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与卢姑娘
那是他月老生涯中一次重大失利，所以廖廖几次见面，他就将其记在了心里。
在林间的时候它…她应该没有认出夏凡，且不说好几年过去，夏凡样貌变化不少，夏凡都不确定她变成鬼后是否还记着她父母。
她是怎么死的？
又是什么样的遭遇让她死后执意以这副鬼模样滞留人世间？
她为什么执着于夺取包括郝忠才家的钢蛋在内的婴儿？
若老爹不允许自己参与到接下来的行动中怎么办？
一个个问题萦绕在夏凡心头。
身体渐渐停滞，耳畔的也风渐渐停息，这让他心里更加烦躁。
“耿叔。”
耿管家再次用力一推。
书房内，两人并排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荡秋千的夏凡。
“令郎认识那个女鬼，准确的说跟那个女鬼生前有所交集。”老道叹息道，“回来的路上，老道能感受到他想加拜师我派的想法更坚定了。”
“刚才夏某也跟道长大概讲了讲凡儿这些年做的事情，当月老，和事佬，他或许是出于无聊，但一般人谁因为无聊而做这些繁琐又贴钱的事儿？”
“老道明白，他心眼多，有诸多计算，但底色上还是一个心地善良柔软的孩子。”
夏柳苦笑道，“这就是为什么夏某不愿意让他修武的原因。能力越大，他能惹出的麻烦就越大，夏某也越无法给他兜底。
不怕道长笑话，他若是阴狠歹毒，做事不择手段，事事以保全自身为先，夏某还能稍微更放心一些。”
“若居士无论如何留都他在羽翼之下，老道也不会劝他离开，若他注定走上修炼之路，正阳宗愿意接纳他。”
夏柳推开窗户，“耿管家，放他下来吧。”
很快夏凡低着头来到两人面前。
“爹，让您担惊受怕，我知错了。”
夏柳盯着夏凡看了良久。
“若路遇知府家的王八蛋强抢民女，你能视若无睹吗？
门派有一项义不容辞，但随时都可能送命的任务，你接还是不接？
某一天你敬爱的师长被天下人认定是邪魔妖道，你怎么选择？
与人结仇，面对仇人家的老弱妇幼，能狠下心斩草除根？”
书房中又是一阵静默。
“没有答案是吧？”
夏柳幽幽说道，“爹也没有答案。
暂且不论修炼资质，从心性上讲你和爹都不是什么枭雄之辈，也不是薄凉之辈。但在江湖中，枭雄更能成事，薄凉之辈更能长久。”
说道这里，夏柳双手抓着夏凡肩膀：“但是爹知道，我的凡儿长大了，总不能一直在爹的龟壳下当王八蛋。
爹同意你拜师正阳宗，但有一个前提...”
“爹，我不...”夏凡用力拥住老爹，冲动的言语还是卡在喉咙，最终化作三个字，“谢谢爹。”
“先别着急感谢，令尊嫌老道太古道心肠，又人老体衰实力不足，不愿让你拜老道为师。”
游老道玩笑道，“简单说就是，小的管不住腿和嘴惹是生非，老的也爱管闲事还没啥实力，到了江湖中纯属送死。”
夏凡：...
游老道摆摆手道：“所以老道会争取让你拜师正阳宗另外一脉，但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另一脉？
“好了，天色很晚了，道长又刚经历一番恶战，还有什么疑问明天有的是时间请教。耿管家带道长去客房休息吧。”
“明天一早道长还得....”夏凡惊喜道，“爹，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跟道长一起去调查女鬼身份？”
夏柳冷笑一声：“不同意的话，你不还是会偷偷溜出去？爹还能打断你的腿或者让耿管家天天陪你荡秋千不成？”
翌日清晨。
夏柳再次将游广海请进书房交谈，另一边耿管家为夏凡收拾好包袱，又不放心的打开再次检查一边，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
同时不停的嘱咐道：“少爷，出门在外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再怎么重要的事儿，人没了事儿也办不成，人活着就有希望。
该认怂认怂，不必要的姿态也别放不下，能打滚就打滚，有狗洞就钻狗洞....”
“耿叔，我只是协助调查一些东西，不是跟人打架拼命。这次我也不是要去山门，说不定今晚就能回来，就算不回来也就是在镇上驿站过夜。”
夏凡抱了抱耿管家，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我，您在家看好老头子，没我折腾他，别让他膨胀太多，对身体不好。”
“啊？今晚还要回来呀？”
夏凡明显感觉到耿管家的身体出现片刻的僵硬。
“怎么，有问题吗？”
“这个....”耿管家迟疑的说道，“我今天要跟着老爷去县城为少爷买灵谷，老爷说是顺带着让我去放松放松，今晚…应该回不来了。”
灵谷...顺带着让老耿...
夏凡拍了拍耿管家的肩膀殷切的嘱咐道：“耿叔啊，这样哈，你跟老头子说，你不太熟悉放松的流程，要让他给打样。
要是家里钱不够的话，先去放松一晚，有余钱明天再买灵谷也行。”
咔嚓！
夏家宅门上锁，夏柳朝游广海抱拳致意后等上马车，随着管家一声鞭响，马车缓缓离去。
“游老，咱们也出发吧。”
西留村距离八屯镇不远，或者说八屯镇本就不大，下辖八个村子，两人婉拒了热心乡亲提供的牛车，步行前往。
老道嫌牛车慢又不舒服，夏凡主要嫌牛车上说话不方便。
“凡儿，你对那女鬼生前之事儿了解多少？”
“她叫卢彩霞，是八屯镇街上卢家布匹店店主的女儿，若没死的话，今年应该是二十二三岁。”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我爹可能和前辈说了，这些年因为无聊，我一直做着月老以及和事佬的活计，不是晚辈自夸，这些年做的还不错。
但也有几次印象深刻的失利。”
夏凡声音有些飘忽，思绪仿佛顺着时间长河逆流到五年前。
“五年前，我跟耿叔去镇上买布匹，去了卢家布匹店，出于职业素养，我习惯性的跟店主攀谈起来。
主要是打听镇上有没有待嫁的小姑娘或者适婚的小伙子。
话匣子打开后，卢店主跟我抱怨他家闺女眼光高，十七岁了还没定下亲事，当时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她闺女找一个合适的夫婿。
只是...”
夏凡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见夏凡情绪不佳，老道玩笑道：“你不会把令尊介绍给她了吧？”
“当然不会，卢店主当时是看上我了，说我虽然小了点，但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正好我缺乏母爱什么的。”
“你没答应？”老道戏谑道，“我看那卢姑娘生前相貌也算清秀。”
“停停停，游老你这一打断，我情绪都不连贯了。”
夏凡继续回忆道：
“卢姑娘跟我之前接触的女性客户不一样，她念过书，读过很多痴女怨男的话本，而且还经常跟着卢店主去县城进货。
总之，有见识又对未来充满幻想，所以眼光难免很高又难以说服。
我跟她见过三次面，每次都聊了很多，当然，那时候她把我当做一个奇怪的小屁孩以及绝佳的倾诉对象。
她说她要嫁到县城，嫁给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她会和未来的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她会养育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读书，一个习武，还有一个女孩，要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真正的大家闺秀。
当时我也说，虽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有什么是不可能呢，但可能性很小，她说她知道，但都等到十七岁了，为什么不继续等下去呢？
最终，我没有说服她，也不想去说服一个不认命的人去认命。”
夏凡深吸一口气，“哪怕是现在的我，知道她最终结局的我，穿越回当时，我也不会去劝她认命。
就像我爹无法劝我一辈子留在西留村，明知道我不是当大侠的料，最后还是同意我去正阳宗一样。
我自己都不愿认命，我爹没有强迫我认命，我凭什么强迫他人认命呢。
这些年，我当月老，当和事佬，从未强行牵线，按着牛头喝水。都是尽可能的让那些不知道可以不认命的人不后悔认命。”
“然后呢？”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我很忙的好吧？没那多精力关注不在我服务范畴的人，主要是我也刻意避免听到她的消息。
没有消息，我就当她是美梦成真了。
直到四年前，卢店主特意让耿叔转达给我说，卢小姐嫁到了县城，夫婿虽然还没能考取功名，但也算个读书人。
虽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得偿所愿，我也很为她高兴。
再后来，就是昨天晚上了。”
夏凡目光幽幽：“昨晚我也看清了自己的自私。不知道它的身份前，我只是想着消灭这夺婴鬼为那些婴儿，主要是钢蛋儿报仇，无论什么方式都可以。
但我知道它生前的身份后，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是什么经历，什么人让她变成了它，我想为她报仇，这样也能瓦解它存世的基础，相当于给钢蛋儿报了仇。”
“福生无量天尊。”
游老道拍了拍夏凡的肩膀道：“一鬼生，百人孽。虽有夸张但也不无道理。凡儿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直面人性，直面罪恶。”
夏凡粲然一笑。
“游老，我不认可十八层地狱那一套，更不认可十世善人可成仙做佛这谬论。
我非前世之我，后世之我非我，‘我’自出六道始，到归于魂海毕。所以，有功要及时赏于‘我’，有罪也要及时降于‘我’。
若这件事儿中有人罪孽在身，应该怕的是他们，晚辈没有心理负担，只是担心自己没有手段，不能为他们送上现世报。”
老道深深的看了夏凡一眼：“郑捕头以及其身后的县衙代表的是朝廷的律法及秩序。
对于善恶的判断方式，赏罚判定都由他们来解读执行，你若是按照你的心意去判定去执行，在他们看来就是越俎代庖，就是犯禁，就是谋反。”
夏凡对此表示惊讶。
“景少侠昨天还说这几年大玄王朝在整个灵云道乃至附近几道的影响力被清除，哪来的大玄律法？
再说侠以武犯禁，现在掌控灵云道的是武盟，犯禁又如何，我们不也算是武盟的一份子么？”
老道谆谆教诲道：“大玄王朝的影响力溃散了不假，但新的知县还是县老爷，或者说还是要当老爷，去代表王法。
至于侠以武犯禁，那是武盟想要以自己的秩序代替或者凌驾于王朝的秩序时的口号。
但现在武盟成功驱逐了大玄的影响力，它成为秩序的制定者了，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再以武犯禁？”
夏凡顿时了然。
但对此也没有太多不满，对于普通人而言，只要现有秩序不太离谱，将所有人纳入一套秩序中，一定比身处多个秩序里过的安稳。
在穿越前，他是向来主张将复仇全交于公权力的，因为只有公权力以集体的名义去审判一个人，才能终结无法控制的血亲复仇模式。
那问题就在于武盟是否能给予公道了。
在林间的时候它…她应该没有认出夏凡，且不说好几年过去，夏凡样貌变化不少，夏凡都不确定她变成鬼后是否还记着她父母。
她是怎么死的？
又是什么样的遭遇让她死后执意以这副鬼模样滞留人世间？
她为什么执着于夺取包括郝忠才家的钢蛋在内的婴儿？
若老爹不允许自己参与到接下来的行动中怎么办？
一个个问题萦绕在夏凡心头。
身体渐渐停滞，耳畔的也风渐渐停息，这让他心里更加烦躁。
“耿叔。”
耿管家再次用力一推。
书房内，两人并排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荡秋千的夏凡。
“令郎认识那个女鬼，准确的说跟那个女鬼生前有所交集。”老道叹息道，“回来的路上，老道能感受到他想加拜师我派的想法更坚定了。”
“刚才夏某也跟道长大概讲了讲凡儿这些年做的事情，当月老，和事佬，他或许是出于无聊，但一般人谁因为无聊而做这些繁琐又贴钱的事儿？”
“老道明白，他心眼多，有诸多计算，但底色上还是一个心地善良柔软的孩子。”
夏柳苦笑道，“这就是为什么夏某不愿意让他修武的原因。能力越大，他能惹出的麻烦就越大，夏某也越无法给他兜底。
不怕道长笑话，他若是阴狠歹毒，做事不择手段，事事以保全自身为先，夏某还能稍微更放心一些。”
“若居士无论如何留都他在羽翼之下，老道也不会劝他离开，若他注定走上修炼之路，正阳宗愿意接纳他。”
夏柳推开窗户，“耿管家，放他下来吧。”
很快夏凡低着头来到两人面前。
“爹，让您担惊受怕，我知错了。”
夏柳盯着夏凡看了良久。
“若路遇知府家的王八蛋强抢民女，你能视若无睹吗？
门派有一项义不容辞，但随时都可能送命的任务，你接还是不接？
某一天你敬爱的师长被天下人认定是邪魔妖道，你怎么选择？
与人结仇，面对仇人家的老弱妇幼，能狠下心斩草除根？”
书房中又是一阵静默。
“没有答案是吧？”
夏柳幽幽说道，“爹也没有答案。
暂且不论修炼资质，从心性上讲你和爹都不是什么枭雄之辈，也不是薄凉之辈。但在江湖中，枭雄更能成事，薄凉之辈更能长久。”
说道这里，夏柳双手抓着夏凡肩膀：“但是爹知道，我的凡儿长大了，总不能一直在爹的龟壳下当王八蛋。
爹同意你拜师正阳宗，但有一个前提...”
“爹，我不...”夏凡用力拥住老爹，冲动的言语还是卡在喉咙，最终化作三个字，“谢谢爹。”
“先别着急感谢，令尊嫌老道太古道心肠，又人老体衰实力不足，不愿让你拜老道为师。”
游老道玩笑道，“简单说就是，小的管不住腿和嘴惹是生非，老的也爱管闲事还没啥实力，到了江湖中纯属送死。”
夏凡：...
游老道摆摆手道：“所以老道会争取让你拜师正阳宗另外一脉，但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另一脉？
“好了，天色很晚了，道长又刚经历一番恶战，还有什么疑问明天有的是时间请教。耿管家带道长去客房休息吧。”
“明天一早道长还得....”夏凡惊喜道，“爹，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跟道长一起去调查女鬼身份？”
夏柳冷笑一声：“不同意的话，你不还是会偷偷溜出去？爹还能打断你的腿或者让耿管家天天陪你荡秋千不成？”
翌日清晨。
夏柳再次将游广海请进书房交谈，另一边耿管家为夏凡收拾好包袱，又不放心的打开再次检查一边，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
同时不停的嘱咐道：“少爷，出门在外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再怎么重要的事儿，人没了事儿也办不成，人活着就有希望。
该认怂认怂，不必要的姿态也别放不下，能打滚就打滚，有狗洞就钻狗洞....”
“耿叔，我只是协助调查一些东西，不是跟人打架拼命。这次我也不是要去山门，说不定今晚就能回来，就算不回来也就是在镇上驿站过夜。”
夏凡抱了抱耿管家，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我，您在家看好老头子，没我折腾他，别让他膨胀太多，对身体不好。”
“啊？今晚还要回来呀？”
夏凡明显感觉到耿管家的身体出现片刻的僵硬。
“怎么，有问题吗？”
“这个....”耿管家迟疑的说道，“我今天要跟着老爷去县城为少爷买灵谷，老爷说是顺带着让我去放松放松，今晚…应该回不来了。”
灵谷...顺带着让老耿...
夏凡拍了拍耿管家的肩膀殷切的嘱咐道：“耿叔啊，这样哈，你跟老头子说，你不太熟悉放松的流程，要让他给打样。
要是家里钱不够的话，先去放松一晚，有余钱明天再买灵谷也行。”
咔嚓！
夏家宅门上锁，夏柳朝游广海抱拳致意后等上马车，随着管家一声鞭响，马车缓缓离去。
“游老，咱们也出发吧。”
西留村距离八屯镇不远，或者说八屯镇本就不大，下辖八个村子，两人婉拒了热心乡亲提供的牛车，步行前往。
老道嫌牛车慢又不舒服，夏凡主要嫌牛车上说话不方便。
“凡儿，你对那女鬼生前之事儿了解多少？”
“她叫卢彩霞，是八屯镇街上卢家布匹店店主的女儿，若没死的话，今年应该是二十二三岁。”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我爹可能和前辈说了，这些年因为无聊，我一直做着月老以及和事佬的活计，不是晚辈自夸，这些年做的还不错。
但也有几次印象深刻的失利。”
夏凡声音有些飘忽，思绪仿佛顺着时间长河逆流到五年前。
“五年前，我跟耿叔去镇上买布匹，去了卢家布匹店，出于职业素养，我习惯性的跟店主攀谈起来。
主要是打听镇上有没有待嫁的小姑娘或者适婚的小伙子。
话匣子打开后，卢店主跟我抱怨他家闺女眼光高，十七岁了还没定下亲事，当时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她闺女找一个合适的夫婿。
只是...”
夏凡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见夏凡情绪不佳，老道玩笑道：“你不会把令尊介绍给她了吧？”
“当然不会，卢店主当时是看上我了，说我虽然小了点，但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正好我缺乏母爱什么的。”
“你没答应？”老道戏谑道，“我看那卢姑娘生前相貌也算清秀。”
“停停停，游老你这一打断，我情绪都不连贯了。”
夏凡继续回忆道：
“卢姑娘跟我之前接触的女性客户不一样，她念过书，读过很多痴女怨男的话本，而且还经常跟着卢店主去县城进货。
总之，有见识又对未来充满幻想，所以眼光难免很高又难以说服。
我跟她见过三次面，每次都聊了很多，当然，那时候她把我当做一个奇怪的小屁孩以及绝佳的倾诉对象。
她说她要嫁到县城，嫁给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她会和未来的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她会养育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读书，一个习武，还有一个女孩，要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真正的大家闺秀。
当时我也说，虽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有什么是不可能呢，但可能性很小，她说她知道，但都等到十七岁了，为什么不继续等下去呢？
最终，我没有说服她，也不想去说服一个不认命的人去认命。”
夏凡深吸一口气，“哪怕是现在的我，知道她最终结局的我，穿越回当时，我也不会去劝她认命。
就像我爹无法劝我一辈子留在西留村，明知道我不是当大侠的料，最后还是同意我去正阳宗一样。
我自己都不愿认命，我爹没有强迫我认命，我凭什么强迫他人认命呢。
这些年，我当月老，当和事佬，从未强行牵线，按着牛头喝水。都是尽可能的让那些不知道可以不认命的人不后悔认命。”
“然后呢？”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我很忙的好吧？没那多精力关注不在我服务范畴的人，主要是我也刻意避免听到她的消息。
没有消息，我就当她是美梦成真了。
直到四年前，卢店主特意让耿叔转达给我说，卢小姐嫁到了县城，夫婿虽然还没能考取功名，但也算个读书人。
虽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得偿所愿，我也很为她高兴。
再后来，就是昨天晚上了。”
夏凡目光幽幽：“昨晚我也看清了自己的自私。不知道它的身份前，我只是想着消灭这夺婴鬼为那些婴儿，主要是钢蛋儿报仇，无论什么方式都可以。
但我知道它生前的身份后，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是什么经历，什么人让她变成了它，我想为她报仇，这样也能瓦解它存世的基础，相当于给钢蛋儿报了仇。”
“福生无量天尊。”
游老道拍了拍夏凡的肩膀道：“一鬼生，百人孽。虽有夸张但也不无道理。凡儿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直面人性，直面罪恶。”
夏凡粲然一笑。
“游老，我不认可十八层地狱那一套，更不认可十世善人可成仙做佛这谬论。
我非前世之我，后世之我非我，‘我’自出六道始，到归于魂海毕。所以，有功要及时赏于‘我’，有罪也要及时降于‘我’。
若这件事儿中有人罪孽在身，应该怕的是他们，晚辈没有心理负担，只是担心自己没有手段，不能为他们送上现世报。”
老道深深的看了夏凡一眼：“郑捕头以及其身后的县衙代表的是朝廷的律法及秩序。
对于善恶的判断方式，赏罚判定都由他们来解读执行，你若是按照你的心意去判定去执行，在他们看来就是越俎代庖，就是犯禁，就是谋反。”
夏凡对此表示惊讶。
“景少侠昨天还说这几年大玄王朝在整个灵云道乃至附近几道的影响力被清除，哪来的大玄律法？
再说侠以武犯禁，现在掌控灵云道的是武盟，犯禁又如何，我们不也算是武盟的一份子么？”
老道谆谆教诲道：“大玄王朝的影响力溃散了不假，但新的知县还是县老爷，或者说还是要当老爷，去代表王法。
至于侠以武犯禁，那是武盟想要以自己的秩序代替或者凌驾于王朝的秩序时的口号。
但现在武盟成功驱逐了大玄的影响力，它成为秩序的制定者了，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再以武犯禁？”
夏凡顿时了然。
但对此也没有太多不满，对于普通人而言，只要现有秩序不太离谱，将所有人纳入一套秩序中，一定比身处多个秩序里过的安稳。
在穿越前，他是向来主张将复仇全交于公权力的，因为只有公权力以集体的名义去审判一个人，才能终结无法控制的血亲复仇模式。
那问题就在于武盟是否能给予公道了。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