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信仰的萌芽

    周福顺派没喝酒的马云生把这两人送回了许府，回到家后第一次喝酒的许晟睿吐得满地都是，心疼他的母亲俞雪岚从来不苛责陈泽声的，也埋怨了他几句，只有他的父亲许宏启不以为意，还说：男人嘛，在外应酬喝点酒不是很正常的嘛，他还年轻吐出来就没事，惹得俞雪岚对着他就是一顿骂，直骂得许宏启离开了许晟睿的房间，陈树严一看夫人对老爷都这样，也急忙带着陈泽声离开，吩咐自己女人吴阿玉去弄醒酒汤，自己则带着已经半醉的陈泽声回家了。

    睡了一夜的许晟睿醒来看见，看见正靠在自己床边睡着了的母亲，轻轻的起床穿好新的警服，正打开房门时，开门声惊醒了正在熟睡的俞雪岚，看见宿醉清醒的儿子，心头大石才放了下来：小睿，你醒了啊，急忙过来看许晟睿，许晟睿：母亲，你阼晚一直在这吗？俞雪岚：你阼晚醉成那样子，折腾到半夜，我也就没去睡了一直在这守着你呢，看着神采奕奕的许晟睿又忍不住对他一阵埋怨。

    许晟睿看了眼挂钟打断：母亲，我要去上班，要不一会得迟到，俞雪岚白了他一眼关切的说：要不今天别去，一会我给你大哥去个电话，你就在家休息吧，许晟睿：别什么事都麻烦大哥了，我也没事，说着甩了下胳膊给俞雪岚你看，我这不是没什么事，而且我刚去警察，这就请假不太好。

    俞雪岚犟不过儿子：那我去厨房弄点白粥，你昨天刚吐了一晚上，喝点白粥养养胃，说完风风火火就去厨房了，许晟睿也只能无奈的去往客厅等着，不一会俞雪岚就捧着一碗粥走了过来，看着许晟睿把这碗粥喝完，才放他离开，昨天被俞雪岚一通数落的陈泽声早已经在门口，他今天没去客厅吃饭，只是在家吃了一点，怕遇到俞雪岚在这里等着。

    两人很快来到警局，就看见今天警局很是安静，每个都是严正以待，两人对警局其他人都不是很熟，来到二组，二组的人都在整装，没有象昨天几人聚在一起聊天，周福顺看见他们到来招手让两人过来:大家都放下手里，准备去领枪，执行警戒任务。许晟睿看见他这么严肃也和陈泽声相互检查着装是否不妥，检查一遍后，许晟睿小声的询问他边上的胡立:胡哥，今天是什么任务啊？胡立知道许晟睿的背景后，在也没有昨天怨恨，反而说话带点谄媚的:许少爷，今天是处决犯人，让我们去警戒，凑到耳边神秘的说:听说今天有重要犯人要处决，这次是全局出动。

    许晟睿本来问胡立就做好了被讥讽的打算，看着胡立那表情，在想到昨天使唤马云生的样子，不觉一阵好笑，这时许晟睿觉得有个当局长的堂哥还是不错的。

    周福顺叫了声集合，两人才没继续聊下去，周福顺带二组的人去总务处领完枪械后，平时只有组长以上级别的人才有资格配驳壳枪，还有外面站岗的人才配步枪，领到一把步枪还有10发子弹，背上枪后，周福顺看了下都站立整齐的众人，挥手:楼下集合，下到警局广场，周福顺带着他们站到二组的位置，许晟睿看了下右边是治安处左边是一组，许晟睿左右张一下，发现不管从着装的整齐和站队纪律，一组是最好，治安处的人站得是东倒西歪的，还有的呵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组从精气神上看着不一样，一股精悍之气，二组的人基本都离一组有点远。一组的人一向瞧不上二组，这时许晟睿又看见马云生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一组的方向。

    三位局长都下来后，等他们先上车后，刑事处处长王国钟带领一组的率先上了一辆卡车，治安处的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最前头一部分在最后，周福顺带着他们一起上了车后，不一会就浩浩荡荡开往城郊，刑场位于城北的一处荒地，到了刑场，就听见副局长伍世玄在那安排，一组负责刑场周边警戒，二组负责内围，治安处的负责外围。

    从党部调查科出来的伍世玄还是有一定水准，安排得中规中矩，不一会就把刑场包围得严严实实的，各自站好位置后，李鹏飞就小声的问:小许小陈你们两个今天吃早餐没，两三回到:吃了然后就见李鹏飞一脸同情看着两人，搞得许晟睿两人莫名其妙的。

    周福顺看着两人再说，喝斥:别说话囚车马上就来了，许晟睿小声问周福顺:头，今天是要枪毙什么重要任务。看见是许晟睿问，周福顺也只能道:是几名刚从小车桥监狱提出来的政治犯，许晟睿好奇的问：什么是政治犯。周福顺不耐烦的：就是红党，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好了别说话了，押送车过来了。

    这时就看到一辆铁皮车驶来，这时从车子最先下来就是一组组长赵东强和两三名一组成员，下来5名红党手脚都挂镣铐，和押送的10名的士兵，许晟睿看见其中有两名红党站都站不起来了，全靠身边的士兵拖走，不远的一段路只见长长的两道血痕从这两个被拖拽着的人脚下一直带到刑台上，两人被仍在邢台之上，身旁的其他三人在失去士兵束缚后，拖着沉重的脚镣缓缓向两人靠近，边走边呼喊这两人名字，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显示着这两人还活着外，没有一点动静，终于三人的走到两人身边时，可能是同志的呼喊声，两个面朝下的人，靠着手肘的力气慢慢的抬起了头，其中一个象回光返照一样站了起来，还伸手扶起他边上的人，终于5人靠在了一起，用彼此的身体支撑着对方，几人艰难的站在一起。

    台下的许晟睿看着台上的几人，身上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皮肤没有一处完好，大多数的手脚都是鲜血淋漓，伤口上有的已经结疤，有的还流淌着血水很多都分不清是血水还是化脓的脓水，有的已经面目全非了，却依然在烈日下站立着，微笑的看着台下众人，淡然的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外面聚拢的人越来越来多看热闹的民众，就在这时一辆别克轿车驶入了刑场，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穿中山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斯文男子，就见副局长伍世玄从台上一路小跑到这人身边，点头哈腰那有刚才在局里讲话的威风，局长许毅和副局长也跟着下台去迎接这刚来到这人，伍世玄伸着手殷勤给这人带路，只见斯文男子扶了下眼镜迈着方步向台上缓缓走来，和迎面而来许毅张明远握了下手后越过两人来到台上，来到5人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一人象其吐了一口唾沫，他身边的司机上前挡在了身前，这斯文男子毫不在意从兜掏出手帕擦了下身上的唾沫，然后推开司机走到邢台正前方，打开手里文件夹对着早已经准备麦克风讲话。

    这时的许晟睿看着勉力站在一起5人，让他想起了祖父教导孟子书中的威武不能屈，这个词语，可以来形容这面前的5个人，眼睛一直盯着这5个人，看着这5人发出敬佩的目光，他却不知道是，在距离这里几百米的树林里正有几个中央党务调查科的人拿着望远镜注视着这里，还好他们的目标是围观的民众，要不许晟睿的表情会被他们列为调查对象。

    斯文男子读了将近20分钟，直到读到于民国十九年6月10日处决立即执行，许晟睿才清醒过来，望着台上的5人在看到士兵把枪举起来后，创痍满目的身体站得笔直高高的举起手上镣铐，高呼“共产主义万岁”，几声枪响后5人挨个倒了下来，行刑的士兵上前逐个检查尸体，向斯文男子报告后，才列队走下邢台。

    这一幕看得许晟睿眼眶发红，边上陈泽声第一次见到这样场面已经把身子转了过去了，边上李鹏飞上前劝许晟睿：别看了，还以为许晟睿这公子哥被这场面吓到了，喊了许晟睿几声，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下，看了没反应以为他被吓倒了，对着周福顺叫道：头，你来看下许晟睿，这是不魔怔了，周福顺经验丰富过来看了眼没事，一会就好了，正说着就见许晟睿收拾了自己的心情转过头对周福顺：头，我没事。然后就木立在那，二组都快要上车时，也没见人来收拾这些尸体，许晟睿装着不经意问：这些尸体怎么处理啊。

    周福顺小声的叮嘱：你关心这么多干嘛，不要牵连红党的事这是杀头的事，他知道是许晟睿是富人家庭出生，不会和红党有什么牵连的，以为他是好奇接着说到：上面有吩咐让他们暴尸荒野，谁也不许给他们收尸，有胆敢收尸者以通匪论处，告戒许晟睿还会祸及家人。

    这时的许晟睿虽然善良，一听要祸及家人，也没熄了这心思，周福顺看他有点于心不忍接着：只是暴尸三日，三日自有人给他们埋在城郊的乱葬岗，说完周福顺住嘴了，他也觉得他今天的话有点过多。

    今天观看一场行刑，大家都没了继续交谈的欲望了，一路上沉默着回到警局。

    到了晚上许晟睿对于今天那5名红党视死如归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里浮现，一种冲动想让他了解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他辗转难眠，信仰第一次在他的世界里萌芽，一直到夜深才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