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开学第一课
清晨，吃完早饭，小二依惯例前往潇湘苑，给姜雨问安。这一声娘，他终究没有叫出口。他觉得，这是一个独有的称呼，只属于独有的那个人。
所以，他称姜雨为干娘。
来到潇湘苑，曲潇潇正向母亲撒娇。
小二露出老父亲一般的笑容，母女关系缓和了啊。
“干娘。”小二喊了一声，便坐到一旁，动手泡起茶，仿佛在自己家。
曲潇潇瞪大眼睛，指着小二，“你，你喊我娘什么？”
姜雨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潇潇，娘亲没能好好照顾你。之前都是你无忌哥哥来陪我，还给我讲了你的事。他的娘亲就像我亲姐姐一般，她走了，我自然要帮她好好照顾无忌。”
“可他老欺负我。”曲潇潇撅着小嘴。
“无忌你过来。”
小二放下茶盏，应声走近。姜雨把他的手按在曲潇潇手背上，语带严厉地说道：“以后潇潇就是你的妹妹，你要当个称职的哥哥，好好照顾她，不许再欺负他。”
“哦……”
“大声点！”
“好的，干娘！”
这哄孩子的戏，也就骗骗傻妞。别说，傻妞这小手还挺软和的。
姜雨也知女儿天真，在她心里，若要选一个将来能保护女儿的人，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小二。
曲潇潇得意地瞅了小二一眼，捏起小拳头，“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告诉娘。”
“对，娘为你做主。”姜雨正把对曲氏兄弟的愧疚，逐步转移到女儿身上。这母爱一开始泛滥，就如决堤江水，只会愈发壮阔。
小二回身继续泡茶，给干娘和曲潇潇分别端了一盏，自己也坐下当个听众。
听她娘两聊了一会，才知今天是学堂第一天开课，曲潇潇想拉着娘亲一起去。
奈何宅女太宅，意志顽强，说什么都不屈服。
曲潇潇用尽了浑身招数，终于想起了小二。
“无忌哥哥，你帮我劝劝娘嘛。”
女孩的脸说变就变，这就叫上无忌哥哥了，小二呛了口茶，连忙喘口气平复一下。机会倒也不错，让干娘出去走走，想必也能巩固治疗效果。
“干娘，你资助的学堂，其实最开始是因为一个叫小刺猬的小乞丐。”
姜雨对此并不知情，她也好奇女儿怎么突发奇想，要去办什么平民学堂。小二便将小刺猬娘亲的事，简短讲了一遍。
姜雨听完，流下感动的泪水。她倒很想见见这位英勇的母亲，听潇潇说今天第一课便是唐糖授课，终于下定决心。
“走吧，今天我们娘三就一起去。”
“好耶。”曲潇潇高兴地晃动身子，扑在娘亲怀里撒娇。
听闻18年宅女要出门，整个曲府都惊动了。
曲明轩远远望着，见他们登上马车。情不自禁取出古琴，一首激昂的《出塞曲》飘扬。恍如那年，姜雨奏乐为他和大哥送行。
刚上马车的姜雨，听到此曲，徐徐回望，目光中露出怀念，嫣然一笑。我们还是可以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何昭君府中，被禁足的曲灵心烦意乱。
“娘亲，爹爹何时对你如此好过。”
“傻孩子，我们何苦要去争风吃醋。你记住，若要想活得好。你就要想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你，而不是恨你。就像你舅舅，恐怕从未料到，一个卑微私生女的仇恨，竟掀翻了整个家族。若他们当初能对我们好点，也许……”
曲灵不太懂。
何昭君则在想着，以后该如何攻略大娘子了。
马车上，曲潇潇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一群苍蝇围着小二，他闭上眼，假装自己还是明远楼里的店小二。
为了照顾平民的时间，春雨学堂每天定时开两堂文化课，一堂在早餐后，一堂在晚饭后，时长由先生而定。目前的先生，暂时只有唐糖和曲潇潇两人。
武术课，李秋云自定。
学堂第一天开学，曲潇潇给相关的人都发了请帖。至于那些世家小姐妹，一个都没请，那些人是不屑于踏足平民区的。
来到学堂，该来的都来了，除了周三、周四。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姜云。
小二踏出马车，姜云朝他点头致意。待见后面出来的是姜雨，姜云错愕片刻，疾步跑到近前，亲自伸手扶住姜雨。
“姑姑。”姜云语带哽咽。
小时候，父亲宠爱大哥。他因生得清秀，颇似女孩，不被父亲所喜。是姑姑像母亲一般照顾她，直到姑姑嫁入曲府，生下曲潇潇后，再也没见过一面。
“云儿长这么大了，倒是愈发清秀了。”姜雨仍如往日那般温柔，被姜云轻轻扶着，走入学堂，好奇查看。
嫚嫚正迈着小短腿，在院子里和一帮孩子玩抓人游戏。看到小二进来，正想开口叫嚷，见小二做了个噤声手势，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捂住嘴。然后跑到小二跟前：“哥哥你是谁啊？”
原来你就会这一招，小二蹲下身，揪着嫚嫚鼻尖，“哥哥是来读书的啊”。然后又小声说道：“乖，去和其他小朋友玩。若你能一直假装不认识我，下学后给你买桂花糕吃。”
嫚嫚咽了口口水，伸出右手小指头。拉完勾勾，嫚嫚蹦跳着走了。
“呼。”小二呼出一口气，随众人进到教室。姜雨等人已在后面的长椅上就坐，教室中间杂乱地摆着10多张小板凳，上面坐着丐帮里想识字的孩子。
穷人家也不是人人都想读书，很多人觉得读书不如多干点活，还能多挣几个钱。后面的长椅也是为大人准备，学堂并不阻止他们进来听课。
开学第一天，并无外人进来，他们都好奇地在学堂外看热闹。世家千金来给一帮泥腿子上课，瞅着挺新鲜。
小二看到秦六一，给他一个眼神，转身来到教室外。
秦六一跟着跑出来，一脸焦急。
“周大哥，胡大哥他们出事了。”
莫非恢复容貌，被人认出来了？秦六一急而不躁，应该不算严重。
“出什么事了？”
“那个，那个……”秦六一吞吞吐吐，“司马大哥受了点伤。”
“会死吗？”
“不会。”
那就好，小二也不急，只要不死，他就有把握治好。
“先上课，下学后你带我去见他们。”
课堂里，独臂唐糖直身而立，神色庄重。
姜雨、李秋云和姜云均暗地叫好，唐糖目光深邃，脸上肤色偏暗且有不少皱纹，但仍给人一种坚毅而自信的感觉。
在座的孩子们，都是想读书的，他们对老大的娘亲也是充满敬仰，一个个抬着头，期待着学会人生的第一个字。
虽有贵人在座，唐糖也无半分怯场。她用柔和的语气说道：“今天教大家的第一个字，是人，什么是人？”
我们都是人啊，大家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兴趣，纷纷开始思考，但都没一个准确的定义。
唐糖把秦六一叫到身前，让他侧身面对众人，站直身子，双手45度角斜向下伸出。
她照着秦六一的姿势，在墙上的白纸上，用毛笔先点上一点。
“这是头。”
头的下面稍向右又点一点，“这是脖子。”
接着脖子向下一竖，“这是身子。”
连着身子又是稍斜的一竖，“这是腿。”
最后跟身子成45度角写了一撇，“这是双手。”
看着秦六一和纸上的那个火柴人，孩子们觉得真像。识字的众人却纳闷，这和我们认识的人不是同一个字啊。
“这就是最初的人字。”唐糖给出解释。
大小朋友们恍然大悟。唐糖也没提问，直接讲解道：“人就是挺直腰背行走，人就是伸出双手劳作。”
听完解释，小乞丐们都坐直了身子。
挺不直腰杆，不劳而获的都不是人，这个时代不允许唐糖直接把这话说出来，留给大家自己体会。
她又在纸上写了如今的人字。
“这是我们现在的人字，是为了方便书写转变的。像是一个正面双腿站立的人，没了手，但它也寓意着，脚踏实地才是人。”
“好，下面教你们第二个字。”
唐糖又在白纸上画了个双手伸展、双腿叉开，正面站立的人。看形状就知道是个“大”字，大人们知她还有更深刻的解释，所以没再疑惑。
“最初造字的先人们，在造人这类有具体形状的字时，可以照着画。但大字没有具体形象，于是就想，这世上什么最大？天最大，地最大，然后呢，就是人最大。”
“所以，天地之外，人最大。除了天地，人都是一样大的。”
唐糖在纸上写下一个如今的大字，面对众人，神色激动，像一个即将就义的烈士。
孩子们尚无太大感觉，大人们都被震撼了。尤其是姜雨和曲潇潇，她们接受的都是贵族教育，哪听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这是想造反啊，但偏偏说得很有道理，又让人抓不到确凿的把柄。
站在前排的秦六一，脑海里像是刻印了两个人，都顶天立地，一股浩然之气。他不知道，娘原来会读书，为什么从未教过他？
姜云的心脏，像是快要蹦出胸膛，这就是他想找的女神啊。他缓步走到教室前面，对孩子们说：“今天这一课，是独属于你们的一课。让别人知道你们学了两个字就好，具体怎么学的，就是我们的秘密，大家觉得好不好？”
“好。”孩子们不知道为什么，但能和大家保守同一个秘密，也是件有趣的事。
唐糖侧目看着这个娇弱男子，面露感激。她也是一时兴奋激动，讲了这么一堂课，没考虑传出去的后果。以后的字，也不容易引出这么深刻、有内涵的道理了。
小二意识到问题所在，也让秦六一叮嘱帮内兄弟，切勿外传。
接下来，孩子们拿起小树枝，在教室的沙盘上，练习着刚学的两个字。
李秋云不时望向姜雨，这就是明远哥的未婚妻，一个衣着朴素的病美人。果然比自己好看许多，若是10多年前，换上盛装，或许连女人都会为之倾倒。
李秋云觉得自己很幸运，明远哥果然是个有内涵的男人。她本就洒脱，也不排斥三妻四妾，听说姜雨为曲明远独居18年后，更是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这位姐姐为何一直看我，莫非认识我？”姜雨早已察觉，也觉奇怪。
李秋云知道失态，也不扭捏，走到姜雨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
“我是无忌的江湖朋友，听他说起过你，特别感激你对他的照顾。今日一见，妹妹真是我见犹怜的大美人。”
得，刚见面就姐姐妹妹称呼上了。李秋云这种大咧咧的性子，倒是极容易让人亲近。
姜雨难得掩嘴一笑，“姐姐说笑了，其实还是无忌照顾我更多些。”
“他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照顾人，平时都一副懒懒散散、偷奸耍滑的样子。看见他就来气，倒是和妹妹一见面，就有相识已久的感觉。”
能这样说小二，跟他关系应该也是极好的，姜雨想着。
“我见姐姐，也有些亲切的感觉。”
“那感情好，听说这学堂也是你资助的，我负责教孩子们些拳脚功夫，以后说不定要经常见面，干脆我们结拜姐妹吧。”
姜雨刚想说以后不一定来呢，就被李秋云兴冲冲地拉着往教室外走去。
曲潇潇刚从课堂的震撼中平复下来，又被李秋云的一手快刀整懵了。我娘要和我干姐姐结拜，我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团乱麻。
李秋云走到教室前面，顺手拉起了唐糖。
“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好你，走，一起。”
小二靠在墙上，傻乎乎地乐着。云姨，这世上论拐带妇女，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姜云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李秋云瞪了他一眼。
“小屁孩，一边儿玩去，别捣乱。”
姜云一脸委屈，求助地看着小二。小二冲他招招手，姜云开心地跑了过来。
“你若是把下面切了，云姨可能会考虑一下。”小二小声说道：“云姨动刀也很拿手，你可以直接找她帮忙。”
姜云缩了缩脖子，再看李秋云的笑容，觉得裤裆凉飕飕的。
但他还是不会放过她们的，一次聚集三位女神，这趟来得值。
就这样，唐糖和姜雨，在不知就里的情况下，半推半就与李秋云结拜了姐妹。
一报年龄，唐糖大姐，李秋云二姐，姜雨三妹。
“娘，云姐姐。”曲潇潇站在一旁，尴尬，委屈，迷茫。
“没事，”李秋云一拍她肩膀，“我们各论各的。”
姜雨此时方知，女儿也与李秋云结拜了姐妹。闭关18年，她倒也不介意。反而觉得，这人间，似乎突然变得有趣，不一样起来。
接下来，李秋云教了孩子们一套简单拳法，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广播体操，给他们打打基础。
学堂外倒是又跑进不少孩子，读书他们不感兴趣，对功夫还是充满向往的。
嫚嫚也伸着小胖手，“嘿嘿哈哈”地练着。
小二瞅了一眼秦六一，两人偷偷离开学堂。
曲潇潇见娘亲正和唐糖聊得开心，转头小二也不见了，周四还是没影，她这个“代理校长”突然觉得，这是别人的学校，这不是我的学校。
“呜呜呜……”
所以，他称姜雨为干娘。
来到潇湘苑，曲潇潇正向母亲撒娇。
小二露出老父亲一般的笑容，母女关系缓和了啊。
“干娘。”小二喊了一声，便坐到一旁，动手泡起茶，仿佛在自己家。
曲潇潇瞪大眼睛，指着小二，“你，你喊我娘什么？”
姜雨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潇潇，娘亲没能好好照顾你。之前都是你无忌哥哥来陪我，还给我讲了你的事。他的娘亲就像我亲姐姐一般，她走了，我自然要帮她好好照顾无忌。”
“可他老欺负我。”曲潇潇撅着小嘴。
“无忌你过来。”
小二放下茶盏，应声走近。姜雨把他的手按在曲潇潇手背上，语带严厉地说道：“以后潇潇就是你的妹妹，你要当个称职的哥哥，好好照顾她，不许再欺负他。”
“哦……”
“大声点！”
“好的，干娘！”
这哄孩子的戏，也就骗骗傻妞。别说，傻妞这小手还挺软和的。
姜雨也知女儿天真，在她心里，若要选一个将来能保护女儿的人，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小二。
曲潇潇得意地瞅了小二一眼，捏起小拳头，“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告诉娘。”
“对，娘为你做主。”姜雨正把对曲氏兄弟的愧疚，逐步转移到女儿身上。这母爱一开始泛滥，就如决堤江水，只会愈发壮阔。
小二回身继续泡茶，给干娘和曲潇潇分别端了一盏，自己也坐下当个听众。
听她娘两聊了一会，才知今天是学堂第一天开课，曲潇潇想拉着娘亲一起去。
奈何宅女太宅，意志顽强，说什么都不屈服。
曲潇潇用尽了浑身招数，终于想起了小二。
“无忌哥哥，你帮我劝劝娘嘛。”
女孩的脸说变就变，这就叫上无忌哥哥了，小二呛了口茶，连忙喘口气平复一下。机会倒也不错，让干娘出去走走，想必也能巩固治疗效果。
“干娘，你资助的学堂，其实最开始是因为一个叫小刺猬的小乞丐。”
姜雨对此并不知情，她也好奇女儿怎么突发奇想，要去办什么平民学堂。小二便将小刺猬娘亲的事，简短讲了一遍。
姜雨听完，流下感动的泪水。她倒很想见见这位英勇的母亲，听潇潇说今天第一课便是唐糖授课，终于下定决心。
“走吧，今天我们娘三就一起去。”
“好耶。”曲潇潇高兴地晃动身子，扑在娘亲怀里撒娇。
听闻18年宅女要出门，整个曲府都惊动了。
曲明轩远远望着，见他们登上马车。情不自禁取出古琴，一首激昂的《出塞曲》飘扬。恍如那年，姜雨奏乐为他和大哥送行。
刚上马车的姜雨，听到此曲，徐徐回望，目光中露出怀念，嫣然一笑。我们还是可以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何昭君府中，被禁足的曲灵心烦意乱。
“娘亲，爹爹何时对你如此好过。”
“傻孩子，我们何苦要去争风吃醋。你记住，若要想活得好。你就要想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你，而不是恨你。就像你舅舅，恐怕从未料到，一个卑微私生女的仇恨，竟掀翻了整个家族。若他们当初能对我们好点，也许……”
曲灵不太懂。
何昭君则在想着，以后该如何攻略大娘子了。
马车上，曲潇潇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一群苍蝇围着小二，他闭上眼，假装自己还是明远楼里的店小二。
为了照顾平民的时间，春雨学堂每天定时开两堂文化课，一堂在早餐后，一堂在晚饭后，时长由先生而定。目前的先生，暂时只有唐糖和曲潇潇两人。
武术课，李秋云自定。
学堂第一天开学，曲潇潇给相关的人都发了请帖。至于那些世家小姐妹，一个都没请，那些人是不屑于踏足平民区的。
来到学堂，该来的都来了，除了周三、周四。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姜云。
小二踏出马车，姜云朝他点头致意。待见后面出来的是姜雨，姜云错愕片刻，疾步跑到近前，亲自伸手扶住姜雨。
“姑姑。”姜云语带哽咽。
小时候，父亲宠爱大哥。他因生得清秀，颇似女孩，不被父亲所喜。是姑姑像母亲一般照顾她，直到姑姑嫁入曲府，生下曲潇潇后，再也没见过一面。
“云儿长这么大了，倒是愈发清秀了。”姜雨仍如往日那般温柔，被姜云轻轻扶着，走入学堂，好奇查看。
嫚嫚正迈着小短腿，在院子里和一帮孩子玩抓人游戏。看到小二进来，正想开口叫嚷，见小二做了个噤声手势，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捂住嘴。然后跑到小二跟前：“哥哥你是谁啊？”
原来你就会这一招，小二蹲下身，揪着嫚嫚鼻尖，“哥哥是来读书的啊”。然后又小声说道：“乖，去和其他小朋友玩。若你能一直假装不认识我，下学后给你买桂花糕吃。”
嫚嫚咽了口口水，伸出右手小指头。拉完勾勾，嫚嫚蹦跳着走了。
“呼。”小二呼出一口气，随众人进到教室。姜雨等人已在后面的长椅上就坐，教室中间杂乱地摆着10多张小板凳，上面坐着丐帮里想识字的孩子。
穷人家也不是人人都想读书，很多人觉得读书不如多干点活，还能多挣几个钱。后面的长椅也是为大人准备，学堂并不阻止他们进来听课。
开学第一天，并无外人进来，他们都好奇地在学堂外看热闹。世家千金来给一帮泥腿子上课，瞅着挺新鲜。
小二看到秦六一，给他一个眼神，转身来到教室外。
秦六一跟着跑出来，一脸焦急。
“周大哥，胡大哥他们出事了。”
莫非恢复容貌，被人认出来了？秦六一急而不躁，应该不算严重。
“出什么事了？”
“那个，那个……”秦六一吞吞吐吐，“司马大哥受了点伤。”
“会死吗？”
“不会。”
那就好，小二也不急，只要不死，他就有把握治好。
“先上课，下学后你带我去见他们。”
课堂里，独臂唐糖直身而立，神色庄重。
姜雨、李秋云和姜云均暗地叫好，唐糖目光深邃，脸上肤色偏暗且有不少皱纹，但仍给人一种坚毅而自信的感觉。
在座的孩子们，都是想读书的，他们对老大的娘亲也是充满敬仰，一个个抬着头，期待着学会人生的第一个字。
虽有贵人在座，唐糖也无半分怯场。她用柔和的语气说道：“今天教大家的第一个字，是人，什么是人？”
我们都是人啊，大家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兴趣，纷纷开始思考，但都没一个准确的定义。
唐糖把秦六一叫到身前，让他侧身面对众人，站直身子，双手45度角斜向下伸出。
她照着秦六一的姿势，在墙上的白纸上，用毛笔先点上一点。
“这是头。”
头的下面稍向右又点一点，“这是脖子。”
接着脖子向下一竖，“这是身子。”
连着身子又是稍斜的一竖，“这是腿。”
最后跟身子成45度角写了一撇，“这是双手。”
看着秦六一和纸上的那个火柴人，孩子们觉得真像。识字的众人却纳闷，这和我们认识的人不是同一个字啊。
“这就是最初的人字。”唐糖给出解释。
大小朋友们恍然大悟。唐糖也没提问，直接讲解道：“人就是挺直腰背行走，人就是伸出双手劳作。”
听完解释，小乞丐们都坐直了身子。
挺不直腰杆，不劳而获的都不是人，这个时代不允许唐糖直接把这话说出来，留给大家自己体会。
她又在纸上写了如今的人字。
“这是我们现在的人字，是为了方便书写转变的。像是一个正面双腿站立的人，没了手，但它也寓意着，脚踏实地才是人。”
“好，下面教你们第二个字。”
唐糖又在白纸上画了个双手伸展、双腿叉开，正面站立的人。看形状就知道是个“大”字，大人们知她还有更深刻的解释，所以没再疑惑。
“最初造字的先人们，在造人这类有具体形状的字时，可以照着画。但大字没有具体形象，于是就想，这世上什么最大？天最大，地最大，然后呢，就是人最大。”
“所以，天地之外，人最大。除了天地，人都是一样大的。”
唐糖在纸上写下一个如今的大字，面对众人，神色激动，像一个即将就义的烈士。
孩子们尚无太大感觉，大人们都被震撼了。尤其是姜雨和曲潇潇，她们接受的都是贵族教育，哪听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这是想造反啊，但偏偏说得很有道理，又让人抓不到确凿的把柄。
站在前排的秦六一，脑海里像是刻印了两个人，都顶天立地，一股浩然之气。他不知道，娘原来会读书，为什么从未教过他？
姜云的心脏，像是快要蹦出胸膛，这就是他想找的女神啊。他缓步走到教室前面，对孩子们说：“今天这一课，是独属于你们的一课。让别人知道你们学了两个字就好，具体怎么学的，就是我们的秘密，大家觉得好不好？”
“好。”孩子们不知道为什么，但能和大家保守同一个秘密，也是件有趣的事。
唐糖侧目看着这个娇弱男子，面露感激。她也是一时兴奋激动，讲了这么一堂课，没考虑传出去的后果。以后的字，也不容易引出这么深刻、有内涵的道理了。
小二意识到问题所在，也让秦六一叮嘱帮内兄弟，切勿外传。
接下来，孩子们拿起小树枝，在教室的沙盘上，练习着刚学的两个字。
李秋云不时望向姜雨，这就是明远哥的未婚妻，一个衣着朴素的病美人。果然比自己好看许多，若是10多年前，换上盛装，或许连女人都会为之倾倒。
李秋云觉得自己很幸运，明远哥果然是个有内涵的男人。她本就洒脱，也不排斥三妻四妾，听说姜雨为曲明远独居18年后，更是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这位姐姐为何一直看我，莫非认识我？”姜雨早已察觉，也觉奇怪。
李秋云知道失态，也不扭捏，走到姜雨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
“我是无忌的江湖朋友，听他说起过你，特别感激你对他的照顾。今日一见，妹妹真是我见犹怜的大美人。”
得，刚见面就姐姐妹妹称呼上了。李秋云这种大咧咧的性子，倒是极容易让人亲近。
姜雨难得掩嘴一笑，“姐姐说笑了，其实还是无忌照顾我更多些。”
“他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照顾人，平时都一副懒懒散散、偷奸耍滑的样子。看见他就来气，倒是和妹妹一见面，就有相识已久的感觉。”
能这样说小二，跟他关系应该也是极好的，姜雨想着。
“我见姐姐，也有些亲切的感觉。”
“那感情好，听说这学堂也是你资助的，我负责教孩子们些拳脚功夫，以后说不定要经常见面，干脆我们结拜姐妹吧。”
姜雨刚想说以后不一定来呢，就被李秋云兴冲冲地拉着往教室外走去。
曲潇潇刚从课堂的震撼中平复下来，又被李秋云的一手快刀整懵了。我娘要和我干姐姐结拜，我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团乱麻。
李秋云走到教室前面，顺手拉起了唐糖。
“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好你，走，一起。”
小二靠在墙上，傻乎乎地乐着。云姨，这世上论拐带妇女，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姜云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李秋云瞪了他一眼。
“小屁孩，一边儿玩去，别捣乱。”
姜云一脸委屈，求助地看着小二。小二冲他招招手，姜云开心地跑了过来。
“你若是把下面切了，云姨可能会考虑一下。”小二小声说道：“云姨动刀也很拿手，你可以直接找她帮忙。”
姜云缩了缩脖子，再看李秋云的笑容，觉得裤裆凉飕飕的。
但他还是不会放过她们的，一次聚集三位女神，这趟来得值。
就这样，唐糖和姜雨，在不知就里的情况下，半推半就与李秋云结拜了姐妹。
一报年龄，唐糖大姐，李秋云二姐，姜雨三妹。
“娘，云姐姐。”曲潇潇站在一旁，尴尬，委屈，迷茫。
“没事，”李秋云一拍她肩膀，“我们各论各的。”
姜雨此时方知，女儿也与李秋云结拜了姐妹。闭关18年，她倒也不介意。反而觉得，这人间，似乎突然变得有趣，不一样起来。
接下来，李秋云教了孩子们一套简单拳法，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广播体操，给他们打打基础。
学堂外倒是又跑进不少孩子，读书他们不感兴趣，对功夫还是充满向往的。
嫚嫚也伸着小胖手，“嘿嘿哈哈”地练着。
小二瞅了一眼秦六一，两人偷偷离开学堂。
曲潇潇见娘亲正和唐糖聊得开心，转头小二也不见了，周四还是没影，她这个“代理校长”突然觉得，这是别人的学校，这不是我的学校。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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