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本座也无能为力
顾临熙那边进展很顺利，陆云起却陷入了困局。
掌灯时分两人在一石居见面，顾临熙问：“怎么样？”
陆云起苦着脸道：“我去了两次，林侯爷都没见我。”
顾临熙陪他喝了几杯酒，便将借酒浇愁的陆云起送回陆府。
他刚从陆府出来，就鬼使神差地去了棠梨院。
沈清歌正好也刚回来：“时暮那边怎么说？”
“这事有些难办。”顾临熙说，“林侯爷不想见时暮，也不一定给我这个面子。”
“事成与否，在于一试。”沈清歌认为此事还有转机，“你想啊，没有皇上的默许，两位皇子的婚事能成吗？”
顾临熙点头：“皇上这局棋把京城几大世家都算计进去了。”
“所以，要让林侯爷成为皇上的弃子，方能破局。”
临淮侯府，林濮阳听说顾临熙忽然到访，虽说猜不透他为何而来，但考虑到他与林绾柔的婚事八竿子打不着，还是迎他进了正厅。
“含章啊，前些天那事还得多谢你。”林濮阳说，“若不是你，我这条老命就断送在何首乌那疯子手里了。”
顾临熙心下暗喜，林濮阳开口就定了调子，说动他或许有希望：“世叔客气了，我们两家是世交，您那边要是有点什么事，小侄可得尽力帮衬着点。”
林濮阳倒是听出了顾临熙话中有话：“内阁事务繁多，柔儿的婚事，便不劳世侄费心了。”
顾临熙作揖道：“您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小侄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不当讲。”
林濮阳微微颔首，横竖迎娶柔儿的又不是顾临熙，让他说两句亦无妨：“但说无妨。”
“如今楚王在朝中有不少人看好，皇上亦很是欣赏他，隐隐有取代太子之势。”顾临熙压低声音道，“柔儿如果嫁给楚王为妃，将来或可母仪天下。”
林濮阳一怔，这不是好事吗？
紧接着顾临熙话锋一转：“但若是楚王没能登上大位，柔儿定无法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皇家之事，向来不是我们这些为臣者能揣摩透的。而陆家始终保持中立，如果柔儿嫁给陆云起，将来无论谁登上大位，陆家都会屹立不倒，亦能保柔儿平安。”
林濮阳若有所思，他说的有些道理，若是楚王夺嫡失败，林绾柔的结局不会太好，但他仍心存疑虑：“时暮这孩子我一直都很看好，可他毕竟是锦衣卫，行的是刀尖上舔血的事，我放心不下柔儿啊……”
咳嗽几声后，林濮阳又道：“我一个时日无多的白发老翁，岂能护她一生？我不过是想找一个能让我放心的人陪她共度一生罢了。”
“世叔，无情最是帝王家，等到一个女子年老色衰，他们就会立刻抛弃她，再寻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顾临熙轻声道，“我信得过时暮对柔儿的真心，他这个人直率，真诚，和那些整日活在权谋诡诈中的人不一样。”
林濮阳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明日求见皇上，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并辞去我礼部侍郎一职，仍在京城闲居。”
顾临熙明白，若不想让林绾柔嫁给楚王，前提是林家在朝堂上没有影响力，做到这一点最为合适的法子便是让林濮阳辞官。
顾临熙深深一揖，而后离去。
伫立在原地许久，临淮侯林濮阳喃喃道：“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君臣做到这个份上，不如归去。”
与此同时，沈清歌在济世堂见到了林绾柔。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声音中已带了楚楚可怜的哭腔：“姐姐，怎么办，柔儿不想做楚王妃……”
沈清歌拥她入怀，轻声安慰道：“柔儿不哭，姐姐不会让你嫁给楚王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绾柔已泣不成声。
“好了，别哭了，就像姐姐这样笑一个，好不好？”沈清歌浅浅一笑。
不知是不是沈清歌的笑能治愈人心，至少林绾柔是停止了哭泣。
已经平复了心情的林绾柔犹豫片刻，终还是将藏在心底许久的爱慕宣之于口：“姐姐，你知道吗，柔儿有喜欢的人，柔儿喜欢他好久好久了，可他就是不知道，你说，他是不是榆木脑袋啊……”
沈清歌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可她还是想听林绾柔亲口说出那人的名字：“柔儿，可否告诉姐姐，你爱慕的那个人是谁？”
林绾柔抬起头望向沈清歌，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坚毅：“陆云起，陆时暮。”
午后，沈清歌在济世堂附近见了顾临熙一面。
“事情怎么样？”沈清歌问。
“林侯爷明日进宫，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并辞去礼部侍郎一职。”顾临熙言语中流露出些许喜悦，“有林侯爷辞官做加持，事情十有八九能成。”
“林侯爷一辞官，林家在朝堂之上便毫无根基，此时再让柔儿做楚王妃，于皇上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沈清歌接着分析道，“是一步好棋。”
顾临熙微微颔首：“下一步，就得看我爹和林侯爷怎么走了。”
隔日，乾清宫。
赵叡半眯着眼，望向跪在阶前的林濮阳：“你方才说，要退婚？”
“臣林濮阳恳请皇上收回赐婚成命！”林濮阳叩首道。
“你要抗旨？”赵叡常年服食丹药，脾气本就暴躁易怒，更架不住林濮阳这么直来直去地说话。
“臣岂敢抗旨不遵，只是……”林濮阳话说到一半停住了，总不能真的说她不愿嫁吧？
赵叡紧盯着他：“只是什么？”
林濮阳叩首再拜：“臣礼部侍郎林濮阳老迈多病，忝居要职，有负圣恩，恳请皇上准臣辞去礼部侍郎一职！”
赵叡等的就是这句话，不想嫁女儿就辞官便是：“准奏。”
“皇上，臣还有一事上奏。”林濮阳顺势递上请辞的折子，一旁的靳信双手接过。
“说。”
林濮阳以额触地，叩了一个也许是他这辈子叩过最重的头：“臣斗胆再次恳请皇上收回赐婚成命，望皇上允准！”
林濮阳已经辞官，林家在朝堂的顶梁柱倒了，再与林家联姻就没有必要了。
权衡利弊，赵叡微微颔首，答应了他最后一个请求：“准奏。”
林濮阳谢恩后缓步踱出乾清宫。
抬头望天，晴空万里，宛如十六年前那天，他成为雍王赵叡的入幕之宾。
十六年来，我一直都没变，可你，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礼贤下士的雍王了。
纵然世事如棋局局新，仍有人千帆过尽初心未改。
这个结局令顾临熙始料未及，他出的两个计策并非万全之策，但只用上了一个就解决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做到的困局。
他刚和沈清歌聊了没几句，林绾柔的贴身侍女茗清便急忙奔来：“顾大人，沈小姐，侯爷出事了！”
沈清歌骤然想起一件事。
林濮阳还中了何首乌下的蛊毒！
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一定还有转机……
两人匆忙赶到临淮侯府，还没进去就见到一众家眷进进出出，陆云起在一旁安慰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林绾柔。
这是怎么了？莫非……
“林侯爷究竟怎么了？”顾临熙问。
茗清这才解释道：“侯爷突发急症，回府后就昏迷了……”
话音刚落，她便泣不成声。林濮阳平日里对府中的下人极好，是个难得的大善人，可为何好人不长命呢……
沈清歌闻言连忙与顾临熙赶到林濮阳病榻前，可当她为昏迷不醒的林濮阳把过脉后，眼尾不禁洇开一层红圈。
他这分明是在以命换命啊。
“病情如何？”顾临熙不谙医术，但他见沈清歌眸中闪着泪光便知情况恐怕不好。
“何首乌下的蛊毒复发，深入骨髓，若是早几个时辰，也许还有一线转机。”沈清歌再难抑制自己的悲痛，涟涟泪光滑落脸颊。
顾临熙恍然大悟，他是强撑着病入膏肓的身躯为女儿换得了余生安稳，甚至更远一点，在他遇刺的时候，蛊毒就已经侵蚀了他的身躯。
值得吗？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值得。
沈清歌拭去眸中泪水，颤声道：“去知会林家人一声，为老人家准备……后事……”
深更半夜，林濮阳醒转过来，病榻前是泪眼朦胧的林绾柔。
“别哭。”林濮阳抬手拭去她眼角盈盈泪光，“爹爹最喜欢看你笑了，笑一个给爹爹看，好不好？”
林绾柔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不要离开柔儿……”
林濮阳眼眸中似有泪花，他对林绾柔勉力笑笑，而后转向不远处的陆云起：“时暮，到我身前来。”
片刻之后，陆云起已然到了他身前，抬手拭净林绾柔的泪水，动作轻柔，不疾不徐。
林濮阳见此情景终于放心了：“时暮，代我照顾好柔儿，人生路漫漫，我无法陪她走下去了，你要陪她走完。我这么多年来自认为做事无愧于心，忠心为国，唯一愧对的，就是柔儿了……”
“时暮……谨记……”陆云起泣不成声道。
林濮阳的气息已十分微弱，但他还是支撑着接着说下去：“但有时暮你照顾柔儿，我此生已无憾，可以放心下去见老祖宗了……”
语罢，林濮阳的手无力地垂下。
这么些年如履薄冰，他真的累了，该歇息了。
宣德十年二月二十六日，临淮侯林濮阳薨逝。
他终是未能等到春三月。
掌灯时分两人在一石居见面，顾临熙问：“怎么样？”
陆云起苦着脸道：“我去了两次，林侯爷都没见我。”
顾临熙陪他喝了几杯酒，便将借酒浇愁的陆云起送回陆府。
他刚从陆府出来，就鬼使神差地去了棠梨院。
沈清歌正好也刚回来：“时暮那边怎么说？”
“这事有些难办。”顾临熙说，“林侯爷不想见时暮，也不一定给我这个面子。”
“事成与否，在于一试。”沈清歌认为此事还有转机，“你想啊，没有皇上的默许，两位皇子的婚事能成吗？”
顾临熙点头：“皇上这局棋把京城几大世家都算计进去了。”
“所以，要让林侯爷成为皇上的弃子，方能破局。”
临淮侯府，林濮阳听说顾临熙忽然到访，虽说猜不透他为何而来，但考虑到他与林绾柔的婚事八竿子打不着，还是迎他进了正厅。
“含章啊，前些天那事还得多谢你。”林濮阳说，“若不是你，我这条老命就断送在何首乌那疯子手里了。”
顾临熙心下暗喜，林濮阳开口就定了调子，说动他或许有希望：“世叔客气了，我们两家是世交，您那边要是有点什么事，小侄可得尽力帮衬着点。”
林濮阳倒是听出了顾临熙话中有话：“内阁事务繁多，柔儿的婚事，便不劳世侄费心了。”
顾临熙作揖道：“您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小侄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不当讲。”
林濮阳微微颔首，横竖迎娶柔儿的又不是顾临熙，让他说两句亦无妨：“但说无妨。”
“如今楚王在朝中有不少人看好，皇上亦很是欣赏他，隐隐有取代太子之势。”顾临熙压低声音道，“柔儿如果嫁给楚王为妃，将来或可母仪天下。”
林濮阳一怔，这不是好事吗？
紧接着顾临熙话锋一转：“但若是楚王没能登上大位，柔儿定无法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皇家之事，向来不是我们这些为臣者能揣摩透的。而陆家始终保持中立，如果柔儿嫁给陆云起，将来无论谁登上大位，陆家都会屹立不倒，亦能保柔儿平安。”
林濮阳若有所思，他说的有些道理，若是楚王夺嫡失败，林绾柔的结局不会太好，但他仍心存疑虑：“时暮这孩子我一直都很看好，可他毕竟是锦衣卫，行的是刀尖上舔血的事，我放心不下柔儿啊……”
咳嗽几声后，林濮阳又道：“我一个时日无多的白发老翁，岂能护她一生？我不过是想找一个能让我放心的人陪她共度一生罢了。”
“世叔，无情最是帝王家，等到一个女子年老色衰，他们就会立刻抛弃她，再寻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顾临熙轻声道，“我信得过时暮对柔儿的真心，他这个人直率，真诚，和那些整日活在权谋诡诈中的人不一样。”
林濮阳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明日求见皇上，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并辞去我礼部侍郎一职，仍在京城闲居。”
顾临熙明白，若不想让林绾柔嫁给楚王，前提是林家在朝堂上没有影响力，做到这一点最为合适的法子便是让林濮阳辞官。
顾临熙深深一揖，而后离去。
伫立在原地许久，临淮侯林濮阳喃喃道：“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君臣做到这个份上，不如归去。”
与此同时，沈清歌在济世堂见到了林绾柔。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声音中已带了楚楚可怜的哭腔：“姐姐，怎么办，柔儿不想做楚王妃……”
沈清歌拥她入怀，轻声安慰道：“柔儿不哭，姐姐不会让你嫁给楚王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绾柔已泣不成声。
“好了，别哭了，就像姐姐这样笑一个，好不好？”沈清歌浅浅一笑。
不知是不是沈清歌的笑能治愈人心，至少林绾柔是停止了哭泣。
已经平复了心情的林绾柔犹豫片刻，终还是将藏在心底许久的爱慕宣之于口：“姐姐，你知道吗，柔儿有喜欢的人，柔儿喜欢他好久好久了，可他就是不知道，你说，他是不是榆木脑袋啊……”
沈清歌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可她还是想听林绾柔亲口说出那人的名字：“柔儿，可否告诉姐姐，你爱慕的那个人是谁？”
林绾柔抬起头望向沈清歌，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坚毅：“陆云起，陆时暮。”
午后，沈清歌在济世堂附近见了顾临熙一面。
“事情怎么样？”沈清歌问。
“林侯爷明日进宫，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并辞去礼部侍郎一职。”顾临熙言语中流露出些许喜悦，“有林侯爷辞官做加持，事情十有八九能成。”
“林侯爷一辞官，林家在朝堂之上便毫无根基，此时再让柔儿做楚王妃，于皇上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沈清歌接着分析道，“是一步好棋。”
顾临熙微微颔首：“下一步，就得看我爹和林侯爷怎么走了。”
隔日，乾清宫。
赵叡半眯着眼，望向跪在阶前的林濮阳：“你方才说，要退婚？”
“臣林濮阳恳请皇上收回赐婚成命！”林濮阳叩首道。
“你要抗旨？”赵叡常年服食丹药，脾气本就暴躁易怒，更架不住林濮阳这么直来直去地说话。
“臣岂敢抗旨不遵，只是……”林濮阳话说到一半停住了，总不能真的说她不愿嫁吧？
赵叡紧盯着他：“只是什么？”
林濮阳叩首再拜：“臣礼部侍郎林濮阳老迈多病，忝居要职，有负圣恩，恳请皇上准臣辞去礼部侍郎一职！”
赵叡等的就是这句话，不想嫁女儿就辞官便是：“准奏。”
“皇上，臣还有一事上奏。”林濮阳顺势递上请辞的折子，一旁的靳信双手接过。
“说。”
林濮阳以额触地，叩了一个也许是他这辈子叩过最重的头：“臣斗胆再次恳请皇上收回赐婚成命，望皇上允准！”
林濮阳已经辞官，林家在朝堂的顶梁柱倒了，再与林家联姻就没有必要了。
权衡利弊，赵叡微微颔首，答应了他最后一个请求：“准奏。”
林濮阳谢恩后缓步踱出乾清宫。
抬头望天，晴空万里，宛如十六年前那天，他成为雍王赵叡的入幕之宾。
十六年来，我一直都没变，可你，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礼贤下士的雍王了。
纵然世事如棋局局新，仍有人千帆过尽初心未改。
这个结局令顾临熙始料未及，他出的两个计策并非万全之策，但只用上了一个就解决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做到的困局。
他刚和沈清歌聊了没几句，林绾柔的贴身侍女茗清便急忙奔来：“顾大人，沈小姐，侯爷出事了！”
沈清歌骤然想起一件事。
林濮阳还中了何首乌下的蛊毒！
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一定还有转机……
两人匆忙赶到临淮侯府，还没进去就见到一众家眷进进出出，陆云起在一旁安慰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林绾柔。
这是怎么了？莫非……
“林侯爷究竟怎么了？”顾临熙问。
茗清这才解释道：“侯爷突发急症，回府后就昏迷了……”
话音刚落，她便泣不成声。林濮阳平日里对府中的下人极好，是个难得的大善人，可为何好人不长命呢……
沈清歌闻言连忙与顾临熙赶到林濮阳病榻前，可当她为昏迷不醒的林濮阳把过脉后，眼尾不禁洇开一层红圈。
他这分明是在以命换命啊。
“病情如何？”顾临熙不谙医术，但他见沈清歌眸中闪着泪光便知情况恐怕不好。
“何首乌下的蛊毒复发，深入骨髓，若是早几个时辰，也许还有一线转机。”沈清歌再难抑制自己的悲痛，涟涟泪光滑落脸颊。
顾临熙恍然大悟，他是强撑着病入膏肓的身躯为女儿换得了余生安稳，甚至更远一点，在他遇刺的时候，蛊毒就已经侵蚀了他的身躯。
值得吗？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值得。
沈清歌拭去眸中泪水，颤声道：“去知会林家人一声，为老人家准备……后事……”
深更半夜，林濮阳醒转过来，病榻前是泪眼朦胧的林绾柔。
“别哭。”林濮阳抬手拭去她眼角盈盈泪光，“爹爹最喜欢看你笑了，笑一个给爹爹看，好不好？”
林绾柔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不要离开柔儿……”
林濮阳眼眸中似有泪花，他对林绾柔勉力笑笑，而后转向不远处的陆云起：“时暮，到我身前来。”
片刻之后，陆云起已然到了他身前，抬手拭净林绾柔的泪水，动作轻柔，不疾不徐。
林濮阳见此情景终于放心了：“时暮，代我照顾好柔儿，人生路漫漫，我无法陪她走下去了，你要陪她走完。我这么多年来自认为做事无愧于心，忠心为国，唯一愧对的，就是柔儿了……”
“时暮……谨记……”陆云起泣不成声道。
林濮阳的气息已十分微弱，但他还是支撑着接着说下去：“但有时暮你照顾柔儿，我此生已无憾，可以放心下去见老祖宗了……”
语罢，林濮阳的手无力地垂下。
这么些年如履薄冰，他真的累了，该歇息了。
宣德十年二月二十六日，临淮侯林濮阳薨逝。
他终是未能等到春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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