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来历

    三人回到玉京城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戌时,玉京城主门早已关闭。徐谚和陈榆从侧门而入。

    门军看到二人除魔司的衣着和黑驳问也不问就直接放行了。

    进城之后徐谚对野道人说道:“自己去住店,明早在除魔司门口等我。”

    “省得。”

    说完野道人轻车熟路朝东市走去。

    “他好像对京城很熟。”陈榆看着野道人离去心里好奇,这道士不光懂得风水堪舆,连大秦律法也是信手拈来,现在看来对玉京城也十分熟悉。

    是个人才。

    “明天点卯之后你去一趟京州府,就说江自珍被骊山书院带回去了,让他们重新派人去长田县,然后去吴家庄收拾一下。”徐谚勒住黑驳,转头吩咐陈榆。

    “行。”

    陈榆立刻应承了下来。

    ·······

    徐谚的院子位于玉京北市,距离皇城很近。

    走进坊间之后一架马车停在院子门口,徐谚也没有意外,甚至直接把黑驳的缰绳扔给了马车上的车夫。

    那车夫神色古怪却又不好拒绝。

    推开院门,一个男人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男人身穿玄色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羊脂般的玉佩,星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他用一根玉簪束在头顶。

    徐谚进门之后他也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徐谚嗯了一声后走到石桌另一侧坐下“又在左手下右手?”

    “打发时间罢了。”

    棋盘上黑白交错,似乎杀地难分难解,徐谚盯着棋局一时间有些出神。

    “想学?我教你?”

    徐谚摇了摇头:“这玩意儿不适合我,我也学不来。”

    “怎么说?”那人似乎并不意外。

    徐谚抬头看着他:“人说这棋,下的是心胸,眼界,布局,筹划,取舍。这几样哪样也不跟我沾边。”

    “这话不对,”坐在徐谚对面的男人摆了摆手:“你说的这些并非生而知之的,心胸也好筹谋也罢,见得多了自然有一本属于自己的棋谱。”

    “太麻烦。”

    对面的人从棋奁里捻起一枚黑子在指尖把玩:“我以为你转性了,还准备把我这一身棋艺传授给你。”

    不等徐谚说话他又接着问道:“既然不想学棋,你刚才盯着看什么?”

    “看棋子,看自己。”

    “怎么说?”

    徐谚想起吴家庄的案子:“这世上许多人和事要是能和这棋子一样黑白分明就好了。”

    “哦?”

    男人不紧不慢,似乎又成竹在胸:“看来你出去一趟之后似乎颇有心得。”

    徐谚默然无声,过了片刻之后伸手从另外一边的棋奁里捏起一枚白字拿在手上:“吴家庄的事是你安排的。”

    “是。”对面的人神色不变,手上仍旧把玩着自己手上那枚黑子。

    “为什么?”

    “除魔司本职而已。”

    徐谚缓缓摇头:“确实是除魔司本职不假,但你特意安排我去干什么?前年你不是说我脑袋不灵光不再让我外出查案吗?”

    “唔·····确实是,不过我总觉得一直把你关在京城也不行,总要出去看看人心险恶,以后才堪大用。”

    听他这么说徐谚把手上的白字丢回棋奁:“那我谢谢你,但我是真不愿意做这些事。”

    两人对立而坐,言语之间也十分随意。

    “那你愿意做什么?”

    “想听真话?”

    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徐谚,似乎十分感兴趣:“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

    徐谚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假话嘛,说法就很多了,要么是纵横四海八荒,朝游北海暮苍梧,要么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之类的。”

    那人摇了摇头:“假的很,真话呢?”

    徐谚指了指悬在对方腰间的玉佩:“真话是我想顶着你徒弟的名头在这天下首善之地的玉京城花天酒地,作威作福,声色犬马,欺男霸女。”

    “不错。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想。”那人哈哈一笑,似乎十分满意,但随即话锋一转:“可你连我的棋都不肯学,又怎么算是我徒弟?”

    “你能教点阳间的东西吗?”一说起下棋徐谚就头疼:“下棋学来干什么?就算是天下第一又顶个屁用,还不如给点实用的功法给我。”

    那人并不气恼,只是微微点头:“可我给你的功法并不差,等你练好了,练通了自然就厉害了。”

    说起练功徐谚就一阵烦躁:“我在京城关了整整三年,练了整整三年。到现如今也勉强才到开元境,照这么练下去恐怕我是要死在你前面了。”

    “那我会找个风水宝地给你安葬,骊山吧,那边风景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过了片刻之后徐谚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你不肯收我做徒弟,那我还是叫你一声九王爷。”

    徐谚颓然问道:“九王爷,我到底是谁?”

    坐在徐谚对面的正是大秦九王爷,除魔司白玉令执掌人——嬴衡。

    嬴衡摇了摇头:“不知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你捡到我的时候我真是一副乞丐模样?”

    嬴衡想了一下:“是,当时你衣不蔽体,浑身破烂,原本准备叫人把你丢到乱葬岗去,没想到你又活了过来,只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徐谚眉头紧皱,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那些为了冲业绩的无良泥头车司机把他送了过来。

    可是······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大部分时候几乎等同于在坐牢。

    起初的几个月嬴衡偶尔还会过来看看他,略微指导一下他的修行。

    可时间一长之后嬴衡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等徐谚聚气成功之后嬴衡派人告诉他去除魔司任职,而后就再也没有理过他,甚至两年前那件事嬴衡也没有露面,只是告诉裴秋阳以后少让徐谚去查案。

    在徐谚领到除魔司的俸禄之后嬴衡府上的人也停止了对他的物质供应,当时王府上人对徐谚说今后要自食其力。

    好在这三年他也并非一事无成,起码跨过了炼体和聚气两个阶段来到了开元境。

    开元境虽然还在下三境,但放在其他州府勉强也算的上是小高手了。

    除魔司俸禄也不错,加上玉京城毕竟是大秦都城,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因此平日里除魔司大多比较清闲,偶尔有差事也不过是些小鬼精怪之流,并没有想象中动辄天崩地裂的战斗。

    这也是为什么徐谚能在除魔司疯狂摸鱼的原因,而裴秋阳似乎是知道徐谚和嬴衡的关系,又或者嬴衡给他打过招呼,因此裴秋阳平常对徐谚大多不闻不问。

    徐谚离开小院进入除魔司之后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摸鱼修炼就是在查自己的来历。

    尽管徐谚聚气成功之后嬴衡就极少见他,但徐谚心里却一直有所警觉。

    堂堂大秦九王爷,白玉令的执掌者不说日理万机时间肯定也是十分宝贵的,为什么会特意关照一个乞丐?

    他很烦。

    他不想背负什么血海深仇,更不想卷入到什么权谋斗争中去。

    在京城的三年,他翻阅了很多卷宗,街头巷尾打探了不少消息,最后只得到一条线索。

    天和二十六年七月十九,天降华光。

    大秦内廷对外称国师仙丹有成,议论遂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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