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黄泉路

    一行三人和一鬼默默地走在黄泉路上，路上的鬼魂都躲着他们远远的，根本不愿接近。他们一路上只能听到小鬼低声抽啜的声音。赵无相叹了口气，想回头让他不再紧抓他的衣袖，但当他转过头看到小鬼楚楚可怜的样子时，不忍心开口，只能转过头不再言语。

    他们走了一段时间，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哨兵和一队士兵，骑在马上的将军身着战甲，头顶战盔，腰跨长刀，手中握着一杆银色的长矛，白发长须，昂首高视，眼神犀利的默默注视着路上行走的鬼魂。他身后的大旗上写着一个醒目的大字“白”。

    旁边有个鬼差一见到赵无相他们，立刻就跑到那将军马下，用手指着赵无相几人，大声向将军报告说：“大将军，就是这三个人将黄良打得半死，至今无法言语，望大将军为我等做主！”

    赵无相听到声音，抬头看到那将军，脸色骤变，死气立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形成黑影，如蛇般在他身上蜿蜒游走。小鬼抬头见到赵无相那恶鬼般的模样，吓得惊叫一声，松开赵无相的衣袖，蹲在地上不敢出声。

    那将军高举手中的长矛，指着张道陵等人，咄咄逼人地说道：“你们这些逆贼，立即跪下投降，否则就将你们全部消灭！“他身后的士兵同时将武器狠狠地撞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齐声高喊：“跪下投降！跪下投降！跪下投降！“

    张道陵微微一笑，手指轻捻着胡须，正打算与那将军展开一番辩论，突然身旁一道黑影冲向前方，大声喊道：“白起老贼，还我性命！”那道黑影正是赵无相，他眼见仇人在旁，分外怒火中烧，心中只想着要亲手结束白起的性命，也顾不得太多，立刻化作黑影冲了过去。

    张道陵眉头微微一皱，他迅速反应过来，意识到赵无相即将做出冲动的行动。他急忙伸手去拉，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白起毫不慌乱地摇动手中的长矛，威严地喊道：“山！”他的士兵们迅速散开，一群手持巨盾的战士急忙挡在白起的前方，巨盾齐齐落在地面，发出重重的撞击声，他们齐声喊着：“泰山！泰山！泰山！”而盾牌后面的长矛手斜斜地指向前方，形成了一道坚固的盾矛阵形。

    赵无相身形矫捷如风，急速冲向白起，他化身的黑影宛如黑熊一般冲入白起面前的盾阵。一声巨响传出，“铛！”几名盾牌战士被撞得斜飞出去，但左右两侧的战士立即填补了空隙。赵无相不断挥拳，猛烈地攻击巨盾，试图打破这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巨大的撞击声此起彼伏，然而赵无相却无法攻破盾牌战士的坚守。他不得不时刻留意盾牌间隙中突出的长矛，那些长矛灵活无比，一击不中立即被收回。赵无相已中了几枪，尽管依靠铜皮铁骨无法受伤，但他也无法突破这座战阵。随着战斗的激烈，赵无相显得越发的急躁，不经意间又再次中了几枪。见到无法攻破盾阵，他怒吼一声，打算再次变身为僵尸王，誓要将白起生擒活捉，让其为过去的恶行偿命。

    白起听到赵无相的辱骂，眉头微微一皱，他大声回答道：“你我并不相识，何故恶言相向？”

    赵无相冷哼一声，高声回道：“白起老贼，难道你忘记了当年在长平城外的无名谷吗？你这个老贼，欺骗我们，将我们射杀于谷中！今日我必定要夺你性命！”

    白起听闻赵无相的言辞，他僵坐在马上，心中涌起千言万语，但却选择了沉默。半晌之后，他长叹一声，缓缓地脱下战盔，高声喊道：“停手！”

    他身边的士兵们听到主将的命令，不由齐齐发愣，盾阵之间顿时出现了短暂的间隙。赵无相见机立断，身形如闪电般冲进盾阵之中，几个纵身跃起，恰好从白起马前翻身而过。随即，他伸手一抓，紧紧抓住白起战甲的后襟，然后将白起横放在战马横梁之上。他用力捏着白起的咽喉，同时催马前行。

    白起并没有挣扎，只是眼中泛起泪光，失去了往日的高昂气势。身旁的士兵目睹主将被擒，出于对主将安危的忧虑，纷纷让开道路，让赵无相从容地离开。

    赵无相驱马走到张道陵的身边，将白起从马上狠狠摔下，白起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中泛泪静默无言。赵无相翻身下马，怒气冲冲地对着白起踢了一脚，咬牙切齿地说道：“老贼，你可别那么轻易就死了！我们村上的百十条人命，你还欠着！”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复仇的决心。

    随后，赵无相跪在地上，眼中泛着泪光，向着张道陵俯身跪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谢谢师尊，大仇得报，弟子今生无憾！”说罢，他挺直了腰杆，决然地撕下一截衣襟，用牙咬破手指，鲜血滴在布条上。他用鲜血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报仇雪恨”四个字，将布条系在额头上。泪水与鲜血交织，从他脸上流淌而下，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赵无相一把抓住白起的头发，将他的头颅拉起，同时抽出白起腰间的佩刀。他的举动像恶鬼一般，高唱着凄厉的复仇之歌：“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然而，白起依然保持着沉默，半躺在地上没有挣扎，只是直直地凝视着赵无相手中的长刀，他的眼神显得异常平静。

    赵无相邪恶地盯着躺在地上的白起，看着白起白发苍苍披头散发的模样，他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尽管如此，仇恨和愤怒的火焰依然在他心中燃烧着。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但迟迟不愿意下手，他的手在颤抖，眼中流下血泪，沿着脸庞流淌到地面。

    张道陵看到这一幕，走上前拉住赵无相手中持刀的手，劝说道：“无相啊，据我所知，白起在长平之后不久便被秦王赐死。他临死前曾说过这样的话：‘我本应该死。长平之战中，赵国投降的士兵有几十万人，我利用欺诈手段将他们全部活埋，这是足以构成死罪的行为。’他已经深感悔意，孩子啊，多杀无益，你能否放下前世的恩怨呢？”

    赵无相听了张道陵的话，怒气稍减，但内心依然充满着矛盾和不甘。他注视着躺在地上的白起，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仇恨和愤怒的火焰依然在他心中燃烧，但同时，他也隐约感受到了白起内心的挣扎和悔意。

    过了一段时间，赵无相突然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松开了白起的脖颈，手中的佩刀被他远远地抛掷了出去。他双手捂住面庞，泪水和鲜血潸然而下，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向张道陵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声音中带着浓重的痛苦和不甘心：“师傅，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啊！”

    张道陵看着赵无相的痛苦，心中也感受到了他的内心挣扎。他蹲下身子，紧紧拥抱着赵无相，轻声安慰道：“无相啊，你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和仇恨，这是难以忘怀的。但复仇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平静，只会让你沉沦于无尽的循环之中。放下仇恨，寻找内心的和解，才能真正解脱自己。”

    赵无相哽咽着，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和痛苦。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师傅，我明白了。我不再追求复仇，我要努力修行，寻找内心的平静和宽恕。”

    张道陵感慨地点头，将赵无相扶起，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予无尽的慰藉和鼓励：“徒儿，你已经迈出了重要的一步。放下仇恨，走向修行之路，去吧，坐在旁边，好好的诵念清心咒，让自己好好的平静下来吧。”赵无相颤抖着盘坐在地，闭上眼睛，跟随张道陵的指示开始诵念清心咒。他的声音开始是颤抖的，但渐渐地，随着诵念的进行，他感受到内心的平静逐渐降临。

    随着清心咒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赵无相逐渐进入一种宁静的状态。他努力屏住心中的杂念，将心神投入到咒语中，感受着每一个字音的共鸣。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平缓，心跳也渐渐恢复稳定。

    在张道陵的指导下，赵无相渐渐放松了身心，感受到内心的安宁和宽容。他意识到，放下仇恨并不意味着忘记过去，而是要在宽恕与和解中找到自己的解脱。

    过了不知多久，赵无相慢慢睁开双眼，一抹平静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感激地望着张道陵，轻声说道：“师傅，感谢您的指导和教诲。”

    张道陵微笑着拍着赵无相的手，传递给他一丝安慰和支持。赵无相走到白起的面前，伸出颤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赵无相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和痛苦：“白老贼，你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罢就沉默地背过身去，不再言语。他的坚定神情无法掩饰内心的复杂和伤痛。

    白起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无可挽回。他沉重地跪在地上，对着赵无相的后背重重磕头。他白发苍苍的头颅显得无比苍老和虚弱，眼中闪烁着深深的悔意和痛苦。每一次磕头仿佛是对过去种种罪行的忏悔和赎罪，他脸上的血和眼泪混合在一起，让他显得更加颓废。

    赵无相缓缓抬起头，遥望着远方，他长叹一声，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悲凉：“白老贼，你走吧。”

    白起低下头，默默站起身。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过去，无法挽回所犯下的错。他起身向着自己的军队走去。赵无相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王长想要去安慰赵无相，却被张道陵用眼神制止，于是三人静静地站在原地，毫不言语。

    过了一段时间，旁边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声音：“请问，我们可以去奈何桥了吗？”原来是那个小鬼，壮着胆子向他们询问。张道陵看着赵无相，赵无相和他对视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走吧。”三人一鬼又踏上了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