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考教

    但见走进来两名少年，走在前面的少年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风度翩翩，面白如玉；走在后面的少年则着了一身玄黑色的长袍，与前面的少年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少了几分前者的儒雅，却又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穿白袍的是我的侄子，江恂；穿黑袍的是犬子，江怜。”江霁介绍道。“见过姚叔父。”兄弟俩朝姚广行礼后齐声道。“两位公子生的好相貌啊！怪不得坊间言你们靖远侯府的两位公子貌比潘安，引得无数洛阳女子为之倾心，”姚广忍不住称赞道，“侯爷和你的兄长自生得好相貌，当年也是京城出名的美男，如今看来，二位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江霁听着很是高兴，道：“大人还是先考教考教他们，若是不能胸怀锦绣，便是再好的相貌也是无用。”“侯爷说的是，”姚广便对二人问到：“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何解？”江恂回答道：“此句出于《礼记》。汤王沐浴的浴盆上刻了文字儆戒说：‘诚能除去旧染的污垢，不断地求革新，当日新又新，新新不已。’《康诰》上说：‘还要鼓舞民众革新。’《诗经》上说：‘周地虽是一个古老的邦国，到了文王却能自新新民，承受天命，建立新生的国家。’所以有德位的人当尽心尽力来做革新的工作，也是说君子追求完美的心是永不停止的。”见江恂对答如流，能够简明扼要地表达出书中的意思，姚广便知江恂的经义自是过关的，连连点头，称赞了一番。

    “投之亡地而后存，置死地而后生；哀兵必胜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这句话你怎么看？”说罢，姚大人把目光投向了江怜。“此句出自《孙子兵法》的《九地》一篇。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自是危难关头的一计。老子有言：‘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扔无敌。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不过后辈以为，所谓‘哀兵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均为兵行险招，非用兵之常道、正道。用兵之道，应当训练强于敌方的兵士、集结多于敌方的军队、准备多于敌方，方为正理。正如这次父亲与叔父北征北狄，正是集结了多于他们的军队、准备充分，才得以击败他们。哀者必胜、穷寇莫追，但是在绝对的优势面前，又有何用呢？昔日霸王败汉高祖于彭城、直追至荥阳，却终使刘邦得脱，最终败于垓下、自刎于乌江，便是没能将穷寇全歼的后果。所以在占据优势的时候，就应当主动出击、全歼敌人！”“令郎假以时日，必能统千军！”如果说江恂的回答是让他满意，那么江怜的回答就是让他惊讶了。姚广在来靖远侯府的路上，与靖远侯江霁聊到过江家的两个公子，知道江怜是按照武将培养的，学习上武艺重于诗书。但他不仅能熟知兵法，甚至还能旁征博引《道德经》的话，并且能够不拘泥于兵法所言，提出自己的见解。最最关键的，这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侯爷教子有方，在下佩服。”姚广对江霁拱手道。“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大人莫把他夸坏了。”江霁笑着道，其实心里也很是高兴。姚广又与江家的两位公子交谈了半晌，江霁也时不时地加入到谈论之中。

    一直到掌灯时分，姚广才告辞离去。江霁带着江恂、江怜一直送到府门口。经过刚才的交谈，姚广不禁朝江霁感叹：“侯爷好福气啊，两位公子若是有什么问题，我在府上随时恭候。”“不敢当，不敢当。”江恂、江怜答到。“大人过于高看他们了，他们到时说不定还要总去府上叨扰呢！”江霁笑着说道。“那我便告辞了，侯爷和两位公子留步吧。”说罢，姚广上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