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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黄仙姥姥

    翌日清晨,日头渐高。

    陈公祠的门口热闹起来,一口十八道朱漆的水曲柳棺材摆在了门口。

    另外还有纸人纸马、童男童女,金山银山,孝子贤孙唢呐匠。

    “谁死了?”

    前来上香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

    只见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身穿道袍正在忙里忙外。

    “这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田不让满头大汗的张罗着,一副主事人的样子,道:“大家卖力一些,等发送完了就开席。”

    “兄台,到底谁死了?”

    有看热闹的人拉住了死胖子。

    “义弟长寿……”

    田不让捶胸顿足,但脸上横肉褶子里的那点悲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假。

    “陈公绝后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暴毙,天妒英才啊!”

    “就是那个叫长寿的年轻人?你确定?”

    “我亲眼所见,可惜救援不及,义弟啊!为兄恨不得随你而去!”

    “呃……先别号丧,你告诉我那是谁?”

    “什么谁……嚯!!!”

    田不让一惊一乍,仿佛活见鬼了一样。

    陈公祠门口,站着一名身穿青衣的年轻人,眉清目秀,两鬓垂肩,身材挺拔,算不上多英俊,但有一股天然的亲和力,看上去很舒服。

    陈长寿清澈的目光扫过阴財纸宝唢呐匠,以及那一口十八道朱漆的水曲柳棺材,露出懵逼之色。

    干啥呢这是?

    谁死了?

    “你……没死?”

    田不让差点把舌尖咬破,走上来激动的用手捏捏这,捏捏那,一顿捅咕后方才确定一个事实,没有被夺舍。

    似乎、好像、真的——没死!

    “那张黄皮子昨晚明明……这……妈的!”

    “这不符合常理啊?你这么弱鸡,怎么可能活呢?!”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家伙神色复杂的一阵碎碎念,满是失望的样子。

    死胖子这是给自己发丧呢?

    作为邻居,昨晚百鬼夜行某人肯定知道,并且从刚才的话里推算,这家伙也发现了黄七,以为自己已经暴毙,如今陈公祠香火鼎盛,对于修炼阴神的人来说,乃是一座无价之宝。

    所以某人大清早的张罗了一棚白事,以义兄的身份来吃绝户?

    “艹!”

    陈长寿额头青筋跳动了一下,缺德带冒烟的死胖子,真特么的损啊。

    “人生在世,谁也难逃一死,气氛都到这了……你看……要不将就一下?”

    田不让搓着手不死心。

    陈长寿额头上冒出一茬黑线,咋地?还要活埋我啊!

    他真想祭出雷帝,给这家伙刮刮油。

    “滚!”

    攥着拳头一声怒斥。

    “好嘞!”

    田不让答应的异常爽快,转头抱头鼠窜。

    这样的乌龙事件,看的一众香客面面相觑,全都一脸懵逼。

    给活人发丧,这是唱哪出啊?

    很快,一蓬风光的白事从陈公祠门口挪开了,又是香火鼎盛的一天。

    陈长寿照常迎来送往,仿佛昨晚的事不曾发生过。

    午后,一个特别的人物走入了陈公祠。

    这是一个中年人,穿着极为考究,夹在一群寒酸的读书人中显得有些扎眼。

    此人行径古怪,并没有上香祈祷,而是在陈公祠内转了一匝,似乎有什么特别目的,在寻找着什么。

    陈长寿将一切看在眼里,始终神色如常。

    “这是一点香火钱。”

    中年人最终找上了陈长寿,掏出一粒银疙瘩。

    “小兄弟,可是在此居住?”

    “是。”

    陈长寿坦然承认。

    中年人问道:“昨晚可能有什么特殊遭遇?”

    陈长寿微微一笑,挑眉道:“你想问什么?”

    中年人神色出现一抹尴尬,随即很好的遮掩了过去,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他正准备离去。

    陈长寿突然开口,道:“我昨晚睡的很熟,但却被门外的喧嚣吵醒了……”

    中年人道:“喧嚣?”

    陈长寿道:“如鬼哭,如神嚎,非常可怕,但……”

    中年人道:“但什么?”

    “但万大人告诉我是风,”

    陈长寿如实道:“昨夜万大人夜访陈公祠,与我闲聊的几句,其余没有什么特别的。”

    此人的来历,他心中雪亮。

    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让大个的顶在前面罢了。

    反正万大人之心,仙庙皆知。

    虱子多了不怕咬。

    “多谢相告!”

    中年人眼神中闪过阴鸷之色,随即大步离去。

    ……

    邺城西街有一座大庙,房屋鱼鳞栉比,气势辉宏,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一尊三足青铜鼎摆在门口,数人都合抱不过来,每日香灰都能积累一寸厚。

    陈公祠与其相比,只不过是一个荒芜的破祠堂,有着天渊之别。

    黄仙庙!

    这里供奉着一只得道的黄仙,于邺城已经收集了百年香火,曾经有过数次显圣,每一次都是写入县志的大事件。

    在庙宇的后院,有一座阴暗的地宫。

    布局与地面上的黄仙庙一般无二,最大的不同是地面上庙宇中神坛上的是泥胎,而此处神坛上的则是真身。

    一头老态龙钟的黄鼠狼坐在神坛上。

    它裸露在法衣之外的毛发已经灰白,手里拿着一个金丝银线的拂尘,身躯似乎沐浴在神光中,看上去没有半点妖邪之气,像极了一位神祗。

    门外,一个中年人虔诚的叩首而入。

    “姥仙!”

    如果陈长寿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此人正是不久前去陈公祠打探消息的那个人。

    “没有夺舍!没有踪迹!七公子……下落不明。”

    中年人惶恐的趴在地面上,恨不得把头颅埋入尘埃中。

    神坛之上,苍老的黄鼠狼睁开双眼,眼里闪过一抹悲怆:“什么下落不明?小七分明是死了!”

    它说话的同时,一股强大的气息浩荡。

    中年人也懂得一点修炼之法,但阴神还是止不住的战栗,颤抖。

    “此事应该与新任知县有关!”

    他连忙把自己进陈公祠探听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禀告。

    苍老的黄鼠狼慈祥的面容骤然变得狰狞起来,怨毒道:“儒道小辈,安敢害我孩儿?!”

    它一步迈出,已经走下神坛。

    “你去一趟河神庙、柳仙庙,通知两位道友,邺城太平的太久,是时候该出手了!”

    “遵法旨!”

    中年人战战兢兢答应,叩首之后退了出去。

    苍老的黄鼠狼眯起了眼睛,喃喃道:“大丰的国运不济,民心一失,那一身官服便护不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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