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蜥蜴

    几天后,方锦走出洞府。

    驻地内,有很多炼气期新面孔,也有一些筑基修士。

    来秘境之前,筑基修士都是高高在上的,方锦也接触不到。这段时间,方锦多次出谋划策帮助李彦,名声在筑基修士圈子里也传开了。

    聂子权一进永登界就带着十几个炼气弟子出去击杀妖族,起初还顺利,只是没想到遇到了一千多妖兽出行,一行人和实践过这场面,霎时间抱头鼠窜。聂子权和队伍走散了,听闻李彦贤能特来投奔。

    聂子权早就听说方锦,来了寒泉水榭好久了没见到真人,今天终于遇到了,马上放低姿态:“方管事您好,我是聂子权来李彦兄弟这里混口饭吃,还望多多关照。”

    方锦一愣,回想着此番秘境中几位筑基修士的个人信息,聂子权擅长御刀术修为高深:“原来是聂先生,久仰久仰。”

    聂子权凑过来:“我来了好长时间了,一直在水榭,跟着迁移了几次,就没参与其他事情了,这么闲着心理不踏实,看方管事能不能给在下找个事情干?”

    修炼资源是李彦根据贡献分配的,聂子权闲着没事,就没有配额,方锦沉思道:“最近基本上没有危险的任务,炼气修士完全都可以胜任的。不过既然聂先生有为宗门出力的意思,这样吧,过几天要到红涝滩去和妖族交接物资,相对来说炼气修士去有一定危险。”

    聂子权秒懂,立即表示:“交给在下,保证完成交易。”

    方锦交代到:“这是一点,还有就是低阶妖族都是急性子,有时候说话粗鄙,一定不要和它们在言辞上产生矛盾。”

    “这个放心,我没问题的。”

    “妖族普遍吝啬,尽量请它吃顿饭,显得修仙者大度。妖族那边的一些情报探听也很重要,记得多套一些话回来,还有妖族用的书籍文字也有研究意义,多带回来一些给我。”,说着方锦抛给他一个储物袋。

    聂子权双手接过,笑呵呵的走了。

    所谓马无夜草不肥,自从开辟交易路线,就陆陆续续有妖族埋伏下来,进行截杀,其中最为猖獗的是狼妖紫峰。还有一些小的劫匪,无法形成有规模的据点,每一次得手后就迅速遁逃,无迹可寻。

    聂子权虽然是新人,可再怎么没有经验也是筑基修士,多多少少对修仙险恶有些体会。当时太年轻,甫一入秘境不知天高地厚,带着几个炼气修士四处猎杀妖族,踢到铁板几乎全军覆没,这给了他当头一棒。假如李彦据点之后,其他人见他是筑基期不敢给安排任务,没有任务没有业绩,就没有分配到任何资源,白白蹉跎了时间,这令他很恼火。所以第一时间放低姿态报上方锦大腿。此次谨慎起见,他将修为压制在炼气后期,带了三名炼气修士一起,乔装打扮,往目的地红涝滩潜行而去。

    方锦结束了今日的修行,整理着李琼等人带回来的永登界见闻,依旧没有多少新意。待在驻地,不知道妖族的动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正巧想到聂子权的红涝滩之行,就动了心思。

    方锦施了个隐匿气息的术法,尾随在聂子权一行人身后。据妖族典籍记载是来自于玄龟一族,正常情况除了玄龟一族其他人是无法施展的,但是方锦经过书册解析在识海进行过模拟推演,发现用灵魂力量施展的话,有藏匿修为的作用。以他目前的境界施展,几乎可以完美的隐藏修为,灵魂强度不超过他的根本就发现不了。

    红涝滩位于九龙山东北方向,蜥蜴妖族栖息在此。蜥蜴族断肢再生术闻名诸天万界,蜥蜴如果失去某个四肢后,在其体内某种天赋促进下,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重新长出全新的肢体来,而筑基期蜥蜴妖修,灵力流转下数秒钟就能生成断肢。

    人类的身体上,这种奇特的再生能力其实也存在。比如当胎儿在母亲体内孕育期间,特殊的规则之力就能够使我们身体上的创伤快速愈合,同时不留下任何明显可见的疤痕。元婴修士也可以耗费一定代价复刻这种奇异之力断肢重生。

    李彦对这种断肢重生之术非常感兴趣,更是为了通过这种术法窥探元婴大道。

    聂子权打开储物袋中的资料。蜥蜴族拜帖道:

    “李彦道兄万安:

    吾蜥蜴族修士‘易承’,得妖祖之命降临此界。于修仙者符箓之道欣慕不已,欲以‘蜥蜴尾’5000条赠与道兄,望得初阶符箓300张,各属性不论。望道兄赐予,不吝感激。祈两族和平万世永存,共赴长生大道。

    蜥蜴族筑基修易承敬上!”

    李彦回道:

    “蜥蜴族易承妖兄永寿:

    本座凌云宗李彦,奉宗门令巡查此界,妖兄之函已获悉。幸甚,愿两族贸易万年不绝。符箓乃修仙大道,300之数恐难从命,李某与宗门同道协商,欲以200张之数易‘蜥蜴尾’,望妖兄见知。祈万世交好,共谋长生法。

    凌云宗筑基修仙者李彦书!”

    聂子权讶然道:“这蜥蜴族脑子呢?300张炼气期用的符箓,换了5000条蜥蜴尾,亏成这样的生意都做?能离谱的是李彦竟然还砍价到200张,这太离谱了,和妖族的生意太好做了吧。”聂子权又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感叹同为筑基修士,同人不同命。一路北行,聂子权驾驭飞船,一袭蓝衣随风飘着,面冠如玉,立在船首,腰间挎着一把大砍刀破坏了英俊的形象,如果换成一把折扇或者手捧一卷书,倒还能装个修仙者的样子。

    此时,方锦就在他旁边隐身着,暗道龟息法术就是好用,聂子权筑基后期的修为,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聂子权双目微阖,任由飞舟略过云海,协着他突破云层,好不惬意。日月光辉撒下,半边天空染成了金色,云海翻腾雾气滚滚,光线透过留海将他的面部渲染成透明的色彩,他缓缓提起了长刀。

    顺着飞舟飞行的方向,甲板上的聂子权长刀曳地,步履稳健的一连前踏七步,每踏一步气势就强横一分,最后一步踏出,一刀劈出用尽了全身气力,五百丈左右的刀芒搅乱了云海。

    方锦心中道:“宗门典籍记载的灵力与兵刃契合,爆发灵力的——拖刀术。”

    他睁开了双眼,抬头望着天空,眼神迷茫,呢喃道:“云海无尽,任万丈光芒亦无法渲染,何况刀光.....”,双手持刀后退而后奋力跃起,又是一刀斩出,璀璨无尽直欲突破天际,然而又是数百丈刀芒尽散。

    聂子权解开发带,青丝披散放荡不羁,又是挥刀数十下,收刀站立,体内灵力已然耗尽。他闭起双眼展开双臂,这一刻的他似与云海化为了一体,空明沉静。倏而,抓住砍刀力劈而下,用的是肉身之力,灵力耗尽的他手臂上青筋暴起,修仙者特有的飘然气质,使得此刻不显狂躁之态,反倒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他锲而不舍,在这极限之下竟匪夷所思的连出三十多刀,刀刀用尽气力,最后一刀砍出之后,刀脱手而出,聂子权大字型瘫平在地。

    这一刻,天地中的灵气平稳向他汇聚,他在缓缓运转体内的功法,数息后拄着刀把支撑了起来,盘膝在船头,就这样静静地,一坐就是十天。

    方锦叹道:“力量的运用哪里来的技巧?都是一刀一刀劈出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才会有成就。”

    方锦回到意识海,拟出云海和日月光辉,学着聂子权的样子挥刀。起初滞涩的手法,连挥数百下之后,多多少少像个用刀的样子了,之后不再模拟灵力运行,就像凡人肉身那样继续砍,灵魂竟也感受到了疲惫。

    “炼刀、炼人、也炼心”挥刀的聂子权如是说。

    。。。。。

    半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聂子权到达了目的地,红涝滩如其名,是一片一望无尽的沼泽。方锦感应之下,无数的蜥蜴分布在沼泽各处静谧潜修。

    易承听闻凌云宗使者到,立即到沼泽外恭候:“欢迎聂道友,荣幸之至。”

    在双方客套行礼之间,聂子权领着随行的炼气修士前往蜥蜴族会客点。

    “此番受方管事所托,这是符箓”,说着送上回信,并扔给了易承一个储物袋。

    易承大喜,接过一看就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令手下呈上一个托盘,也托着一个储物袋:“聂道友,这是交易的物品。”

    聂子权看也不看随手收了起来。

    方锦来到红涝滩之后,就随意探查了起来,施加了护体法术,沉到了沼泽里面。四处游荡,见到了许许多多的生存在沼泽中的妖物,水獭、水田鼠、水鼩、蟾蜍、青蛙、蛇;还有一些熊、麂、狼活动在沼泽外面;天空中还有鹬、鹤、鹭、鸭、雁等飞掠而过。妖族种类之繁盛,叹为观止,不出宗门绝对看不到如此景致。

    随手摄来一只水獭,用迷魂术简单控制,读取了其记忆:妖族并非都是自愿来永登界的,像水獭妖以及栖息在红涝滩的低等妖修,以前都是自由自在生活在自然环境,突然大妖以神通擒来,强行放逐在这秘境里面。它们不知道来这里的目的,也不知道什么界域入侵,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懵懵懂懂浑浑噩噩。

    方锦心有所感:“或许,妖族也不是只知道杀戮,它们也是习惯静谧的环境的。”将水獭放生,继续漫无目的游荡在红涝滩,见自然百态品云卷云舒,炼气中期的灵力逐渐契合了,方锦微笑默叹,在一个石台上摆了棋局,观黑白子,随手煮了一壶茶,静静地盘坐,灵力周而复始在经脉运行。

    一只蜥蜴顺着泥潭爬了过来,顺着茶香,偷偷叼走了一枚白色棋子,飞快跃起朝着沼泽一落而去,方锦讶然。

    弹起一道指风,朝着棋子卷去。蜥蜴双目一瞪,死死的抓着不松手,甚至尾巴都卷着棋子缩成一团了。方锦轻笑,一拂衣袖一杯茶飞了过去,水温不烫,飞到蜥蜴头顶,倾斜着到了下去,蜥蜴身子一抖,前肢拨着头顶,棋子松开了。棋子捏在手里,方锦微笑,蜥蜴连蹦带跳的走了。

    修仙无岁月,在青石上一坐就是三天,小蜥蜴基本上每天都回来,方锦修炼至于,喂给了不少食物。估摸着聂子权快离开了,方锦起身也要离去。转头对蜥蜴道:“念你聪慧,我赐你一道灵力,望踏上道途。”说着识海中魂体引出一道魂力,夹杂着永登界以来所有妖修法术的感悟尽数灌注给了蜥蜴,“缘分一场,赐你名:苍潜。”

    小蜥蜴目露迷茫,小口微张,尝试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转瞬间方锦已经消失不见了,蜥蜴逐着天边的方向,顺着泥潭使劲不停地跃起想要追上去,却怎么也找不到方锦了。

    。。。。。

    方锦潜入易承洞府,就看到聂子权抱着一把刀,喝的烂醉如泥:“易承兄弟,再来一杯”

    “哈哈,喝。”易承举起爪子,一饮而尽。

    “聂兄弟是凌云宗高徒,我啊还没去过人类世界。早就听妖族前辈说,人类世界繁华,化成人形的大妖各各法力无边,都想着在家乡建人类社会呢。”

    “竟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化形妖修都说人类好啊,听说有什么醉花楼,前辈们有的能跨界出去的,说快活的很,我也没见过。”

    “还有人族会书画、符箓、炼丹啥的,妖族很难学会,我啊活力五百多年,不怕兄弟笑话,连字都认不全,哈哈...”

    聂子权听着易承絮叨,浑浑噩噩的:“这有个啥子,秘境一打开,我带你出去转转,见见世面。”

    易承双眼骨碌碌转,露出向往又恐惧的神色:“这恐怕还不成,我法力低微,贸然到老家以外的界域,会被妖族前辈常说的‘界域规则之力’压制,轻则化为灵智未开一点修为没有的蜥蜴不具妖力了,重则直接挤成粉末啊。”

    又相互灌了几坛酒,易承也醉了。

    第二天,聂子权敲着泛疼的脑袋醒了过来,几名蜥蜴伺候着更衣:“该走了啊。”

    易承送聂子权一行人到沼泽外,挥手送别。

    聂子权打开了方锦给他的储物袋,这储物袋下了一道禁制,须得完成红涝滩交易之后才能打开下一层。

    一页纸片映入眼帘:“聂兄弟,我是李彦。当你打开这纸信笺,表示你已经初步适应了修仙者日常修行的节奏,祝贺初次外出圆满胜利。”

    “居安思危,自古如此啊。我等到了永登界发生了很多事,聂兄初来不顺,小队被妖族击溃仅以身免,后来心灰意冷,来与我作伴。筑基修士能来我这里已经是给足了我面子,不打算让聂兄出任务的,可是阴差阳错又到了如今。”

    “话多说就显得生分,执行任务有一就有二,李某也不和兄弟你客气。红涝滩南方正是鳄鱼渊,鳄鱼族筑基妖修已经伏诛,此地鳄鱼族如有幸存,还望兄弟灭之,这是其一;妖修无不是累累尸骨成就强者,占据此地的妖物,定然不是最匹配此地地形的,地利不契合,兵法角度就有缺陷,储物袋有一物乃是我重金求得长辈炼制的,兄弟引爆此物,扬我修仙者威名!”

    “此间事了,聂兄会成为妖族众矢之的,就和狼族紫峰一般。你已经是孤家寡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此尽可能在永登界搅混水,许你随意击杀妖族。储物袋中备有大量修炼物资,赠与道兄,望仙路永恒!”

    聂子权看完,深吸一口气:“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筑基修士苦力哪能只做个小小的200张符箓的交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也罢,红涝滩在妖族活动区域中还算安全,周围地点有很多可以藏匿的,干完一票就走,谁也逮不住我。”

    方锦看完之后也一阵沉默,心里想:聂子权总的来说是新加入的,李彦并不完全信任,加之目前也用不到筑基修士,放他到妖族这里搅混水倒也是合适的。

    几天后,聂子权背着砍刀,稳健的步入了鳄鱼渊,抽刀对着地面、天空、树木植被,连连砍下,几百丈的刀芒,筑基后期的实力发挥到极致,不到数个时辰,鳄鱼渊地形完全破坏,鳄鱼残肢如雨般掉落。

    一声尖锐的嘶鸣几十丈高的火红色巨犬冲了出来,聂子权头也不回,御刀飞行而去,巨犬紧随其后。聂子权咬破舌尖速度飙升,拉扯出一段距离之后双手掐诀召唤出飞舟,潇洒落在了船头,一眨眼消失在天际。巨犬仰头狂吠,根本就追不上。

    “这巨犬一看就来头不小,先放过它。此次击杀鳄鱼,已经赚了。”聂子权思考着,全然没有按照李彦的思路。开玩笑,堂堂筑基修士,哪有被人捏着鼻子走的道理。掂量着储物袋,聂子权露出微笑,赚翻了!往后,随便骚扰下妖族,杀一些炼气妖族就差不多了,筑基期谁傻了才去拼命?

    半个月后,炼气修士已经回到了水榭,聂子权未归。李彦坐在书房,手指轻敲桌面,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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