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中人
宋知疑看着楼上匆忙下来的人，其中有一个人是陈厌姜认识的，李老，虽说此刻他有些狼狈，灰尘满面，但一旁的妖娆女子俯在他肩上。
陈厌姜看到一眼便坚信这老头还是个色批。
“宋知疑！你疯了？砸了弦外楼，你会不会死无所谓，但村子怎么办？”李老愤怒大吼。
宋知疑没理他，而是拉起陈厌姜，对着高处平静说道：“唐启鹤，你已经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的酒楼了，我也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了，如今，我们期限以至，可还不出？”
话音刚落，楼梯口便站着一名身着黑色丝绸外衣的男子。
李老看见这人，眉头紧皱，神色有些恐惧。
“你还是来了。”唐启鹤缓缓走下来。
“我来带我学生吃螃蟹，顺便……了却一桩往事。”宋知疑看了眼陈厌姜。
唐启鹤似乎愣了愣，看着陈厌姜问：“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收徒，更没想到…是这样的平庸之辈。”
收徒？陈厌姜心中一怔，转头看着宋知疑，宋知疑也看了眼他，书卷遮颜。
陈厌姜不知道，宋知疑在书卷后……轻笑。
唐启鹤走过李老身旁，李老连忙低头鞠躬，看着地面，不敢直视。
他走到陈厌姜身旁，抓住陈厌姜的手腕。
陈厌姜尝试反抗，但发现自己的手腕仿佛绑上千斤重的铁块一般。
“还没有灵魄，这样的命不久矣的凡夫俗子，你哪点看上了？”唐启鹤神色有些迷茫。
宋知疑用手中书卷把唐启鹤的手打掉说道：“看上哪点？大概就是看上他这些年来墙外听书吧。”
唐启鹤摇头不信，但忽然叹了一声：“你如今来了，我又何必问那么多？你说你是带你学生来吃螃蟹的，那我姑且信了。”
说完，唐启鹤一挥手，四周破碎的玻璃从地上飞起，竟是重新复原！
包括，所有受伤的人，伤口也跟着恢复了。
唐启鹤指了指楼梯。
“楼上请吧。”
李老看着陈厌姜上楼，神色不太好。
一片昏黄烛光下的桌子，身姿妩媚的乐师在一旁弹琴，几个女子毕恭毕敬的放上一盘盘精致的菜式。
陈厌姜此生还未曾见过如此奢华的场面，正襟危坐不敢乱动。
宋知疑看了眼陈厌姜，说道：“吃吧，那些蟹肉已经挑出来了，不用管旁边的壳。”
陈厌姜是没吃过螃蟹的，所以宋知疑特地要求把蟹肉挑出来。
陈厌姜却说道：“先生不先吃吗？”
宋知疑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吃了，不过有句话一定对你说。”
“先生请说。”陈厌姜放下筷子。
“我说的收徒，不只是说说而已，我知道……你心思很深，很多事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但我需要你记住一个句话。”
她握住陈厌姜的手，在他手上轻柔的写下一句话。
“无论何时，固守本心。”
宋知疑看着沉默的陈厌姜，明白他已经彻底记住了。
“吃吧，慢点吃，记着配着茶水一起。”
一旁坐着的唐启鹤见轮到自己了，抬起头看向宋知疑。
“怎么？要在这打一架，还是和和气气的讲道理？”他撑着头，斜躺在旁边的软座上，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支细长的烟斗。
宋知疑说道：“做桩交易，我即刻起身回太师院，不拦你去无人归寻死，但你要保证我这学生剩余十几日的衣食住行，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唐启鹤听后一笑：“就这么点事？我还以为你要我帮你这学生重塑灵魄，按照他这体质，最多十个人的命就可以做出一副不错的灵魄，会这门技术的人不多，我刚好……”
唐启鹤话没说完，宋知疑便将茶水泼在他脸上，不过茶水似乎撞在一睹墙上，悬空停浮。
“如果你是这么教我学生的，那今日我们是真有一战了。”宋知疑伸手剑指，茶水幻化为剑刃指着唐启鹤的头。
唐启鹤叹口气：“可别了，你年纪不过双十，怎么脾气如此不好，也不知道太师院那些人怎么想的。”
茶水化剑一度逼近，唐启鹤无奈道：“行行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学生我铁定给你带的好好的。”
“原本我是信的。”宋知疑说完茶水散去。
“既然如此，我便也没办法，就按你说的，在你这学生剩余的十余天里，他不会受一点委屈。”
之后，他们又说了些陈厌姜听不懂的，但陈厌姜也并未去记，毕竟，在这活不长的日子里，何必自寻烦扰？
再之后，宋知疑来到他的身旁，拿出一块玉佩，纯蓝透明。
玉佩上有着一些纹路。
“拿上它，若是你有缘未死，便去一个名为‘太师院’的地方拿着它找我，记住，名字叫太师院；还有防着点这人，他不是什么好人。”宋知疑说完便站起身。
太师院。
陈厌姜将这个名字记在脑子里。
“我要走了，陈厌姜你记住了，无论何时，固守本心。”
下一瞬间，陈厌姜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了，他躺在一张极其舒服的床上，仿佛要将他心智陷入其中。
但他还是立刻爬起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唐启鹤。
“不用看我，你家先生已经走了，算算时间，嗯……反正已经很远了。”
陈厌姜点点头，唐启鹤忽然说道：“你应该……不想死吧。”
陈厌姜愣了愣，认真的看着唐启鹤，似乎对他这个问题，很疑惑。
唐启鹤拍了下他的头：“想活是吧，我这有个办法，用十个人的命，去换你的命，随便哪十个人都行，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当然了，也可以是你仇人或者讨厌的人，只要是人……”
陈厌姜打断他的话：“可别，难怪宋先生让我少听你的，你这歪主意，是真挺……”
唐启鹤意料之中他这样说：“你那么听你家宋先生的话，她是你妈啊？”
陈厌姜愣了愣，神色有些凄冷：“我父母在我五岁时候把我都在这了，七岁我姐来村子杀我，逼我逃入无人归，所以在这唯一对我好的宋先生……我将她视作亲人。”
唐启鹤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孩子身世之惨，咳咳嗽：“无论你对宋知疑如何看待，我只能给你说，我是要去无人归的，大概就这几天，届时，你若有任何别的想法，都可以来找我，这个方法虽然看起来很不道德，但也要看对象是谁，比如是拿十个无恶不作之人的命来换你的命，想必也是不亏的，宋知疑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把选择的权利留给了你。”
陈厌姜思索片刻，默默点点头。
唐启鹤看了看外面的雨，用手接了点，撒向陈厌姜，雨水化作光芒，浸入陈厌姜身体中消失不见。
“无人归，之所以叫无人归，是因为万千年来，从无人能从那座山里出来，那座山外围倒是还好，但一旦进入其中，至少，从来无人归。”
陈厌姜感受到自己的骨架似乎在响动。
“这片天下，我去了会死的地方很少，但这无人归，我不好说，所以，在我去那里之前，把答案告诉我，这也是我与她交易的一部分，你考虑好。”唐启鹤说完便出去了，顺便将门关上。
陈厌姜看着他走出去，心中忽然想到，这样的人，才是心最冷的那种人吧。
“明日早起，那批修行者要来了，带你出去见见世面，陈厌姜。”
陈厌姜躺在床上，看着奢靡的四周，听着窗外的雨。
他渐入梦乡。
梦中，有着一片街巷。
陈厌姜站在其中，脚下小桥流水，微微小雨打在水面。
他躲在一角屋檐下，不知何时，一个女子撑伞而来。
陈厌姜见到后挥挥手喊到：“姐！你来了。”
撑伞女子微微轻笑，笑容倾城绝艳，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比陈厌姜大多少。
陈厌姜之所以喊她姐，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承担了本该她姐姐的全部温柔。
在那个最黑暗世界里，他一个人蜷缩在深渊之中，那时他七岁，差点死在他亲姐姐的剑下。
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但就是那般绝望中，眼前女子出现了。
在这里，她救了陈厌姜，并给予了他唯一的柔情，并教导他如何识人，如何谋局，如何看懂人心。
后来陈厌姜将她称作姐姐，大抵，弥补心中那一份对亲情的渴望。
这个世界对他好的人不多，眼前的女子和宋先生。
撑伞女子坐在他身旁，陪他一同在这屋檐之下。
“怎么了？看你今日似乎有些失落。”撑伞女子说道。
“宋先生走了，她离开村子了，但……”陈厌姜将所有事给女子说了遍。
良久，撑伞女子听完点点头：“太师院，倒是是一个很厉害的地方，没想到你的宋先生和那还有关系，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陈厌姜没有听见她的喃喃自语，只是说道：“姐姐，我要死了。”
撑伞女子愣了愣，有些惊讶道：“你已经……要十八岁了吗？”
陈厌姜点头：“是啊，十八了，不过姐你不是告诉过我，我十八时你会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姓名啊，告诉你也无妨，我叫陈清弦，记好了吗？”陈清弦用手将陈厌姜脸上的脏水擦拭掉。
陈厌姜用心记住这个名字忽然说：“姐你也姓陈？”
“是啊，我们是不是很有缘？”陈清弦笑道，还捏了捏陈厌姜的脸。
“名字是记住了，可是，我要死了。”陈厌姜想了想说道：“姐，我死后，会不会到一个有着感情的世界。”
陈清弦摇头：“不会的，死了以后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寂，还有彻骨的寒冷。”
陈厌姜无奈笑笑：“可我只能去死，我也不想的，但没办法。”
“十个人，换你的命，我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
“然后呢，唐启鹤会去无人归寻死，我又只能回到小茅屋里苟活，背着十条人命，村子的人不会放过我，我也无力逃出小村子，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陈厌姜无奈说道。
“听起来好惨，要不你把身体给我吧，我夺舍你，然后用你的身体活下去。”陈清弦摸了摸陈厌姜的耳朵，又帮他整理一下头发。
陈厌姜忽然认真的看着她：“其实，如果是姐姐你的话，我愿意的，等我死后，如果你也愿意，我的身体归你，你救过我，我的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
陈清弦沉默了，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陈厌姜的脸：“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好吧。”
陈厌姜咧嘴笑了笑：“以后不会了。”
因为没有以后了。
这时远方忽然有人大喊：“陈厌姜，给爷出来！”
此方天地，震动起来。
一把百米长剑，如破碎之镜，划破长空而来，直至陈厌姜头颅。
陈清弦眉头皱了皱，撑起伞，挡住这一击，天地清风仿佛成了一个漩涡。
陈厌姜站在原地，眼神呆住。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梦境之中有这样一幕。
而此刻，雨忽然大了。
陈厌姜看到一眼便坚信这老头还是个色批。
“宋知疑！你疯了？砸了弦外楼，你会不会死无所谓，但村子怎么办？”李老愤怒大吼。
宋知疑没理他，而是拉起陈厌姜，对着高处平静说道：“唐启鹤，你已经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的酒楼了，我也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了，如今，我们期限以至，可还不出？”
话音刚落，楼梯口便站着一名身着黑色丝绸外衣的男子。
李老看见这人，眉头紧皱，神色有些恐惧。
“你还是来了。”唐启鹤缓缓走下来。
“我来带我学生吃螃蟹，顺便……了却一桩往事。”宋知疑看了眼陈厌姜。
唐启鹤似乎愣了愣，看着陈厌姜问：“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收徒，更没想到…是这样的平庸之辈。”
收徒？陈厌姜心中一怔，转头看着宋知疑，宋知疑也看了眼他，书卷遮颜。
陈厌姜不知道，宋知疑在书卷后……轻笑。
唐启鹤走过李老身旁，李老连忙低头鞠躬，看着地面，不敢直视。
他走到陈厌姜身旁，抓住陈厌姜的手腕。
陈厌姜尝试反抗，但发现自己的手腕仿佛绑上千斤重的铁块一般。
“还没有灵魄，这样的命不久矣的凡夫俗子，你哪点看上了？”唐启鹤神色有些迷茫。
宋知疑用手中书卷把唐启鹤的手打掉说道：“看上哪点？大概就是看上他这些年来墙外听书吧。”
唐启鹤摇头不信，但忽然叹了一声：“你如今来了，我又何必问那么多？你说你是带你学生来吃螃蟹的，那我姑且信了。”
说完，唐启鹤一挥手，四周破碎的玻璃从地上飞起，竟是重新复原！
包括，所有受伤的人，伤口也跟着恢复了。
唐启鹤指了指楼梯。
“楼上请吧。”
李老看着陈厌姜上楼，神色不太好。
一片昏黄烛光下的桌子，身姿妩媚的乐师在一旁弹琴，几个女子毕恭毕敬的放上一盘盘精致的菜式。
陈厌姜此生还未曾见过如此奢华的场面，正襟危坐不敢乱动。
宋知疑看了眼陈厌姜，说道：“吃吧，那些蟹肉已经挑出来了，不用管旁边的壳。”
陈厌姜是没吃过螃蟹的，所以宋知疑特地要求把蟹肉挑出来。
陈厌姜却说道：“先生不先吃吗？”
宋知疑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吃了，不过有句话一定对你说。”
“先生请说。”陈厌姜放下筷子。
“我说的收徒，不只是说说而已，我知道……你心思很深，很多事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但我需要你记住一个句话。”
她握住陈厌姜的手，在他手上轻柔的写下一句话。
“无论何时，固守本心。”
宋知疑看着沉默的陈厌姜，明白他已经彻底记住了。
“吃吧，慢点吃，记着配着茶水一起。”
一旁坐着的唐启鹤见轮到自己了，抬起头看向宋知疑。
“怎么？要在这打一架，还是和和气气的讲道理？”他撑着头，斜躺在旁边的软座上，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支细长的烟斗。
宋知疑说道：“做桩交易，我即刻起身回太师院，不拦你去无人归寻死，但你要保证我这学生剩余十几日的衣食住行，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唐启鹤听后一笑：“就这么点事？我还以为你要我帮你这学生重塑灵魄，按照他这体质，最多十个人的命就可以做出一副不错的灵魄，会这门技术的人不多，我刚好……”
唐启鹤话没说完，宋知疑便将茶水泼在他脸上，不过茶水似乎撞在一睹墙上，悬空停浮。
“如果你是这么教我学生的，那今日我们是真有一战了。”宋知疑伸手剑指，茶水幻化为剑刃指着唐启鹤的头。
唐启鹤叹口气：“可别了，你年纪不过双十，怎么脾气如此不好，也不知道太师院那些人怎么想的。”
茶水化剑一度逼近，唐启鹤无奈道：“行行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学生我铁定给你带的好好的。”
“原本我是信的。”宋知疑说完茶水散去。
“既然如此，我便也没办法，就按你说的，在你这学生剩余的十余天里，他不会受一点委屈。”
之后，他们又说了些陈厌姜听不懂的，但陈厌姜也并未去记，毕竟，在这活不长的日子里，何必自寻烦扰？
再之后，宋知疑来到他的身旁，拿出一块玉佩，纯蓝透明。
玉佩上有着一些纹路。
“拿上它，若是你有缘未死，便去一个名为‘太师院’的地方拿着它找我，记住，名字叫太师院；还有防着点这人，他不是什么好人。”宋知疑说完便站起身。
太师院。
陈厌姜将这个名字记在脑子里。
“我要走了，陈厌姜你记住了，无论何时，固守本心。”
下一瞬间，陈厌姜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了，他躺在一张极其舒服的床上，仿佛要将他心智陷入其中。
但他还是立刻爬起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唐启鹤。
“不用看我，你家先生已经走了，算算时间，嗯……反正已经很远了。”
陈厌姜点点头，唐启鹤忽然说道：“你应该……不想死吧。”
陈厌姜愣了愣，认真的看着唐启鹤，似乎对他这个问题，很疑惑。
唐启鹤拍了下他的头：“想活是吧，我这有个办法，用十个人的命，去换你的命，随便哪十个人都行，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当然了，也可以是你仇人或者讨厌的人，只要是人……”
陈厌姜打断他的话：“可别，难怪宋先生让我少听你的，你这歪主意，是真挺……”
唐启鹤意料之中他这样说：“你那么听你家宋先生的话，她是你妈啊？”
陈厌姜愣了愣，神色有些凄冷：“我父母在我五岁时候把我都在这了，七岁我姐来村子杀我，逼我逃入无人归，所以在这唯一对我好的宋先生……我将她视作亲人。”
唐启鹤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孩子身世之惨，咳咳嗽：“无论你对宋知疑如何看待，我只能给你说，我是要去无人归的，大概就这几天，届时，你若有任何别的想法，都可以来找我，这个方法虽然看起来很不道德，但也要看对象是谁，比如是拿十个无恶不作之人的命来换你的命，想必也是不亏的，宋知疑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把选择的权利留给了你。”
陈厌姜思索片刻，默默点点头。
唐启鹤看了看外面的雨，用手接了点，撒向陈厌姜，雨水化作光芒，浸入陈厌姜身体中消失不见。
“无人归，之所以叫无人归，是因为万千年来，从无人能从那座山里出来，那座山外围倒是还好，但一旦进入其中，至少，从来无人归。”
陈厌姜感受到自己的骨架似乎在响动。
“这片天下，我去了会死的地方很少，但这无人归，我不好说，所以，在我去那里之前，把答案告诉我，这也是我与她交易的一部分，你考虑好。”唐启鹤说完便出去了，顺便将门关上。
陈厌姜看着他走出去，心中忽然想到，这样的人，才是心最冷的那种人吧。
“明日早起，那批修行者要来了，带你出去见见世面，陈厌姜。”
陈厌姜躺在床上，看着奢靡的四周，听着窗外的雨。
他渐入梦乡。
梦中，有着一片街巷。
陈厌姜站在其中，脚下小桥流水，微微小雨打在水面。
他躲在一角屋檐下，不知何时，一个女子撑伞而来。
陈厌姜见到后挥挥手喊到：“姐！你来了。”
撑伞女子微微轻笑，笑容倾城绝艳，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比陈厌姜大多少。
陈厌姜之所以喊她姐，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承担了本该她姐姐的全部温柔。
在那个最黑暗世界里，他一个人蜷缩在深渊之中，那时他七岁，差点死在他亲姐姐的剑下。
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但就是那般绝望中，眼前女子出现了。
在这里，她救了陈厌姜，并给予了他唯一的柔情，并教导他如何识人，如何谋局，如何看懂人心。
后来陈厌姜将她称作姐姐，大抵，弥补心中那一份对亲情的渴望。
这个世界对他好的人不多，眼前的女子和宋先生。
撑伞女子坐在他身旁，陪他一同在这屋檐之下。
“怎么了？看你今日似乎有些失落。”撑伞女子说道。
“宋先生走了，她离开村子了，但……”陈厌姜将所有事给女子说了遍。
良久，撑伞女子听完点点头：“太师院，倒是是一个很厉害的地方，没想到你的宋先生和那还有关系，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陈厌姜没有听见她的喃喃自语，只是说道：“姐姐，我要死了。”
撑伞女子愣了愣，有些惊讶道：“你已经……要十八岁了吗？”
陈厌姜点头：“是啊，十八了，不过姐你不是告诉过我，我十八时你会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姓名啊，告诉你也无妨，我叫陈清弦，记好了吗？”陈清弦用手将陈厌姜脸上的脏水擦拭掉。
陈厌姜用心记住这个名字忽然说：“姐你也姓陈？”
“是啊，我们是不是很有缘？”陈清弦笑道，还捏了捏陈厌姜的脸。
“名字是记住了，可是，我要死了。”陈厌姜想了想说道：“姐，我死后，会不会到一个有着感情的世界。”
陈清弦摇头：“不会的，死了以后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寂，还有彻骨的寒冷。”
陈厌姜无奈笑笑：“可我只能去死，我也不想的，但没办法。”
“十个人，换你的命，我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
“然后呢，唐启鹤会去无人归寻死，我又只能回到小茅屋里苟活，背着十条人命，村子的人不会放过我，我也无力逃出小村子，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陈厌姜无奈说道。
“听起来好惨，要不你把身体给我吧，我夺舍你，然后用你的身体活下去。”陈清弦摸了摸陈厌姜的耳朵，又帮他整理一下头发。
陈厌姜忽然认真的看着她：“其实，如果是姐姐你的话，我愿意的，等我死后，如果你也愿意，我的身体归你，你救过我，我的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
陈清弦沉默了，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陈厌姜的脸：“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好吧。”
陈厌姜咧嘴笑了笑：“以后不会了。”
因为没有以后了。
这时远方忽然有人大喊：“陈厌姜，给爷出来！”
此方天地，震动起来。
一把百米长剑，如破碎之镜，划破长空而来，直至陈厌姜头颅。
陈清弦眉头皱了皱，撑起伞，挡住这一击，天地清风仿佛成了一个漩涡。
陈厌姜站在原地，眼神呆住。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梦境之中有这样一幕。
而此刻，雨忽然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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