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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南去路长

    在文辰熠奉旨去陵城后,陈在武也接到了旨意,他被安排去了禁军鹰武卫,负责宫城巡逻。陈在武来不及告诉文辰熠,便修书一封给了客栈掌柜,嘱咐掌柜等文辰熠回来就交给他。随后才拿上行囊前去任职

    在去任职的路上,陈在武听来者介绍道:“皇城位于平京的中心,是陛下及后宫娘娘起居之所,由禁军龙武卫负责守卫;宫城在皇城之外,为百官上朝觐见,面见外邦使者之所,由禁军鹰武卫负责守卫;而宫城之外便是京城,由京城巡检司负责守卫,京城又分新城与旧城,宫城以外使旧城,旧城以外是新城,平京便是由这三城组成。”

    “而禁军又分军马司、步军司和殿前司,陈大人的鹰武卫便是隶属殿前司。”

    陈在武好奇问道:“那如今禁军在册者有几人?”

    “十万禁军,不过平京城内只有三万,其他的都在郊外。”

    “那禁军都住哪儿?”

    “宫苑内有营房,具体安排在何处,陈大人听从安排即可。”

    说话间,陈在武便到了禁军营所在地,只见营内乌压压的一群人,在整齐划一的训练,气势恢宏,声势浩大。

    在侍者的带领下,陈在武来到了鹰武卫所在的营地,与长官及同僚们简单认识了一下也加入了训练。

    莫约到了巳时,只听有人喊道:“大统领来了。”这令原先有些松垮的军队一下子又严正以待。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走到军队前,他身材魁梧,相貌威武,穿金甲持银枪,当真如关公在世。陈在武大惊,这不就是那日小院中见到的男子,想不到他竟然是掌管十万禁军的大统领。他莫名有些心虚,回想当日出言不逊,不禁羞愧难当。不过大统领并没有多关注他,只是简单对三衙指挥使叮嘱了一些便走了。

    训练结束,陈在武先去洗了个澡,就回营房收拾行李去了,整顿完没多久,便听见有人在喊他,陈在武以为是上级要给他安排任务,便忙出门。却见喊他的人是个脸生的同僚,陈在武问道:“兄台可是喊我?”

    那人道:“门外有位姑娘找你,你快去看看吧。”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陈在武一头雾水,但还是去看了,只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一位妙龄女子,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女子见陈在武走来,行礼道:“奴婢秋颂,奉小姐之命特请公子一叙,公子请上马车吧。”

    陈在武立刻明白,原来是赵素邀请的,他拒绝道:“多谢小姐美意,只是在下还有公务在身,怕是不便。”

    秋颂笑道:“现在正是休息时间,小姐才会特意在这个时间邀请公子的,何来公务之说?公子请上车吧,也就一个时辰。”

    其实当日马球赛结束后,陈在武也是一直忘不了赵素,他自知身份低微又不敢表达心意,只能按下这相思之苦,想着公务缠身或许就不容易想了,因此故意避开赵素,岂料赵素竟直接找来。

    无奈,陈在武只好上马车,一刻钟后马车在一处河边停下。

    河边站着一位女子,着黄衫配珠钗,素净温润,闲散淡远,仿佛融入周围青峰翠峦中,美得如画中仙女。

    女子听见脚步声走进,回头一望,见陈在武走来,她嫣然一笑,明艳动人,陈在武只觉得小鹿乱撞。年少时曾读过“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只觉得是夸张,如今看来一点也不为过。

    陈在武行礼道:“在下陈在武,见过赵小姐。”

    赵素回礼:“陈公子安好。”又对着身旁的丫鬟道:“雪介你去找秋颂玩吧,我与陈公子有话要聊。”丫鬟很懂事,立刻就跑走了。

    赵素道:“陈公子来京不久,可来过此地?”

    陈在武道:“未曾来过,此地山清水秀,当真美如仙境。”

    赵素邀请道:“那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吧。”

    二人行至山中,林间云烟氤氲,花香弥漫,二人渐渐没了拘谨,相谈甚欢。陈在武觉得自己与赵素喜好有很多地方相同,更是钦慕不已。

    陈在武问道:“小姐邀前来所谓何事?”

    赵素道:“我希望你娶我。”

    陈在武吓得脚一打滑,差点要摔下石阶,他企图用咳嗽来掩饰尴尬,“平京女子都如你这般……豪迈吗?”

    赵素笑道:“自然不是,只有我这样。”她一一道来“当日你在马车上救了我,我便对你有了好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那日马球赛我见你被人刁难才会挺身而出,谁知你竟没认出我。”语气委屈巴巴的,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陈在武连忙解释道“我只见过小姐一面,不敢贸然相认,怕失了礼数。”企图挽回自己眼瞎的事。

    赵素继续说道:“马球赛上你精彩的表现我更是对你芳心暗许,后面父亲也去试探过你,你品行端正,父亲对你赞赏有嘉,从那一刻我便确定你是我未来的夫君。”

    “我乃是禁军统领之女,而陛下最忌惮文武勾结,他生怕我与世家子弟联姻会威胁到他,所以我至今未嫁一来是选不中中意的,二来也是陛下的阻碍。”

    “而你刚好最适合,品行好,武功高,出身寒门,你我之间也有很多共同话题,最主要的是我心悦于你。”

    陈在武听了她的一席话,有说不上的感觉,他能感受到赵素的心意,但他也明白这场婚姻多少包含政治因素。

    赵素见他沉默不语,问道:“你心意如何,不妨说说,如果你有禁军女婿的身份,仕途会平顺不少。”

    陈在武苦笑道:“其实我心悦于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你的侠义打动了我。世间女子大多都是身不由己,整日被困闺阁之中,只有你活得自在,明媚的像木芙蓉。

    我承认你父亲的身份对我仕途有很大的帮助,但我不希望如此,我既然选择成为武将,那就要脚踏实地的走,已经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那路上的荆棘又算些什么。

    只是我这个人,心里一直有个理想,我要为万世开太平,若日后在江山社稷和儿女情长中选,我一定会选前者,我爱你,但我更爱世间百姓,爱这秀丽河山,即使这样你还愿意选择我吗?”

    看着眼前的少年,站在山间,讲述自己的理想,憧憬自己的未来,赵素也被他所感染,不禁热泪盈眶,她在此刻更坚定自己的想法,她走到他的身旁,道:“那我们一起走你要走的路,因为同样,这也是我想走的路。”

    陈在武腼腆一笑,从袖中拿出马球赛上赢得的金钗,递给赵素,道:“当日你说,这支金钗可以送给心爱的女子,如今我想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少女的脸颊染上绯红,仿佛涂上了胭脂,令人好生怜爱。赵素道:“你应该为我簪上。”说完将头轻轻靠了过去。

    陈在武小心翼翼的将金钗别上赵素的发髻,果然很适合,好似这金钗原本就是为赵素量身打造的。陈在武摸着金钗,含情脉脉看着赵素,道:“那我们成亲吧。”

    “好”

    山下马车旁,雪介和秋颂凑在一起小声八卦。

    雪介问道:“秋颂姐姐你说小姐能成吗?我看陈公子很冷淡欸。”

    秋颂道:“别担心,陈公子只是看起来冷淡,可我能感受到他对小姐的爱慕之情。”

    二人正在幻想自家小姐和心上人在一起的画面,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我还以为素素来营房是来看我的,没想到是来看心上人的。”

    雪介秋颂一回头,竟然是赵判站在她们身后。她们吓得连忙跪下,但又不敢多言。好在赵判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只是说道:“如一刻钟后小姐还没有下来,立刻上山给我找回来。”

    二女战战兢兢的回道:“是”

    不到一刻钟,赵素和陈在武便从山上下来了,二人看到赵判的到来皆有些惊讶。赵素看到丫鬟们跪地,怕父亲迁怒于她们,连忙跑到赵判面前解释:“爹爹,此事是女儿的主意,您要罚就罚我吧。”谁料赵判噗嗤一笑,他对赵素道:“谁说我要罚你了,你找到心上人是好事啊。”又对陈在武招手道:“小子你过来。”

    陈在武毕恭毕敬的对赵判行礼:“晚辈陈在武,见过大人。”

    “跪下”赵判中气十足的回了一句。

    赵素有些害怕赵判会对陈在武做些什么,但又不敢驳了父亲的指令,只好撒娇道:“爹爹。”

    赵判自然明白赵素的意思,笑道:“我让女婿给我磕个头你也不乐意吗?”

    闻言,赵素和陈在武喜出望外,二人皆下跪,道:“多谢父亲成全”“多谢大人成全”

    赵判将手搭在陈在武的肩上,嘱咐道:”素素是我的掌上明珠,如今我便将她托付你了,将来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她从小就调皮任性,你也要多多包涵,“

    陈在武傻笑道:“我一定会保护素素的,多谢大人。”

    “傻小子,现在还叫大人,多生分啊。”

    陈在武轻磕了一个头,笑道:“多谢岳父”

    等回营房,陈在武立刻修书一封,寄回尚州,向父母说明自己和赵素的事,还安排择良日去赵府提亲,两家见面。

    家书寄出,陈在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只觉得一切如梦似幻,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文辰熠分享这份喜悦。

    四月初三,文辰熠从陵城回来了。

    自从账目被找到后,查案进展顺利多了,很快杨弘一行人便被押送回了平京,等待裁决。文辰熠每日除了记录审案过程,其他的都无法参与。回京后他将文书整理入册提交给了大理寺,这次特派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经此一事,文辰熠自信被打压了不少,朝廷念他办案有功,特让他休沐十日。他在客栈里昏睡了两日,到第三日才按照信上的指示去找了陈在武。

    快半月未见,陈在武看到文辰熠很是激动,可文辰熠却神情恍惚,郁郁寡欢,便忍不住询问,文辰熠将陵城的事一五一十的同陈在武说了,气得陈在武一拳打在树干上,留下了不浅的印记。

    陈在武怒斥道:“这个温霖可真不是东西,让我去教训他一顿。”

    文辰熠连忙拦下他,道:“千万别,殴打朝廷命官你是不想干了吗?”

    “那你就准备一直忍气吞声吗?”

    文辰熠无奈道:“其实我也能理解他,他也是被逼无奈。欲望乃人之常情,本无可厚非,是我们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我们本就没有资格去评判他人的做法。”

    陈在武气笑了,他问道:“如果有人以林小姐来要挟你卖国求荣,你会吗?”

    “自然不会,若以性命要挟,我会同林小姐一起赴死,以身报国。”文辰熠坚定回道。

    “那不就是了,温霖这行为本就违背律法和道义,你又何必为他开脱。不过如今证据都在他手上,你就算上报也没有用,这等尸位素餐之徒才是危害朝纲的最大恶瘤。”陈在武越说越气。

    文辰熠见状,赶紧岔开话题:“别气了,朝廷自有朝廷的决断,你我可插手不了。好了光说我了,你最近如何,刚刚看你意气风发的样子,看来是有好事。”

    陈在武腼腆一笑,道:“确实是有件天大的好事,我要成亲了,在三个月后。”

    “什么?”文辰熠惊道,“我不过就出走了半月,你竟然要成亲了?和哪家娘子,不会是赵小姐吧?”

    陈在武羞涩的点点头。

    文辰熠真心替好友高兴,心情愉悦,心中的阴霾也因这个好消息消散了不少,他祝福道:“郎才女貌,天作之和,祝你和赵小姐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陈在武笑道:“现在祝福还太早了,你可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啊。”

    只可惜天不遂人意,文辰熠终究还是没有喝上这场喜酒。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文辰熠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带到了皇城内。

    早上他还在吃早饭,就看到禁军带着宣旨太监进了客栈,说圣上召见要即刻面圣,旨意刚宣读完,文辰熠便被禁军架上了马车,赶往皇城。

    进入大殿内,只见文武百官都在,见到文辰熠后,百官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文辰熠沿着道走到了最前方,看见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皇上年近六旬,却不显苍老疲态,脸色庄严而凝重,不带一丝笑容,睥睨众生,仿佛天地万物皆在他掌握之中。

    文辰熠跪下行礼,他本想自称“微臣”但又一想自己还未有一官半职,只好道:“草民文辰熠见过陛下。”

    皇上冷漠回道:“爱卿起来吧,御史台说有事要奏,你且听一听是否属实。”

    只见百官中走出一人,对着皇上和文辰熠说道:“臣要参文大人一本。文大人在办案过程中,私藏证据,阻碍办案进程,还有人犯有所勾结,意图不轨。”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于文辰熠身上,文辰熠只觉得压力倍增,他简单分析了一番,絮絮道来:“当日那女子受不住温大人的酷刑上吊自尽,临终前将证据托付于我,臣并未与她勾结,只是职责所在保护证据。”

    御史问:“那证据可有哪些物件?”

    文辰熠道:“一本账册和一封信。”

    御史道:“你撒谎,大理寺只收到了一本账册,根本就没有信,你是不是把信私藏起来了?”

    文辰熠忽然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他道:“当日温霖大人跟踪我,找到了账册和信,之后也是温霖大人拿走的,至于信现在所在何处,大人不妨去问问大理寺的温霖大人。”

    御史:“如今你还凭空污人清白,若温霖说没有拿到信,你又该当何罪?”

    文辰熠被凭空泼了脏水,如今还被诬陷,任是他再好的脾气也按捺不住怒意,他气极反笑,讥讽御史道:“什么时候大理寺的事轮到御史台来管了,若大理寺觉得我文书写得不好,缺少证据大可由大理寺来参我,难道判案也是御史台的职责吗?再说我已将证据提供给了温大人,至于他是无意还是故意丢了证据,大人自己去问他即可,只不过他怕丢了官职断然不会承认自己弄丢证据。至于我说的是真是假,自有圣上来决断,御史台就可私自决断吗?”

    御史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他便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道:“陛下,臣还要参文大人妖言惑众,有不臣之心。这是臣在坊间寻得文大人写的文章,里面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请陛下过目。”

    皇上点头示意,良公公便从御史手中接过纸张,呈给皇上。

    文辰熠只觉得心有不安,果然皇上看了勃然大怒,他狠狠地拍了龙椅,吓得文武百官纷纷跪下,文辰熠也连忙跪下。

    皇上拿着纸张,怒道:“这篇文章是你写的吗?”

    文辰熠战战兢兢回道:“臣不知陛下说的是哪篇。”

    皇上直接一扔,纸张飘到了文辰熠眼前,文辰熠定睛一看,竟然是他14岁时写的《药女说》,里面确实有写到苛政问题,一时间文辰熠也不能辩驳。

    皇上看文辰熠沉默不语,又问道:“是你写的吗?”

    文辰熠只能承认:“的确是微臣所写,但……”他刚想解释却被皇上打断。

    “够了,枉费朕如此器重你,你竟然妄议朝政,出言讥讽朕,好啊好啊,你好的很。”

    “来人,把文辰熠关入诏狱,没朕准许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退朝”

    皇上气冲冲的走了,文辰熠也被禁军带走,只留文武百官还留在殿内跪着。

    君王之怒,伏尸百万,他们生怕自己被牵连而惹上无妄之灾。

    很快,文辰熠被下诏狱之事就传到了陈在武的耳朵里,他心急如焚,跑去赵家求赵判。

    陈在武一见到赵判,就立刻跪下求道:“求岳父大人救救璟之,我与他相识多年,他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被冤枉的。”

    赵判赶忙扶起陈在武安慰道:“我虽与文辰熠接触不多,但他这几日在平京的事我也是有所耳闻,侠肝义胆颇有文人风骨,就算没有你求我我也会去救他。”

    此话犹如一针定心剂,令陈在武安心了不少,他转悲为喜,笑道:“多谢岳父。”

    “但是”赵判打断了他的致谢,“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我若贸然去求情只怕适得其反,等过几日他消气了我再去求情也不迟。”

    赵判见陈在武还是有些担忧,道:“别担心,我会打好招呼,不会让诏狱的人为难他的。”

    当下陈在武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从赵判的安排。

    晚间,勤政殿内,皇上与丞相在商议国事,赵判站在一旁贴身守护。当二人谈话结束,赵判刚想开口替文辰熠求情时,却听见良公公在敲门,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皇上很不耐烦“什么事,没看到我跟丞相在商议国事吗?”

    良公公隔着门回禀道:“中书令周大人求见皇上。”

    这句话不知怎么惹怒了皇上,他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直接将书案上的奏折狠狠往地上一摔,回道:“他有完没完,又是为了那个文辰熠吗,告诉他朕不见,让他赶紧回去。”

    谁料周泫竟隔着门喊道:“陛下,文大人是被冤枉的,切莫听信谗言啊陛下。”

    皇上直接将桌上的果盘砸了,陶瓷破碎发出刺耳的声响,吓得殿内殿外所有人纷纷下跪,皇上怒道:“这文辰熠究竟有能力,你们一个两个都来为他求情,前有太子太傅、翰林大学士,后有参知政事、中书令,你们平日一个个不是高傲的很嘛,倘若朕不宽恕他,那朕就是昏君了嘛?

    一旁的李伀赶忙安慰道:“陛下,想来这文公子人缘不错,短短几日竟俘获众多大人的欢心,先前我也向他示好过,他还不接受,原来是我入不了他的法眼。有如此贤才来辅助圣上,当真是圣上之福,百姓之福。”

    话音刚落,却见皇上眼中蕴含一丝杀气。赵判在一旁直冒冷汗,他知道皇上最忌讳官员结党营私,丞相那话无疑是在给他提个醒,而禁军,皇城司是要绝对忠于皇上的,不涉朝政,倘若禁军这时求情,无疑是卷入朝堂斗争,那文辰熠必死无疑。

    门外的周泫也听到了李伀的话,怒斥道:“李伀你少在这火上浇油,谁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当日文辰熠不过没有奉承你,你竟如此害他。”

    皇上一脚踢翻案几,大喊:“禁军何在,把他赶出宫门。”

    周泫的声音渐远,看着满目狼藉的大殿,李伀暗自窃喜,陛下龙颜大怒,文辰熠不死也得脱层皮。李伀正要接着和皇上聊政事,良公公又在敲门。

    皇上怒吼道:“又是谁来求情,若再有一人求情,朕现在就把他杀了。”

    良公公战战兢兢回到:“鹰武卫队副陈在武求见,说夜间擒获一小贼,请陛下裁决。”

    皇上听说不是关于文辰熠的事,语气缓和了不少,道:“进来吧。”

    陈在武提着一人进入殿内,只见殿内入山匪劫持过一般,混乱不堪,但他来不及多想,如实禀报道:“臣晚间巡夜,发现废宫处又草动声响,此人意图从废宫的狗洞中溜出去,被臣截获,臣怕是陈国奸细,不敢擅作主张,请陛下裁决。”说罢将人从身后提了出来。

    那是位年少的小太监,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他跪倒在地,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抬头,身上的衣服也是脏乱不堪。

    皇上瞥了一眼,问道:“你为何要偷溜出宫?”

    小太监结结巴巴,道:“奴才……奴才的娘亲生病了,但奴才家中贫寒没钱请大夫……奴才想从狗洞出去……给娘亲送些钱财治病,奴才自小跟娘亲相依为命,陛下要责罚奴才,奴才毫无怨言,但求陛下让奴才将钱财交给母亲,奴才死而无憾。”

    皇上本就在气头上,听闻直接道:“来人,拖出去杖责四十,赶出宫去。”

    小太监瘦小如薄草,四十大板下去肯定没命,陈在武见小太监被拖下去的模样,不免心生怜悯。

    皇上对陈在武赞赏道:“你擒贼有功,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陈在武跪下谢恩,他本想开口求皇上放过文辰熠,却见赵判在一旁向他使眼色,他便转了口风道:“臣想请皇上饶恕刚刚那位小宫人。”

    “哦,这是为何?”皇上有些好奇的问道。

    陈在武道:“那位宫人虽犯宫规,可他是为了相依为命的母亲才以身犯险,其孝心感动上天,况且我朝以仁孝治天下,陛下对太后也是如此。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若宽恕了他,他日后只会更加尽心尽力的侍奉陛下,陛下只是一句话的事,却能改变他的一生,若传出去那陛下的圣贤之名可令万民臣服。”

    皇上静静的看着陈在武,笑道:“只是你捕了他,不怕日后他对你心生怨念吗?”

    陈在武坚定说道:“维护宫城是臣的职责所在,倘若再有一次臣依旧会逮捕他,臣不怕他人怨恨,臣问心无愧。”

    皇上笑道:“你倒是个良善之人,只是宫规不可破,既然做了错事就要受罚,这样吧,将杖责四十改为杖责二十,也不必赶出宫了,朕会派人去医治他母亲的病的。”

    陈在武喜出望外,道:“多谢皇上圣明,臣替小宫人谢谢皇上了。”

    赵判松了口气,皇上到底还是个心软的人,看来文辰熠也不会有太大的事。

    清晨,陈在武值班结束准备回营房补觉时,被良公公拦下,陈在武心想自己与良公公并无往来,出于礼节还是问道:“良公公,不知您找下官有何事?”

    良公公感激的向陈在武行礼,道:“昨日多谢陈大人的救命之恩。”

    原来昨日那犯事的宫人小平子是良公公是义子,因为宫人无法生育,所以一般老宫人都会选些新进宫的小宫人收为义子,而小平子刚好是良公公的义子,良公公也算是间接欠了陈在武的一个人情。

    良公公道:“陈大人,咱家定会报答您的恩情的。”

    春天的尚州总是格外动人,林氏父女一边欣赏春景一边吃着早饭。

    看到了柳树上的黄鹂在叽叽喳喳的吵闹,林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问林正“父亲,今日可是四月初八。”

    “对啊怎么了?”林正吃得正欢,毫不在意的回道。

    “太晚了。”林妤脸色一沉,面色凝重。

    林正被林妤这么一提醒,也想到了什么,他立刻放下碗筷,招呼下人前来问话:“文家最近可有平京来的人?”

    一般拜官授职结束后,吏部会根据具体的官职分发文书,安排举人赴任,最晚不超过四月初,纵使尚州离平京远,也不会晚到现在,除非文辰熠没有官职。但文辰熠高中状元的事早就传遍整个尚州了,不可能不安排官职,那就只有文辰熠出事了。

    下人回道:“没有,最近文家一个拜访的人都没有。”

    这下林妤坐不住了,她对林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父亲,文公子怕不是出事了。”

    林正也担心不已,但他到底沉稳不少,道:“你先别急,我书信一封去问问具体原因。”

    林妤道:“父亲,我怕会有歹人对文公子的亲人出手,女儿请求您,让林家护卫来保护文公子的家人。”

    林正笑道:“辰熠是我的学生,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早已将他看成自家人了,那他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一切小心即可。”

    说完便匆匆离开。

    林妤思索了一番,对着锦书棋书吩咐道:“锦书,你拿我令牌快去套辆马车,将文哥哥的家人接到我们乡下的庄子上,切记一定要小心。”

    “棋书,你安排两个身手好的跟着文家人,一定要保护她们的安全,另外你再安排一人,每天看着文家老宅,一有动静立刻向我汇报。”

    “是”锦书棋书二人收到任务后立刻执行。

    看着窗外美丽的景色,林妤暗暗保佑:文哥哥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

    很快一切都安排妥当,成功转移了文家人,林妤悬了的心这才放下。

    第二日,林妤拿上了些补给和衣物,亲自去了庄子上。

    庄子虽然偏远,但里面设施一应俱全,还有个小院子,庄子周围都是良田,环境优美,文家人被安排在这里也不算亏待。文辰煊文辰宜两兄妹虽不明白为何要来此,但母亲选择相信林家人,自己也只能跟随。

    文辰煊站在窗边读书,文辰宜只能跟母亲在床榻上做女红,一家人在一起享受片刻的安静。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门被打开,锦书推门而进,文辰宜看到锦书立刻放下女红,跑过去抱住锦书撒娇道:“锦书姐姐,您怎么来了?”

    却见锦书身后跟着一女子,身着藕粉色衣衫,斜插一根玉簪,脸上未施粉黛也清丽动人,身旁似有轻烟弥漫,绝非凡尘中人,更像是画中的仙女。文辰宜看过不少画本子美人,但此刻却觉得画本子中的美人也暗淡了不少。

    文辰宜呆呆问道:“锦书姐姐,我是在做梦吗,画中仙怎么来了。”

    锦书笑道:“傻妹妹,她可不是画中仙,她是我家小姐。”

    闻言,文母立刻要下跪行礼,林妤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林妤将文母扶至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文母问道:“多谢小姐收留我们,大老远的还劳烦小姐跑一趟,小姐大可将我们叫去问话的。”语气尽显卑微。

    林妤道:“此次来确有事,一来我送些补给和衣物给你们,虽说是春日,到底早晚还是有些凉意。”说罢锦书立刻将包裹递给文母,文母感激接过。

    林妤继续说道:“二来我是想问问夫人,最近可有人来问您要过什么东西吗?”

    文母仔细回忆,一旁的文辰宜插嘴说道:“上月末,有人来我们家,说要哥哥之前写的文章,还夸哥哥写的好,说要给哥哥出书,我们就把文稿给了他。”此话一出倒让文母想起来了,她补充道:“确实有这么个人,不过辰熠高中状元后,来求文稿的人很多,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那人似乎不是我们尚州本地人,说话语气倒是跟姑娘您很相近。”

    林妤立刻明白了些什么,她是平京人,那说明来的人是平京人,看来他们想要用文辰熠之前写的东西来大作文章。

    文母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可是辰熠出了什么事吗?”

    林妤挤出了个笑容安慰道:“没有没有,您别多想,文公子好的很,只是平京事宜众多他忙不过来才未联系您。您就在此地安心住下,若在庄子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和锦书说。”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林妤便告辞离去了。文辰宜看着林妤离去的背影,小声说道:“若小姐真能当我们的嫂嫂该多好。”

    回到林家,林妤立刻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父亲,而林正也收到了平京回信,果真和林妤猜想的一样。林妤忧心忡忡,可天子之怒士大夫尚无办法,更何况他们,林正安慰道:“别担心,我已修书给好友,求他们帮忙,陛下毕竟还是惜才之人,不会杀了他的。”林正安慰的心虚,但也只能这么安慰。

    林妤苦笑,但也不想让父亲担心,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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