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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青玄书院

    头戴虎头帽,身穿红夹袄的陆和,蜷缩着身子坐在阿爷的脚背上,稚嫩的小手拉着阿爷的裤腿。

    他抱着阿爷的大腿已经好一会儿了,起初还能听到阿爷与人的交谈声,渐渐的他就感觉脑子昏沉沉的,拉着裤腿的小手更是缓慢的松开,最后蜷缩的身子顺势栽倒在了地面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清醒了一丝,但也仅仅只是一丝。随后他翻了个身,就直接躺在地上睡了起来。

    今日是春耕节,陆和早早的起床,就是想欢快的玩一天,吃过早饭他就兴高采烈的拉着大哥和阿姐的手,跟着阿爷出门了。爹和娘亲没有跟来,好像说是今天会赚到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就留下来照看店铺。

    陆和一家六口人,住在庆安县县城,其父陆远,其母徐玉兰,阿爷陆晓。上有兄姐二人,大哥陆勇,阿姐陆惠。自其高祖父在庆安县落户起,一直靠家传的木雕手艺吃饭,家境殷实不愁吃穿,还有闲钱教子识文断句。

    出了家门陆和就彻底的放飞自我了,要不是大哥和阿姐拉着,怕是早就不见人影了。一大三小的一行人走着走着,就离开了庆安县县城;走着走着,就进入了城外的五磊山;走着走着,就来到山里的青石广场,此时广场上聚集着不少的男女老幼,喧哗吵闹声不绝于耳。

    看到如此多的人,陆和不自觉的就靠近了阿爷,整个人都躲在阿爷身后,两只手牢牢地抓着阿爷的裤腿,害怕又有些好奇的看着人群。或许是走了一路累了,又或许是起的太早没睡够,总之后来他抱着阿爷的大腿,眯着眼睛睡着了,就出现先前滑稽的一幕。

    “啪!啪!啪!”

    阿爷拎起陆和就重重的拍了几下,拍掉了他身上的灰尘,但他依旧是一副睡眼迷瞪的样子。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脖颈处传来,他抖索了一下,就瞬间清醒了。随即就察觉到自己的脖子后面,插着一只冰冷滑嫩的手,然后扭动着身子就想要把它给甩掉。

    紧接着,他身后传来阿姐陆惠的笑呵呵的声音:“小弟呀~让姐姐烘一下手,就一会就好。”

    “我不要!我不要!”陆和大声的叫唤着,就挣脱开了阿姐冰冷的手,转过头他一脸气呼呼的看着陆惠就说:“我也要插你脖子。”

    说着他就扑了上去,陆惠自然是不会让他得逞转身就跑,两姐弟打闹了一阵,最后是在大哥陆勇的制止下才消停下来。

    这一闹,陆和整个人都变得热乎乎的,也没了一丁点的睡意,随即就好奇的四处打量起来。和刚来此地时相比,这广场上的人似乎更加的多了,也是更加的喧闹了。

    随后他将视线转移到广场上唯一的建筑,白墙黑瓦大红门,门楣上的牌匾刻有四个大字,“青玄书院”。没有题款,没有装饰,就是那么的普普通通。这就是陆和对青玄书院最初的印象,直到从身边大人们的零碎的话语中知晓,这青玄书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青玄书院每十年,招收具有天赋的幼童进入书院,只要通过测试就能成为书院的学子,除了可以免费入学外,官府还会给其家人赏赐千两黄金。

    千两黄金!

    一听到可以拿到怎么多的钱,陆和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心想自己要是能够被选中,这么多的钱可以买多少个核桃酥啊!

    正当陆和陷入美好的幻想中时,山下走上来一队手拿佩刀的士兵,领头之人是一位身穿鱼鳞甲,留着络腮胡的中年武官,他们的出现一下就让广场安静了许多。紧接着就见那名军官右手一挥,其身后的士兵自动划分成两队,驱赶着人群朝广场两边靠拢。

    转瞬间,一条宽约一丈半,直通青玄书院的道被清理了出来。通道两旁每过一丈,就有一名士兵驻守,来维持人群的秩序。

    随后,山下又走上来一群人,为首的是几位身着乌衣袍的官员,身后跟着锦衣华服的乡绅富豪,还都带着各自的后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青玄书院的大门前。

    穿着鱼鳞甲的军官,见这些达官贵人都到了门前,就扯着嗓子大声叫道:“都给我听好了,大人留在原地,所有的小孩都给我集中到这道上来。”

    顷刻间,嘈杂的声音又回来了,各家的大人对自家的孩子吩咐了几句后,就让他们集合去了。

    陆晓弯腰低头,对着自己的三个乖孙,叮嘱道:“你们三个进去之后,莫要失了礼节。”

    “知道了,阿爷。”三人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道。

    “去吧。”

    随即,陆勇和陆惠各拉着陆和的一只手,朝中间的通道去了。

    这些个孩童被集中到一块后,又失去了大人们的约束,那是吵吵闹闹的一刻也停不下来。陆和看着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哭得稀里哗啦的同龄人,满脸的傲娇表情,像是在说“我没哭,我骄傲”。

    “咯吱~~~”

    远处突如其来传来得悠扬开门声,让陆和感觉整个人都变得安静祥和,身体也不由自主得面朝书院。只见青玄书院的红漆大门被缓缓的打开,三位身穿素色儒衫,头戴发冠的儒生,跃过门槛走来。为首的是一位须发斑白,却精神抖擞的老者。左手边是一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儒雅男子。右手边是一位秀丽端庄,柳叶弯眉的俏丽女子。

    几个身穿乌衣官袍的人,还有那个穿着鳞甲的军官,以及一些乡绅富豪赶忙的上前,卑躬屈膝的讨好起来。不过在场所有孩童的目光,都聚集在从门内出来的俊男俏女身上。“男的真俊,女的真美”之类的话语,不断的在陆和耳边响起,他自己更是痴呆的看着走出来的那个俏丽的漂亮姐姐。

    没过多久这三位儒生又回到了书院,随后在那些县城的大人物指挥下,站在前头的孩子进入了书院。人群缓慢的向前移动着,很快陆和就跨过门槛进入了书院,在绕过刻有祥云浮雕的照壁后,映入视野的是一处古色古香的大堂。

    跟着进来的几位官员,此时正在维持秩序。陆和探出身子想要看清前方的情形,都还没有怎么看清,就被穿着鳞甲的武官给喝退。顿时吓得他小脸煞白,不由自主的就紧紧抱住在他身前的大哥陆勇的身子。

    队伍行进的很快,不断的有孩童从前头下来,大堂中也不时的响起“下一个”的话语。

    没一会儿功夫,陆和就看到了大堂内的情形,只见先前看到过的那位须发斑白的老儒生,此时右手正托着一块镶嵌着翠绿晶石的罗盘,站立在大堂的中央。在其身旁两侧,站着另两位刚见过的儒生。

    三人不苟言笑的神情,紧紧地盯着他们这帮孩童。

    陆和看着自家大哥走进大堂,还没走几步,就被老儒生叫住:“你可以回去了。”

    这老儒生刚说完,站在大堂一旁的儒雅男子就来到陆勇的身前,伸手示意他离开大堂。陆勇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转身朝着大堂外走去,脸上写满了不理解。

    陆勇在路过陆和时,摸了摸他的头,同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下一个。”

    听到大堂内传来清冷的女声,陆和这才不在去关注大哥离开的身影,随即就踏入了大堂。

    他进入大堂后,目光正视着前方,走了几步后就注意到,老儒生右手罗盘上的晶石发出微弱的柔光,还没等他仔细观望就忽的一声消失不见了。这不由得让他恍惚,刚刚发生的一幕难道是错觉。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到面前老儒生语气和蔼的说道:“柳良,带他到后面的庭院去。”

    “是,李执事。”名为柳良的儒雅男子,在对着老儒生鞠躬行礼之后,就回首对着陆和说道:“你且随我来。”

    虽然心中疑惑自己是怎么就被选上的,但陆和还是记得阿爷的话“莫要失了礼节”,对着老儒生鞠躬行礼后,他才跟着儒雅男子来到大堂后面。

    一来到大堂后面,他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见一个比书院门前广场还大数倍的庭院上,停放着一艘如同山岳一般大小的楼船,通体由不知名的深紫木料建造而成从上至下共有四层,高八丈,宽四丈,长十二丈,威风凛凛,好不气派。

    在震惊过后,陆和心中不由得嘀咕起来:这么一艘大船是怎么搬到山上的,而且那么高的高度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

    没有想通这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后,他也就不在胡思乱想,亦步亦趋的紧跟在柳良后面,来到位于巨型楼船旁的凉亭。

    此刻凉亭的石桌旁,正坐着一名须发斑白手捧经书的老叟,身上穿着一件绘有展翅翱翔云鹤图案的素色鹤氅,头上戴着一顶朴素的玄青冠巾,沧桑皱褶的面孔不苟言笑,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行将就木得暮气。老叟身旁三步远的位置,立着一块无色半透明的五棱尖塔柱,上面纂刻有八条细纹,这些细纹将柱身精准的划分成间隔一尺的九层。

    进入凉亭,柳良就对着这位老叟毕恭毕敬的行礼,在他身后的陆和见状也跟着俯首行了礼。

    “见过项万松前辈。”

    “嗯。”这位叫做项万松的老叟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又简单明了的说道:“先给他检测灵根,再跟他解释一番。”

    “遵命,前辈。”柳良恭敬的回应,然后回首看向陆和就说:“名字?”

    “陆和。”

    “年龄?”

    “六岁。”

    “到这测灵柱前,将手贴在上面。”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陆和还是乖乖的来到测灵柱前,伸出稚嫩的右手贴了上去。

    倏尔,测灵柱底层亮起了五种泾渭分明且又各不相同的光芒,分别为赤,黄,青,黑,白。紧接着,黑、白两色光芒在测灵柱上极速窜升,直至第八层方才停歇。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化,看的陆和一阵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语。

    “八品水灵根,八品金灵根,一品火灵根,一品土灵根,一品木灵根。”柳良说完这一段话,接着就话锋一转,对着陆和说道:“青玄书院每十年所谓的招收天姿出众的学子,实际上是为了从世俗的亿兆黎民之中,挑选出灵根资质在三品及以上适合修行的凡人,你如今站在这里,就意味着有求仙问道,超凡脱俗的资格。”

    陆和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见他脸色肉眼可见得迅速潮红,激动不已的说道:“也就是说,我……我……我可以成为降妖除魔,飞天遁地的仙人!”

    “想要成为那寿与天齐的仙人,必定要经历千难险阻,万般磨难,方能羽化飞升,证道成仙。而你现在只是一个还未修行的凡人,莫要好高骛远,脚踏实地才是本分。”柳良语重心长的说道。

    虽然柳良的一番话,与陆和心中所想有些偏颇,但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欢呼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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