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华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有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人想要去听自己的故事,而这个压在心底近三十年的故事他也从未对任何人讲过。

    “罢了,罢了,既然你有心想听,我便与你讲讲我的故事!只不过啊,这个故事一点也不美好喔……”

    年轻人递过一支烟,给沐秋华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安静地抽着。

    “嘿!”沐秋华轻声一笑,将烟来回捻在指间,眼睛出神地盯着冉冉升起的烟气,说道,“这一切还要从三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说起,也是在那个晚上,我抽了人生第一只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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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那一天,雨下的特别大,虽然成都的夏季经常下雨,但都没有我记忆中的那场雨大。在我摔门离开家的时候,约摸晚上九点钟的样子。我坐在路边的车里,浑身早已湿透。车外暴雨倾盆,车内浊雾迷漫,还有那紧紧贴在胸口和后背的T恤,所有的一切让我几近发狂。当然,这一切都抵不过车后座那张字迹潦草的离婚协议书,它就那么不动声色,猥亵而又他妈庄严的躺在那里,令我憎恨、厌恶至极。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没有家,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朋友?或许有那么一个,你知道,无论同事还是合作伙伴都不可能成为朋友的。而我的那个所谓的朋友,是我大学时的同学,名叫王乐。读书的时候,我压根瞧不起他,也倒不是因为他人有多坏,只是他身上散发的那种狡黠亦或油腻的气质令我从不想与他接近。可偏偏不巧的是,最后竟是他跟我在了同一个城市。为此我曾懊丧了很长时间,班里几十号人,为什么偏要分给我这么一个人与我同在。嘿!这或许就是命吧!

    哎,权当有胜却无吧,不过他为人还算仗义,比如那晚,我一个电话他便急吼吼的出来了。我到现在也分不清他当时究竟是出于仗义还是他娘的听说我要离婚而莫名的兴奋难抑。

    我们两个去了城西一家夜场KTV,门店开在负三层的地下,当我走进去的那一刻,真像是感觉下了地狱,空气竟比我那破车里还要污浊不堪。

    “咋滴?不满意啊?眉头皱的像鸟蛋。”王乐斜歪着脑袋,似在极尽捕捉我的目光。他这一习惯着实令人反感,每次我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他那双小眼睛侵犯了一般。

    “告诉你啊!等会你就知道啦!嘿嘿!”王乐一把薅过我的肩膀,将我像个犯人似的押了进去。让我瞬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正要去犯事的帮凶。

    我在大学时虽然也经常爱去前门的那几家KTV吼几嗓子,但毕业之后就极少去唱歌了,主要是再他妈怎么吼,房价也不会跌啊!自从到了成都工作,除了偶尔和王乐出去喝喝酒,这种夜店场所真一次都没有去过,主要是反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那难道不是男人的天堂吗?但在我这里,那就是乌烟瘴气的地方。

    反正今晚也没地可去,也想喝酒,最好是喝到不省人事那种。我知道,喝酒这档子事找王乐绝对是没错的,他像是天生为喝酒而生的,一听见酒和女人,他的那对小眼睛里总会迸射出璀璨的光芒。

    就这样,我们七拐八拐的进了店,要了一个中包。包间的空间还是蛮大的,音响设施和沙发也是全新,应是刚刚翻新不久,沙发上似乎还闻得到油脂的气味。

    “我可告诉你啊!今儿晚上一切都得听我的,唱歌,喝酒,尽情的嗨!我来请客,哈哈哈!”王乐似乎兴致早已拉满。

    要说我和王乐每次出来喝酒,那绝对无一例外都是我买单的,因为每一次他都会喝到不省人事。所以呢,每一次我不仅出钱,更还要出力扛他回去,想想有这么一个损友也是够够的了。

    不过今晚,本来也是我约的他,又得亏他拿了自己的干T恤给我换,不然我到现在还是个落汤鸡,只是他那矮胖的身材,把T恤穿在我的身上,总感觉是披着一件洗的邹邹巴巴又扯大了的被单。

    “好啊,喝撒,难得你老哥今天这么大方,能宰一回是一回。”我也豁出去似的“嘭嘭嘭”连打开六瓶啤酒,“来,先走一个?”

    “我靠,怕你啊!”看着我早已快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王乐忙不迭的怼了几口,一边按开影音设备,一边坐回到沙发上,一双小眼睛又做贼似的打量起我来,“今天先说好,他妈离不离婚的球事搁一边,离婚多大点屁事,哥们不是早给你打过样儿了?你看看哥们现在,再瞅瞅你……”

    “牛,你绝对的大牛,我特崇拜你的这份潇洒,飘逸之气,老他妈飘飘了!”我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重重的靠在沙发上,喝完瓶中最后一口酒。

    “这就对了,这天底下唯有美酒与美女不可辜负,男子汉大丈夫……”王乐话还没说完,门霍地被推开了,从门外进来两位美女,屋内灯光熠动之下,除了美女们的包臀裙闪闪发亮之外,我几乎看不清她们的脸。

    其中一个径直坐到了我的身边,不知是生怕她屁股上的亮片割到我,还是担心她脸上厚厚的粉蹭到我刚刚换好的T恤,我不自觉的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回首再瞧那位,早已将另一位美女搂进胖嘟嘟的怀里,猥亵的递上一瓶酒。

    “帅哥,爱唱谁的歌啊?”我身旁的美女似乎想主动打开僵局,将手搭在我的背上,这让我瞬间想到自己身上穿的那件形似被单的T恤衫,不由陡添几分尴尬。

    “他老厉害了,当年咱们班的歌神,张国荣,张国荣的歌,点……点,”王乐的手一边不安分地在美女腰间摩挲,一边还不忘解救我这个兄弟,那一刹令我很是感动。否则,我可能紧张的连自己会什么歌都记不起来。

    我身旁的美女似乎发觉了我的窘态,娴熟的全选了张国荣的歌,递给了我一个话筒。我永远都记得,我和她唱的第一首歌是《沉默是金》。虽然我极力控制,但仍是难掩喉咙内的紧张抖动。

    “你唱的很不错,我也喜欢张国荣的歌!抽烟吗?”美女笑盈盈的给我递了一支烟。我鬼使神差的接下,又鬼使神差任由她点着,然后又不知深浅的抽了一大口,紧接着就是面红耳赤的剧烈咳嗽。那或许是我这一辈子最难堪的一刻,王乐的笑声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你不经常出来玩撒?咋个抽支烟跟中弹似的,哈哈!”美女一边拿我逗乐,一边轻抚我的后背。不知为何,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当初抚我后背的那个感觉,温柔的就像春天的风。在她指间的戒指划过我身体的时候,我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触觉。

    “帅哥,放松点撒,你叫撒子名字?”

    “沐秋华。”

    “嗯,不错的名字。我叫仁芳,你可以叫我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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