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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物还是人亦未变

    长京太师院,今日长京小雨。

    宋知疑坐在自己的小院中的亭子里,手中捧着书,书旁有碗切片的黄瓜片,有些辣油,清脆爽口。

    她目光移动着,但忽然停住,收起书,捏了片黄瓜揉成卷。

    弹指射出,黄瓜将大门的门锁打开。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来,眉目间是严肃怒意。

    他走近宋知疑,将一折竹简丢在桌子上,逐渐浮现一处影像,正是陈厌姜在小村子的那场大火里的场景,虽然只有背影,但认识的人不难看出他是谁。

    “宋知疑,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这个就是你的学生,这个就是太师院宋外首的学生?”他言语夹杂可惜。

    宋知疑看见这一幕,只是叹了口气:“穆院首,他是我的学生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了,他这次所作所为也确实有些不妥。”

    穆院首问道:“你也不至于太糊涂,只是此事可不止不妥那么简单,一个人杀了一个村子的人,这在符离法度里,是大罪。”

    宋知疑笑了笑:“穆院首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他做事被留下证据,终究缺少一丝警惕,在做事上,尚且稚嫩,当然了他才十八岁,作为他的先生往后我自然会教他怎么做事不留把柄。”

    穆院首听后却没生气,似乎是猜到她这样说,穆院首看了眼身后似乎确认了什么:“哎……宋知疑你啊,还是这性子,表面风轻云淡,内心倔得很,如今朝廷夺嫡,有些事还是太敏感了,总之法度门是知道了这件事,那孩子入京,必定掀起一番风浪。”

    宋知疑还是面带微笑:“那就先行抱歉把太师院拉下这摊混浑水了,不过有些事可能也未必有我们想的那么坏不是吗?”

    “没那么坏?陈厌姜的处境只会比我们想的要糟糕。”一个声音从墙后传来。

    唐启鹤站在门口不曾踏入门槛半步。

    宋知疑看了眼他说道:“你来了便来了,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

    唐启鹤眼眸含笑:“当真?”

    宋知疑拿起一片黄瓜含在嘴里没说话。

    唐启鹤进来后对穆院首鞠了一躬:“令神使唐启鹤,见过穆院首。”

    穆院首脸色似乎有些不悦:“也亏这些年了你还能走进来,刚回来就来这,旧言那边不去报到?内阁也不去打个招呼,这次你影响了七门的布局,也不去看看罗烟宣心情怎么样?直接来这,得亏朝廷的人的都明白你什么想法,不然太师院可担不起私通令神使的罪责。”

    唐启鹤讪笑道:“可能是太想故友了,便忘了俗事。”

    穆院首叹了口气:“说说吧,你说陈厌姜怎么了?”

    唐启鹤刚想说什么,忽然门外走来个人。

    白衣胜雪,眉目柔雅的中年男子,手中抱着一捆竹简,竹简很老旧。

    穆院首看见他来后感慨一句:“今日太师院的贵客当真很多啊。”

    白衣男子面含浅笑:“上官玄渺擅自前来,叨扰穆院首了。”

    穆院首轻轻一鞠:“兵枢监司正来此,是太师院的荣幸。”

    宋知疑也站起身,微微施礼。

    “今日唐突前来,是来寻几个答案的,一方面,谢过唐令神使为小女凝纹,为小女指出心境不足之处。”

    唐启鹤摇头:“不敢,顺手为之,上官禾明天资卓绝,将来必定是符离栋梁。”

    上官玄渺说道:“谢过唐令神使一番评价,另外,谢过陈厌姜小友,为小女明悟。”

    宋知疑有些惊讶道:“他们两个在一起?禾明不是在山水门……原来如此,罗烟宣倒是弄巧成拙了,不过也算是缘分一桩。”

    上官玄渺走到湖边,伸手间,湖池中央似乎发什么了什么变化。

    “此湖往后可以散发天地大道,整座太师院本身便是符离的根源之一,这算是在下的谢礼。”

    穆院首伸手感受了下,冷吸一口气:“此等大礼,太师院……”

    上官玄渺轻声说:“此举已成,穆院首不必推辞,只是在下还有问题要问问。”

    “请说。”

    “陈厌姜的父母,理应是京中陈家,那么……想问问唐令神使,当年失踪罪者转世,是否便是他?”上官玄渺神色平静。

    唐启鹤神色也很平静:“是,无人归本就是罪者所葬之地,也唯独他,可以自由来往,这些早已表明了他的身份,但我相信符离不会因为一个罪人,而兴师动众。”

    上官玄渺摇头,看向一个方向:“符离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罪人而怎么样,可事关长京秘案,当年事发突然,整座长京没有一个人发觉,若非唐令神使及时赶回,后果,不难想象。”

    “那毕竟是符离距离灭国最近的一次。”

    在场众人都没说话。

    “陈家做法已经很聪明了,至少保了他十八年无患,可如今他在这个时间段回京城,难道诸位没看出什么吗?”上官玄渺口语很轻,但内容极重。

    宋知疑持着书,笑然:“当年决意收他做学生的时候,还没发觉他便是罪人转世,十八年前我和唐启鹤遇到了南屿的知惘余,化了那一劫数,如今朝廷担心的并非十八年前事情重演,也不是担心罪人重临,担心的是两位殿下的皇位相争。”

    上官玄渺轻笑:“宋外首看的透彻,那我便实话实说了,当今的京城,一摊浑水,历代帝位相争,从来都是腥风血雨,这次不知道京城会死多少人,我希望太师院莫要站位,同样,兵枢监也不会站位。”

    穆院首却惊讶的说:“你这……是陛下……”

    上官玄渺将手指放在嘴边。

    “当年的秘案,总归还有个结局了,符离千年来,从来有仇必报。”

    “而陈厌姜,仅仅是引子之一,毕竟,最近京城不是逃了几个犯人吗?”

    “原来如此,但陈厌姜的安危呢?我不希望他受伤。”宋知疑说道。

    上官玄渺看着唐启鹤,浅笑:“陈厌姜在村子使得,可是折剑楼的剑法啊。”

    宋知疑恍然大悟。

    唐启鹤扶着头,嘴中喃喃:“麻烦,还要去趟内阁,陈家……”

    上官玄渺有些感慨说道:“说起来,上一次我们如此对坐,是何时?”

    “谁记得,太早了,不过还好太师院没变,只是我们老了。”

    唐启鹤刚说就被穆院首打了下脑袋:“在我面前说老,以前挨的打没挨够?”

    “我女儿都大了,你们两还没在一起?”上官玄渺端坐。

    唐启鹤看向宋知疑,宋知疑亦是看着他。

    宋知疑难得脸上多了些别的表情,似乎是局促,却说道:“等我释怀吧,反正时间还多。”

    唐启鹤听后笑然,撑着头的手放下:“其实就这样也好,当年之事,我尽力弥补吧。”

    上官玄渺在一旁看着他们,笑然中带着些复杂的情感。

    唐启鹤和宋知疑都明白。

    那年三人从各处登临太师院的阶梯,便被穆院首称作最废的一届,说什么符离未来堪忧之类的。

    唐启鹤不服,被无数次打出院门,因为次数多了,堂堂正一品太师院院首穆咽唤追着一个叛逆少年打。

    少年总是被另一个知书达理的少年背着,文雅女子帮他擦拭伤肿。

    或者叛逆少年总是去打扰正在看书的文雅少年,然后被追着骂,少女在旁边吃着黄瓜笑意盎然。

    人们总有某时的回忆,想起时感慨,放下时也感慨。

    后来三人走远了。

    这一走,便是匆匆几十年。

    曾经的上官玄渺,还不会算计谁,只是一心做个好官,做个大官。

    曾经的唐启鹤还是个捧书读到睡着的书者,不会什么诡术。

    宋知疑曾经,还曾习剑,要做个江湖女剑仙。

    最终他们都在各自的路途中走散了。

    上官玄渺忽然捏住一缕头发。

    那是一缕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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