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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地下囚室

    邵林只是侧目看了卢巡几眼,并没有太多表情。见再也没有新的菰僧出现,他挥手命令士兵进入地道,士兵们走向地道的时候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卢巡,隐隐带着些后怕。

    邵林按剑走到地道口,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站在原地盯着元宫寺的这群和尚,似乎在思考应该将他们如何处置。另一边士兵们进入地下室,片刻之后地道深处隐隐传来悸动的声音,随即人声鼎沸,似乎有无数人同时号叫,又似乎有无数鬼怪幽灵自黄泉涌出,惊呼怒吼声交杂在一起,令人遍体生寒。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快速折返,冲着邵林行礼:“邵大人,您快下去看看吧!”

    “什么情况?”邵林一怔。

    住持和方丈们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绝望。

    众人一股脑进入地下室,发现地下室里超乎想象的大,面积几乎覆盖了整座寺院。几个人七绕八绕才终于抵达最中心的位置。可是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人无不惊讶万分,眼前的场景被称为人间炼狱也毫不为过。先下去的士卒呆呆的站在里面,手里的兵器叮咣掉落一地,有些人甚至已经缩到墙角大口呕吐起来。

    放眼望去,整座地下室被分为几个大厅和数间狭窄的囚室。冲天的腥臭气息和遍地的污物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厅内有数座石床和分不清是什么东西的道具。上面亦是挂满未知的腐败物体,虽然暂时没有看发现什么老鼠蟑螂,但它们的排泄物一路洒到墙缝,地下室的潮气让整面墙都变成黑绿的霉色,令人作呕。

    囚室里居然挤满了日本人,人声鼎沸,悲惨哭号,无数双纤弱的手臂自铁栅栏中伸出挥舞,两个菰僧的尸体倒在囚室的过道旁,两把太刀互相插在彼此胸口,显然是互相自杀了,血液还尚未流干。好几双手拼命的从栅栏内向外伸出,捞着这些鲜血,疯狂的往嘴里送食,抢不到的人就去争夺抢到的,抓住对方手指啃舐,这些人也不知是多久没有进过食,竟饿到连人血都抢着喝。忽地有惨叫出声,竟是争夺者咬伤了对方,手上鲜血更甚,已经分不清是尸体上的还是自己的,对方打死不肯松口,嚎叫着扭打在一起,周围人的目光淡漠,没有一个拉架的,直至两人最终气力耗尽,全无声息。

    众人的脑子“嗡”的一声,如同撞进了一座巨钟,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本该属于佛寺仓储,存放经书和日常食粮的地方,不敢相信竟然被元宫寺的僧侣们改造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监狱。

    甚至比监狱还不如,里面漆黑冰冷,仅有四座从不燃烧的空火盆,几台蜡烛,枯黑的烛芯东倒西歪,也是几乎不曾打理。

    “那几个和尚呢?住持呢!押过来!”向增大吼着,向易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稚嫩的脸庞上凝固着惊恐,向仁一扳他的肩膀将他推回地道:“去,别看这个,去找纪襄!”

    向易这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转身失魂落魄的跑了。

    “这些人……”待到向易消失在地道里,邵林手指囚牢,恨恨的发问:“住持,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这样的人被你牲口一样集中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些……都是我们的财产,是我们四处搜集到的珍贵财产。”

    “你说什么?”邵林睚眦欲裂。

    众僧一个个低下头去,仿佛被人戳穿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神色复杂的互相对视。

    这些囚犯畏光喜暗,显然是长年关在这地下室里不见天日的原因。奴隶需要劳作,但地下室并无劳工道具,因此他们也并不是奴隶,更像是出于某种目的集中看管,选择在地下室则是因为僧侣们不愿他们被人发现。人们传统习惯上会将金银钱财贮存于地窖,或者存于绝对隐蔽封闭的地方,仅从这点而言,这些囚室里的日本人倒真的更像元宫寺的财产。

    邵林有过刑讯民事案件的经验,其余元卒或许不懂,但他看到此处,心中立即就有了答案。他知道这些囚犯是供什么用途的了,胃里一阵翻腾。

    “将军既然已经发现此处地点,那么里面的东西就请自便取走罢。吾等无力抵抗,只求饶过元宫寺上下一命……”住持跪伏在肮脏的地面上,诚惶诚恐的恳求。

    向增举着火把走近囚室,光线变化,火光照亮囚室,投在里面人群的身上,映出了他们的脸庞。与其说他们衣不蔽体,不如说他们几乎就没几个穿着衣服的人,他们挤成一群害怕的颤抖着,一眼望去皆是年轻男女,小到四五岁的孩童,大到二三十岁的青年,虽然面有菜色,但仍能从脸上看出几分样貌,面容姣好,无论男女竟然都算的上美丽。

    一具具苍白的身躯纷纷暴露在光线下,向增浑身一抖,火把几乎脱手。囚徒们本能的将未发育的孩童围在里面,年纪较长者站在外围,这些人被僧侣们长年圈养,心态麻木,神志不清,更不知遮挡。很多士兵们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此刻她们毫无遮掩的排列在眼前,虽有污垢,但仍旧难以将视线从她们身上挪开。

    死去的尸体和苟延残喘的活人共处一室,整个地下室都充斥着这样诡异场景,除此之外,被分隔在单间里的男女毫无例外也是一样的情况,铁锁禁锢着他们的四肢,身体上多少都有鞭笞和针刺的伤痕,他们有的见到元兵之后高呼救援,有的只剩下一口气,仍然强打着精神抬头寻人,更多的人被割咬掉了器官,身躯某些位置只剩漆黑的血洞,两眼翻白,纹丝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这些囚徒都是僧人从周边的町所百姓家里掳掠而来,专供满足他们需求,以及耸人听闻的特殊癖好的。他们往往专挑有姿色的人下手,无论男女。因为在日本贵族武士和僧侣阶级流行众道之爱,因此美少年往往比美少女更加抢手。寺庙豢养童男童女在日本国内是不公开的秘密,佛教信仰的戒律被简之又简,早在平安时代,原本的二百五十戒就已简化到十重四十八轻戒,吃肉娶妻,美其名曰无戒之戒。泯灭人性已经不足以描述元宫寺僧人的行径了。

    对于生活在中原的元朝人,尤其是汉人而言,价值观里关于佛教僧侣那种严格遵守清规戒律,不杀生,不喝酒,不喑邪,不妄语,不偷盗的形象在日本几乎无迹可寻。佛教初始由鉴真传入日本,当时的日本僧侣跟中原僧侣完全一致,然而时至今日,所谓的“无戒之戒”大行其道,僧人拥兵自重,圈地收税,为非作歹才是现实中真正的模样。

    向增举着火把,他转身看向邵林,目光相对,都是一样的悲痛。

    他们都是中底层的军人,绝大多数都与这些囚徒出身相似,都是从贫寒饥饿的农村里出来的穷苦百姓,很多人被派到村里的朝廷官员强拉壮丁,甚至只是为了能混上一口吃的不被饿死,才加入的部队。如今看到这些境遇相仿的百姓被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受苦,不由得产生出一股同病相邻的感慨。

    “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向仁眼眶含泪,出声喊道。

    “啊?”向增浑身巨震,他木然的转头看着弟弟,醍醐灌顶般狠拍脑门:“哦……哦!对对对,看我这是什么脑子!”

    说完忙不迭的在那两具菰僧尸体身上翻找钥匙,几个兄弟上前一起帮忙,将所有囚室打开,放出里面的人。有不少数量的囚徒神情恍惚,以为又是僧人拉他们出去作乐,因此拼命抵抗,从昨天战到今日,营中通晓日语的士兵已经所剩不多,只得一个个慢慢劝导,半个时辰下来进展缓慢。

    邵林冷冷的看着这些渐渐放下心防走出囚牢的年轻人们:“我之前说过,如果不是真正的寺庙,那么我会拆掉它。元宫寺拥兵自重,甚至豢养娈童娈女供僧侣作乐,你们的所作所为早已超出了戒律范围,人神共愤,实在是把你们大卸八块,全都下锅油炸了也不过分!”

    “怎么?”住持一愣:“将军如此愤慨,难道你们从一开始出演刁难与我,不是为了想要霸占寺里这些娈男娈女?”

    邵林忍受这个住持到现在,终于忍无可忍,他愤然拔剑斩掉住持的两个胳膊,身旁的几个方丈扑过来扶住住持,住持猝不及防之下两臂皆断,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便两眼一闭昏厥过去。方丈撕扯袈裟,徒劳的按在两肩的断口处止血。

    邵林浑身发抖的指着他们,都变声了:“你们居然是因为担心我们抢了你们藏在地下室的这些……这些人,才心虚紧张的?你们做这种恶毒之事多久了?你们的朝廷难道就没有人知道吗?”

    “知道?他们早就知道。”一名方丈轻蔑的笑道:“可他们不会管的。在你们中国难道没有这样的流行吗?豢养童男童女,朝廷的那帮贵族大人只会比我们豢养的更多更美。元宫寺建造这个地下室才有十来年的历史,旁别的玉台寺是长崎最大的寺庙,他们整个后山都是藏匿这些男女们的房屋……哈哈哈哈哈!”

    “十余年……”一想到寺庙周围的山地都是这十余年间凄惨死去的娈童娈女坟地,山间那些茂密繁盛的树木,地下无不汲取着人类尸体的养液,即便是长年接触刑讯的他也无法忍受,胃液止不住的翻滚,几乎也要呕吐出来。

    方丈似乎已经猜到邵林心中所想,笑了一声:“将军多虑,本山之中并没有什么埋骨地。”

    “什么?”

    “他们生前有不少用处,死后还会有新的用处,我寺弟子费尽心思自周边町所搜集而来的‘东西’,只有物尽其用,才能对得起他们这番付出。若是统统埋进土里,岂不是太过可惜。”

    声音戛然而止,邵林已经砍下了这个方丈的头颅,染血的长剑指着另一个方丈:“……你来说!他们尸体呢?去哪儿了?”

    “私は中国語が分かりません!”

    “什么意思?”

    智沉方丈在一旁说道:“法端是说他听不懂中文。”

    邵林也不废话,一剑斩下法端的头,随即面对智沉:“那你说吧,这些人死后,尸体都去哪儿了?”

    方丈法端的头颅滴溜溜滚到智沉膝前,智沉从在大殿内与住持一同招待元军起,就表现出长老应有的气度和沉稳,他只是低头看了法端一眼,没有表露出任何激动的情绪。法端脸上的神态尚未散尽,视线与智沉相对的一瞬间眉头轻蹙,似乎有些迷茫,嘴巴张了张想要开口说话,然而眼神中的光彩飞速褪去,欲言又止的表情终于永远凝固在了脸上。智沉拂袖盖住法端的面庞,另一只手拨动佛珠,低念了几声法文。

    无头的颈子向外喷血,邵林一脚将法端的尸体踢开,“我看你似乎跟其余和尚不太一样,才给你留几分脸面。如果不想像他一样,最好老老实实回话。”

    智沉微微抬起眼帘看着邵林,然后轻叹一声:“这些人死后我们会用一种特殊的药膏封住七窍,然后集中送往玉台寺,相应的玉台寺也会给我们准备价值对等的香火钱。至于玉台寺拿这些尸体做什么用途,属于他们那边的最高机密,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所以你们除了聚众淫乱,还在买卖尸体?”

    未等智沉反应过来,身后又一名方丈欠身行礼回答道:“阿弥陀佛,将军有所不知,《文殊师利菩萨十事行经》言曰:于一切财物常行惠施,则当来果报,财宝具足。”他双手合十,声音沉静有力:“佛教典籍乃经,文,咒,偈四大样,佛文最短,多用忏悔。我们将尸体捐赠给玉台寺,玉台寺反馈给我们佛文,用来消除违缘,实乃恒住净戒,一切功德是也!因此出家人不谈买卖,只谈佛文,八百六十文。”

    邵林目瞪口呆,用了两剑才将此僧杀死。

    “……将军,即使是我们不给他们尸体,玉台寺的僧人也会自己上山挖寻,并无太大区别。”智沉低头看着尚在抽搐的方丈尸体,这些人都是他的师弟或者子侄一辈,虽然内心多有感慨,然而此事造孽颇深,脸上也不敢流露出太多情绪,以免再激怒邵林。

    八百六十文一具尸体,接近一贯。邵林转身冲着士卒下令:“找找有没有暗道暗门,元宫寺的钱财有可能也堆在这里,把它们翻出来!”

    “诺!”

    在他们翻找暗室的时候,邵林已经带着剩余的僧人以及囚徒走出地道来到院内。秋雨寒凉,士卒将菰僧尸体上的衣物脱下来分发给这些衣不蔽体的人。他们全都捂着眼睛,蹲在湿漉漉的石板地上瑟瑟发抖。

    正殿前后聚集着的剩余僧侣全部被绑,邵林不耐烦的冲着向增点头:“就按照我们的军规处置吧,这些渣滓实在没有什么能留的必要。”

    向增等候多时,挥手命令手下将他们挨个跪成一排。僧侣们看见这些娈男娈女都被放出来了,恍然大悟,纷纷猜到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结局,轰一声大哭起来。等到地下室里的元兵们拖出几箱银钱财帛,哭声更大了。

    邵林他们虽然是被派来攻打日本的军人,对日本人也远谈不上好感,在壹岐岛屠城之时,掳掠奴隶并未手软。但此时此刻面对这些刚从地牢里放出来的人,无论如何还是无法下决心将其作为奴隶俘获。

    他们商量了一会儿,从其中一口箱子里分出了些许财物,让这些人取了钱财离开,今日寺庙已无留存可能,庙里的粮食也可以留给他们自行分食。

    ”你们此番行径,等玉台寺住持宗德权法大师及其部众回来之后,自会找你们分辨的!”有僧人自知难逃一死,仍然嘴硬的咒骂道。

    “什么意思?难道玉台寺的住持不在寺中吗?”

    方丈抬头看着邵林,忽然面有傲色:“就在几个月以前,后宇多天皇陛下下令全国神道教,佛教名寺院派人前往镰仓鹤冈八幡宫觐见。如今园城寺,比叡山延历寺,天王寺,五智光院,金刚寿院等佛门长老皆奉秘旨汇集至若宫神社。参拜垂迹,烧香祭祀,开取真言密经,祈祷佛灵降世,授日吉山王权现二十一社真佛之教化开导,传法灌顶。此次法会幕府将军,大宫司,太宰府,新任一条关白大人,院宣敕使,各路佐司都会一并出席。”

    见邵林等人听的一头雾水,智沉又略加解释道:“陛下早已预判到元日之间终有这一役,因此选于全国宗教的中心,也就是镰仓的八幡宫开坛祭祀,祈求神灵佛祖下凡庇佑,保我日本国运永存,渡过危机。现在玉台寺的住持和长老们全都在镰仓,不在长崎。”

    “祈求神佑?两国交战,皇帝不求助于各地将军,鼓励国内军民,反而将希望寄托于鬼神,这是一个正常朝廷应该做的吗?”

    “此次大祭典将会跟日本历史上所有的大祭典都不同,鹤冈八幡宫新任的大宫司为兄妹二人,乃応神天皇与气长足姬尊转世。据说又延请了建初律寺的舍利佛尊者舍利做施法法器。此乃万法之法,众王之王。陛下请来了全国所有能请来的助力,一定会成功请得神佑,过不多时,你们就将亲自见证神迹,你们所有的军队都将被赶出日本国土!”

    邵林并没有太多在意这些神鬼之说,但从军多年的阅历和经验隐隐让他有些担忧。东征至今才不过数日,但几个月前天皇就已下旨开始准备祭祀,说明早有准备,如若按照智沉方才所言的内容,此次祭祀集全国之力,搞出如此大的阵仗,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大的预谋?以元军目前的攻略进度而言,无论是忽敦都元帅方向还是邹德磊方向的部队都无从得知,只能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与此同时,寺庙另一边的情景却大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正殿旁边成排的厢房之中不知何时已是血流成河。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些纸格门被拉开,和尚们面色惊惶,刚跑出房间便失去力气扑倒在地,后背上赫然留着刀伤箭伤。鲜血流淌在过道间,有些和尚倒地后仍未断气,挣扎着想要爬出过道。身后踏步过来几名黑衣的剑手,毫不留情的切断他们的脊柱,和尚们手伸到一半便软弱无力的耷拉下来,再无声息,死前还保持着爬行向前的姿势。

    厢房里也有不少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其中上甚至夹杂着两三个元人。半个时辰之前,元宫寺负责医护的和尚本在为元兵治疗,听闻室外喊杀声起,脸色大变,毫不犹豫的举起短刀扎进伤兵的脖颈,胸口。元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扎死扎伤多名,剩下的士兵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厢房中挣扎躲避。

    纪襄因为有向易陪着,因此向易提前反应,反击杀死了为纪襄治疗的和尚,然而士兵们都分散在各个厢房内,且身上有伤,抵挡不住元宫寺僧人们同时发难。就在情况万分危急之时,此前在战场上出现过的黑衣人突然破开纸门,方才的袭击顿时演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对上松浦众的江湖高手也如砍瓜切菜般容易的黑衣人,这些尸位素餐的和尚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几乎没有还手便死伤过半,剩余的和尚想要逃离厢房,也被无情的追上杀死,这才有了刚才黑衣剑手过道杀人的一幕。

    纪襄和向易先是一惊,看清黑衣人之后放下心来,心中略有感激。这些人都是那位贵公子的麾下护卫,既然他们出手援救,那就说明贵公子此时就在附近观察着。

    “是他?走,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纪襄按刀想要起身,却猛地跌倒在床上。

    向易连忙扶着他的胳膊:“哥,你伤势太重,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

    黑衣人走进厢房,认出了纪襄二人,淡淡行了一礼便离开了,仍旧没有说话。直到厢房中的屠杀声平息,一直都没有人再来打扰纪襄。黑衣人来去如风,干完活后留下满地和尚尸体,整齐划一的离开了。几个伤兵小心的来到纪襄厢房,看到纪襄无碍,便放心的坐倒在门边,大口喘气,大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心悸。

    ”……老大我不行了,刚才要不是那些黑衣人来,哥几个今天就要交代在这破庙里了……”

    “也让我喘口气……哎呦。”

    士卒们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刚才那一番折腾,好几个人的绷带里又重新渗出血来。

    纪襄轻轻咳嗽了一声,他强撑精神挤出一丝笑意:“你们命大福大,多亏有人来救。咱们这些人里有没有什么伤亡?”

    “还行,哥几个反应够快,不过让他们捅死了两个弩军千户所里的弟兄。”

    说起弩军千户,纪襄忽然一愣:“对!阿由拜呢?他们的千户长呢?”

    “命大,没死成。”话音刚落,一个人跌跌撞撞走进厢房,他单手撑着腰刀,身上披着军袍,另一条胳膊缠着绷带,鲜血浸透了,一直染红到腰间。

    “你这家伙……”纪襄舒了口气,阿由拜断了一臂,失血过多,一直在发高烧。如若被人袭击,几乎十死无生。

    阿由拜倚着门框坐倒在地,倚在身旁一个士兵的身上,苍白的脸庞上挂满汗珠:“不知道邵林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这些和尚似乎都心照不宣,听见动静就下手了。”

    “我……我……”向易闻言低下头去,眼神躲躲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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