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黄雀在后
第二纪元1138年新星月15日，樱桃群岛外海
斯塔尔·波顿像往常一样站在舰尾楼上。尽管从常规作战的角度上出发，凌晨四点确实不是什么适合海军作战的时间，但斯塔尔·波顿依旧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起锚出航。
每一个樱桃群岛领的渔民都是天生的水手，每一个樱桃群岛领的贵族都是天生的海军军官。斯塔尔·波顿更是个中翘楚，威名赫赫远达整个浩瀚洋。
浩瀚洋上多得是海盗。这些海盗要么有元老院授予的私掠许可证，专盯着帝国旗子的商船抢；要么宣誓效忠于海蝴蝶的女王；要么是伟大迷雾的探索船队。不少海盗的私下聚会都认为，要是斯塔尔·波顿能放下樱桃群岛领的继承出来当海盗，浩瀚洋明天就得把几位话事人的顺序变一变。
这种描述多少有些夸张了，但樱桃群岛领的内外海确实是整个浩瀚洋治安最好的海域。斯塔尔在群岛上的官邸门外常年穿着十几个海盗的头颅，各个都有一笔不菲的悬赏金额。六七条挂着骷髅旗的海盗船只被直接停在了群岛的沙滩上，向每条途经樱桃群岛领的船只显示着玫瑰王国海军的规矩。
自从北境王国开战以来，斯塔尔·波顿在应付氏族的长船上疲于奔命。王国海军罕见地采取不配合态度，而斯塔尔的大船在收拾仅仅装备十几门炮的长船时又有灵活性上的问题。
再者，樱桃群岛领一向推崇精英海军的政策，每条战舰都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有些船直接出自帝国或元老院最大的几座造船厂。受限于财力，整个樱桃群岛并没有多少能维持整片海域局势的治安船只。
为此，斯塔尔·波顿一直渴求着将北境人造船营地一网打尽的机会。常理来说，陆军做这些事情要比海军更方便，可阿克萨精锐尽出，将乔瓦尼的主力拖在冬霜山脉的事情斯塔尔也清楚。
经过数次交战和侦察之后，斯塔尔摸清楚了北境人长船停靠的港口与海湾。他决定尽快端掉这几个海湾里停靠的长船，不然迟则生变。
元老院海军某个舰队的一部分最近在北境王国本岛的外海举行演习和训练。离樱桃群岛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什么狗屁军演，摆明了就是想横插一杠。”斯塔尔忍不住腹诽，“元老院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下场。”
他不能给元老院干涉的机会。按照他的推算，现在斯塔尔若是能够大获全胜，元老院舰队即刻拔锚启程是来不及当干涉军的。
这是一步险棋。樱桃群岛领去年才订购了一条天空舰，现在在帝国的工厂里只怕是龙骨才刚铺设完；那么元老院舰队在情报侦查上拥有绝对优势。看守风帆的瞭望台的水兵已经不止一次报告过骑乘独角兽的女兵在舰队上空游荡。
天空依旧是一片墨色。远方的灯火星星点点，连成了一条线。那是北境人的海湾，里面停放了大量长船。
斯塔尔下令升起三盏巨大的灯笼。舰队里各条战舰很快调整好方位，开始了第一轮校射。
“咚咚咚——咚咚——”
海湾里的灯火变得杂乱了起来。
斯塔尔享受这样的海战，火炮响起的声音构成的旋律要远远胜过圣玫瑰港教堂的管风琴。天边刚有些亮光显现，很快被聚拢起来的阴云吞没，海湾里某些地方却已经烧的亮如白昼。
第二轮射击按战争的惯性开始了。
斯塔尔已经能隐隐听到沉没的水声，火药桶爆炸的响声和北佬的惨叫声。一些长船吓得像是冬天被撵出窝的兔子，在海湾里四处乱窜。光线并不能称得上适合航行，因此时有撞船的事情发生。
斯塔尔不准备给他们喘息的任何机会。又是两盏灯笼被点燃升空。
现在的齐射已经具备了相当程度的精准度。北境氏族的战鼓声连成了一片，张罗着一部分工匠和氏族兵向岸上撤退。北佬采购的火炮和炮弹很快变成了一堆无法使用的废铁。
直至现在整个突袭行动都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有些反常了。
一阵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这种声音不可能属于樱桃群岛领的舰队，它们中的大多数舰船现在应该仍处于装填弹药的阶段。
又一轮炮弹砸进了斯塔尔·波顿的船队里。这种反常的装弹速度让他确认了一件事，元老院的船已经抵达这里了。
他即刻下令组织幸存的船舰反击。尽管火炮的水平上存在差异，但樱桃群岛海军的主力风帆战舰和元老院海军一样是最大的几个造船厂建造的。
元老院海军标配的24磅炮看样子没留给斯塔尔反击的机会。配合训练有素的水手，这种火炮的射速能达到惊人的一分钟一发。
木板的碎屑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起伏，炮弹集中海浪的水花在整个海湾盛开。斯塔尔已经顾不上北佬在忙活什么了，四散奔逃的北佬也组织不起来像样的反击。
眼下的态势证明了一点：元老院赌他会在今天放手一搏，而且赌赢了。这意味着一件更恐怖的事情，也就是元老院终于下定决心插手两国战争了。
很快还在海面上奋战的樱桃群岛水手轰响了舷侧的火炮，但是英勇扭转不了数量上面对的劣势。
元老院舰队趁着樱桃群岛海军处在混乱状态下，分成左右两个纵队将残存的樱桃群岛舰船包夹在其中。
几轮炮火过去后，虽然元老院舰队有些船已经沉没了，但斯塔尔·波顿发现只剩下自己一条船还能继续作战了。
他拒绝降下帅旗和玫瑰王国的旗帜。大副跑了上来，找到了仍然在舰尾楼上指挥的斯塔尔。
“撤吧，少将。哪怕去当海盗，我们只要活着，就还有把樱桃群岛舰队重新组建的希望啊。”
“自古以来没有临阵脱逃的船长。我陪伴这条船十年了，从我一开始学着当个水兵的时候我就在这条船上。你撤吧，我想陪着她。”斯塔尔一口回绝了大副的请求。
就连元老院舰队也为此感到惋惜，因此他们奏响了最后一轮齐射。
船只进水和碎裂的声音确实不好听，斯塔尔·波顿心想。要不了多久，他就将同自己的爱人一起沉没在这个不知名的海湾。
水手和大副已经全部撤离了。
斯塔尔冲上了桅杆最高的瞭望台，几乎是用咆哮的语气对着逐渐聚集的风暴吼叫：“没有人能主宰樱桃群岛岛民的命运！就连风暴也不能逼迫我们投降，我将与整个舰队共存亡！”
在小艇上的大副兴许还记得他的遗言：
“我对不起乔瓦尼·比格尼亚。我没能守护好整个海棠半岛的海岸线。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希望他能找到应对元老院的办法。”
海面恢复了平静，只有随着波涛起伏的那面属于斯塔尔·波顿的帅旗证明这支舰队曾经存在过。
斯塔尔·波顿像往常一样站在舰尾楼上。尽管从常规作战的角度上出发，凌晨四点确实不是什么适合海军作战的时间，但斯塔尔·波顿依旧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起锚出航。
每一个樱桃群岛领的渔民都是天生的水手，每一个樱桃群岛领的贵族都是天生的海军军官。斯塔尔·波顿更是个中翘楚，威名赫赫远达整个浩瀚洋。
浩瀚洋上多得是海盗。这些海盗要么有元老院授予的私掠许可证，专盯着帝国旗子的商船抢；要么宣誓效忠于海蝴蝶的女王；要么是伟大迷雾的探索船队。不少海盗的私下聚会都认为，要是斯塔尔·波顿能放下樱桃群岛领的继承出来当海盗，浩瀚洋明天就得把几位话事人的顺序变一变。
这种描述多少有些夸张了，但樱桃群岛领的内外海确实是整个浩瀚洋治安最好的海域。斯塔尔在群岛上的官邸门外常年穿着十几个海盗的头颅，各个都有一笔不菲的悬赏金额。六七条挂着骷髅旗的海盗船只被直接停在了群岛的沙滩上，向每条途经樱桃群岛领的船只显示着玫瑰王国海军的规矩。
自从北境王国开战以来，斯塔尔·波顿在应付氏族的长船上疲于奔命。王国海军罕见地采取不配合态度，而斯塔尔的大船在收拾仅仅装备十几门炮的长船时又有灵活性上的问题。
再者，樱桃群岛领一向推崇精英海军的政策，每条战舰都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有些船直接出自帝国或元老院最大的几座造船厂。受限于财力，整个樱桃群岛并没有多少能维持整片海域局势的治安船只。
为此，斯塔尔·波顿一直渴求着将北境人造船营地一网打尽的机会。常理来说，陆军做这些事情要比海军更方便，可阿克萨精锐尽出，将乔瓦尼的主力拖在冬霜山脉的事情斯塔尔也清楚。
经过数次交战和侦察之后，斯塔尔摸清楚了北境人长船停靠的港口与海湾。他决定尽快端掉这几个海湾里停靠的长船，不然迟则生变。
元老院海军某个舰队的一部分最近在北境王国本岛的外海举行演习和训练。离樱桃群岛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什么狗屁军演，摆明了就是想横插一杠。”斯塔尔忍不住腹诽，“元老院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下场。”
他不能给元老院干涉的机会。按照他的推算，现在斯塔尔若是能够大获全胜，元老院舰队即刻拔锚启程是来不及当干涉军的。
这是一步险棋。樱桃群岛领去年才订购了一条天空舰，现在在帝国的工厂里只怕是龙骨才刚铺设完；那么元老院舰队在情报侦查上拥有绝对优势。看守风帆的瞭望台的水兵已经不止一次报告过骑乘独角兽的女兵在舰队上空游荡。
天空依旧是一片墨色。远方的灯火星星点点，连成了一条线。那是北境人的海湾，里面停放了大量长船。
斯塔尔下令升起三盏巨大的灯笼。舰队里各条战舰很快调整好方位，开始了第一轮校射。
“咚咚咚——咚咚——”
海湾里的灯火变得杂乱了起来。
斯塔尔享受这样的海战，火炮响起的声音构成的旋律要远远胜过圣玫瑰港教堂的管风琴。天边刚有些亮光显现，很快被聚拢起来的阴云吞没，海湾里某些地方却已经烧的亮如白昼。
第二轮射击按战争的惯性开始了。
斯塔尔已经能隐隐听到沉没的水声，火药桶爆炸的响声和北佬的惨叫声。一些长船吓得像是冬天被撵出窝的兔子，在海湾里四处乱窜。光线并不能称得上适合航行，因此时有撞船的事情发生。
斯塔尔不准备给他们喘息的任何机会。又是两盏灯笼被点燃升空。
现在的齐射已经具备了相当程度的精准度。北境氏族的战鼓声连成了一片，张罗着一部分工匠和氏族兵向岸上撤退。北佬采购的火炮和炮弹很快变成了一堆无法使用的废铁。
直至现在整个突袭行动都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有些反常了。
一阵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这种声音不可能属于樱桃群岛领的舰队，它们中的大多数舰船现在应该仍处于装填弹药的阶段。
又一轮炮弹砸进了斯塔尔·波顿的船队里。这种反常的装弹速度让他确认了一件事，元老院的船已经抵达这里了。
他即刻下令组织幸存的船舰反击。尽管火炮的水平上存在差异，但樱桃群岛海军的主力风帆战舰和元老院海军一样是最大的几个造船厂建造的。
元老院海军标配的24磅炮看样子没留给斯塔尔反击的机会。配合训练有素的水手，这种火炮的射速能达到惊人的一分钟一发。
木板的碎屑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起伏，炮弹集中海浪的水花在整个海湾盛开。斯塔尔已经顾不上北佬在忙活什么了，四散奔逃的北佬也组织不起来像样的反击。
眼下的态势证明了一点：元老院赌他会在今天放手一搏，而且赌赢了。这意味着一件更恐怖的事情，也就是元老院终于下定决心插手两国战争了。
很快还在海面上奋战的樱桃群岛水手轰响了舷侧的火炮，但是英勇扭转不了数量上面对的劣势。
元老院舰队趁着樱桃群岛海军处在混乱状态下，分成左右两个纵队将残存的樱桃群岛舰船包夹在其中。
几轮炮火过去后，虽然元老院舰队有些船已经沉没了，但斯塔尔·波顿发现只剩下自己一条船还能继续作战了。
他拒绝降下帅旗和玫瑰王国的旗帜。大副跑了上来，找到了仍然在舰尾楼上指挥的斯塔尔。
“撤吧，少将。哪怕去当海盗，我们只要活着，就还有把樱桃群岛舰队重新组建的希望啊。”
“自古以来没有临阵脱逃的船长。我陪伴这条船十年了，从我一开始学着当个水兵的时候我就在这条船上。你撤吧，我想陪着她。”斯塔尔一口回绝了大副的请求。
就连元老院舰队也为此感到惋惜，因此他们奏响了最后一轮齐射。
船只进水和碎裂的声音确实不好听，斯塔尔·波顿心想。要不了多久，他就将同自己的爱人一起沉没在这个不知名的海湾。
水手和大副已经全部撤离了。
斯塔尔冲上了桅杆最高的瞭望台，几乎是用咆哮的语气对着逐渐聚集的风暴吼叫：“没有人能主宰樱桃群岛岛民的命运！就连风暴也不能逼迫我们投降，我将与整个舰队共存亡！”
在小艇上的大副兴许还记得他的遗言：
“我对不起乔瓦尼·比格尼亚。我没能守护好整个海棠半岛的海岸线。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希望他能找到应对元老院的办法。”
海面恢复了平静，只有随着波涛起伏的那面属于斯塔尔·波顿的帅旗证明这支舰队曾经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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