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兄弟》
书房中周行逢刚服完方士献的丹药，正在蒲团上打坐静修，面色渐渐的红润起来，也不咳嗽了。如回光返照一般精神抖擞，正在此时李观象到了书房门口，轻扣门扉：主公，李观象求见。
周行逢闭眼掐诀道：观象，进来吧。
待李观象进得门来，见周行逢面色大好，便知其服了丹方，此时的周行逢偏激固执，李观象迎合着说道：见主公气色红润，想必是刚服用了仙丹。
仙人这丹方着实神异，本将军服下打坐片刻便觉得神清气爽。周行逢闭目打坐纹丝不动，又说道：观象可是有事？
荆南高保勖遣使之事，臣已查明。还请主公定夺。
原来几月前高保勖曾遣使重金欲与武平结盟，但几个月过去使者未归，也不见武平有任何回书，只道是周行逢不顾道义暗吞了这笔银钱，高保勖哪忍得这般，便发文谴责周行逢尽失道义。但他们又何能知道，这一众使者竟是被王士徒与刘旭趁醉截胡。
你且说来。周行逢缓缓睁眼，从蒲团上下来，边向桌前走去，边说道。
探子表明，荆南遣使那段时间是九月初，与张文表受诏来朗州的日子极为相近，此其一。其二，荆南遣使必有护卫，非寻常匪盗能敌。其三，至今未曾寻到使者任何痕迹，这绝不寻常，能将痕迹完全抹去，由此看来亦定不是一般路匪。其四，臣调阅过九月份朗州各守备的出勤情况，并非发现有出兵记录。
能确定是文表所为么？周行逢顿觉有些口干舌燥，端起一盏茶便喝了起来。
虽无十成把握，但也有六七成。李观象毕恭毕敬的回到。
好你个张文表，前脚将你为质之子送回，你便与我来这一出。说完周行逢气得满脸煞白，喘着粗气，剧烈的咳嗽起来：仙丹，咳咳，仙..丹.....
李观象立马起身从书桌上将镂空玲珑宝盒揭开，取出丹药为周行逢送服，刚服下，周行逢的咳嗽便止住了，只是嘴唇仍是煞白，缓了缓后周行逢有气无力的说道：此时还离不开文表震慑南汉，事情既已做下，咱们也不能吃了哑巴亏，观象以为应当如何？
明面上仍是需装作不知，主公可先休书一封着张文表明年贡银翻倍，充做军需备战。臣以为，此时动静不宜太大，得需静候时机。待明年十月便是每三年一次的换防，可安插人手加以钳制，并借此少拨兵源，削弱张文表军力。届时主动权在主公，是杀是抚还需主公定夺。
自从拓跋恒与其会面之后，李观象便想到了此法，此谋划极为阴毒，杀使意味着欲在武平生乱，且以衡州的财政，翻倍的贡银是断难交齐，这便意味着生了二心。不论如何张文表如何做，在周行逢心中的生下的刺只会越扎越深。但若足交贡银，则衡州军政无以为继，银钱不济则难以安抚众将，又以换防为机削弱其军中影响。这便断了张文表的所有生路，至此唯有两条路可走，任人鱼肉或是揭竿而起。横竖都是一死，后者还或有生机。
便去办吧，文书你来拟，节庆的话多说些，莫让张文表生了疑。周行逢此时已缓和不少，对李观象此法也颇为满意。于周行逢来说，张文表虽与他结为异性兄弟，但就像手中牵绳的蚂蚱，生死皆需控制在自己手中，他才觉得安全，他享受着掌控一切的快乐。
待李观象走时，天中已渐渐的昏沉下来，静静的飘着鹅毛，周行逢在房中时不时的咳嗽着，严夫人在佛堂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佛经，周保权因喝了不少酒，在房中已经安然睡去。节度使府，各有各的不甘与不平，唯有周保权似乎安静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开封城中，自张少敌任了武备司参将后便整日在司中与案牍为伴，武备司历年来能接触到的案例，张少敌在这几个月间已浏览了大半。自己来开封前拓跋恒曾交代，寻那与宋异心之人。可数月案牍看下来，这宋主被众将拱上帝位，文人对其多半颇有微词，但其军中威望极深。想要寻到那二心之人太难，一眼望去，文人之中半数有可疑，但军中却是无一人不服。
且说这受赏的府邸，一应丫鬟家奴皆是暗探，除却每旬休沐，张少敌是极少回府的，一般就住在这武备司中。刘旭、刘弃被王仁赡指派到自己手下办差，说是办差也是王仁赡安拆在身边的探子。起先开封众人对自己还是有些疑虑，但时间久了见其只是每日的守着这些案牍，就连刘弃、刘旭也从刚开始的精神抖擞，到现在每日跟着自己在房中打着哈欠。
府中奴婢大半都已回家团聚，只剩几个与自己一般无家之人还留在府中。北方的雪是来的极早的，到年三十这晚，随着天色渐渐的暗下来，这素裹银装的世界已被灯笼照的通红，是喜庆么？异国他乡，饶是过年，张少敌孤身一人，也没了年味，原本独自一人面南而饮，却是越饮越寒。索性将府中众人聚在一起，制备了一桌饭菜，在厅堂之中不分主仆的同桌而食，一桌也就五人。
归云小肆大堂中已备下整整一大堂的酒水饭食，众绿林一同划拳、喝酒、吃肉，气氛好不热闹，蔡从心坐在堂中正中的桌上，微笑看着众人，原本性烈的他，在这晚，眼中却全是柔情，仿佛回到军中与众兄弟生死相托的日子。他独自起身，提着一壶酒来到肆门口，背靠栏杆席地而坐，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流云寨中篝火升起，竟将山中照得通红，这乡野之地，年关之际，竟也未有任何人看到。吴宏与春朝、春暮同坐，篝火中众军士嬉笑怒骂，酒热了一轮又一轮，不一会悠扬的楚歌声缓缓响起，回荡在这山野之间。吴宏提上一杯向潭州方向一饮而尽。
唐家小院中鲁行规一行也在如娘的张罗下，忙活了一桌子饭菜，一桌也是五人。
此时归云众人隔空而对，怀着对彼此的思念，对美好的向往，对故国的感情，对未来的憧憬，举杯昂首，似乎恍惚中见到对面的众兄弟，酒倒七分满，相逢十分情，千言万语尽壶觞：满饮此杯....同饮此杯.....复饮此杯........
周行逢闭眼掐诀道：观象，进来吧。
待李观象进得门来，见周行逢面色大好，便知其服了丹方，此时的周行逢偏激固执，李观象迎合着说道：见主公气色红润，想必是刚服用了仙丹。
仙人这丹方着实神异，本将军服下打坐片刻便觉得神清气爽。周行逢闭目打坐纹丝不动，又说道：观象可是有事？
荆南高保勖遣使之事，臣已查明。还请主公定夺。
原来几月前高保勖曾遣使重金欲与武平结盟，但几个月过去使者未归，也不见武平有任何回书，只道是周行逢不顾道义暗吞了这笔银钱，高保勖哪忍得这般，便发文谴责周行逢尽失道义。但他们又何能知道，这一众使者竟是被王士徒与刘旭趁醉截胡。
你且说来。周行逢缓缓睁眼，从蒲团上下来，边向桌前走去，边说道。
探子表明，荆南遣使那段时间是九月初，与张文表受诏来朗州的日子极为相近，此其一。其二，荆南遣使必有护卫，非寻常匪盗能敌。其三，至今未曾寻到使者任何痕迹，这绝不寻常，能将痕迹完全抹去，由此看来亦定不是一般路匪。其四，臣调阅过九月份朗州各守备的出勤情况，并非发现有出兵记录。
能确定是文表所为么？周行逢顿觉有些口干舌燥，端起一盏茶便喝了起来。
虽无十成把握，但也有六七成。李观象毕恭毕敬的回到。
好你个张文表，前脚将你为质之子送回，你便与我来这一出。说完周行逢气得满脸煞白，喘着粗气，剧烈的咳嗽起来：仙丹，咳咳，仙..丹.....
李观象立马起身从书桌上将镂空玲珑宝盒揭开，取出丹药为周行逢送服，刚服下，周行逢的咳嗽便止住了，只是嘴唇仍是煞白，缓了缓后周行逢有气无力的说道：此时还离不开文表震慑南汉，事情既已做下，咱们也不能吃了哑巴亏，观象以为应当如何？
明面上仍是需装作不知，主公可先休书一封着张文表明年贡银翻倍，充做军需备战。臣以为，此时动静不宜太大，得需静候时机。待明年十月便是每三年一次的换防，可安插人手加以钳制，并借此少拨兵源，削弱张文表军力。届时主动权在主公，是杀是抚还需主公定夺。
自从拓跋恒与其会面之后，李观象便想到了此法，此谋划极为阴毒，杀使意味着欲在武平生乱，且以衡州的财政，翻倍的贡银是断难交齐，这便意味着生了二心。不论如何张文表如何做，在周行逢心中的生下的刺只会越扎越深。但若足交贡银，则衡州军政无以为继，银钱不济则难以安抚众将，又以换防为机削弱其军中影响。这便断了张文表的所有生路，至此唯有两条路可走，任人鱼肉或是揭竿而起。横竖都是一死，后者还或有生机。
便去办吧，文书你来拟，节庆的话多说些，莫让张文表生了疑。周行逢此时已缓和不少，对李观象此法也颇为满意。于周行逢来说，张文表虽与他结为异性兄弟，但就像手中牵绳的蚂蚱，生死皆需控制在自己手中，他才觉得安全，他享受着掌控一切的快乐。
待李观象走时，天中已渐渐的昏沉下来，静静的飘着鹅毛，周行逢在房中时不时的咳嗽着，严夫人在佛堂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佛经，周保权因喝了不少酒，在房中已经安然睡去。节度使府，各有各的不甘与不平，唯有周保权似乎安静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开封城中，自张少敌任了武备司参将后便整日在司中与案牍为伴，武备司历年来能接触到的案例，张少敌在这几个月间已浏览了大半。自己来开封前拓跋恒曾交代，寻那与宋异心之人。可数月案牍看下来，这宋主被众将拱上帝位，文人对其多半颇有微词，但其军中威望极深。想要寻到那二心之人太难，一眼望去，文人之中半数有可疑，但军中却是无一人不服。
且说这受赏的府邸，一应丫鬟家奴皆是暗探，除却每旬休沐，张少敌是极少回府的，一般就住在这武备司中。刘旭、刘弃被王仁赡指派到自己手下办差，说是办差也是王仁赡安拆在身边的探子。起先开封众人对自己还是有些疑虑，但时间久了见其只是每日的守着这些案牍，就连刘弃、刘旭也从刚开始的精神抖擞，到现在每日跟着自己在房中打着哈欠。
府中奴婢大半都已回家团聚，只剩几个与自己一般无家之人还留在府中。北方的雪是来的极早的，到年三十这晚，随着天色渐渐的暗下来，这素裹银装的世界已被灯笼照的通红，是喜庆么？异国他乡，饶是过年，张少敌孤身一人，也没了年味，原本独自一人面南而饮，却是越饮越寒。索性将府中众人聚在一起，制备了一桌饭菜，在厅堂之中不分主仆的同桌而食，一桌也就五人。
归云小肆大堂中已备下整整一大堂的酒水饭食，众绿林一同划拳、喝酒、吃肉，气氛好不热闹，蔡从心坐在堂中正中的桌上，微笑看着众人，原本性烈的他，在这晚，眼中却全是柔情，仿佛回到军中与众兄弟生死相托的日子。他独自起身，提着一壶酒来到肆门口，背靠栏杆席地而坐，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流云寨中篝火升起，竟将山中照得通红，这乡野之地，年关之际，竟也未有任何人看到。吴宏与春朝、春暮同坐，篝火中众军士嬉笑怒骂，酒热了一轮又一轮，不一会悠扬的楚歌声缓缓响起，回荡在这山野之间。吴宏提上一杯向潭州方向一饮而尽。
唐家小院中鲁行规一行也在如娘的张罗下，忙活了一桌子饭菜，一桌也是五人。
此时归云众人隔空而对，怀着对彼此的思念，对美好的向往，对故国的感情，对未来的憧憬，举杯昂首，似乎恍惚中见到对面的众兄弟，酒倒七分满，相逢十分情，千言万语尽壶觞：满饮此杯....同饮此杯.....复饮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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