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文人公子

    上元佳节，如今年岁太平，信王谋反早已平息，皇帝特许不用宵禁。整条宽阔的长安街道，早早张灯结彩，供臣民观灯游乐。

    玲珑几日前就嚷着要赏灯游玩，明烨怕今日的灯市人多有碍，特意加护家丁护卫，将两位小姐团团围住，方才安心。

    至于他与章弥、李典三人，再上元灯节这种日子里，照例脱不开身。若是皇帝与贵妃兴致来了，微服出游，他们要负责帝妃的安危，排查街市周边的商贩甚至臣民，规避一系列可能存在的隐患，一刻不得闲。若是帝妃只在宫中赏灯，倒还能轻省些。

    不过也是相对而言，毕竟每年上元灯节过后，总有几家丢失公子小姐。若只是普通百姓，京兆府尹自会接待，若是权贵豪门，往往会拖手眼遍天下的锦衣卫寻人。

    不过多数情况下，丢了的公子、小姐，基本都寻不回来。

    念兮从未见过北方的灯节，一时被古朴大气之美震撼。这街道市坊宽阔敞透，最窄处也有二丈宽，两旁五十步一盏树立着一人高的灯炬，以尺余铜盘盛满火油高高架起，其中点起熊熊烈火，把这冬日寒夜照的犹如喧闹白昼。

    街道两侧的楼坊上挂的最多的就是走马灯和笼灯。念兮看的目不暇接，新奇极了，一盏一盏看过去。有将士回家妻子来迎的，有小童顽皮追打嬉闹的，有妙龄少女赏花扑蝶的，甚至还有青年男女两情缱绻的。

    “你要喜欢，多买几盏。”玲珑豪气得很。

    灯市不止有灯，还有卖绢花丝帛小食，杂耍卖艺，玲珑年年看灯，渐渐被那边杂耍斗技的叫好喝彩声吸引过去。

    念兮沉迷看灯，拖拉在后，一波人渐渐分成两股，被人流冲散。不过明烨准备的人手十分充足，她身边跟着三五个武婢，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只慢慢走着，一个银制的扁圆手炉缓缓滚到她脚边。

    念兮脚侧受触，低头看去，见那手炉做的甚是精巧，红艳艳的碧玺石点缀其上，在腹部绕城一个圈，明亮的湖蓝色锦缎末还栓了两三个铃铛，滚动时清脆细想，宛如猫咪轻轻啼叫。

    捡起来正低头细看，忽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温柔略点无奈的声音，“妙容，你跑慢点……”

    念兮心头一震，这声音熟悉至极，分明，分明就是……

    抬头四望，街道人流如织，笙歌鼎沸，又哪里有故人的影子。也是，妙容与江哥哥如今都在金陵，如何会出现在京城的上元灯节。

    心里虽如是劝说，却总是失了兴致，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一时索然无味。

    “……这位小姐，在下失礼。”

    清亮的男子声响起，念兮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公子站在距她七八步之处，身形颀长，肩背挺直，一袭湖蓝深衣静静伫立在那里，他端端正正作了一个文士辑，起身指了指念兮手中之物，念兮呆呆将手炉放在他手心，青年男子一点头，然后背身而走，直至人影不见。

    他的穿着打扮与平日的豪门贵公子别无二致，可无论他行礼的身姿，浑身的气度，无不温文尔雅，风流蕴藉。最起码比起章弥整日装文士的二流子打扮，要斯文体面的多。

    念兮不知那人是谁，见他走远，也没有多想。正准备去寻玲珑，街面忽然一阵骚乱，一队骑马的护卫冲出来，人群慌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