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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政哥~,前面有四个人,像是师徒。”

    “他们四人穿着款式类似的道袍,其中的一男两女明显特别尊重那位年纪跟咱们差不多的道士,想必道士是三位年轻人的师父。”

    “咱们需不需要过去聊聊?”

    刘邦凑在嬴政身边,遥望周丕君师徒,静待嬴政回应自己。

    嬴政点了点头。

    几十米外的师徒四人,无疑是此次异界的原住民。

    也正如刘邦所言,这四个人必定是修行者,具备不俗的修为。

    不过……

    现在的嬴政也开始被山歌吸引了。

    此时此刻,

    嘹亮的歌声绵转穿透远处林间的翠叶茵茵。

    刚才最先听到歌声的是周丕君。

    而后齐雅歆、海文宇和小桃儿也接连听清了曲中词阙。

    当然。

    周丕君四人也是在听到歌声的同时,发现了远处徐来的林昊、嬴政、刘邦、胡亥。

    只是他们师徒没在意罢了。

    毕竟对周丕君而言,林昊四人仅仅是衣着华贵的普通人,不具多少新奇之处。

    尤其与远处的山歌对比。

    林昊等人在周丕君师徒的眼里难免会显得平平无奇。

    此刻,

    周丕君甩动拂尘,连忙示意三位徒弟噤声,神色更认真了些。

    小桃儿抿唇点头。

    海文宇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

    只待片刻后,回荡的阵阵歌声渐响,声音若能穿破云霄,回荡天地间。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近乎五音不全的音调反衬出豪放。

    唱歌之人将旷达超逸的胸襟,毫无保留地吟诵出来了。

    曲调里蕴藏独到的人生感悟,闻之令人耳目一新,富含至理的韵味使心胸为之舒畅。

    明明是贴近山野的小曲,嗓音又极其粗犷,倒像是仙人在引吭高歌。

    待声音缓缓散去。

    小桃儿露出一副颇有所得的模样,她抬头想对师父讲些什么,却偏偏又一时间不知所言了。

    周丕君没察觉到小桃儿的反应。

    因为此时的周丕君早已被歌词中不失儒雅的豪放所折服。

    唯齐雅歆能保持波澜不惊的泰然表情。

    但从其明眸里不难看出,齐雅歆同样对远处山林里的歌唱之人萌生兴趣,认定那人必非凡夫俗子。

    至于林昊这边,

    嬴政和刘邦对周丕君师徒的关注度也降低了许多。

    两位皇帝正品味歌词中的哲理。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这四句,分明是最简单的叙述,却又足够豁达开朗。即便是赳赳老秦的《秦风》,亦要弱其几分。”嬴政仰头捋须,嘴角勾勒出笑意,毫不吝啬赞许。

    显而易见,祖龙嬴政对这首词,评价极高!

    刘邦顺势望向蓝天,接着嬴政的赞叹,也感慨道:“我倒是觉得最后那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更令人惊艳。我在当上大汉皇帝后,曾回沛县旧地重游,那时站在老家院子前,浮现眼中的场景尽是老爹拿扫帚追着我打的画面。可惜当初的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就好似所唱的‘也无风雨也无晴’一般。”

    一边说着,刘邦的褶皱眼角,滑落两行热泪。

    二位皇帝因歌词而感慨良多!

    反观胡亥嘛……

    虽然胡亥也做过皇帝,只是这家伙的脑袋属实愚钝,根本没产生半点共鸣。

    林昊自然也为山歌而激动。

    但不同于嬴政和刘邦,林昊的激动并非因为歌词多么豪放豁达,而是他对歌词太熟悉。

    这首山歌的歌词出自华夏世界的古代著名文人苏轼!

    苏轼的著作出现在异世界。

    试问意味着什么?

    根本不用想!

    这种情况标志了此处异界同样有来自华夏世界的穿越者。

    而苏轼的《定风波》,便是被那位穿越者带来,于异世界中传唱。

    但可惜……

    仅凭借这些线索,林昊依旧无法认出来,此次是哪个异界。

    “政哥、老刘。”

    “现在你们听到的山歌,歌词源自咱们那个世界的后世,是某个朝代的一位大文人的经典著作。至于文人的具体朝代和名字,我就不说了,免得剧透被雷劈。”

    “不过有一件事能讲,著作这首诗词的大文人,距离我第一世的时代,差不多刚好一千年。”

    “也就是说,咱们此次来到的异界,肯定也有来自华夏的穿越者。而这首《定风波》,便是被那个人‘剽窃’来的。这位‘剽窃者’,其穿越前所处的时代,要么是我在第一世时的未来,要么是比我第一世时早出生几百岁。”

    林昊微微凝眉,讲出自己的分析,告知嬴政刘邦。

    嬴政、刘邦仔细倾听。

    了解这个情况后,两人几乎同时长叹,再度为歌词感慨。

    慨叹之余,嬴政最先回过神,继续注视前方。

    嬴政的注意力回到远处的周丕君师徒。

    随后刘邦也不再回味歌词。

    顺着嬴政的视线,刘邦将注意力,放回到师徒四人。

    与此同时,

    正值周丕君仍沉醉于词曲。

    远处的山林继续传来跟刚才歌者嗓音完全不同的歌声。

    是另一人引吭对唱!

    这回的歌曲,更令师徒四人及刘邦嬴政耳目焕新,并大为慨叹。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迳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与前一曲类似,皆是山间野律,却又显出仙意。

    同样的难尽宫、商、角、徵、羽,歌者虽不算五音不全,可也绝非善于吟唱的人。

    仍是这歌词……

    上下两阙的辞藻颇具韵味。

    相比刚才前一首歌的豁达豪放,第二首歌是恬然不失寡淡,又透出深浓人生感悟,足以填充修行者的内心空白。

    能做出此等歌词者,绝非世间凡夫俗子。

    这回就连心境稳如磐石的齐雅歆都难免要为之动容。

    周丕君甩动拂尘。

    几声嘘声感慨后,周丕君爽朗一笑,侧目看向小桃儿。

    “哈!”

    “刚还在说寻访高人不得,现在高人不就来了吗?”

    “能创作出如此意境的山野歌曲,即便对方并非得道仙人,亦必是凡间看破红尘的智士。”

    “你们三人速随为师前去拜访。”

    周丕君淡然雅笑,语毕便带着海文宇先行,向远处山林飞去。

    意识到此间有高人隐居,小桃儿脸上的慵懒之意一扫而空,玉足轻莲凌虚踏空紧随。

    唯有齐雅歆暂作逗留。

    美眸凝望师父三人的背影,齐雅歆的思绪早已随着第二曲的歌声纷飞九霄,陷入难以名状的感悟之中。

    而另一边,

    嬴政和刘邦也品味起第二首山歌的韵律。

    胡亥还是一样,在听到山歌后,如同牛嚼牡丹。

    林昊嘛……

    林昊暗暗点头,没有太过惊讶,也没心生感慨。

    已经了解到异界也有穿越者,林昊有心理准备了,所以没再觉得歌词多么奇妙。

    不过是《西游记》原著里的一首过场诗。

    林昊在第一世就品读过的。

    现在听到有人唱出来,林昊自然不会觉得惊艳,顶多是更能推算出,来到这个异界的华夏穿越者,其在穿越之前的具体年代。

    《西游记》写于明朝。

    也就是说这个异界的华夏穿越者,在穿越前是出生于明代之后的。

    甚至可能是华夏现代!

    林昊默默点头,眯眼盘算着,心里有了思虑。

    恰是此刻,

    前方不远处的齐雅歆陡然回神。

    奇妙的顿悟状态令清醒过来的齐雅歆更觉惊叹。

    齐雅歆没想到历来自诩修行过人,居然会被两首山野歌曲触动,更没想到仅遥听歌声便能有所顿悟。

    “嘤……”

    一缕幽兰轻轻吐息。

    意识到心境波动后,齐雅歆尽快平复,继续维持平静心态。

    直至须臾后,齐雅歆微垂眼眸,玉指捏了个法印,向山林飘去。

    见到师徒四人飞走,嬴政更加感慨,心中萌生求道之意。

    前世的嬴政在晚年时便力求仙途。

    如今亲眼见到有人会飞,嬴政心生求道修行的想法,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不过求道之意仅在嬴政的心中一闪而过。

    很快便被嬴政打消念头。

    “刘老三。”

    “你有没有兴趣跟去看看?”

    “既然林老弟猜出刚才的歌词源自华夏后世,毫无疑问此处异界也有来自华夏的穿越者。朕带着你们去与那位穿越者见面,说不定能从对方手里换取宝物,带回咱们的皇帝城中兑换成天命值。”

    嬴政沉下心来,语气不容拒绝,对着刘邦说道。

    嬴政答应过了以后决策时要先商量。

    现在询问刘邦的意见,嬴政说到做到,绝对不妄自食言而肥。

    刘邦闻言,稍加抉择后,点头同意。

    刘邦对天命值的了解尚不真切。

    但刚才的两首诗,着实令刘邦很感兴趣,很想见见创作者。

    哪怕创作者是个‘剽窃者’也无妨。

    “政哥说得对,这次我挺你。”

    “就看林老弟和胡亥是怎么想的了,如果他们不愿意跟过去瞧瞧,咱们也不好强行带上他们一起去吧?”

    “政哥要不要询问他们的想法?”

    刘邦嘿嘿一笑。

    嬴政闻言也只是稍带诙谐地哼了声。

    胡亥的意见?

    根本没必要浪费口舌!

    嬴政自诩是胡亥的亲爹,胡亥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胡亥哪有资格拒绝半句?

    至于林昊嘛……

    嬴政诙谐轻哼便是为林昊的眼神感到有趣。

    林昊的目光正汇聚于遥遥飞去的齐雅歆和小桃儿的背影上。

    瞳孔暗藏灼热!

    不言而喻了。

    大家都是男人,嬴政岂能看不出来,林昊在想什么?

    想必林昊是欣赏齐雅歆和小桃儿的姿容。

    当然,

    嬴政完全理解林昊。

    毕竟他已经独自在皇帝城里生活了十多年。

    单身十几年,突然见到年轻貌美的同龄女生,难免会心动。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人之常情嘛!

    出于对齐雅歆和小桃儿的欣赏,嬴政认为也没必要再询问林昊的意见了,想必他是一定会同意跟过去的。

    “嗯。”

    “既然刘老三同意朕的想法,那咱们这便出发,争取以最快速度跟上那四人。”

    “他们会飞,咱们用双腿跑着追过去,要慢很多。”

    “你们可别被朕甩在后面!”

    嬴政肃声说完,随即微微倾身,向着林间奔去。

    嬴政的轻身功夫极佳。

    仅仅半秒,嬴政便已跃出数米,速度越来越快。

    刘邦也不含糊。

    年轻时是秦末农家的好手,刘邦的武艺虽不精湛,然逃跑的轻身功夫算一绝。

    短短一个提气,刘邦跟上嬴政的速度,与其齐头并进。

    林昊也跟了上去。

    虽然没有优越的轻功,林昊却因【骨龙】武魂而增强了基础体质,所以也能跟得上嬴政。

    至于胡亥,可就苦了。

    短短几秒时间,胡亥被三人落在后面,并且越落越远。

    ...十分钟后...

    歌声传来的绵绵林间。

    循着歌声飘扬的方向,最先赶来的周丕君三人,依稀见到林间的身影。

    远处有两人。

    一人背后捆束木柴;一人身侧拖拽鱼篓。

    樵夫和渔夫背对周丕君三人,正向着山林的另一边慢步,依稀是在往山下的乡村走去。

    在接近两人后,周丕君趁着没被他们发觉,率先落地行走。

    考虑到对方很可能并非凡人,周丕君担心自己继续御空会失礼惊扰对方雅致,所以决定提前落地步行。

    海文宇、小桃儿跟着飘落。

    踏空飞来并落地的周丕君三人,提速绕到樵夫和渔夫的面前。

    直至绕行至两人前方。

    绿荫飒飒,渔、樵二人对视,同时惊讶。

    渔夫和樵夫惊讶于他们刚刚砍柴、钓鱼,正准备趁着临近晌午归家,结果放声高歌几句便见三人凭空出现。

    方才林间没旁人。

    渔夫和樵夫不理解为何会有人突然从身后绕行到面前。

    正值两人惊讶时,

    从后方凌虚而来的齐雅歆也飘落到渔夫和樵夫的面前。

    渔、樵更加惊叹了。

    齐雅歆的姿容气质与仙骨玉颜令渔、樵二人认定她绝非凡女。

    再加上这回是亲眼见到对方会飞。

    两人连忙闭目低头。

    他们显然是将齐雅歆当做下凡的神女了。

    渔夫和樵夫在附近的山村安居,两人本性淳朴憨厚,曾听说过修途大道可得道升仙,花草鸟兽皆可化型为人,且化型后的姿容样貌都是如仙女下凡、神子降世。

    神人不可亵渎。

    渔樵淳朴,心怀敬畏,故不抬头。

    落地后观察过渔夫和樵夫的表现,周丕君本想直接开口与两人交谈,却在稍微细思之后感觉颇为奇怪。

    因为渔夫和樵夫,看似完全是凡人,两人不具道统修为。

    在周丕君的认知中,许多修行者乃至境界胜过自己的世外高人,大多会脾气古怪。

    甚至,很多高人,个性乖僻。

    分明有极高境界却偏喜像凡人一样砍柴钓鱼的高人并不在少数。

    周丕君一开始以为渔夫和樵夫亦是如此。

    可在细致观察过后,周丕君觉得不对劲,确定他们就是凡人。

    只是周丕君还不敢断言。

    说不定对方修为境界极高,已达仙统,返璞归真的境界能尽收仙气?

    所以。

    怀揣心中疑惑,周丕君含笑,保持基本敬畏。

    习惯地甩动拂尘,周丕君态度温和,拱了拱手后浅笑道:“两位先生,贫道于清南山修行,携三位徒弟游历天下,偶然至此见景色秀美,便临时决定观赏一番。不想惊扰了两位先生,刚才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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