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云宗

    凌云宗的测试选在了四月初六这一天,登上凌云山的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相互张望,有好奇、有胆怯。

    凌云宗弟子维持着秩序,为首的筑基中年人洪硕,对着弟子交代道,“随着近年来修士对世俗的干预,以及陈国对修仙的支持,今年测试人数有两万多人,比往年略有增加,一上午完成任务,中午按时回去,都动作快点。测试时候用点心,有没有灵根一次就测出来,反反复复测、耽搁大家时间的情况不要出现。”

    二十几个白衣修士点头称是,迅速吩咐陈国俗世弟子维持会场秩序。少年们间隔一米,有序排成队往十几个点位进行测试。

    方锦混入人群中,和前后的人交谈“凌云宗建的就是阔气,这广场如此之大,四面一望都是云海,直接就在云上啊”

    前方绿衣小女孩回首,眨巴着眼睛,“当然啦,仙人就是在天上!”

    方锦微笑着回应,看着云海翻涌,心情慢慢的宁静下来了。

    数千年来,凌云宗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庇护陈国苍生,世俗一片其乐融融,各行各业百花齐放,人民富足祥乐安康。每年,凌云宗对陈国的适龄少年人进行灵根测试,通过测试的纳入宗门,不通过的会由陈国对其品行进行评估,分配到世俗行业。在凌云宗的支持下,陈国的救助体系也非常健全,像方锦这种孤儿,会在各城市的坊市中进行集中安顿,读书识字以及基本的武学都会教习。

    远方一艘白色纸船朝着广场而来,纸帆上错落着“仙音宫”三个大字,数息之间降落,一名女子曼妙身姿轻轻落地,衣裙飘荡宛若下凡仙女,“洪哥哥数年不见,还是如此帅气呢。”

    “原来是木仙子。”洪硕拱手施礼,迎着木卿卿到会场前方落座。

    绿衣小女孩小声说,“仙音宫没有世俗国度,每年都是和其他宗门签订契约,挑选弟子的。希望能被木姐姐选中,我是得到消息,今年仙音宫来凌云宗,才特地过来的。练剑多没意思,还是琴棋书画比较适合我。”

    方锦闻言一怔,旋即释然。

    接着一名黑色壮汉从南边飞来,肩上扛着一把大铁锤,声音已至“洪老哥,今年还是你测灵根啊!”接着对着广场上喊道。“有愿意跟着老子到铁门山的,前途一片光明,灵石不愁。你们这些小家伙说,老子说的对不对?”

    “谭长老说的对”

    “到铁门山挣大钱!”

    广场上有不少少年人附和,洪硕头大如斗,忙喊着让肃静,“我凌云宗选了之后,你才能选,跟着你打铁,不符合修仙者气质,赶紧起开。”

    “哈哈,老小子开不得玩笑啊。”说话间谭长老落座。

    空间一阵波动,一个巨大的“风”字,突兀的出现在了天空中,紧接着“风”字一阵蠕动,一个二十几岁的蓝衣男子被从文字正中间吐了出来,半空中止住身形,对着洪硕几人拱手一礼“麓海书院赵风亭,见过诸位道友。在下此番前来,主要是想选几个读书的苗子继往圣绝学。有愿意读书凝练文字的,欢迎。”言讫落座。

    紧接着广场中央突兀的伸出一支藤蔓,瞬息间飞速蔓延,向天空盘绕而上,一棵百丈雪枫树骤然形成,只见原本茫茫的绿叶之中开始绽放花朵,先是很小的花骨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成长,盛开,刹那之间芳香铺遍,转瞬间广场变成了茫茫的花海。

    刹那之间方锦就仿佛置身于莲花海,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看不见周围的其他人,唯有花、绿叶,组成了整个世界。

    然后世界又变了,好像自己越来越小,缩进了花蕊里,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封闭的混沌之中,看着世界从黑暗到诞生第一束光,黑暗开始慢慢绽放、绽放,随着一朵花开,便是盛开了一个世界。

    方锦正在惊叹之间,突然听到一声冷哼!周遭景物刹那支离破碎。

    “小小幻术,也敢在凌云宗班门弄斧,看在下一剑碎之!”所有人睁开眼,只见洪硕的身影袖手持剑在半空中。

    一名复古华美长裙的女修士凌空在他对面,她手捻起发丝,咯咯娇笑:“开玩笑的,不要害怕,我才不舍得欺负这些小家伙呢,洪哥那么优秀,更合适做我花下之臣。”

    洪硕一声冷哼,不再多言。

    “还是幻花宗厉害,我要是能学到绮梦前辈这一手就好了”,有几个小女孩相互调笑。方锦看的目瞪口呆。

    之后又有数位筑基修士到来。

    筑基修士暂且不论,我们的视角投向测试点。

    只见广场西侧,陆陆续续已经测试几十位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四灵根,勉强达到修仙标准,杂役弟子,三十年内考核优秀,方可入外门,也是一个出路”,一名白衣修士对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少年说到。

    “仙长,杂役弟子是干什么的?”

    “杂役弟子顾名思义,就是在宗门内进行砍柴、挑水、锄灵田、喂养灵兽、挑选矿石、铸造仙剑、浆制符纸......工作,维持宗门日常基本运转,是宗门修士安心修炼的基石,为宗门的昌盛作出巨大贡献的修士。宗门的未来就在你们身上,没有你们就没有屹立数千年的凌云宗。”白衣修士沉声说道,语气无喜无悲。

    “额,这和世俗的工作听起来没什么两样啊。那外门弟子呢?”

    “外门弟子,基本上是执行宗门任务多一些,平时接到筑基修士的传令,下山斩妖除魔、救灾解困、到域外参与寻宝、为世俗行云布雨......处理各项宗门交代的其他任务。其存在旨在发扬宗门声威,抚育世俗界教化万民,令陈国长盛久治,与其他宗门和睦,让我凌云宗成为修仙界的楷模,对宗门的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这听起来就帅气了,行侠仗义不堕修士之风,就是我辈修仙者应该干的事情。比杂役弟子蝇营苟利要强上不止多少倍。”几名四灵根弟子听着连连点头。又问了如何考核的事情,白衣修士都一一解答了。

    之后测试的白衣修士门又领着一些没通过灵根测试的少年人,指引者朝山下,让离去了。一眼望着路的远处有一些商贾打扮的人,引者一部分少年攀谈,似乎是询问是否愿意加入商行,报酬好商量之类;还有些长相健壮的少年人,被一些一看就是苦力的人引者,亦是问货运、游侠、镖师事宜,也是好前程;还有,儒生打扮的、郎中打扮的,也有一些少年人选择。

    收徒测试也缓缓地进行,很快队伍排到了方锦。

    方锦心态很好,随意把右手递出去,年轻修士捏着方锦手腕,一丝冰凉之意顺着传来。

    “三灵根资质,可以入外门修行。”年轻修士道。方锦回礼,顺着流程走到修仙者等候区。“外门也可以了,比内门弟子约束少一些,也符合我低调的性格”,方锦望着广场上的测试点。

    半个月后,意志海。

    方锦虚幻的身影负手而立,隔着虚幻的雾气盯着漂浮着的金色书册。这书册从小就在他意志海之中,因其缘故,天生就有了意识进入识海的本能。

    “凌云宗收徒,凭借着书册,毫无疑问的通过了测试,紧接着炼气期的法决顺利拿到手里。”

    虚幻纸张浮现在手上,上面写着练气决字样,方锦随手一扬,纸张浮空飞向书册,无声无息被金色书册吸收了。

    十六年的陪伴,方锦对书册的作用有了些了解:自己背过一遍的书,完整的在识海空间默诵一遍,会被虚幻纸张记录。记录的内容与金色书册融合,会形成永久的记忆。融合后的书,书册会自动解析,对书籍本身错误内容进行修正,自动排列为完美的内容。

    “经过半个月的记忆,终于完整记住了练气决的内容,确实比世俗的书籍难以诵读的多”宗门的建立依托于灵脉,在宗门之中比外界更能感应出气机,通过自身灵根的感知,将灵气纳入体内,逐步牵引至丹田,丹田有了气感,是为练气一层。

    案几上萦绕檀烟,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手指轻触眉心缓解疲惫。方锦灵体的敏锐程度早已达到了感应气机的要求,这是练气决中没有说到的,也对,灵体的修行,或许不是炼气期可以了解的,贪多嚼不烂,故而初步的练气决,不会有此记述。

    方锦随手一抓,洞府里的无形气流缓缓向着他汇聚而来,旋即向着小腹牵引汇聚而去,“这就是灵气,以前从未注意过”

    某一刻,仿佛突破了一道门槛。

    轰隆!

    方锦肉身蜕变中。

    小院子里依旧平平静静,没有丝毫动静传出。

    盘膝而坐的方锦,正在经历着凡俗与修士的蜕变,踏入全新的天地。

    脑海里传来轰鸣之声,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住了精神意志的升华。

    轰隆!

    精神意志幻化在意志海,虚幻的身影伸出手指,向着无形的屏障点去,意志海进一步清晰了,弥漫的雾气有了淡化的趋势。

    肉身也在升华蜕变,灵力在丹田缓缓凝成旋涡。

    一刻钟过去,丹田的小型气海旋涡稳定成型。灵气与精神意志交融,仿佛具备了生命,灵气的流转在方锦的观测下随着意志力在经脉中运行,流速可控、浓度可控,融入四肢百骸,滋养躯体。方锦已然炼气期,迈入了修士的行列。

    “如今进入了凌云宗,一个是尽可能提升修为,一个是在隐藏书册秘密的前提下逐步探寻意志海的秘密。宗门弟子都必须去执行宗门任务,不再是以前那么清闲了。”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有万族林立,人类生活在朝不保夕的环境之中。人类很弱小,没有像妖兽一样强横的体魄,没有像植物一样悠久的寿元,也不能如这山川河流不吃不喝永生不竭。人类没有果腹之食,会饿死冻死,会因毒虫瘴气侵体没法医治而亡,山洪地震也会让人类尸骨无存。之后万年,人类钻木取火团结人族,共同抵御妖兽、耕种采食,慢慢在万族之中堪堪生存了下来。又过了不知多少年,人类学会了结草衔环,会用树枝拼成文字,慢慢的发展部落,建立城镇,发展数术经商贸易,而后形成邦国。再之后,与万族有了冲突。万族之中,有飞天遁地的妖怪,也有喷火呼风唤雨的妖魔,也有可以召唤陨石、奴役亡灵的邪恶存在,这些都不是人类可以抗衡的。

    于是,人类祈求上天降下怜悯,天道不忍,恩许人类掌握自然天道的力量,而这种力量蕴含在灵根里,是为《灵根说》!所谓灵根,分“金、木、水、火、土”,有灵根就可感悟天地灵力,修习法术,这就是修仙者。修仙者呼风唤雨,抬手天崩地裂,挥剑劈山填海,更能御风饮露长生久世。又是几万年,万族避退,人类修士庇护苍生,传下道法建立宗门,宗门修士感念众生苦难,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斩妖除魔、救灾解困,留下无数美谈。

    又万年,修仙者无敌当世,逐渐挥霍无度,天地降下劫难,灵气皱缩进入末法时代,修仙者无法靠灵气滋养寿元衰退,为求长生相互征伐。万族趁虚而入,人类不敌,分崩离析,大神通修士征战之间打碎大陆,从此天地不再是“地圆天方”,而是分割成一片片的破碎空间。又是万万年,有世界人类称雄,有世界妖族无敌,有世界鬼魂肆虐,有世界魔气冲天,有世界佛光普度,有世界读书朗朗......万般百态各不尽然。又有大神通修士,修得妙法,认为我心即天心,我即是天地天地就是我,无上修为竟然能意识海覆盖破碎空间世界,操控万灵,更进一步能吸附虚空之中灵力,将世界当做仙体进行修仙之法,世界的大小还能扩充。又是亿万年,小世界亦不满足“天圆地方”说,竟能天地无限,大地曲率平衡竟然无限扩张,最后形成“球”体,天无限,一个世界包含无数星球,可谓“修仙”之道无穷无尽,道之尽头无法估量,天圆地方说被“宇宙”说取代。大神通修士认为,宇宙的修行,亦可实现动态平衡,就是说无需运转仙法,宇宙可自行修行,无限膨胀。宇宙无限说,广为人知。

    修仙者亿万年发展至今,传承百花齐放,可《灵根说》深入人心。万界万族都建立道统,人族更是重视宗门传承,重视人类生存发展,重视团结互助。无数宗门吸纳有灵根的弟子,只为实现万界和平而努力,为探寻无上修仙妙法而不懈奋斗。

    宗门存在,旨在救护众生替天行道,一旦出现洪涝地震、日食月食、蝗灾瘟疫、宇宙破碎等天降警示,修仙者便上穷碧落下黄泉寻找解救之法,为人类的发展延续不懈努力。

    陈国的存在,位于无数世界中不起眼的微末之地,方锦自幼获得“书册”,而后混迹世俗,凭借博览群书,方知自身的渺小,也知道书册的神秘,更为天道伟岸所震撼,致力于成为修仙者。

    炼气期是凡人踏入修仙界的第一个门槛,尽管有着意志力的优势可以迅速踏入,可是单纯依靠洞府的灵气是无法飞速提升修为进境的。对灵气的利用度再高、对灵气的感知再精准,而灵气总量就这么多,吸纳速度是有限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根据练气决所述,灵气的来源很多,可直接吸纳灵石中的灵气、食用蕴含灵力的天材地宝,或者服用聚气丹,总之就是需要钱。方锦苦笑,“打坐修炼是行不通的,唯有执行宗门任务,换区贡献点,购置修炼所需。”方锦离开洞府,前往宗门大殿,望着灵力光幕中的宗门任务信息,怔怔出神。

    低价妖兽材料收集、灵田种植、法器材料提取淬炼辅助、宗门交流接待、凡俗镖车运送护卫、凡俗武馆基础教习、学堂教习、药材采集辨识......

    种种任务可供选择,方锦一时很难抉择,看着大殿零零散散的同门修士,想去咨询。

    正准备说话。突然一名筑基修士御剑从天上飞来,“宗门令,伏妖岭妖气动荡,群妖出世,今日大殿里所有炼气修士,前往伏妖岭,不得有误!”,言讫,指向大殿外,一艘悬在半空的巨大飞船映入众人眼帘,船上下来十名筑基修士,进入大殿,引者炼气弟子陆续上船,转眼间船上已经有上千人。

    方锦立于船舷,望着夕阳染红的云海,船帆迎着风猎猎作响。半个月不到,宗门的景致还未来得及领略,此行有一些忐忑。他还没有经历过厮杀,十六年的经历不过是读书识字、日升月落而已,回眺抛在身后的凌云宗,有一种身似浮萍之感,对于未知也有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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