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定情
两人被扔进一个房间。
吕慕桐在床上摆出一个很妖娆的姿势，灵羽低头看看自己被捆住的手脚，红着脸想：这帮人对我够了解啊，知道不把我绑起来，我会控制不住去非礼他。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房间很是不同寻常：地面晶莹剔透，是一块巨大的祖母绿玉石凿成，雕刻着鸳鸯图纹，活灵活现，底下的水纹都似在荡漾一般……
中间的圆桌是象牙雕成的玉兰花式样，上面铺着烫金的石榴红锦缎，四角缀着黑缨络，缨络的底部又坠着花生大小的金铃铛，随风发出轻盈盈的响声，像是小娃娃咯咯的笑声。
右侧梳妆台上妆奁半开，里面珠翠琳琅，胭脂水粉俱全。
旁边的紫檀雕花拔步大床上雕龙戏凤，鎏金软幔，床体镂空处青色藤蔓缠绕，开满了鲜红的玫瑰，或娇艳欲滴，或含羞答答，各有风情……
整张床恰似那花仙子的卧榻。
沿着花的根部向下寻去，竟是种在床底的新鲜泥土里，泥上铺着翠绿的细沙，跟地面浑然一体，不易察觉。
吕慕桐正歪在床上，枕着鹅黄丝绸被，身下铺着桃红花翎丝织锦褥子，真真是斗帐游如丝，四角垂香囊，一派舒适安逸。
两个歹徒在马背上的对话太奇怪了：说什么成就好事，仿佛抓他们来不是为财也不是为仇，而是为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自己在树林里为什么能听懂鸟儿的谈话？它们又为什么要喊她“少主子”？
太诡异了。
她越想脑袋越大，俯身拍拍吕慕桐俊美的侧脸，“喂，醒醒，快醒醒。”吕慕桐却纹丝不动，睡意正浓。
猪啊。
灵羽小声道，唇边却挂着笑，如此近距离看他，竟生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幸福。
门“吱呀”开了……
几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鱼贯而入，每人捧着一个红色描金的漆盒。灵羽扫一眼，见里面装着喜服、盖头、珠钗并龙凤喜烛等物。
小丫鬟长相都不错，可惜都是哑巴，任灵羽如何问话，竟一点都听不见，她们干净利落地给二人套好喜服，燃起喜烛，一脸照章办事的严肃神情，忙完便匆匆出去了。
不但哑，还聋。
望着她们纤细的背影，灵羽边摇头边叹息。
刚刚穿喜服的时候，一个托住灵羽袍，另一个从袍子下面将喜服给她换上，仿佛知道这袍子来历似的，让她有些心虚。
“嗯。”吕慕桐哼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迷迷瞪瞪望着房顶。灵羽忙凑上：“醒啦？”
见她一身喜服，脸蛋抹得猴屁股似的，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新郎装束，吕慕桐皱了皱眉****婚？”
一代比一代猖狂啊。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叹道：“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大姑娘怎么都这么……”
“废话少说，要么做我的新郎，要么把你扔进万蛇坑。”灵羽咬着银牙道。
“你杀了我吧。”
他闭着眼睛，伸长脖子的样子，让灵羽一下想起大旱那年，裸露在河床上的王八，她再也忍不住，“喷”地一笑，拿手在他眼前晃晃道：“你不是让那迷药给迷傻了吧？你想想，我、”她一指自己，“也是被绑来的。”
吕慕桐怔了片刻，才一拍脑袋，“妖孽。”
“对了——我昏迷后，他们可有说什么？”吕慕桐问。
昆灵羽红着脸，嗫嚅着说：“说要咱俩成就——成就——”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成就什么？”吕慕桐探头看着她。
她扯过红艳艳的盖头遮住滚烫的脸，露出一对美丽的丹凤眼，“没，没什么。”
见她这副模样，吕慕桐明白了几分。
门一响，一个小丫鬟拎着个食盒进来，麻利打开，摆下几盘热菜、一壶酒，身子一闪退出去了，室内旋即漂浮着诱人的饭香。
吕慕桐跟到门口向外一望，见门外杵着十几名壮汉，个个膀大腰圆，金刚铁铸似的。
他将脑袋缩回来，大声说道：“既然请我们来的东家这么热情，我们就在这里好好作客吧。”
说罢，撩起衣摆，往凳上一坐，将头凑到桌前，吸吸鼻子道：“嗯——很香嘛。”他吃了一口，啧啧称赞道，又拿筷子冲她招呼道：“来尝尝。”
她挨着他坐下，噗嗤笑出声来，好像洞房花烛夜呢。
“被绑架了还这么高兴？”吕慕桐边吃边道，眼睛却不看她。
“我哪里高兴了——胡说什么哪，我只是打了个喷嚏而已。”灵羽大囧，斟了杯酒，一下倒进嘴里，又胡乱夹了几口菜，只是乱嚼着，也品不出什么味道。
“我正想找你商量，过几天要去你家一趟呢。”吕慕桐嘴上不停，一边吃菜一边说道，看样子是饿了。
“去我家？”出乎意料。
“嗯，灵木找到了。”
灵羽做监工的一个月，吕慕桐也没闲着。他画了张地图给贴身小厮名仕，让他去灵羽家取回那块红楠，顺便看一下灵羽母亲的安危。
见到名仕取回的红楠时，他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红楠上面，竟生出点点梅花的图案，红的像血，栩栩如生。隔着一丈距离观看，就像是真的梅花放在上面一样。可上面明明染的是灵羽额头的血啊。他对照古籍看了又看，不得不接受了一个灵异的事实——
红楠在碰到灵羽的血之后变成了灵木。刚打算抽时间，好好研究下这个女人，两人就被绑到了这里。
“找到了啊。”灵羽心里有些失落，他们是因灵木结识，而灵木找到了，好像他们之间也没有那么牵连了。“那——灵犀琴做好了？”在蹴鞠馆时，她就知道了，他找灵木是为了做灵犀琴。
“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灵羽又喝了一口酒，心里又燃起一些希望。
“沐蒹雀的脚筋。”
“我知道，沐蒹雀的脚筋，一寸能拉出数米长，坚韧不断，不惧水火。若做成琴弦，可达到千里传音的效果。”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吕慕桐放下筷子，惊讶地看着她。
“有一次在山里遇到一种鸟，我比较好奇，问我娘，我娘说是沐蒹雀，就告诉了我那些。”灵羽又倒了一杯酒，这酒真好，越喝越香。
她给吕慕桐也倒了一杯，扬扬下巴示意他尝一尝，吕慕桐接过喝了。
“你母亲认识沐蒹雀？”吕慕桐有些兴奋，目光炯炯看着她。他开始庆幸当初自己一木头砸中了这个人，幸亏没有错过。
天欲助我。
那块红楠是这样分配的：先是做了一架琴，送给母亲做寿礼。剩下的木料做了两个巴掌大小的古筝琴架，他又彻夜研究乐谱，写出了一部能与此古筝匹配的乐集，抄录两份，与古筝一起，一份送去前线，一份留在身边。
他试图，通过乐谱与汉字的转化，做到实时传译战场情报。
正愁不知该去哪里找沐蒹雀，眼下，就看到了希望。
“你做灵犀琴干什么用啊？”看起来那么重要的样子。
她这一问，他不由想起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说到底，这个主意还是由她而起。
她是公孙家的小姐，在父亲还是一个小官时，曾与自己家比邻而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她在音律乐曲方面堪称是奇才，因为有着共同的爱好，两人经常一起研究乐理，谱写新曲。
谁也不知道，那些在坊间流传红极一时的曲子，竟是出自两个小孩之手。
随着父亲的官越做越大，他们不得不分开了。那位小姐哭着说，以后怕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能畅快的跟他聊天儿了。
他当时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自己会用最快的时间做出灵犀琴，会派人送她一架，他们便可以随时随地说话了。那时，自己也是看了《志异录》，刚知道有灵犀琴。
再后来便传来，他被皇上收为义女，送去未国皇帝那里做了美人的消息。未国皇帝最爱格物音律，想来也是投其所好。
她的付出，又换来了乌国几年的太平，这才能抽出空来攻打术国，有了此次的大捷。
未国的得意算盘谁都看得出来，他就是要给乌国时间，让他与术国厮杀，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乌国皇帝想的是，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就能吞下术国，再拿下未国。三国鼎立，只要自己不是一开始被孤立的那一方，就会有最后称霸的胜算。
孩童时的保证早已不能作数，现在想来也是幼稚，别说自己现在没有做出灵犀琴，即便是做出来了，也不敢送她。一旦被发现，便是奸细的罪名，要害她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在战场上几年，他才发现，所谓的兵贵神速，重在消息的及时准确，他才又重新想起要制作灵犀琴。可落在别人眼里，怕是成了一番痴情。
《志异录》……
他突然想起来，《龟寿决》三个字，好似在《志异录》里见到过。
他记得，灵羽家地下室里面，那位死去的将军床头放着的正是《龟寿决》。而《龟寿决》，正是传闻中失传已久的———天下第一兵家奇书。
他看了灵羽一眼，这对母女深不可测。
“没想好。”吕慕桐道，不知道她的底细，战场上的事自然不能透露。
灵羽又斟了两杯酒，两人对碰一饮而下，昆灵羽眼神迷离地盯着他，“不说实话。”
他的眼神把吕慕桐吓了一跳，这样的眼神，让他想起当今万岁的鲁班公主，他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夺下他手里的酒杯，“别喝了。”
灵羽这才觉浑身燥热，一颗心越跳越快……
砰砰砰…
好近…
砰砰砰…
离得好近…
他的嘴唇…好好看…
像树上熟透的红果子，若是咬一口，定是鲜美多汁，解渴得很——灵羽盯着吕慕桐的唇，身子不自觉往前凑……
吕慕桐架住她的肩，“清醒一点。”
灵羽打了个机灵，也知自己失态，忙转过身去，却见紫檀鎏金的屏风上，竟都是男女暧昧痴缠的画面……她呀地叫出了声，逃到屏风后面。
见她脸上春光荡漾，吕慕桐叫道：“不好，那是迷情酒。请我们竟是无耻之徒。”
她却趁机歪进他怀里，搂住他，“不，我感谢他们，有了他们，我们现在才能在一起。我一直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见不到你就睡不着觉，吃不好饭，所以我经常偷偷跟着你，看你练兵，看你驭马，看你在山谷里吹箫。我这次去山谷，还是想偷偷看你，不想我们居然来到了这里。”
她的一番坦言，让吕慕桐心里为之震撼。这些年跟踪过自己的女子虽然不计其数，但她们多数装出偶遇或受伤，以此来接近他。从不直接表露自己的心声，如今面对这样坦诚的心声，他动容了。
灵羽在他怀里，仰脸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贪心的孩子。
吕慕桐看着她，眼神已经有些心疼：“这——并非明媒正娶。”
“不。你已经娶了我。我们穿了喜服，燃了喜烛，吃了喜酒，就是夫妻了。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不想——要我吗？”她朱唇轻启，一字一顿，眼睛里盛满了渴望。
吕慕桐这才感觉酒劲就上来了，只觉一颗心狂跳不止，浑身燥热，刚要开口，昆灵羽已踮起脚尖，将唇送了上来……
不要。
坚如营垒的心，被冲开一个口儿，他全身肌肉一紧，虔诚地吻住了她，怀中女子软下来，手臂却将他箍得更紧了。
远处，紫薇花氤氲成海，云蒸霞腾。
过了许久，吕慕桐才放开她，一脸认真道：“君子不能趁人之危，等你醒了酒，若想嫁我，我定不负你。”
见她皱眉屈脸，很难受的样子。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玉萧，缓缓吹起了曲子——
舒缓悠扬的乐声，像是母亲的怀抱，温暖恬静，她只觉胸口那团火焰渐渐落下来——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睫毛尚挂着点点泪痕，像是哭闹过的孩子——
红烛陡然一跳，发出一声脆响，晃了眼睛。看着怀里的女子，他竟升腾起一种天长地久。
想将她身上的袍子解下，又怕她醒来误会，只好作罢。将她扶上床，靠在身边眯眼睡去。树上，两只鸟儿也偎在一起，甜甜睡了。
窗外，下弦月正浓。
吕慕桐在床上摆出一个很妖娆的姿势，灵羽低头看看自己被捆住的手脚，红着脸想：这帮人对我够了解啊，知道不把我绑起来，我会控制不住去非礼他。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房间很是不同寻常：地面晶莹剔透，是一块巨大的祖母绿玉石凿成，雕刻着鸳鸯图纹，活灵活现，底下的水纹都似在荡漾一般……
中间的圆桌是象牙雕成的玉兰花式样，上面铺着烫金的石榴红锦缎，四角缀着黑缨络，缨络的底部又坠着花生大小的金铃铛，随风发出轻盈盈的响声，像是小娃娃咯咯的笑声。
右侧梳妆台上妆奁半开，里面珠翠琳琅，胭脂水粉俱全。
旁边的紫檀雕花拔步大床上雕龙戏凤，鎏金软幔，床体镂空处青色藤蔓缠绕，开满了鲜红的玫瑰，或娇艳欲滴，或含羞答答，各有风情……
整张床恰似那花仙子的卧榻。
沿着花的根部向下寻去，竟是种在床底的新鲜泥土里，泥上铺着翠绿的细沙，跟地面浑然一体，不易察觉。
吕慕桐正歪在床上，枕着鹅黄丝绸被，身下铺着桃红花翎丝织锦褥子，真真是斗帐游如丝，四角垂香囊，一派舒适安逸。
两个歹徒在马背上的对话太奇怪了：说什么成就好事，仿佛抓他们来不是为财也不是为仇，而是为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自己在树林里为什么能听懂鸟儿的谈话？它们又为什么要喊她“少主子”？
太诡异了。
她越想脑袋越大，俯身拍拍吕慕桐俊美的侧脸，“喂，醒醒，快醒醒。”吕慕桐却纹丝不动，睡意正浓。
猪啊。
灵羽小声道，唇边却挂着笑，如此近距离看他，竟生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幸福。
门“吱呀”开了……
几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鱼贯而入，每人捧着一个红色描金的漆盒。灵羽扫一眼，见里面装着喜服、盖头、珠钗并龙凤喜烛等物。
小丫鬟长相都不错，可惜都是哑巴，任灵羽如何问话，竟一点都听不见，她们干净利落地给二人套好喜服，燃起喜烛，一脸照章办事的严肃神情，忙完便匆匆出去了。
不但哑，还聋。
望着她们纤细的背影，灵羽边摇头边叹息。
刚刚穿喜服的时候，一个托住灵羽袍，另一个从袍子下面将喜服给她换上，仿佛知道这袍子来历似的，让她有些心虚。
“嗯。”吕慕桐哼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迷迷瞪瞪望着房顶。灵羽忙凑上：“醒啦？”
见她一身喜服，脸蛋抹得猴屁股似的，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新郎装束，吕慕桐皱了皱眉****婚？”
一代比一代猖狂啊。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叹道：“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大姑娘怎么都这么……”
“废话少说，要么做我的新郎，要么把你扔进万蛇坑。”灵羽咬着银牙道。
“你杀了我吧。”
他闭着眼睛，伸长脖子的样子，让灵羽一下想起大旱那年，裸露在河床上的王八，她再也忍不住，“喷”地一笑，拿手在他眼前晃晃道：“你不是让那迷药给迷傻了吧？你想想，我、”她一指自己，“也是被绑来的。”
吕慕桐怔了片刻，才一拍脑袋，“妖孽。”
“对了——我昏迷后，他们可有说什么？”吕慕桐问。
昆灵羽红着脸，嗫嚅着说：“说要咱俩成就——成就——”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成就什么？”吕慕桐探头看着她。
她扯过红艳艳的盖头遮住滚烫的脸，露出一对美丽的丹凤眼，“没，没什么。”
见她这副模样，吕慕桐明白了几分。
门一响，一个小丫鬟拎着个食盒进来，麻利打开，摆下几盘热菜、一壶酒，身子一闪退出去了，室内旋即漂浮着诱人的饭香。
吕慕桐跟到门口向外一望，见门外杵着十几名壮汉，个个膀大腰圆，金刚铁铸似的。
他将脑袋缩回来，大声说道：“既然请我们来的东家这么热情，我们就在这里好好作客吧。”
说罢，撩起衣摆，往凳上一坐，将头凑到桌前，吸吸鼻子道：“嗯——很香嘛。”他吃了一口，啧啧称赞道，又拿筷子冲她招呼道：“来尝尝。”
她挨着他坐下，噗嗤笑出声来，好像洞房花烛夜呢。
“被绑架了还这么高兴？”吕慕桐边吃边道，眼睛却不看她。
“我哪里高兴了——胡说什么哪，我只是打了个喷嚏而已。”灵羽大囧，斟了杯酒，一下倒进嘴里，又胡乱夹了几口菜，只是乱嚼着，也品不出什么味道。
“我正想找你商量，过几天要去你家一趟呢。”吕慕桐嘴上不停，一边吃菜一边说道，看样子是饿了。
“去我家？”出乎意料。
“嗯，灵木找到了。”
灵羽做监工的一个月，吕慕桐也没闲着。他画了张地图给贴身小厮名仕，让他去灵羽家取回那块红楠，顺便看一下灵羽母亲的安危。
见到名仕取回的红楠时，他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红楠上面，竟生出点点梅花的图案，红的像血，栩栩如生。隔着一丈距离观看，就像是真的梅花放在上面一样。可上面明明染的是灵羽额头的血啊。他对照古籍看了又看，不得不接受了一个灵异的事实——
红楠在碰到灵羽的血之后变成了灵木。刚打算抽时间，好好研究下这个女人，两人就被绑到了这里。
“找到了啊。”灵羽心里有些失落，他们是因灵木结识，而灵木找到了，好像他们之间也没有那么牵连了。“那——灵犀琴做好了？”在蹴鞠馆时，她就知道了，他找灵木是为了做灵犀琴。
“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灵羽又喝了一口酒，心里又燃起一些希望。
“沐蒹雀的脚筋。”
“我知道，沐蒹雀的脚筋，一寸能拉出数米长，坚韧不断，不惧水火。若做成琴弦，可达到千里传音的效果。”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吕慕桐放下筷子，惊讶地看着她。
“有一次在山里遇到一种鸟，我比较好奇，问我娘，我娘说是沐蒹雀，就告诉了我那些。”灵羽又倒了一杯酒，这酒真好，越喝越香。
她给吕慕桐也倒了一杯，扬扬下巴示意他尝一尝，吕慕桐接过喝了。
“你母亲认识沐蒹雀？”吕慕桐有些兴奋，目光炯炯看着她。他开始庆幸当初自己一木头砸中了这个人，幸亏没有错过。
天欲助我。
那块红楠是这样分配的：先是做了一架琴，送给母亲做寿礼。剩下的木料做了两个巴掌大小的古筝琴架，他又彻夜研究乐谱，写出了一部能与此古筝匹配的乐集，抄录两份，与古筝一起，一份送去前线，一份留在身边。
他试图，通过乐谱与汉字的转化，做到实时传译战场情报。
正愁不知该去哪里找沐蒹雀，眼下，就看到了希望。
“你做灵犀琴干什么用啊？”看起来那么重要的样子。
她这一问，他不由想起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说到底，这个主意还是由她而起。
她是公孙家的小姐，在父亲还是一个小官时，曾与自己家比邻而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她在音律乐曲方面堪称是奇才，因为有着共同的爱好，两人经常一起研究乐理，谱写新曲。
谁也不知道，那些在坊间流传红极一时的曲子，竟是出自两个小孩之手。
随着父亲的官越做越大，他们不得不分开了。那位小姐哭着说，以后怕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能畅快的跟他聊天儿了。
他当时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自己会用最快的时间做出灵犀琴，会派人送她一架，他们便可以随时随地说话了。那时，自己也是看了《志异录》，刚知道有灵犀琴。
再后来便传来，他被皇上收为义女，送去未国皇帝那里做了美人的消息。未国皇帝最爱格物音律，想来也是投其所好。
她的付出，又换来了乌国几年的太平，这才能抽出空来攻打术国，有了此次的大捷。
未国的得意算盘谁都看得出来，他就是要给乌国时间，让他与术国厮杀，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乌国皇帝想的是，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就能吞下术国，再拿下未国。三国鼎立，只要自己不是一开始被孤立的那一方，就会有最后称霸的胜算。
孩童时的保证早已不能作数，现在想来也是幼稚，别说自己现在没有做出灵犀琴，即便是做出来了，也不敢送她。一旦被发现，便是奸细的罪名，要害她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在战场上几年，他才发现，所谓的兵贵神速，重在消息的及时准确，他才又重新想起要制作灵犀琴。可落在别人眼里，怕是成了一番痴情。
《志异录》……
他突然想起来，《龟寿决》三个字，好似在《志异录》里见到过。
他记得，灵羽家地下室里面，那位死去的将军床头放着的正是《龟寿决》。而《龟寿决》，正是传闻中失传已久的———天下第一兵家奇书。
他看了灵羽一眼，这对母女深不可测。
“没想好。”吕慕桐道，不知道她的底细，战场上的事自然不能透露。
灵羽又斟了两杯酒，两人对碰一饮而下，昆灵羽眼神迷离地盯着他，“不说实话。”
他的眼神把吕慕桐吓了一跳，这样的眼神，让他想起当今万岁的鲁班公主，他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夺下他手里的酒杯，“别喝了。”
灵羽这才觉浑身燥热，一颗心越跳越快……
砰砰砰…
好近…
砰砰砰…
离得好近…
他的嘴唇…好好看…
像树上熟透的红果子，若是咬一口，定是鲜美多汁，解渴得很——灵羽盯着吕慕桐的唇，身子不自觉往前凑……
吕慕桐架住她的肩，“清醒一点。”
灵羽打了个机灵，也知自己失态，忙转过身去，却见紫檀鎏金的屏风上，竟都是男女暧昧痴缠的画面……她呀地叫出了声，逃到屏风后面。
见她脸上春光荡漾，吕慕桐叫道：“不好，那是迷情酒。请我们竟是无耻之徒。”
她却趁机歪进他怀里，搂住他，“不，我感谢他们，有了他们，我们现在才能在一起。我一直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见不到你就睡不着觉，吃不好饭，所以我经常偷偷跟着你，看你练兵，看你驭马，看你在山谷里吹箫。我这次去山谷，还是想偷偷看你，不想我们居然来到了这里。”
她的一番坦言，让吕慕桐心里为之震撼。这些年跟踪过自己的女子虽然不计其数，但她们多数装出偶遇或受伤，以此来接近他。从不直接表露自己的心声，如今面对这样坦诚的心声，他动容了。
灵羽在他怀里，仰脸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贪心的孩子。
吕慕桐看着她，眼神已经有些心疼：“这——并非明媒正娶。”
“不。你已经娶了我。我们穿了喜服，燃了喜烛，吃了喜酒，就是夫妻了。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不想——要我吗？”她朱唇轻启，一字一顿，眼睛里盛满了渴望。
吕慕桐这才感觉酒劲就上来了，只觉一颗心狂跳不止，浑身燥热，刚要开口，昆灵羽已踮起脚尖，将唇送了上来……
不要。
坚如营垒的心，被冲开一个口儿，他全身肌肉一紧，虔诚地吻住了她，怀中女子软下来，手臂却将他箍得更紧了。
远处，紫薇花氤氲成海，云蒸霞腾。
过了许久，吕慕桐才放开她，一脸认真道：“君子不能趁人之危，等你醒了酒，若想嫁我，我定不负你。”
见她皱眉屈脸，很难受的样子。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玉萧，缓缓吹起了曲子——
舒缓悠扬的乐声，像是母亲的怀抱，温暖恬静，她只觉胸口那团火焰渐渐落下来——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睫毛尚挂着点点泪痕，像是哭闹过的孩子——
红烛陡然一跳，发出一声脆响，晃了眼睛。看着怀里的女子，他竟升腾起一种天长地久。
想将她身上的袍子解下，又怕她醒来误会，只好作罢。将她扶上床，靠在身边眯眼睡去。树上，两只鸟儿也偎在一起，甜甜睡了。
窗外，下弦月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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