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过去

    出了宫门之后嬴锦笑着对跟在旁边的紫衣宦官说道:“文大伴,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找师兄就行。”

    紫衣宦官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还得老奴亲自把殿下送到玄青观才安心。”

    “哎呀~”嬴锦刚要反驳,可看着紫衣宦官一脸可怜的样子又忍了下来:“那好吧,从前我出宫玩耍的时候也没见文大伴你这样小心,如今我都是开元境的高手了,难不成还怕有什么蟊贼。”

    “那是自然,殿下神功大成气贯寰宇,可两年不见老奴想念得紧,也不是不放心,就是想多陪陪殿下。”

    “哼!骗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嬴锦还是上了宫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

    等嬴锦进了车厢之后紫衣宦官收起脸上的笑意亲自坐了上去执鞭驾车。

    ······

    玄青观坐落于京城北市,隶属于天师道。

    算是天师道在玉京城的落脚点,不过玄青观规模并不大,拢共也不过一亩地上下。

    嬴锦马车到的时候玄青观的大门紧闭。

    大秦朝廷与道门虽然相辅相成,但也严禁百姓大规模崇道。

    道门的人下山斩妖除魔也好,治病救人也罢都不能肆意传道。

    收钱是可以的,传道不行。

    尽管如此严苛,但比起佛门和魔门来说已经是大大的方便了。

    大秦开国至今一千三百年来驻扎在西境三州的大军一直有增无减,哪怕与北漠接壤的两州兵力也远远不及。

    玄青观也一贯秉承着龙虎山的要求保持着低调,别说开坛做法祈福禳灾,就是门也不见他们出过几次。

    当然,玉京城内的百姓也不怎么用得上他们。

    毕竟偷盗抢夺有衙门、妖精鬼怪有除魔司。

    至于不孕不育则是有仁和堂医家的大夫们。

    道士?

    这个概念在京城百姓的心里模糊的很,远远不如书生来得实际和真切。

    ······

    嬴锦走下马车之后随行的禁军在文公公的示意下就要去敲玄青观的门。

    “别!你们回吧。”嬴锦走到大门前拍了拍之后回头对文公公说道:“这都到了,师兄在还怕什么。”

    文公公笑着对嬴锦说道:“老奴这就回。”

    说罢文公公抬起头朝着玄青观内看了过去,确认了里面有一道熟悉的气息之后他才放下心来,但仍是等到嬴锦进门之后才转身。

    “留下三人在这里牵马,等殿下出来之后你们再回。”

    “是。”

    玄青观内的云稹则是有些疑惑,刚才有人在外面望气,而且丝毫不加掩饰。

    “大师兄,想必是咱们那位小师妹来了吧?”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外面有人。

    “嗯。”云稹对那道气息很熟悉,是昨天在神武门口迎接嬴锦的那个紫衣宦官。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年轻道人问道:“平日里···朝廷也是这般···望气吗?”

    年轻道人想了一下之后回道:“有,但不多。”

    在修行界擅自望气观察他人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但那是对于门派之间而言。

    朝廷对各门派监察极严,尤其是京城里。

    刻意敛息躲藏会被视为心怀不轨。

    云稹叹了口气:“这几年辛苦你了,原本该是我来的。”

    年轻道人哈哈一笑:“什么鬼话?虽然除魔司横行惯了,但只要我不作奸犯科,他们也不会刻意找我麻烦,这天下首善之地可比龙虎山有趣多了。”

    “真的?”

    “当然。”

    “其他师弟呢?”

    道门三山每年每隔几年就会派出来一部分弟子到除魔司打工,这些弟子遍布各州府,听从各司调遣。

    不过他们只领基础俸禄,既不授令也不积功,相当于是打白工了。

    “他们也挺好,师兄,除魔司虽然对我们钳制颇多,但也并不是真的不把我们当人,几位京州司的师弟如今都过的不错,依我看明年还要多叫些师弟师妹下山,让他们来这万丈红尘中走一走,看一看。”

    云稹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脸色就恢复了原样。

    “嗨呀师兄,都到了京城了你也不知道放松放松。”人未到,声音却已经传到了云稹的耳边。

    嬴锦跳进正殿先是朝着云稹咧嘴一笑,又看了看坐在云稹旁边的年轻道人:“这位想必就是云鼎师兄了。”

    年轻道人也是咧嘴一笑:“正是,师妹有礼。”

    “见过二师兄。”嬴锦朝着云鼎行了一礼。

    “见过小师妹。”云鼎还礼。

    嬴锦虽然是天师的徒弟,但直到她下山回京天师也没有赐下道号。

    云鼎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就把目光稍稍移开了些,但脸上仍是笑意盈盈:“刚才小师妹说要让大师兄放松放松,这一点我是十分赞同的。大师兄难得下山,就有劳小师妹带他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那是自然。”嬴锦使劲点了点头,听师父说大师兄从小就生活在龙虎山,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这次确实要带他到处玩耍一番。

    倒是这位二师兄云鼎,据说他十五岁就下山到除魔司历练,后来又主动担起了到京城主持玄青观的责任。

    大师兄云稹心里一直有些自责,因为原本天师是想让他过来的。

    出了玄青观从禁军手里接过缰绳之后嬴锦却站在原地,似乎有些迟疑。

    虽说昨天在静心园里她放下狠话说要去宫里取几样宝物暴打徐谚,可早上出宫的时候她心里什么也忘记了,只是惦记着要早些去骊山。

    云稹陪着嬴锦在玄青观口站了好一会,他原本并不想问嬴锦站在这里做什么,但看着嬴锦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有有些于心不忍:“师妹,是去找你九叔借刀还是直接去骊山?”

    昨天嬴锦分明跟自己说要去找那位九王爷借他的伏鸢宝刀,可嬴锦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什么伏鸢···我九叔的刀从来就不借给旁人的,嗨呀!”她心里一阵气恼,心想大师兄果真是脑袋也修坏了,要是狗东西就不会这样问自己。

    “那先去骊山?”

    “不要!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应付狗东西,万一被他抢占了先机,他必然滔滔不绝说得人晕头转向,倒时候我一个不小心又被他蒙住了。”

    思忖了一下之后嬴锦锤了一下掌心:“先去除魔司找榆木脑袋,看看狗东西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

    说完她纵身一跃骑到马背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

    骊山静心园。

    “吃点东西。”

    左怀民端着两个碗从偏房里到槐树下,他把其中一碗放在槐树下的时候之后朝着徐谚的方向说了一声。

    徐谚转过头看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不远,但也有十几丈。

    但左怀民的声音却犹如在耳边一样。

    走到槐树下面,左怀民已经端着碗吃了起来,徐谚见状也端起石头上的小碗默默地吃着。

    等徐谚吃完之后左怀民已经端起烟斗开始抽烟了。

    就在左怀民一斗烟抽完准备回去的时候徐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山长,你认得我吗?”

    左怀民有些依依不舍地放下烟斗之后打量着徐谚:“你昨天不问,我以为你不会问了。今天怎么又要问?”

    “我不知道,”徐谚摇了摇头:“我问过九王爷,他说他不知道我是谁,我相信他不会骗我,但我又觉得他对我隐瞒了一些东西。我查了几年,一点实际的线索也找不到。”

    “嗯···”左怀民沉吟了一下之后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装填烟丝,他咂了咂嘴:“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那间屋子原本就是你的。”

    徐谚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早就猜到了,但却有些疑惑:“可我昨天问湖边的渔翁,他说从他钓鱼开始那间屋子二十年来就没住过人?”

    “是,已经很久了,算起来···是五十五年前了。”

    一道惊雷在徐谚的脑海中轰然炸裂。

    五十五年前,原主住在骊山书院的静心园里?

    “那···”

    “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左怀民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年轻着呢,而且你每天也只是在门口坐着,不说话、不看书、不劳作。静心园有静心园的规矩,所以我只是见过你,但并不知道你是谁,你走之后老师就把屋子空了下来,后来他告诉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屋子就还给你。”

    左怀民口中的老师正是骊山书院上一任山长,不过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离世。

    也就是那一年,左怀民成了新一任的骊山书院山长。

    左怀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细细地往烟斗里装填着烟丝,只是却比平常装的少了一些。

    “可是我···”徐谚抬起手掌反复审视了一番之后摇了摇头:“只是开元境而已,又怎么会一甲子容貌不改?”

    “不好说,也不是境界的问题。不过我倒是有我的看法。”左怀民吧嗒了一口,随后缓缓吐出烟雾:“其实我说那是你,可我心里又觉得不是。”

    “嗯?”徐谚有些不解:“那到底是不是?”

    左怀民用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下巴:“是不是应该问你自己,而不是问我。从前那个人我虽然没和他说过话,但他的气质却与你截然不同,他的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东西,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可你却没有。你心思跳脱,喜怒哀乐一应俱全。非要我说的话——你不是他。”

    “那···”

    徐谚正要继续问下去,左怀民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我说了,这个问题你要问你自己。他是谁,未必有那么重要。不过如果你真要寻找答案的话,不如找个机会出去走走,也许答案自然就出来了。”

    说完左怀民收好碗筷朝里面走去。

    “山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三年前天降华光,到底是什么位置?”

    左怀民走进厨房,过了片刻之后才传出两个字来:

    “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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