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外海的释神者

    在某个存在的眼中，世间的一切像是儿童积木一样随意地摆放在一起，有些不稳定的高塔稍有干预便会坍塌，与周围的方块碰撞，歪七扭八地堆成另一幅模样，主宰再从这片“废墟”上堆砌起新的杰作。

    正晌午的阳光照亮了金黄色的沙滩；海浪反复冲刷着空无一人的沙岸；岸上空无一人，只有站岗的椰子树弯腰朝向大海远处随着海风摇晃，海鸥的嘶鸣声随着海浪声此起彼伏；波光粼粼的海面和湛蓝的天空在遥远的边界融为同一种颜色。

    正晌午的阳光照向沙滩的表面，却对沙中掩埋的秘密一无所知；海浪重复地做着相同的拍打，没有涨潮与落潮，就像这片沙滩永远没有夜晚；每隔百米就有棵一模一样的椰子树立在海边，就连摆动的频率也完全一致，像排列整齐的奴隶听着海风的号令一齐不断地向海洋弯腰鞠躬；天空上干净得没有一只鸟类，甚至没有一朵敢遮掩太阳的云彩；太阳无情散射的日光之下，微微起伏的海面上有千百万个太阳的倒影，这些白色光轮每百平方米的海面就有一个，一直延伸到远方缩成一条晃眼的白线，与只有一颗太阳的湛蓝天空划清界限。

    突然间，一团高速移动的球状黑影闯入了这片光景，它平行着海岸线飞行，掠过每一棵椰树的大叶子下，佝偻的椰树像一扇扇半边的拱门，为黑影划出了空中的赛道。随着球状的黑影极速飞行，树干被刮得颤抖。沙滩和椰树飞速倒退，迎面而来的依然是一成不变的光景，沙滩，椰树，海洋。

    然而黑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黑影在一棵椰子树前急停在了原地，曾包裹住它的黑雾随着惯性洒向前方，随着黑雾的离去，其中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是一个拥有四肢的人型生物，面部在残余黑雾中依然模糊却能看出严肃和威严，身材精瘦匀称犹如魔鬼，与人类不同的是，衣着的边缘渗入到皮肤表面，似乎是从上面长出的布料一般，腕部、衣领与所在皮肤完美接合，远看像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但贴附在上面的红色细管粗鲁而显眼，不断有微不可查的东西从中穿着，微微的红光装饰着漆黑的礼服。

    背后的肩胛骨位置从上至下伸出左右各一排细长的黑色触手，它们在空中来回摆动，紧紧并列在一起能组成翅膀的模样。祂借着这些“翅膀”来回摆动的力量平稳地浮在空中，从上身到长靴，没有丝毫晃动。

    黑影被突如其来的光芒晃得用手臂和触手挡住自身，海面上无数颗太阳的倒影突然变得硕大，一瞬间整个海面都填满了刺眼的反光。空气中急剧攀升的热量让椰子树没来得及燃烧便化成了灰烬，海洋也咆哮着沸腾起来，一团海浪像是张开的巨口将黑色的人影整个吞没其中。

    “有效果了，再来！”祂慢慢张开双眼，离奇诡异的梦境离他而去，但痛觉和被淹没的窒息感依然存在着。祂正浸泡在一个密封的培养仓内，仓中的液体不断撕咬着祂的肉体。

    砰的一声，被撕咬的疼痛感彻底惊醒了祂。仓外的场景也在一瞬间清晰起来。这座培养仓正连着无数根导管，立在这个巨大的球形钢铁房间的正中心，只有一条悬空的铁皮道路连接着培养仓和房间边缘的出口。

    密不透风的球形房间中光线昏暗，只有远处出口的机械门缝隙中透出来一缕灯光，机械门被扭曲着打开了，中间卡着一块铁皮，刚好够一个人从中穿过，机械门痛苦地不时从边缘向外喷洒着火花。两个全身穿着外骨骼机甲和强化玻璃头盔的士兵正一前一后站在培养仓前四五米的地方。靠后的士兵手持一把步枪，而站在前面的士兵手里却拿着一把格格不入的武器——长剑。这柄剑的剑身上泛着点点荧光，好像缠绕着一团星云，而剑柄处是一团黑色的触须，士兵的隔着手套抓着剑柄时，黑色的触须也缠绕着士兵的手掌和五指。

    “快看，主宰大人醒了！”持枪的士兵指着祂睁开的双目对同伴兴奋地叫道“而且，这破玻璃居然真的砍出裂缝了。”他的同伴手持着那把半米长的剑，虽然他更靠前，但如果由他来挥砍到培养仓还是太远了，看起来是上一次的劈砍之后震得飞出去了。培养仓的玻璃罩有一道不和谐的裂纹，被称为主宰的存在明显感觉仓内的液体很不喜欢这道裂纹，祂感觉到仓内液体中有无数微型无人机为了抵抗振动咬住了祂的身体。

    突然，远处的机械门受到了一次剧烈的冲击，巨响吓了两个人一跳。但他们马上回过神来，持枪的士兵说道：“快，你不是说主宰什么都能幻化吗，只要打开一个小缝就可以了！”手持长剑的士兵冲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奋起一跃朝着培养仓反向砍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出口的机械门的爆破声和剑刃砍到玻璃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随之而来的是机械门落地的声音，圆形的重型铁门重重砸在培养仓前，二人被铁门盖住的瞬间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滩染红了的培养仓液体从铁块下流了出来。

    门口爆炸引起的烟雾随着一排小型轮胎的踏入而散去。小型轮胎只是组成了脚掌，进入房间的个体全身由各种电子装置、电线和金属外壳拼成了人形，它看起来就像一个端着枪的士兵，但枪就长在它的手臂上。八只一模一样的机械兵紧随它的后面组成一个小队。队尾的机械兵就位后立刻调转枪头警戒着后方，铁桥狭长。九位士兵缓缓前进，没有了人类踏在铁板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轮胎转动的引擎声。

    小队很快移动到了斜倚的铁门跟前，最前面的机器人瞄准铁门。啪啪，两发弹药打在铁门上，命中的地方很快蔓延开了黑色，覆盖住了铁门的表面，然后如腐蚀一般，从黑色的中心开始向外消失，最后整个铁门消失不见。露出了倒在地上的两幅人类身躯，但培养仓中除了还剩一半的液体什么都没有，铁门正冲击了培养仓的中间部分，之前砍出的裂缝也被挤成了一道宽口。

    为首的机械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腰部的关节立刻旋转，整个小队也随着一起调转枪口，全员朝着来时的门口毫不犹豫地开了火。霎那间一片密集的子弹划着细线飞向出口，而祂就站在那里，轻轻抚摸着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