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上课

    自从苏南生的加入，李煜关于组建‘步弓手’方队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在与僧王的一番沟通之后，两人制定了一系列训练方案和组建计划...但终究是没组建起来。

    无他，没有装备啊！

    按照李煜的设想，步弓手不是纯粹的射手，他们应该穿轻甲，携带弓弩、圆盾、长枪、短刀，立于重甲步兵身后。

    在与敌军接阵之前射出数轮箭羽，接阵之时，由前方的重甲士撕裂敌方前排防线，然后他们抛掉弓弩，沿着敌军防线的缺口杀入敌阵，与敌人短兵厮杀。

    可现在嘛，除了猎人们自己携带的猎弓、猎刀，李煜什么武器装备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只能命令宁王，让他组织些人手，制造木盾。

    他的想法是，自己无法组建，但也要防着敌人这一手。

    木盾简陋，没有包铁，阵前是挡不住长枪、步槊这些重型武器的...可防御箭矢还是没有问题，聊胜于无嘛。

    而作为步弓队头的苏南生，也是一阵头大，自己手下的猎人们，除了要练射术之外，还要扛着木盾和没有枪头的长枪跑队型，或者与披甲士合练战法。

    要知道披甲士都是练了个把月的老人，在秘药和大鱼大肉的加持下，体能上早就拉开了与普通人的距离。

    而猎人们大都是新人，初涉战阵难免错漏百出。

    可累归累，苦归苦，没人敢抱怨。

    开玩笑，谁还没有个出人头地的心思？

    要知道这观山军上下已经直逼500人，可完全脱产训练的军士不到百人。

    其他人虽然也会轮训，可平时主要是做工干活，伺候脱产的军士罢了。

    随着脱产军士的待遇逐步提高，这些人训练的更加努力，因为没人愿意被踢出训练的队伍，重新变成一个普通人。

    当然，李煜也会留一个晋升的口子，偶尔也会提拔几人到战兵的队伍里。

    这就让观山军内爆发出强大的热情，人人都想进步，人人都努力做事！

    除此之外，按照苏南生的观察，观山军内的学习制度，也是让人动力勃发的关键。

    朱振宁任文化教习，教人习文认字，期间也会教授一些军报的撰写与解读。当然，他也会组织组织众人学习大帅平时的一些讲话，向众人灌输忠于大帅，为大帅效死的思想。

    这些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的。

    苏南生自然明白其中的门道，但他没多说什么，听着就是...

    而作为武学教头的僧格林庆，却让苏南生很是惊喜。

    其对战阵知识，让苏南生如获至宝。

    行军、布阵、扎营、采樵、取水、运粮等等大量基础知识，在僧王的口中娓娓道来，由浅到深...在配合各种各样战例以及设想，让苏南生如获至宝，听得更加认真仔细。

    其实苏南生的爷爷也是一名中级军官，从小除了教他武学、射术以外，也会传授一些行军打仗的知识。

    这些知识是苏南生的爷爷从一名小兵到一名军头数十年的经验...可毕竟只是某一个人的经验，很是浅显粗糙，能做到管控数百人打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已是极限。

    可是僧王讲的不一样，除了自身的行伍知识，还有千百年来前人总结的兵法经验...这，就是传承！

    在苏南生的认知中，这种传承只会出现在高门世家中，在某个密室由世家的前辈高人传授给嫡系子弟，外人难得一见，偷学者立马要被处死。

    可这些知识脱产的战兵就可学习，甚至不禁讨论与传播。

    苏南生知道，这是将脱产的战兵往中低层军官的方向培养，目的是为以后的扩军打基础。

    再进一步，就是观山军最高级别的学习会了，由李煜主讲。

    这个学习会在观山军内流传甚广，据说学的是真正的屠龙术，学成之人高低能做个大将...人人都想见识一番，可一般人难得一见。

    苏南生有幸进入了这个学习会，会上他叹为观止...好吧，他基本听不懂。

    这个学习会用交流会来形容更加符合，参会的人都可以发言，所有的人都能讨论。

    起初，僧王对军队的建设以及大规模作战的讲述，苏南生还能听个大概，毕竟是武夫世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嘛，有些东西他还是能在脑子里想象的。

    可随着会议的深入，苏南生彻底麻爪了，什么‘通过遗留的锅灶来计算敌军的数量，从而判断他的粮道路线...’‘攻城战时，先锋部队每刻能入城300人，但会损失90人，问什么时候投入预备队发动总攻合适？’

    苏南生听的云里雾里，他也对与会的人有了新的认识...

    宁王再不是表面上一个文员的样子，离间、拉拢、诱导、挟裹等等计谋被他讲的头头是道，甚至讲到如何利用阴谋诡计逼反一名国朝大将。

    虽然都是在纸上谈兵，但苏南生听得后背发凉...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杀人不一定用刀；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不怕死，但怕绝望！

    以致于他产生了一个错觉——宁王虽然一只在用‘比如’做措辞，可他一定干过某些事！

    而那名干瘦中年包不同，也让苏南生大感意外...

    对方平时也是做一些文书工作，像个老秀才似的...可主讲的内容却是‘关于行政机构的搭建’‘各岗位官员的考核’‘基础律法的制定与实施’‘冬季河道治理与施工的注意事项’...

    苏南生从小就在村子里，连姑苏城都没去过几次，见过最大的官员就是某个大乡的乡长。

    可在包不同身上，他好似看到了戏文里宰相的影子，这让他苦笑不已，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这里是姑苏城外的荒郊野岭，又不是国朝的皇宫大殿。

    以上，如果说是苏南生能听懂或者听不懂但也知道怎么回事的话，那么李煜讲的，他是彻底听不懂了...

    比如‘战争打的就是生产力，如果两个势力，虽然军力相当，但一个民间生产力强，以更少的土地资源养活更多的人口，那么他的战争潜力更强，容错率更大，即使一次两次的失败，也不会伤筋动骨，并能迅速恢复...’

    比如‘商品经济确实能促进社会的发展，但以现在的时代条件，这种促进是有限度的...因为空有商品却没有市场，那就是空中楼阁...市场哪里来？从价值论的角度来讲，价值是由人的需求、活动产生...一件商品、一座矿山，他本身并没有任何价值，他的价值由人定义...可实际上呢？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处在吃不饱的状态，他们的第一需求是让自己能生存下去，根本无力参加市场的建设...’

    又比如‘吐蕃帝国与回鹘汗国的崛起，与气候阶段性的变化有很深的关系...当气温升高，农作物产量提升其实与技术的发展无关，而是因为曾经不能耕种的土地变的能耕种了...当农牧业取的长足发展，那么人口必然暴涨...当人口超过当地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承受的极限，对外战争扩张就成了唯一手段...所以战争从来都不是统治阶级的爱好，大多都是社会与环境因素的多重推动...’

    苏南生：‘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