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尘埃的光
唐启鹤望着天穹，笑容满面：“人间禁地，对任何地方来讲都是个很危险的词。”
“想必，这对符离令神使也不例外。”
唐启鹤放声大笑：“无人归，莫不要以为你们真能杀了我，你们隔绝世事已久，大抵不知道，令神使是何含义。”
唐启鹤再向前一步，刹那间，世界仿佛变成了灰黑色，树木寸寸凋零，楼台肉眼可见的腐朽溃烂，就连雨滴，也成了蒸汽挥发。
下一刻，一根锁链从天而降，扔向唐启鹤。
锁链也在迅速腐烂，生锈，崩碎。
“符离令神使，可不是太师院，我们独属七门之外，王宫之外，哪怕内阁，也无法控制令神使，令神使这个部门，本就是为了对付世间所有禁忌而立，无论……人，事，物，或者某一地。”
“百年前的令神使，可并非如此，看来，符离国运昌盛。”声音似乎有了些别的感情。
“所以无人归，令神使是从未惧怕的，它是所有人的禁忌，却并非我的。”唐启鹤伸手虚握。
刹那间，山体有条裂缝蔓延，直至一处石碑。
石碑有字。
“葬罪于此。”
唐启鹤手臂鲜血横流，重重呼出口气：“如此吗？”
“你已得到想要的了，若再不走，哪怕今日触碰规则，我也会出手。”声音有些无奈，但无奈中又有些愤怒。
世间灰白消散，一切完好无恙。
唐启鹤拿起扇子，笑道：“人间禁地，不过尔尔。”
他身影消失不见。
那道声音重重叹口气：“如此人间，当真是变了，符离令神使，不止他一人。”
声音忽然坚定：“可如今罪主以归，世间将要大变已成定局，规则碎裂，符离的老人也察觉出一二，所以才来无人归寻变之法，未来百年，将空前复杂。”
“白猴！百年守灵，罪主赐你肉身，五百年前你为蝶，四百年前你为鱼，三百年前为蛟，两百年前为虎，百年前为猴，如今，五百年时间已到。”
“脱去此身，将过去五副躯体化为新躯，此生，你为人，去广袤人间，寻找罪主吧。”
白猴忽然碎裂，不知何处出现的五个躯壳出现口中，融为一个白发女子躯体，大概十九岁的样子。
没了躯壳的它问道：“可我……究竟是男是女？”
“你乃是一团混沌气息凝聚，如今肉身，是男是女往后无法改变，你且自己定夺。”
身影问道：“往后，我……只是人了，不会在改变了？”
“是，百年守灵，罪主赐你肉身为人。”
“那我想好了。”
一个白发无衣女子站在树林中，手中有块木牌“白守灵。”
——雨没停，下的更大了。
万千银丝，洒满世间万物，陈厌姜看着手中数字，九。
可是，时间不多了。
陈厌姜叹口气，心想能不能给赵钰溢多来几刀，多算一个人？
如今这山中应该只有他和奚尘明两个人了，银铃感受不到别的了，这十来人，所剩无几。
这时奚尘明忽然醒来，她惊异的看着四周。
“那只白猴呢？”奚尘明问道。
陈厌姜说道：“它？丢下赵钰溢就走了，就是赵钰溢……死了。”
奚尘明看了眼，甚至不用上手去摸也明白，这人骨头碎的差不多了。
“那白猴手段当真残忍！”奚尘明叹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块剩一半的饼递给陈厌姜。
“你吃点东西吧，我们……还要继续探索。”
陈厌姜看了看奚尘明，然后用火把饼烤软，撕下一半给她。
“奚姐姐……吃点？”
奚尘明摇摇头：“不用了，我是修行者。”
“这些天，真的很感谢奚姐姐这么照顾我，往后……我不会忘的。”陈厌姜很认真的说道。
奚尘明摸摸他的头：“见到你，也弥补了我很多遗憾，人这一生，其实很短的，可是再短，它也是可以称作‘来过’之物，是这个世界有这样一个人的证明。”
陈厌姜笑了笑：“我知道奚姐姐你在说我，但人都有个活下去的理由，虽然……偶尔这种理由被称作‘懦弱’，可很多人不知道，对于一些人，活着比死掉，更难熬，更需要勇气。”
奚尘明微笑藏在微暖的火光下，声音和雨声共鸣：“这些年来，我想寻仇，所以拼命修炼，为了杀掉我师父。”
陈厌姜没有感到意外，他从一开始就明白奚尘明的内心藏的很深，很多事她知道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后来，看见你，我才意识到，我从来都不是为了杀我师父，而是心里有些遗憾，需要弥补。”
外面不知何时起雾了，白茫茫一片。
奚尘明捏了捏陈厌姜的脸蛋，噗嗤一笑：“所以我把你当做我弟弟一样，把那些没来得及给他的爱和温暖给你，去弥补我心中的愧疚。”
“叫我句姐姐可以吗？”
“姐姐。”
陈厌姜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动摇了，看时间似乎下午了。
他看了看自己左手，时间……要没了。
“小姜啊，加上赵钰溢和王泓，那十个人，是你杀的吧。”
“瞒不过姐姐。”陈厌姜并没有什么慌张，而是看着火堆，呆呆的。
“所有证据都很好，除了剑伤和……没吃完的馒头。”
“你从进无人归就吃馒头了，我们的寒烟桥的食物有规定都是大饼，所以不难猜到是你下毒。”
陈厌姜忽然笑了笑：“姐姐是要把我押回寒烟桥吗？”
奚尘明摇摇头：“你被带到寒烟桥只会生不如死，我舍不得啊。”
“那便是姐姐想知道什么了，你问吧，我自然诚实作答。”陈厌姜说道。
奚尘明拨弄自己的头发：“你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世间有一术法，杀十人可为无灵魄之人，诞出灵魄修行……我想活着，所以必须要杀这十个人。”
奚尘明愣了愣：“世间还有如此神奇术法，可是……你还差一个人。”
“我知道。”
奚尘明沉默了下：“剩下一个人是我吗？”
陈厌姜摊开左手，那道时间将要到底：“我不想剩下那一个是你。”
“但也只能是我，这方圆百里，再无别人，而你，没有时间了。”
奚尘明咬了口软饼：“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值得你活着吗？”
她很清楚，陈厌姜活着很难，哪怕可以修行，也很难。
“我曾经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叫陈泊伊，我们都是被遗弃的，小村子排斥我们两个，那段时间……很苦，很苦，后来她走丢了，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
“李老刘姨他们告诉我，泊伊在无人归走丢了，于是我花了三年，踏足无人归每一处，都没有找到她。”
陈厌姜将这桩心事告诉眼前女子：“直到，我偶然知晓，泊伊从来没有走丢。”
“她被村民卖了，卖了二十枚银叶。”
奚尘明沉默了下：“这样吗……你对她很好啊。”
“在我和她最孤独的时候，我们相依为命，而她不在了，也就带走了我一半的世界。”
一半的世界，奚尘明眼中似乎多了某份情绪。
奚尘明伸手烤火，火焰滋滋作响，雾越来越浓了。
“你有活着的理由，真好。”
“不像我早就行尸走肉了。”
陈厌姜忽然感觉心脏剧痛，他看着奚尘明，心中忽然无限惶恐。
雨，倾盆大雨。
“杀了我，为我解脱。”
“姐姐…你。”陈厌姜从未有此刻般颤抖。
“我的心早就死在那场雨里了，你叫我句姐姐，就当我赎罪了。”
陈厌姜心中猛惊，这时才幡然醒悟，奚尘明从来不是弥补，而是赎罪，她认为她害死了弟弟，而她缺失了另一半的世界。
奚尘明将自己的剑递给他。
“去找你的另一半世界吧，不要像我一样，失去了…失去了所有。”
持剑的手从未如此颤抖。
心脏剧烈的痛。
时间却无情的流逝。
噗……
少年一剑穿过了女子的胸膛，鲜血从剑锋流下。
外面雾霾，似乎有道光映下。
女子看着少年，轻轻的抱着他，轻柔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缓缓的倒下，如同碎镜落入花丛，鲜血染红了玫瑰，唯独温柔常伴。
少年呆坐在那，一颗泪珠逃出，划过脸颊。
他呆滞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似乎里面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少年望着山洞外面的雨，火堆还在跳跃，把他照的通红，就连泪珠也晶莹。
他像七岁那年，像泊伊消失那年，跪坐在那。
尽管哭的歇斯底里，却没有声音。
“想必，这对符离令神使也不例外。”
唐启鹤放声大笑：“无人归，莫不要以为你们真能杀了我，你们隔绝世事已久，大抵不知道，令神使是何含义。”
唐启鹤再向前一步，刹那间，世界仿佛变成了灰黑色，树木寸寸凋零，楼台肉眼可见的腐朽溃烂，就连雨滴，也成了蒸汽挥发。
下一刻，一根锁链从天而降，扔向唐启鹤。
锁链也在迅速腐烂，生锈，崩碎。
“符离令神使，可不是太师院，我们独属七门之外，王宫之外，哪怕内阁，也无法控制令神使，令神使这个部门，本就是为了对付世间所有禁忌而立，无论……人，事，物，或者某一地。”
“百年前的令神使，可并非如此，看来，符离国运昌盛。”声音似乎有了些别的感情。
“所以无人归，令神使是从未惧怕的，它是所有人的禁忌，却并非我的。”唐启鹤伸手虚握。
刹那间，山体有条裂缝蔓延，直至一处石碑。
石碑有字。
“葬罪于此。”
唐启鹤手臂鲜血横流，重重呼出口气：“如此吗？”
“你已得到想要的了，若再不走，哪怕今日触碰规则，我也会出手。”声音有些无奈，但无奈中又有些愤怒。
世间灰白消散，一切完好无恙。
唐启鹤拿起扇子，笑道：“人间禁地，不过尔尔。”
他身影消失不见。
那道声音重重叹口气：“如此人间，当真是变了，符离令神使，不止他一人。”
声音忽然坚定：“可如今罪主以归，世间将要大变已成定局，规则碎裂，符离的老人也察觉出一二，所以才来无人归寻变之法，未来百年，将空前复杂。”
“白猴！百年守灵，罪主赐你肉身，五百年前你为蝶，四百年前你为鱼，三百年前为蛟，两百年前为虎，百年前为猴，如今，五百年时间已到。”
“脱去此身，将过去五副躯体化为新躯，此生，你为人，去广袤人间，寻找罪主吧。”
白猴忽然碎裂，不知何处出现的五个躯壳出现口中，融为一个白发女子躯体，大概十九岁的样子。
没了躯壳的它问道：“可我……究竟是男是女？”
“你乃是一团混沌气息凝聚，如今肉身，是男是女往后无法改变，你且自己定夺。”
身影问道：“往后，我……只是人了，不会在改变了？”
“是，百年守灵，罪主赐你肉身为人。”
“那我想好了。”
一个白发无衣女子站在树林中，手中有块木牌“白守灵。”
——雨没停，下的更大了。
万千银丝，洒满世间万物，陈厌姜看着手中数字，九。
可是，时间不多了。
陈厌姜叹口气，心想能不能给赵钰溢多来几刀，多算一个人？
如今这山中应该只有他和奚尘明两个人了，银铃感受不到别的了，这十来人，所剩无几。
这时奚尘明忽然醒来，她惊异的看着四周。
“那只白猴呢？”奚尘明问道。
陈厌姜说道：“它？丢下赵钰溢就走了，就是赵钰溢……死了。”
奚尘明看了眼，甚至不用上手去摸也明白，这人骨头碎的差不多了。
“那白猴手段当真残忍！”奚尘明叹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块剩一半的饼递给陈厌姜。
“你吃点东西吧，我们……还要继续探索。”
陈厌姜看了看奚尘明，然后用火把饼烤软，撕下一半给她。
“奚姐姐……吃点？”
奚尘明摇摇头：“不用了，我是修行者。”
“这些天，真的很感谢奚姐姐这么照顾我，往后……我不会忘的。”陈厌姜很认真的说道。
奚尘明摸摸他的头：“见到你，也弥补了我很多遗憾，人这一生，其实很短的，可是再短，它也是可以称作‘来过’之物，是这个世界有这样一个人的证明。”
陈厌姜笑了笑：“我知道奚姐姐你在说我，但人都有个活下去的理由，虽然……偶尔这种理由被称作‘懦弱’，可很多人不知道，对于一些人，活着比死掉，更难熬，更需要勇气。”
奚尘明微笑藏在微暖的火光下，声音和雨声共鸣：“这些年来，我想寻仇，所以拼命修炼，为了杀掉我师父。”
陈厌姜没有感到意外，他从一开始就明白奚尘明的内心藏的很深，很多事她知道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后来，看见你，我才意识到，我从来都不是为了杀我师父，而是心里有些遗憾，需要弥补。”
外面不知何时起雾了，白茫茫一片。
奚尘明捏了捏陈厌姜的脸蛋，噗嗤一笑：“所以我把你当做我弟弟一样，把那些没来得及给他的爱和温暖给你，去弥补我心中的愧疚。”
“叫我句姐姐可以吗？”
“姐姐。”
陈厌姜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动摇了，看时间似乎下午了。
他看了看自己左手，时间……要没了。
“小姜啊，加上赵钰溢和王泓，那十个人，是你杀的吧。”
“瞒不过姐姐。”陈厌姜并没有什么慌张，而是看着火堆，呆呆的。
“所有证据都很好，除了剑伤和……没吃完的馒头。”
“你从进无人归就吃馒头了，我们的寒烟桥的食物有规定都是大饼，所以不难猜到是你下毒。”
陈厌姜忽然笑了笑：“姐姐是要把我押回寒烟桥吗？”
奚尘明摇摇头：“你被带到寒烟桥只会生不如死，我舍不得啊。”
“那便是姐姐想知道什么了，你问吧，我自然诚实作答。”陈厌姜说道。
奚尘明拨弄自己的头发：“你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世间有一术法，杀十人可为无灵魄之人，诞出灵魄修行……我想活着，所以必须要杀这十个人。”
奚尘明愣了愣：“世间还有如此神奇术法，可是……你还差一个人。”
“我知道。”
奚尘明沉默了下：“剩下一个人是我吗？”
陈厌姜摊开左手，那道时间将要到底：“我不想剩下那一个是你。”
“但也只能是我，这方圆百里，再无别人，而你，没有时间了。”
奚尘明咬了口软饼：“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值得你活着吗？”
她很清楚，陈厌姜活着很难，哪怕可以修行，也很难。
“我曾经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叫陈泊伊，我们都是被遗弃的，小村子排斥我们两个，那段时间……很苦，很苦，后来她走丢了，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
“李老刘姨他们告诉我，泊伊在无人归走丢了，于是我花了三年，踏足无人归每一处，都没有找到她。”
陈厌姜将这桩心事告诉眼前女子：“直到，我偶然知晓，泊伊从来没有走丢。”
“她被村民卖了，卖了二十枚银叶。”
奚尘明沉默了下：“这样吗……你对她很好啊。”
“在我和她最孤独的时候，我们相依为命，而她不在了，也就带走了我一半的世界。”
一半的世界，奚尘明眼中似乎多了某份情绪。
奚尘明伸手烤火，火焰滋滋作响，雾越来越浓了。
“你有活着的理由，真好。”
“不像我早就行尸走肉了。”
陈厌姜忽然感觉心脏剧痛，他看着奚尘明，心中忽然无限惶恐。
雨，倾盆大雨。
“杀了我，为我解脱。”
“姐姐…你。”陈厌姜从未有此刻般颤抖。
“我的心早就死在那场雨里了，你叫我句姐姐，就当我赎罪了。”
陈厌姜心中猛惊，这时才幡然醒悟，奚尘明从来不是弥补，而是赎罪，她认为她害死了弟弟，而她缺失了另一半的世界。
奚尘明将自己的剑递给他。
“去找你的另一半世界吧，不要像我一样，失去了…失去了所有。”
持剑的手从未如此颤抖。
心脏剧烈的痛。
时间却无情的流逝。
噗……
少年一剑穿过了女子的胸膛，鲜血从剑锋流下。
外面雾霾，似乎有道光映下。
女子看着少年，轻轻的抱着他，轻柔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缓缓的倒下，如同碎镜落入花丛，鲜血染红了玫瑰，唯独温柔常伴。
少年呆坐在那，一颗泪珠逃出，划过脸颊。
他呆滞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似乎里面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少年望着山洞外面的雨，火堆还在跳跃，把他照的通红，就连泪珠也晶莹。
他像七岁那年，像泊伊消失那年，跪坐在那。
尽管哭的歇斯底里，却没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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