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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凌敬

    颜先生打算替琅琊颜氏做成这桩好买卖,之所以要带程家一起玩,自然是有不得不用到程家的地方。

    程咬金也很上道,“颜郡守需要我做什么?”

    颜先生很满意程咬金的态度,便先许了好处,“程家也是济北郡数得着的大世家,安置些吃不上饭的流民,自然是义不容辞。不过,颜家才接收了五百人,你程家,这次就安置两百人吧。”

    接着,他便开出了条件,“颜郡守现在手上无兵,不能和张青特撕破脸,所以明天就指望你了。“

    颜先生脸现狰狞之色,狠声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绝不能让凌敬把俘虏带走,就算是动了刀,见了血,也要把这件事拖上七天。七天之后,张青特自会主动收手。”

    见程咬金盯着自己不说话,颜先生赶紧解释,“放心,就算是出了人命,颜郡守也有办法替你摆平,不会让你一个人背锅。而且,张青特现在正狐疑你和张须陀的关系,他可不敢拿你怎么样。”

    程咬金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他只是很失望,失望这些人怎么会利令智昏到如此地步?

    他原本以为,颜郡守派人私下会见,是想通过他偷偷联络张须陀,再加上琅琊颜家的支持,共同反击张青特,夺回济北郡的控制权。

    没想到,这些世家子弟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刀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还在想着如何强占土地、侵夺人口。

    胸中怒火越烧越旺,程咬金脸色反而越发平静。他站起来走到颜先生面前,微微俯下身子,微笑地看着颜先生的脸,一字一顿说道:“帮我给颜郡守带句话,他可以去死了!”

    说完,程咬金狠狠一拳,对着颜先生那张讨厌的脸就打了下去。

    颜先生不过是个读书人,又顶着琅琊颜氏的名头,走到哪儿都是被恭维、被讨好的对象,何曾见识过练武之人的拳头。这重重地一拳当脸,他“啪唧”一个倒翻,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

    颜先生只觉得脑袋里如同开了个水陆道场,钟鼓齐鸣;眼前是金星乱冒,分辨不出东西;思维停顿之下,他竟不知道是该怒,该惊,还是该怕,一时躺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程咬金这不讲理的一拳,打蒙了颜先生,震傻了孙县令。

    孙县令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扶起颜先生,他气急败坏地指着程咬金,“阿丑啊,阿丑,你,你……你不智!”

    孙县令毫无疑问是倾向于颜郡守,或者说倾向于琅琊颜氏的,否则也不会大半夜偷偷掩护一个颜家使者登门拜访。

    而且颜先生今天登门与程咬金商谈,或者说吩咐的事情,对于世家大族来说,不过是几百年来最平常、最普通的操作,即使他这样一个寒庶出身的下层官吏,也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侵占土地、人口的世家,那还是世家吗?

    东阿程家虽然门还没有寒,但毕竟在官场上没落了,此次能够与琅琊颜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拉上关系,自身还能获得不小的利益,孙县令相信,程家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今晚家主程伯玉没露面,但孙县令毫不担心,程咬金毕竟是自己的女婿,不论是颜家的面子,还是自己的面子,他多多少少都要顾及一些。

    结果,万万没想到,程咬金连句场面话都没有交代,竟当场动起粗来,实在是有失体面,大失体面。

    孙县令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也顾不得处理颜先生脸上的颜料铺,跺了跺脚,扶着他向外便走。

    程咬金也不管老岳丈如何善后,他一拳挥出,身心舒泰,自回房哄儿子睡觉去也。

    第二天一大早,程咬金正陪着怀孕的夫人,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三岁多的程怀默吃饱了,骑了根木棍围着桌子跑来跑去,嘴里不停地喊着“驾,驾”。老管家程甲从外面走了进来,有客来访,家主请三公子代为接待。

    经历了“可达寒贼”一事,家主程伯玉有意让程咬金代表程家站到台前,所以这几日干脆关门谢客,将程府所有对外事务,全权交付给了程咬金处理。

    昨日孙县令夜访他都没有出面,今天一大早这位自称凌敬的先生到访,程伯玉问都没问,直接便打发到了程咬金这里。

    听到凌敬一大清早登门,程咬金从昨晚持续到现在的好心情被破坏无遗。他绷着脸来到前厅,只见凌敬还是一身白衣,正背着手欣赏程家前厅的装饰,一边看,一边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子严先生,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了?您是天还没亮就出门的吗?”程咬金没好气地问。

    “呵呵,呵……”凌敬一边忍笑,一边毫不见外地拉着程咬金的手说:“见谅,见谅,实在是昨夜错过一场好戏,所以今早迫不及待登门来看一看。”说着举起程咬金的双手,左看一下,右看一下,问道:“三郎,昨夜打人用的是哪只拳头?”

    程咬金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讽刺道:“子严先生真是消息灵通,不会最近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睁着一只眼睛盯着程家吧?”

    因为张青特的关系,程咬金原本对凌敬戒心很重,但今日凌敬亲近的表现,还是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两人之间的气氛,比昨日融洽了许多。

    请凌敬落了座,程咬金开口解释道:“家兄年纪大了,最近又受了贼人惊吓,所以身体欠安,不方便见客。先生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也一样。”

    “好,那我就开宗明义了。”凌敬收起了笑容,“其实,我此次跟张鹰扬主动请缨来东阿,什么接收俘虏,什么拜会家主,都是幌子。我此来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亲眼看一看,你这个坏我谋划之人。”

    “原来那‘螳螂黄雀’之计,出自先生手笔。”程咬金早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也不吃惊,他淡淡地嘲讽,“先生想看程某什么?看我为什么没被朱粲蒸熟吃了?”

    “听你这意思,可是怪我引来了‘可达寒贼’?”凌敬问道。

    “不错,东阿何辜?百姓何辜?”程咬金提高了声音,“螳螂虽小,怒可以挡车,况且‘可达寒贼’残暴,事关东阿全城百姓性命,程某不得不拼命罢了。”

    凌敬突然站了起来,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质问:“这个世道,谁不无辜?凭什么别人死得,你们东阿人就死不得?”

    缓了口气,他又继续说道:“况且,就算张须陀不来多管闲事,张鹰扬也自会出兵剿灭‘可达寒贼’,对这伙贼人来说,不过早死晚死而已。”

    程咬金闻言冷笑,“请问子严先生,如果没有张通守多管闲事,张鹰扬和朱粲,谁早死?谁晚死?”

    “算了,别争了。”凌敬被程咬金问住,僵了片刻,忽然泄了气,“现在你没了马,我们之间就没有冲突了,还是心平气和聊聊吧。”

    程咬金已经开罪了颜郡守,所以不想再和张青特一方搞得太僵,当下便顺水推舟,“聆听子严先生教诲。”

    “有酒没有?我来得太早,还没吃饭,我们边喝边聊。”凌敬提了一个让程咬金想拒绝,却又无从拒绝的要求。

    “佳客上门,岂可无酒。”程咬金虽然无语,但还是马上吩咐下去,速备酒菜。

    “什么佳客,三郎你又虚伪了。只要酒好菜好,当我是恶客也无所谓。”凌敬跟着程咬金移步小厅。

    虽然是早上,但程家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功夫不大,四个精致小菜奉上。随后,进来一个八九岁的童子,端了两大壶筛好的热酒,站在旁边殷勤伺候。程咬金瞪了贺若默默一眼,却也没发声赶他出去。

    不用程咬金相劝,凌敬示意贺若默默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端起来抿了一口,“好酒,好酒,可是土窟春?上次喝到这酒还是在荥阳。”

    “正是土窟春,家里从荥阳郑氏那里得了配方,私下酿来自己喝一喝,并不拿出去卖的。”程咬金也是好酒之人,一听这是遇到懂酒之人了,便解释了两句。

    “这土窟春,要是拿出去发卖,可是供不应求啊。世家底蕴,果然不凡,”凌敬话有所指。

    “家中经营之事,我是不关心的。”程咬金岔开了话题,开始殷勤劝酒。

    两人闲话佐酒,喝得倒也投机,不到半个时辰,贺若默默已经出去续了两回酒,凌敬也已喝了个半酣。

    凌敬端起一杯酒,对程咬金略略示意,“三郎这两日,真是让凌某刮目相看。”

    程咬金不解,“此话从何而来?”

    “三郎你少年之时,便有骁勇之名,不过张鹰扬和我到济北的时间太短,又误会你不过是一勇之夫,所以一直对你关注不够。”

    “此次东阿危机,你夜踏贼营,历城搬兵,吓跑朱粲,当得上一句有勇有谋。”

    “从昨天下午一直到刚才,你当着我的面撒谎,却能做到面不改色,即使被拆穿了也毫不尴尬,当得上一句面厚心黑。”

    程咬金原本举了酒杯还想谦逊两句,听到“面厚心黑”的评语,鼻子都气歪了,有你这样当面夸人的吗?当下闷头不言,自己把酒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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