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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霾中

    “嘿!小子!那烧鸡的料少放了一位!”

    “师父,这……可是这天祭院特来叮嘱四公主不耐干姜……”

    秉勺的老者一听这话,不仅没有放纵,反而大发雷霆。

    “你这小子,懂个屁!这菜不对人,是人的问题!非菜的缘故!她公主多个舌头?嘁!”

    打荷的小子一微缩,小心地又将姜放进了锅中。

    “哼,你以为老夫会不知道?老夫在那谭中提前就备了东海赤虾白尾以中和生姜之热,同时也可给鸡肉增鲜去腥!”

    “啊?师父!还有这种做法?”

    “行了!你赶紧去把风吧!这里留我一人就够了,耽误了走菜时机,那公主要是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

    那小子忙点了点头疾跑了出去。

    观棠楼正街

    殷城,上阳绕京七城西方盛城,以酒肉美食文化盛名,上阳国盛之时,曾有不少天涯游客不远万里,之求这观棠楼一汤。观棠楼宽街重石铺路,两岸大商敞开,之所以叫做观棠楼,上因为这楼前后有成片的海棠林,络绎不绝的熙攘行人今日竟井然有序,这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羽有些奇怪,她拍了拍面前神情紧张的馨儿。

    “诶?为什么……他们都排着队?”

    “回四公主,今日殷城得知您临驾,全城已是戒备管制,百姓也是都是……”

    说到一半,馨儿语塞了起来。见羽表情凝重,她又继续说了下去。

    “都是听说,今日公主用膳,想窥您芳容一现罢了。”

    羽一听这话,噗的一声乐了出来,这满街的人,只为了见到自己的真容一面,就能如此遵守纪律,看来这上阳国很是有意思的国家,她回头拨开车门,直接把手搭在了车夫的肩上。

    “呵~倒是气派,还有多远?”

    那被羽如此问话的车夫整个人几乎是要僵硬了,差点忘记了呼吸,要知道,这上阳国的四公主,那是有人舍命相求一面的,今日竟然直接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馨儿见其如此,慌忙去拉羽。

    “回!回!回殿下,已经到达楼前!”

    “公主!快回来!”

    虽说馨儿拉的很快,可这下还是晚了,只听街上一人高呼,随即点雨若浪。方才井然有序的路人放下了手中所有的活计,匆匆向车队围了过来。

    “看!公主今日没有带纱!我好像看到了!”

    “啊?在哪呢?”

    就在众人纷争之际,只见一小男童从人群的裆下穿了出来,他赤着脚,下身的裤子也是破破烂烂,唯独头顶玉簪,显眼得是十分不衬,一个踉跄以头抢地,拜跪下来。

    羽哼嗯一笑,这拦车的戏码她是见得多了,电视剧中,常常是有民拦车,求达官显贵来主持公道,这次,她决定借机好好摸一摸这泱泱大国的世态,她挑开了车门的门栓,纵身一跃,奈何这礼鞋太过于轻薄,脚稍微有些麻,吴牟见羽直接跳下了车,也是翻身下马,几步跟了上去。

    “哪来的无礼小子,你知道这是谁的车嘛?”

    “好啦,不用那么紧张,只是个孩子。”

    在羽发声问话前,这当街的众人反而从喧闹变得鸦雀无声。雪色的长发覆盖其肩,一点黑心朱瞳静静地望着前方,若不是她这一跃而下,整体场面倒是复合群众对公主的幻想。

    “小家伙,拦车也不能用脸拦吧?说吧~是救你爹爹,还是救你娘?”

    羽的一句玩笑把在场的众人都逗笑了,可有些看客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这四公主的盛世美颜。

    “呜,呜呜呜,殿下!您就是心月羽殿下!殿下,小的爹娘早就死了,小的只是想求殿下救救上阳国吧!!”

    羽一听这话,把目光压在了一周的看客中,这些人虽神态各异,却没有一人有认同模样,而这上阳国需要救的这个说法当真如此迫切?羽也是好奇,她回过头,对吴牟耳语了两句。

    “吴牟,把这小鬼带上,上楼先找间不起眼的偏房,然后我佯装去了楼上,你在偏房门前守着,明白了吗?”

    吴牟两瓣脑子都在转,虽说没明白羽的用意,但他知道,但凡是四公主想出来的主意,那都是绝策。

    “臣明白。”

    说着,羽对眼前小鬼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转身离去,而这最后的一个眼神,是他没有看懂的,从微笑化作庄严肃穆,甚至有些冰冷,因她在对视男孩的瞬间,在斜侧看到了一凝视此处的黑影,那小男孩看清了羽的面容,打了个冷颤,随即被吴牟手下一卫士拽了去。

    观棠楼即在眼前,吴牟一声令下,四列兵卫将红布从楼根一直顺到了羽的脚跟前。那车夫从侧面绕过,馨儿也是蹲在了她的面前,羽一阵纳闷,这又搞什么花样?

    “请天祭皇主说屦!”

    羽眼角一抽,她飞快的在脑中搜索,这句话的含义,聪明的馨儿仿佛也是理解了她的难处,再加上她也些许有试探之意,连忙站起身对她耳语。

    “殿下,皇族用膳,才有资格裸足履平地的,在妖族中阶是属不敬之为,而皇族,是特权。”

    羽冷哼一声,伸出一只脚,她把头扭向一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要四列兵卫列队护驾,这馨儿刚为其脱鞋子一只,只见那后面有人甚至趴在了地上往里面爬!

    “啊,只要能看到那玉足~”

    “那踩过的红布毯,我出黄金五两!”

    羽后背一凉,快步踢了鞋子,往屋内走去。

    “好家伙,这国家太奇怪了…不是怪胎就是变态。”

    移至屋内,只见中堂余氤绕梁四字吊金匾额正挂楼柱,一圈窗明几净,灯火也未抢夕阳之风,外有棠林,暖意渐开。羽望着寂静的酒楼,总觉得有什么不畅。

    “嘶?这不是酒楼么?怎么连着客人都没有?”

    馨儿见羽不悦,连忙解释。

    “回殿下,这今日摆宴,殷城无人不知,楼主特设私宴给公主洗尘。”

    看着这餐厅布局,羽些有怀念,生前,每次任务结束,自己就会被麻叔带去高端的中餐厅,帮中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都喝得醉醺醺,便开始唱歌到深夜,直至天明,虽说糜烂的令人唾弃,但有些时候,却是此情最为真诚。她摇摇头,

    “没意思,这门外排着的,有一个算一个,楼里能装多少,就装多少,今日设宴给本公主洗尘?可本公主就是想看个热闹!”

    羽一言出,可吓坏了前来迎客的账房,他转过头向掌柜求助。没想到掌柜却狠狠给了他一撇子。

    “啧!呆子!还愣着干嘛?赶快通知大师傅!全楼三层十九桌满席!九灶台齐开!对了!看台的灯记得换金红!这期间,把殷城祭台司叫上来吧,皇族凯旋,必有这幕,快去!”

    羽在一旁被吴牟引至一处僻静处,他向羽拱手示意,羽也是点了点头。

    “嗯,办的不错,对了,听掌柜的说,这祭台司又是什么东西,还整个什么皇族凯旋?什么幕?”

    吴牟嘿嘿一乐,贴上前道。

    “公主,这祭台司,就是最顶级的戏剧师,演出的一幕是著名的天狐降蛟!”

    羽一听这出,是差点没喷出来,天狐降蛟?那不是自己曾经在天上目睹过的?因为傲慢大意被干掉了,一想到这里她耳根一下子通红,心想就这么丢人的,还要拿开做成剧本,那岂不是根本没眼看?

    “额……这样啊,那还挺有意思的吧?这家了三十多桌,估计后厨要忙些时候,你暂且守着这里吧,有人来扰就说我晕车了,稍作休息着,对了,有个黑影,楼前南侧,留意一下。”

    吴牟一怔,重重点了点头,将房门推开,目送羽缓缓掩上了门。

    “你就打算一直缩在哪里?所以说小鬼真是麻烦,络灵前辈也是的,平时话唠一样,今天怎么跟死了似的?”

    发着牢骚,羽一扯裙摆,直接坐到了桌上,毕竟这不起眼偏房的桌子,小的就像凳子一般。她飘了一眼那小男孩,揪了了桌上一粒葡萄丢了过去。

    “啊~殿下!!是殿下!”

    “孩子怎么跟傻了一样,说吧,这里没有别人,也不用担心那个黑衣人。”

    那小男孩听到黑衣人,瞳孔一缩。

    “殿下,您是怎么知道,那些黑影的存在的?”

    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看见了啊,鬼鬼祟祟的,就在刚才的人群后边嘛,哦对了,好像在那个足控变态后面也有一个呢!”

    “足?殿……殿下,不是,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个黑影……根本,就不是人啊!”

    这小鬼听羽也能见到黑影,鼓起了勇气,喊了出来,羽只觉得后背一凉,赶紧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嘘!小鬼,这样的事情,不要乱说,你叫什么名字?”

    “殿,殿下!我,我叫裴先齐。”

    “哦?不错的名字,不用那么紧张,也无须多礼。”

    羽侧过身去,尽量没有让小鬼看到自己头上的冷汗,她心中默念,呼唤着许久没有回应的络灵。

    “我说,大爷啊,你稍微说句话啊!活见鬼了啊,比起黑影,我怎么觉得眼前这叫裴先齐的小鬼更可怕?”

    自打县城以来就没怎么说话的络灵此时却回应了羽。

    “你们这上阳妖国个个心真是大,如果没记错,这个地方叫做殷城是吧?还好是你回来了啊小福星,要不然哦,这就要成为阴城咯。”

    “啊?什么意思?”羽不解的问。

    “丫头,你应有异世之见,可知天人并非分隔?”

    “额…就像是民间说的闹鬼吗?”

    “不错,这界中万物,皆有千仙管辖,其中属下界之物,最为狂野,些许的执念,便可诱使其为人所趋,所以也有不少不入流的修士会行着养怨培尸之道。”

    羽搓了搓肩膀,不知道是因为礼裙的布料少还是真的冷,她心中暗骂,这个世界的人为啥都这么布料少的衣服。

    “也是够邪门的,所以呢?看不见,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那东西叫做阴虻,是些半途梗死修士的怨魂所化,因体质极阴,渴求极阳之气妄图返魂,所以才会聚集到你的周围,而这东西,拥有极阳之体的人,才能模糊所见。”

    羽望了望那边的裴小鬼,又伸出手打量了一番。

    “小鬼,在你眼中那些东西,是什么?你怎么知道那些东西,会对国家有害?为什么遇到这种情况,前来找我?”

    一连四问,那裴小子一听是与国难有关也没再紧张扭捏。

    “殿下!小的眼拙,只得看清其朦胧的轮廓,但深知其是不祥之物,专伏于大宅之中,小的原本家境富硕,却因此物出现,五日崩瘫,父母惨死!”

    说到这,裴小子的眼中饱含泪水,羽刚想说点安慰的话,他急忙擦干眼角又补充。

    “殿下!今日,这鬼祟之物越来越多,我报遍所有的官差,但大家都以为我是疯了,无所动静!殿下作为天祭院的总管皇主,危难之际归国定是上苍有数,小的这才斗胆拦车……”

    羽听着新奇,嘴角扬起,原来这上阳国威风无限的天祭院竟然是归她这个最小的四公主管。

    “呼…苦了你这孩子了,你今夜暂就此安顿吧,明天一早,随我同去天祭院。”

    羽装腔道,保持这公主身份,对于她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叩门而出,见吴牟警惕的盯着方才自己叮嘱过的位置,她叹了口气。

    “行了傻大个,别看了,那东西不是人间之物,你看不见的,留一人守这房间一晚,不得有任何差错!走吧,失忆真是好,看过的东西,就像是第一次看一样~”

    吴牟挠了挠头,面前的公主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姿态熟悉的面孔,陌生的口吻,陌生的城府。见羽朝着戏台走去,他试探一问。

    “在下明白,不过公主说的看过的东西?可是这幕戏?”

    “嗯啊!不然看什么?看你么?今天在座的宾客,可以说都是我请的对吧?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说什么我得讲两句吧?”

    吴牟一听羽这个要求,也是一愣,忙劝着。

    “可…公主,您自幼就没有抛头露面过,如此妥否?”

    “哪那么多废话,要说你们这当兵的,都是榆木脑袋,哎呀算了,我有我的计划。”

    羽快步走了出去,直奔戏台,挑了一个正中央靠前的位置,中途却被馨儿叫住。

    “殿,殿下!您怎么能来这呢?这下坐是给平民坐的啊!”

    羽四周一瞧,见些欲落座之人因她所在,尴尬地站了一圈,羽脸一红,但也没有从坐上站起,她向后一靠,双手扶在扶手上,提了提嗓子。

    “苟命归乡,国有危难!今日起,天祭院皇主心月羽不再隐匿,因君权虽天授,但养之以民。此刻宴请诸位,就是请诸位不要再秉持旧礼,愚钝不开!有志者,当与君随行,先祖伏魔后生平等,认同我的,请周围落座,不认同我的,请自行离开。”

    在古代,君王皇子,往往是寡言的,倘若是说的很多,必定是有战统筹亦或是有法令要革,羽说的这些,字字威严,但又亲切无比,此话言毕,台周四下座无虚席,听这嘈杂的议论语气多是惊叹。

    “这…这哪是公主?这等威严!怕是明帝年轻帅征的时候,都逊色些啊。”一老兵啧啧感叹。

    “不愧是天祭院的皇主,朝廷的那些文后腿一直造谣说咱四公主只不过是个花瓶,要这么比,他们就是个夜壶!”又一回应着。

    其实,羽现在脚下尬到恨不得抠出三室一厅,什么君民什么国难,实际上她只是坐错了地方,将错就错而已,望着二楼台上宽大的雅座,她稍有些后悔。不过机敏的掌柜一眼就看出了羽的心思,他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随后指了指自己嘴和耳朵,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做了个“过来吧”的手势,掌柜也知趣的拿捏了身位。

    “殿下,小的这就叫人将看台搬来?”

    “哟?你倒是机灵,别折腾了,叫戏子们上来吧?”

    掌柜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吩咐手下一小二速去传话。

    些许声闹,来座宾客各路不同,有着早早关门的店主,有这护驾队伍的官兵,也有吴牟安插暗中护卫的便衣,也有些街上无所事事醉醺醺的散户。就在这班子登台后,哄闹戛然而止!只见一容甜貌润的面具女子同一壮汉先是登场行礼,紧接着,几组雕刻精美的道具被搬了上来,排场也在羽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过场,心里思考的是那些黑影。

    “络灵前辈,方才那裴小子说的阴虻黑影,您说是因我而来?是怎么回事?”

    络灵抖了抖身子。

    “本尊在你使用宝图偏离之时,回神间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众说纷纭,你的父亲明帝忽然闭关开始修行?结界破碎?摄政二皇子软弱无能?这些都只是表相罢了。”

    “您是说?”

    “哼,这罪魁祸首啊,其实都是你啊!”络灵笑着打趣她,却又十分严肃。

    “我…我就知道!什么破事都是因为我!”羽手扶额,无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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