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河
关梁右手无力的耷拉下来，手中还紧握着鲜红欲滴的赤仙草。
“关梁，关梁。”林九一遍又一遍的呼喊。
可惜过了好久好久关梁也没有回答。
“睡着了好啊，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呼啸的山风吹打着林九脸颊上的热泪，他下定决心。“我不会把你丢在这里的。”
深秋的山谷里，空气中透露着一丝丝的凉意，林九的神情一阵恍惚，这一幕好像格外熟悉，无边的恐惧，狼狈的逃窜，发软的臂膀与双腿，背上死去的友人。
林九这一次不会再让尸体被野兽吞食，他要活着回到村庄，让关梁入土为安。
巨蛇再度蜿蜒追赶起来，林九包裹中还带着原本属于它的两株赤仙草，它显然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正在逃窜的猎物。
时间快速流逝，远处木桥的轮廓渐渐浮现在眼前，林九只感觉自己的心肺快要从胸腔里炸裂出来，喉咙干涸而刺痛，双腿更是早就失去知觉。
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清晰，这样的生死追逐终究还是野兽更胜一筹，巨蛇与林九的距离被庞大的巨蛇轻易拉近。
“我会死在这里吗？”林九的内心杂念丛生，难以遏制。“黑熊如果还在河对岸怎么办？渡过河后，这条巨蛇还会继续追我吗？”
他完全不敢想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只能不断的催眠自我，坚信自己能够活过今天，拼命压榨身体中残余的力量。
木桥的对岸，黑熊并没有离开，它离木桥并不遥远，目光向着四周不断巡视，似乎是在寻找丢失的猎物。
林九四人其实并不走运，最开始检查木桥时，有别的猎物误入了黑熊的领地，它便离开湖边捕猎，饱餐一顿后又在原地稍作休息，恰好错过了四人的窥察。
待足够的休息过后，黑熊并不甘心林九四人的逃离，便又走到湖边巡视，等待四人的归来。
林九的最后一丝希望被现实无情的打破了，来路被黑熊封死，身后又有巨蛇袭来，河流里更是有长满尖牙的鱼群。
他已面临绝境。
林九在桥头停下脚步，缓缓瘫软在地。
高速跳动的心脏致使胸口出现犹如针扎的痛感，他大口喘着粗气，神情绝望而迷惘。
沙沙声格外清晰，巨蛇已经快要追上林九。
“嗷！”黑熊也被河对岸的动静吸引，露出尖牙朝着对岸的巨蛇嘶吼。
林九坐在木桥上，黑熊与巨蛇同时向他袭来。
妖兽驻足对峙的情况并未出现，它们只是不断地靠近林九。
林九看着两侧凶神恶煞的妖兽，只能无奈做一次豪赌。
他看向桥下涌动的水流，站起身来抱起关梁已经失去温度的尸体，深吸一口气，纵身向原山河跃进。
巨蛇紧随其后，窜身张口咬向坠落的林九。
“噗通。”冰冷的河水冲刷着林九的身体，长时间维持在剧烈奔跑的状态下，高温的身体与冰冷的河水一经触碰，林九的双腿便猛烈的抽筋。
紧接着是一道巨大的落水声，巨蛇的身体扑入河中，瞬间激起大量水花和浪潮，原本湍急的河流水速变得更加汹涌。
黑熊瞧见巨蛇不但在追捕它的猎物，还不断接近它的领土，如今甚至跨入中立区域，它将这种行为视作挑衅，迈着四条腿就朝向河里奔袭，发出一阵愤怒的嘶吼，随后跳进河中。
两道巨浪狠狠的搅动着河流，林九只觉得抽搐的身体被水流无规则的四处冲击，在水中不断沉浮转向，又突然被一股向上的水流裹挟，直接从河中冲入空中。
他趁机赶忙换气，之后又快速落入水中。
河水的不正常涌动和关梁躯体在水中逸散的血腥味很快就惊扰了深处的凶鱼。
林九在水中睁开双眼，只见河流深处有一群他之前从未见过而且样貌极其丑陋的鱼群快速摇曳尾鳍而近。
它们的外形非常的怪异，身躯足有成年人小臂般宽长，身材细长而扁平。
头部宽阔，平扁，腮孔很大，下颌非常突出，双颌开裂，布满了尖细、参差不齐的牙齿。
银色的鱼鳞上夹杂着红褐色的细线，闪着绿光的双眼很狭小，长在头部两侧，眼距宽长。
突然闯入河中的林九和两头妖兽无疑惹怒了这群水下霸主，它们分为三批游向林九这些外来者，在水下发出一种尖细的声音。
它们大部分都游向了巨蛇和黑熊，林九和关梁的身躯加起来也远远比不过两头巨兽，只有一些散落的怪鱼朝着林九包围。
巨蛇扑空之后见猎物沉入水中不见踪影，调头钻入河中。
河水吞没了黑熊的腰部，直至淹没到胸口，只留下半丈长的身躯露在水外。他继续走向逾界的巨蛇，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游曳的怪鱼已经接近两头妖兽，外露的裂嘴张口时显得格外狰狞恐怖，它们用尖细的牙齿不断撕咬两头妖兽。
黑熊皮糙肉厚，脆弱的部位又长满坚硬的甲胄，防御力可谓非常惊人，完全不惧群鱼的撕咬。
它挥舞着双臂捶打进水中，爆起阵阵水浪，腿侧的怪鱼顷刻间就被快速涌动的水流冲向远处。
巨蛇在此处却遭了殃，它身上的鳞片并没有覆盖全身，更何况相对脆弱的眼睛没有什么保护，只能在水中不断甩头来保护眼睛，鱼群咬开了尾部巨蛇的蛇皮，疼的它疯狂扭动起来。
它张开巨口想要撕咬鱼群，可带动的水流直接冲散了怪鱼，使它直直地扑了个空。
这使它出离的愤怒，将头颅伸出水面，尾部在水中疯狂搅动。
黑熊此时已经走到巨蛇的身旁，他伸出一只手抓住巨蛇的躯干，用力捶打巨蛇的后背。
“嘶~嘶”巨蛇被这黑熊的行为彻底激怒，不在理会撕咬他的怪鱼和渐渐远去的林九，扭曲头颅咬向黑熊的手臂，身躯迅速缠绕黑熊，紧接着收紧躯体用力绞合。
“嗷！”黑熊不甘示弱，挥手便拍开巨蛇的头颅，双手探入水中抓住巨蛇的躯干，猛力拉扯。
两头妖兽的战斗在水中引发了阵阵暗流，河水不断翻涌。
林九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抽搐的双腿让他的大脑一阵失神，他一只手手拢住关梁的尸体，另一只手拼命的摇摆，可这根本是徒劳无功，身体在水中不断下沉。
散乱的怪鱼显然不会给林九这样的外来者反应的机会，林九抽搐的双腿再次传来剧痛，他已经被这面容令人作呕的怪鱼给狠狠咬中。
林九看向双腿，他的双腿被四五条鱼的尖齿咬中，关梁的尸体更是凄惨。
鲜血从伤口深处，在水中快速逸散开来，将附近的水域染红。
原山河本就湍急，巨蛇和黑熊又在河中扭打，底部的暗流袭向林九，将两人的身体托出水面。
林九本就因为缺氧憋的满脸通红，此刻水中的暗流可谓是神助攻，他连忙换气。
河面高低不齐，波涛汹涌，浪花四溅，巨大的水流轰鸣声此起彼伏，震得林九耳膜生疼。
林九再次沉入水中，一段又一段的暗流推荡着他的身体，顺着河流的流向，他快速向着下游漂去。
黑熊终于将巨蛇抽离，摆手把巨蛇扔向远处，短暂的交锋下，巨蛇明显吃亏，但两头妖兽实力相差无几，谁也奈何不了谁。
巨蛇抽动着身躯盯着巨熊，并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黑熊向四周环视，它一直等待的猎物不知已经逃到何方，鱼群还在腿边继续撕咬骚扰它，它此时愤怒极了，钻入水中张口吞入几只倒霉的蠢鱼后用力咀嚼，随后不在与巨蛇纠缠，朝着它的领土走去。
巨蛇见黑熊转身离开，两只猎物又不知去向，猩红的双眼一阵闪动，并没有选择偷袭黑熊，它只得放弃跟丢了的猎物和灵草，转动身体向盆地的方向走去。
林九抽搐的双腿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恢复知觉，他先是蜷缩成一团，伸手捶打小腿上未被汹涌暗流冲走的两只怪鱼，摆脱这些让人反胃的丑鱼之后，他摆动着疼痛的双腿，向着岸边游去。
他现在极度缺氧，以致于好几口河水灌进腹中，只感觉全身轻飘飘的有些过于反常，脸部赤红一片，脑袋却很沉重，视线止不住的发黑。
上岸后的林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又哭又笑，表情说不出的怪异，眼神中交织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欣喜和痛苦感。
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稀疏的树木和发黄枯萎的野草，不远处有些低矮的丘陵。
太阳已经下山了，落日的余晖洒向大地，让这片土地充斥着壮阔、荒凉的氛围。
被原山河冲至下游的林九并不知道这条河将他冲向了何方，他谨慎的环视四周，只有一两声低沉的虫鸣，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双腿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林九的神经，他不在浪费时间观察环境，从包裹里翻找出装有疮药的盒子。他的运气很好，盒子并没有受损破裂，沉入河里时也没有渗入水分流失。
林九看向伤口，殷弘的鲜血渗出，现在已经开始发炎糜烂了，幸而鱼的牙齿没有毒性，只是撕裂开了几排伤口。
忍着疼痛用疮药包住伤口，拧干布条后将伤口和疮药包裹系紧。
林九这才有时间看向死去的关梁。
苍白浮肿的躯体上毫无血色，腹部的伤口已经不在留血，被河水冲刷的臃肿发白。
很明显，关梁身体里的血液早就在这长时间的逃窜中流尽了。
腰部伤口处的剑痕几乎要穿透身躯。
一条腿少了一块血肉，是黑蛇生生撕裂下的，又明显的腐烂发黑，是剧毒侵蚀所致。
双腿布满排排细孔，身躯上的衣裳破烂不堪，衣不蔽体，头发潮湿而散乱。
林九的内心升起一阵伤感。
“你一定很痛苦吧。”他看着面无血色的关梁，轻声呢喃，神情有些不忍，转头把视线转向河面。
残月悄悄爬上天幕，风声阵阵呼啸，冷清而悲凉。
林九又想起那个晚上，他颤抖着对哥哥说：“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可只有他活了下来。
林九回想望风谷中的逃窜，他声音嘶哑，对着关梁说道：“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这一切是多么相似啊，他想：哥哥和关梁一定是一样的绝望与痛苦吧。
他盯着眼前流淌的河水，思绪飘忽。
河，又一次成为他弱小、恐惧的象征。
河，又一次救他了。
···
时间只是安静的流逝着。
失神的林九站起身来，不在盯着河面，他转身背起关梁，一瘸一拐的在这里漫无目的的游走，寻找能暂时歇息的地方。
过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突出的崖壁，林九轻轻放下关梁，收集干草树枝架起篝火，从包裹中拿出潮湿的食物啃食着。
他还要回到村庄，照顾妹妹，不能屈服于这悲痛与绝望。
周围并无异常，他在篝火旁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睁眼，天色已经蒙蒙亮。
林九背起关梁的尸体，失神的看向远方。
“我们回家。”林九轻声对关梁说。
“关梁，关梁。”林九一遍又一遍的呼喊。
可惜过了好久好久关梁也没有回答。
“睡着了好啊，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呼啸的山风吹打着林九脸颊上的热泪，他下定决心。“我不会把你丢在这里的。”
深秋的山谷里，空气中透露着一丝丝的凉意，林九的神情一阵恍惚，这一幕好像格外熟悉，无边的恐惧，狼狈的逃窜，发软的臂膀与双腿，背上死去的友人。
林九这一次不会再让尸体被野兽吞食，他要活着回到村庄，让关梁入土为安。
巨蛇再度蜿蜒追赶起来，林九包裹中还带着原本属于它的两株赤仙草，它显然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正在逃窜的猎物。
时间快速流逝，远处木桥的轮廓渐渐浮现在眼前，林九只感觉自己的心肺快要从胸腔里炸裂出来，喉咙干涸而刺痛，双腿更是早就失去知觉。
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清晰，这样的生死追逐终究还是野兽更胜一筹，巨蛇与林九的距离被庞大的巨蛇轻易拉近。
“我会死在这里吗？”林九的内心杂念丛生，难以遏制。“黑熊如果还在河对岸怎么办？渡过河后，这条巨蛇还会继续追我吗？”
他完全不敢想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只能不断的催眠自我，坚信自己能够活过今天，拼命压榨身体中残余的力量。
木桥的对岸，黑熊并没有离开，它离木桥并不遥远，目光向着四周不断巡视，似乎是在寻找丢失的猎物。
林九四人其实并不走运，最开始检查木桥时，有别的猎物误入了黑熊的领地，它便离开湖边捕猎，饱餐一顿后又在原地稍作休息，恰好错过了四人的窥察。
待足够的休息过后，黑熊并不甘心林九四人的逃离，便又走到湖边巡视，等待四人的归来。
林九的最后一丝希望被现实无情的打破了，来路被黑熊封死，身后又有巨蛇袭来，河流里更是有长满尖牙的鱼群。
他已面临绝境。
林九在桥头停下脚步，缓缓瘫软在地。
高速跳动的心脏致使胸口出现犹如针扎的痛感，他大口喘着粗气，神情绝望而迷惘。
沙沙声格外清晰，巨蛇已经快要追上林九。
“嗷！”黑熊也被河对岸的动静吸引，露出尖牙朝着对岸的巨蛇嘶吼。
林九坐在木桥上，黑熊与巨蛇同时向他袭来。
妖兽驻足对峙的情况并未出现，它们只是不断地靠近林九。
林九看着两侧凶神恶煞的妖兽，只能无奈做一次豪赌。
他看向桥下涌动的水流，站起身来抱起关梁已经失去温度的尸体，深吸一口气，纵身向原山河跃进。
巨蛇紧随其后，窜身张口咬向坠落的林九。
“噗通。”冰冷的河水冲刷着林九的身体，长时间维持在剧烈奔跑的状态下，高温的身体与冰冷的河水一经触碰，林九的双腿便猛烈的抽筋。
紧接着是一道巨大的落水声，巨蛇的身体扑入河中，瞬间激起大量水花和浪潮，原本湍急的河流水速变得更加汹涌。
黑熊瞧见巨蛇不但在追捕它的猎物，还不断接近它的领土，如今甚至跨入中立区域，它将这种行为视作挑衅，迈着四条腿就朝向河里奔袭，发出一阵愤怒的嘶吼，随后跳进河中。
两道巨浪狠狠的搅动着河流，林九只觉得抽搐的身体被水流无规则的四处冲击，在水中不断沉浮转向，又突然被一股向上的水流裹挟，直接从河中冲入空中。
他趁机赶忙换气，之后又快速落入水中。
河水的不正常涌动和关梁躯体在水中逸散的血腥味很快就惊扰了深处的凶鱼。
林九在水中睁开双眼，只见河流深处有一群他之前从未见过而且样貌极其丑陋的鱼群快速摇曳尾鳍而近。
它们的外形非常的怪异，身躯足有成年人小臂般宽长，身材细长而扁平。
头部宽阔，平扁，腮孔很大，下颌非常突出，双颌开裂，布满了尖细、参差不齐的牙齿。
银色的鱼鳞上夹杂着红褐色的细线，闪着绿光的双眼很狭小，长在头部两侧，眼距宽长。
突然闯入河中的林九和两头妖兽无疑惹怒了这群水下霸主，它们分为三批游向林九这些外来者，在水下发出一种尖细的声音。
它们大部分都游向了巨蛇和黑熊，林九和关梁的身躯加起来也远远比不过两头巨兽，只有一些散落的怪鱼朝着林九包围。
巨蛇扑空之后见猎物沉入水中不见踪影，调头钻入河中。
河水吞没了黑熊的腰部，直至淹没到胸口，只留下半丈长的身躯露在水外。他继续走向逾界的巨蛇，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游曳的怪鱼已经接近两头妖兽，外露的裂嘴张口时显得格外狰狞恐怖，它们用尖细的牙齿不断撕咬两头妖兽。
黑熊皮糙肉厚，脆弱的部位又长满坚硬的甲胄，防御力可谓非常惊人，完全不惧群鱼的撕咬。
它挥舞着双臂捶打进水中，爆起阵阵水浪，腿侧的怪鱼顷刻间就被快速涌动的水流冲向远处。
巨蛇在此处却遭了殃，它身上的鳞片并没有覆盖全身，更何况相对脆弱的眼睛没有什么保护，只能在水中不断甩头来保护眼睛，鱼群咬开了尾部巨蛇的蛇皮，疼的它疯狂扭动起来。
它张开巨口想要撕咬鱼群，可带动的水流直接冲散了怪鱼，使它直直地扑了个空。
这使它出离的愤怒，将头颅伸出水面，尾部在水中疯狂搅动。
黑熊此时已经走到巨蛇的身旁，他伸出一只手抓住巨蛇的躯干，用力捶打巨蛇的后背。
“嘶~嘶”巨蛇被这黑熊的行为彻底激怒，不在理会撕咬他的怪鱼和渐渐远去的林九，扭曲头颅咬向黑熊的手臂，身躯迅速缠绕黑熊，紧接着收紧躯体用力绞合。
“嗷！”黑熊不甘示弱，挥手便拍开巨蛇的头颅，双手探入水中抓住巨蛇的躯干，猛力拉扯。
两头妖兽的战斗在水中引发了阵阵暗流，河水不断翻涌。
林九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抽搐的双腿让他的大脑一阵失神，他一只手手拢住关梁的尸体，另一只手拼命的摇摆，可这根本是徒劳无功，身体在水中不断下沉。
散乱的怪鱼显然不会给林九这样的外来者反应的机会，林九抽搐的双腿再次传来剧痛，他已经被这面容令人作呕的怪鱼给狠狠咬中。
林九看向双腿，他的双腿被四五条鱼的尖齿咬中，关梁的尸体更是凄惨。
鲜血从伤口深处，在水中快速逸散开来，将附近的水域染红。
原山河本就湍急，巨蛇和黑熊又在河中扭打，底部的暗流袭向林九，将两人的身体托出水面。
林九本就因为缺氧憋的满脸通红，此刻水中的暗流可谓是神助攻，他连忙换气。
河面高低不齐，波涛汹涌，浪花四溅，巨大的水流轰鸣声此起彼伏，震得林九耳膜生疼。
林九再次沉入水中，一段又一段的暗流推荡着他的身体，顺着河流的流向，他快速向着下游漂去。
黑熊终于将巨蛇抽离，摆手把巨蛇扔向远处，短暂的交锋下，巨蛇明显吃亏，但两头妖兽实力相差无几，谁也奈何不了谁。
巨蛇抽动着身躯盯着巨熊，并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黑熊向四周环视，它一直等待的猎物不知已经逃到何方，鱼群还在腿边继续撕咬骚扰它，它此时愤怒极了，钻入水中张口吞入几只倒霉的蠢鱼后用力咀嚼，随后不在与巨蛇纠缠，朝着它的领土走去。
巨蛇见黑熊转身离开，两只猎物又不知去向，猩红的双眼一阵闪动，并没有选择偷袭黑熊，它只得放弃跟丢了的猎物和灵草，转动身体向盆地的方向走去。
林九抽搐的双腿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恢复知觉，他先是蜷缩成一团，伸手捶打小腿上未被汹涌暗流冲走的两只怪鱼，摆脱这些让人反胃的丑鱼之后，他摆动着疼痛的双腿，向着岸边游去。
他现在极度缺氧，以致于好几口河水灌进腹中，只感觉全身轻飘飘的有些过于反常，脸部赤红一片，脑袋却很沉重，视线止不住的发黑。
上岸后的林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又哭又笑，表情说不出的怪异，眼神中交织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欣喜和痛苦感。
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稀疏的树木和发黄枯萎的野草，不远处有些低矮的丘陵。
太阳已经下山了，落日的余晖洒向大地，让这片土地充斥着壮阔、荒凉的氛围。
被原山河冲至下游的林九并不知道这条河将他冲向了何方，他谨慎的环视四周，只有一两声低沉的虫鸣，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双腿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林九的神经，他不在浪费时间观察环境，从包裹里翻找出装有疮药的盒子。他的运气很好，盒子并没有受损破裂，沉入河里时也没有渗入水分流失。
林九看向伤口，殷弘的鲜血渗出，现在已经开始发炎糜烂了，幸而鱼的牙齿没有毒性，只是撕裂开了几排伤口。
忍着疼痛用疮药包住伤口，拧干布条后将伤口和疮药包裹系紧。
林九这才有时间看向死去的关梁。
苍白浮肿的躯体上毫无血色，腹部的伤口已经不在留血，被河水冲刷的臃肿发白。
很明显，关梁身体里的血液早就在这长时间的逃窜中流尽了。
腰部伤口处的剑痕几乎要穿透身躯。
一条腿少了一块血肉，是黑蛇生生撕裂下的，又明显的腐烂发黑，是剧毒侵蚀所致。
双腿布满排排细孔，身躯上的衣裳破烂不堪，衣不蔽体，头发潮湿而散乱。
林九的内心升起一阵伤感。
“你一定很痛苦吧。”他看着面无血色的关梁，轻声呢喃，神情有些不忍，转头把视线转向河面。
残月悄悄爬上天幕，风声阵阵呼啸，冷清而悲凉。
林九又想起那个晚上，他颤抖着对哥哥说：“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可只有他活了下来。
林九回想望风谷中的逃窜，他声音嘶哑，对着关梁说道：“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这一切是多么相似啊，他想：哥哥和关梁一定是一样的绝望与痛苦吧。
他盯着眼前流淌的河水，思绪飘忽。
河，又一次成为他弱小、恐惧的象征。
河，又一次救他了。
···
时间只是安静的流逝着。
失神的林九站起身来，不在盯着河面，他转身背起关梁，一瘸一拐的在这里漫无目的的游走，寻找能暂时歇息的地方。
过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突出的崖壁，林九轻轻放下关梁，收集干草树枝架起篝火，从包裹中拿出潮湿的食物啃食着。
他还要回到村庄，照顾妹妹，不能屈服于这悲痛与绝望。
周围并无异常，他在篝火旁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睁眼，天色已经蒙蒙亮。
林九背起关梁的尸体，失神的看向远方。
“我们回家。”林九轻声对关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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