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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远方传来风笛

    水窟石室内烛光影影绰绰,花慈盘坐于巨石之上,看着阿木灵在水中缓缓游曳。在这方小天地中,困着林岛、北域两大巨兽。而掌管水下钥匙、能够控制海底铁网的只有那看似泰山崩于面前而脸不红心不跳,实则宛若疯子的弗拉梅尔。

    “那天你为什么会伸出手?”花慈同花差花差也在行着复盘之事。

    “你莫非没有看出来?”花差花差透过花慈的双眼随着阿木灵一起移动。

    “看出来何物?”

    “那沈绾柠是个女儿身哩。”花差花差的一句话放在中山国无异于平地起惊雷,落在花慈耳中引来的只有不屑。

    “怎么了,很奇怪吗?初见时,我就对她起疑,后来相处之时,只觉得此人所图甚大。身为中山国代表,不去接洽港主和契尔丹,而是隔三岔五地往蒺藜府跑,再不济就是往多隆府上送东西,连钦夫人那里都多有打点,这哪里是为中山国办事,这是在为自己积蓄力量、攒些人脉罢了。再说那新开的秋叶斋,钦夫人早与我说过,事成后收取三成报酬,可比他们自家的暗舫要多得多。当日她供出大妈妈书信也只是掩人耳目,她真正的目的就是入主俏青桐。在这北域贸掠港,对于那些中山人来说,她就是中山夫人!”花慈慢吞吞地说道,时不时还向水中的阿木灵掷些石子以此逗弄它一二。

    “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做到这些?”花差花差回忆着遇见沈绾柠以来的点点滴滴。

    一袭大红马面直视长街杀机,中山狼之上拄剑而立。此女莫非称不上世间无双?

    “打住打住,那么你将花蒺藜置于何地呢?”花慈一语直刺要害。

    “花蒺藜肯定还得找,这种女人原来我们就配不上。更何况用你的话来说,一个怪物加一个疯子,不被人扭送至无名无姓馆就算万事大吉了。有什么资格在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做人呐还是得识这狗屁世道的大体。”

    乍听到‘疯子’二字,花慈刚欲发作,可又想起来自己在船上对他恶语相向以图其逃遁,也就对这话秉持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听之任之而已。

    “只要我们一天不暴露,那么我们就是一天正常人。”

    “可是她在船上,已经问过我了。”听着这话,花慈突然感觉花差花差长大了。小时候在林岛后者是在愁生机、愁怎么给妹妹买首饰,对花蒺藜说是喜欢,无非是亲情居多。毕竟林岛人谁能拒绝去怜爱雌豹一般的花蒺藜呢?可对沈绾柠,花差花差或许真的报以了别样的情愫。

    俏青桐兰亭室内,一夜未睡的沈绾柠辗转反侧。昨夜敖醇走的时候,留下了说是干爹柏青早就预留的字条,待其现出反手刀献丑才能将打开。

    不要过早暴露。短短六字不加任何信笺、封口。敖醇无疑是看过的,那么换而言之,这位久侍中山夫人左右的敖公公则是自己人,是知晓她身份特殊的第三人,也许不知道她的真名,可也知道她这位沈大人是个女儿身。

    可这六字到底又有什么玄机,是你柏青早有准备,还是如何?沈绾柠百思不得其解,本想将敖醇招来多询问一二,却又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毕竟此事少一人知晓就多一份保障。

    要知道,不要过早暴露和不要暴露,两字之差,对沈绾柠来说的意思确实云泥之差。

    半个月后,久久不见踪影的训师花差花差终于从孤岛露面,大摇大摆地在多隆船长的护送之下,畅通无阻地回来了蒺藜府。一路上,巴萨、契尔丹等一众大佬嘘寒问暖至极,契尔丹如同看见了再世的亲哥哥一般,看着清瘦不少的训师大人就差痛哭流涕来表达自己的滔滔思念之情。好不可笑,要知道前段时间,这两位假意手足之间还互相递了两次软刀子。

    要不是花慈声称想赶紧回府以图跟稽狸温存一二,这群深谙人情世故的老狐狸说不定还真要跟到府门之内,看其更衣上塌。只有一人,跟着花慈进了蒺藜府。那就是猎鲸人号的船长——多隆。

    府门大闭的那一刹那,刚准备扶着花慈的稽狸就被示意下去,只留花慈与多隆两人密语。

    多隆前脚刚走,沈绾柠就带着敖醇与顾酩登门拜访。除了旁敲侧击一番花慈近些时日的动向,沈绾柠也没过多作试探,花慈顺势将其留下开伙以便花差花差多看几眼。毕竟阿木灵抢宝一役谁都没有切实的证据说明训师大人就是狼身怪物。一旦有谁一口咬死这两者的关系,那么矛头不就直至黑袍炼金夫拉梅厄,到时候不光是海上炼金盟重出追杀令,就连那位唐王都要挥兵北域贸掠港。

    花慈突然想到弗拉梅尔在水窟石室中的洋洋自得之语。

    “只有傻子,才会花钱去买到自己嘴边的羊肉。你说是不是啊,这跟你吃白食也算是如出一辙吧。花差花差的那位朋友?”

    每每想至于此,花慈就不禁后背微颤,自己出了孤岛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被弗拉梅尔看得清清楚楚。想我林岛花慈还常常因为遮掩功夫第一而感到沾沾自喜,真是可悲可笑!

    “训师?看你出神良久,想必是在黑袍大人那的这些日子确实辛苦了?”沈绾柠压下心中疑虑不问本就不痛快,可看向面前之人常常出神发呆,也就变得羞恼了起来。哪怕我沈绾柠如今面上还是男子,莫非就是真的一无是处。方这样想罢,就顺着花慈的视线看向稽狸的波涛汹涌,属实高下立判之姿。

    见花慈竟是不答,沈绾柠一甩袖袍,竟是出了蒺藜府门,敖醇与顾酩赶忙追了出去。

    直到沈绾柠摔下碗筷夺门而出,花慈才如梦初醒一般缓过神来。“哥哥,沈大人好像被您气走了?”稽狸在一旁默默提醒道。在这蒺藜府,一般没有外人之时,桌上只有他们明面上的主仆二人;今日有客,实互称兄妹的二人也就不能再像往常一般。毕竟身在北域贸掠港,被一些有心之人看到就不好了。花慈以往行事说话还占了那“万一”中的“一”字,现如今他自己的东窗事发,加之花差花差的特殊情况,他可再也不敢怀有侥幸心理了。

    “看见了,哥又不是瞎子。人都走了,就不用送了。坐下一块吃吧。”花慈说道。

    秋叶斋于今日起高楼,沈绾柠原本想邀请花慈前来剪彩图个好运气。明眼人一看他这消失的几月,日子就过得不比之前有滋有味,从身体上就能看出,清瘦了不少。奈何沈绾柠还在为先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就连前日里,花慈经不住花差花差软磨硬泡登门拜访俏青桐,都被其拒之门外,推脱身体抱恙不便见客,还请训师大人不要介怀则个。

    多隆作为主城代表能出席秋叶斋的起高楼已是算得上在这北域贸掠港不小的面子了。毕竟现在多隆比起五年前的那个小船长已经不遑多让了,前段时间出海回港为北域贸掠港这个大家庭带来的收益不亚于半年来的走私盈利之和。契尔丹手底下的账房先生算盘都拨弄得抽了几次筋,连其自己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巴萨也是啧啧称奇。说是多隆是海盗中的大商人也不是不行。

    两人并肩而立,身后则是跟着敖醇与厄尔瓜。

    “沈大人,恭喜扩张啊。听说这秋叶斋在中山国的本部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看样子还是一天换一个地界不成?”多隆莅临秋叶斋,自然以秋叶斋相关的事情作为抓手打开话题。

    “多隆船长说笑了,中山国又不是家大业大的龙头,怎么能做到让一个小本生意天天换地方。”

    “听说,贵国丢了一批唐王走的货?”这才是多隆今日的重点,不然哪会来替这小小的秋叶斋站队?有这时间,给自己的猎鲸人多购置一把锋利的长矛不好吗?

    “主城城主就是消息灵通,我家夫人已经派人与唐王在接洽了。相信不久后,我也只能从这北域贸掠港灰溜溜地走了。毕竟唐王的东西是在我手中丢失的。”沈绾柠仿佛在讲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淡然程度足以令多隆侧首。

    “巧了不是,黑袍大人正是唐王那批货的买主。为了这批货,可就是将港内数年的花销进账都拿了出来。”话至于此,多隆已渐渐从一开始的和颜悦色转变成了指责,就凭沈绾柠对他的称呼从“船长”到“城主”发生了转变,“呵,仅凭沈大人的一面之词,一句轻飘飘的灰溜溜走了,就能弥补我们的损失?”多隆说罢,便重新看着满座宾客笑意盈盈,果然当了城主后,这养气功夫也算是与日俱增。

    “那不知要什么样的补偿才多遂了多隆城主的意呢?”沈绾柠知道左手边的狐狸在这里等着她,可她也算是早有对策。

    “将那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先告知于我。”多隆露出了狐狸尾巴,鬼他娘的在乎这北域贸掠港的利益,这是他多隆的家吗?这是谁的家吗?这说到底就是个海盗窝、走私地!谁都只是最在乎自己中意的事,对于多隆来说,唯有那头利维坦而已。

    沈绾柠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经过,连牟十四被她一脚踹回了船长室都没落下,对与疑似花差花差的狼身怪物这一部分自然被她掠过。

    “可那天我看得真切,你伸出右手是想对其示好吧。”沈绾柠就知道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此人,于是故技重施,早就将往常都藏于左袖的反手刀献丑置于右手袖口,只是这么一露则显现出来。

    “博弈小陷阱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沈绾柠淡淡说道。

    “那么,当日还是我们影响了沈大人的计划了。如此说来,弄丢了唐王与黑袍大人的交易物,我们猎鲸人船队也是难辞其咎了。”多隆此时摸着下巴的样子真的很难不引起他人的反感,这他人之中甚至包括了站在其身后的厄尔瓜。

    “理倒是这个理。”沈绾柠自然懒得和面前这人客套,在中山夫人没有下最后通牒之前,她都没有需要与港内任何虚与委蛇。就算是没能成功从北域贸掠港调回中山国骈偶城,也是该等此结果出炉再做细细打算。现在嘛,谁来都不好使!

    “沈大人好大的官威哩,多隆受教了。”说罢,多隆便不在逗留。

    “敖公公,你可曾听到,远方传来风笛?”沈绾柠站在秋叶斋新起的高楼上俯瞰着脚下诸位。

    “大人,这可是我们的家乡话,不足为外人道也。”

    “沈大人在中山国倒是过得好生活,还有闲情逸致听远方传来的风笛。”厄尔瓜见多隆脸色不好,竟也是呛了沈绾柠一句。

    秋叶斋新高楼风笛响,闭门逐人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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