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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没钱不行

    范仲淹和韩琦的一些老朋友们也是一个个跟自己分道扬镳,甚至鼓动朝论清议横加反对。

    原本支持变法的,现在也因清议而沉默下去。

    难道他们不知道国计如何艰难?!

    太祖太宗的积累,在真宗皇帝迎天书,封泰山,大建上清感应宫的过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朝以来,好不容易有了点积蓄,却又由于党项叛乱立国,而砸进了陕西边陲的那个永远都填不满的无底洞里。

    对此吕夷简、晏殊给出的办法是什么?减少依例赐给参与国丧的臣子的封赏。

    好高明的策略!

    一千多万贯的亏空,终于能省下几十万来了!

    杯水车薪啊!

    义正辞严地说着君子不言利,也不见他们辞了俸禄,捐了身家。

    如果所有的文臣都来个君子不言利,每年千万贯的亏空说不定真的能填起来。

    但这可能吗?!

    吕夷简敢这么提议吗?!

    冗兵、冗官、冗费,这三冗是大宋财计步履维艰的主因。其中朝廷养起的百万大军,吞吃掉了财政支出的八成。

    其战斗力,也许还不如开国时,太祖皇帝麾下南征北讨的十万禁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范仲淹早看透了这些清流。

    越过一众翰林学士,他继续向前,一直走到队列的最前端。

    站进东班中自己的位置,范仲淹手持笏板,闭目不言,等待朝会的开始。

    如今在他的前面,只剩下最后的宰相,再上一步,便是位极人臣。

    范仲淹没有等待多久,参加朝会的官员绝大多数都已到齐,上朝时间也到了。

    东上阁门使和西上阁门使计点过人数,作为监察朝臣礼仪的台官,便领着两位殿中侍御史当先入殿。

    三人站定,净鞭鸣响,就在殿堂边缘,乐工们开始吹笙敲钟,奏着赞美圣君贤臣的韶乐,阁门吏则和着乐声高声唱着班次。

    净鞭再次响过,殿后有了动静。先是两名起居舍人走出来,他们是记录天子言行的侍从官,一东一西站到了殿内两角。

    继而是一班手持扇、剑等礼器的黄门宦官。等张茂则等黄门站好位置,圣乐曲调突然猛然高起,迎接天子出场。

    已经三十出头的赵祯从殿后徐步走出,身穿赭黄袍,头戴平脚幞头,为天子常朝之服。

    中年皇帝脸色显得苍白了些,相貌以宋人的审美观念,算得上是俊秀,唇角留了髭须,多了些稳重,就是身形太过单薄,不是福寿之相。

    天子就坐,群臣跪拜。

    一切都是前一次的重复,下一次也不会有任何区别。赵祯坐在御座上,无聊地等着月月都要重复的朝会仪式早点结束。

    国计是他关心的,战事也是他关心的,唯独这套繁琐的仪式是他所不关心的。

    冗兵怎么解决?

    冗官怎么解决?

    冗费怎么解决?

    李元昊怎么解决?

    幽云十六州还能不能在他当皇帝时收回来?

    一心想做中兴之君的赵祯日日忧心着政事。

    家国多蹇,大宋自立国以来,便远不如汉唐强势。北方契丹虎视中原,屡屡南侵,太宗皇帝两次北伐皆告惨败,最后还死于高梁河边留下的箭疮。

    到了赵祯时,契丹被每年五十万银绢的岁币喂饱,看似天下太平,但西贼元昊又举起了叛旗。

    两次大战皆惨败,名臣们给出的办法是什么?

    无非是坚壁清野!

    君辱臣死,可他堂堂华夏天子却要跟北方的蛮夷称兄道弟,把民脂民膏送给永不满足的胡人。

    他的臣子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是用区区财货,以使生民免于涂炭之苦,乃是圣君所为。

    赵祯冷笑起来。

    不愧都是进士出身,总有是话说!如果他们手上跟嘴上一样有才,早早将二贼剿灭,生民又怎会涂炭?!

    自己的父皇能忍,刘娥太后能忍,但作为已经亲政的赵祯他忍不得。

    王曾老了,章得象老了,吕夷简老了,枢密使杜衍也老了,晏殊等名臣都已经毫无锐气,只知道要他以空间换时间,却让他独自忍受噬心的耻辱。

    还好有个范仲淹、有个韩琦。

    目前看,富弼也是个好苗子。

    也许,远在西北边陲的赵允初也不负他的重托。

    但能有一人给出一个富国强兵的方略吗?

    没有!吕夷简没有!晏殊也没有!

    赵祯不止一次以手诏的方式,催促朝中大臣们抓紧时间建言献策,而不要只想着做慵懒无为的太平官。

    但大多数人都是说一些诸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革除积弊也非一朝一夕之功”的屁话,弄得赵祯心急火燎。

    赵祯低头望着文德殿中,如神道石像那般站得齐齐整整的文武两班。要实现他的理想,满朝文武,却只有不到三五个人!

    朝会仪式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几个被调入京中的朝官出来谢恩,几个须告老的官员出来陛辞。

    没有任何意外和惊喜,朝会就这么结束。百官自高至低卷班而出,到了文德门外,各自返回公厅,只有两府宰执,主管财计的三司使,以及内制翰林学士和外制中书舍人中,带了知制诰头衔的两制官留了下来,向皇城后部的崇政殿走去。

    朔望大朝会,仅是礼仪性质的朝会,四五百人聚于外朝文德殿中,又能讨论起什么政事?

    真正处理国家政务的地方,是平日里只有宰执和一些重要朝臣参加,举行常起居的内朝垂拱殿,以及朝会结束后,天子阅事之所的崇政殿。

    正所谓大会研究小事,小会研究大事。

    结束了朝会,赵祯直接到崇政殿处理政务。有两府与会,将需要天子批准的朝事一一上报。

    而范仲淹则被留下来单独奏对。

    今日,赵祯要和范仲淹好好聊聊猛药治疴的问题。他觉得不能再等了。

    赵祯屏退左右,把门窗皆关上。

    “希文,今天就你我君臣二人,你好好给朕说说现在这天下弊事如何才能迎刃而解?”

    “回禀圣上,我大宋现在的危机已经是深入骨髓了,官家不讳疾忌医的立场,下官实在佩服。俗话说的话,钱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没有钱往往是最大的问题。我大宋王朝的种种弊端,归根到底就是两个字:没钱。”

    “什么?没钱?不可能啊,自我继承大统以来,朝廷的赋税收入应该是总体增多的才对啊,怎么说是没钱呢?”赵祯略有疑惑。

    “回官家,比我大宋草创之初,现在的赋税收入可谓是突飞猛进。在太宗朝末期,朝廷的岁入仅有两千二百多万缗,到现在,这个数字已经飙升到了一亿两千六百多万。”

    “哦,这才是事实。”

    范仲淹摇了摇头:“不过,话说回来,金银如流水,有入必有出。我朝的苦恼恰恰是出在了开支上面。太祖、太宗朝,别看挣的钱并不多,可到了年底,竟然还能有不少的结余。太祖虽然是行伍出身,还是挺会过日子的。”

    赵允初如数家珍说道:“这事我清楚。每年结余下来的全部归入封桩库,太祖还准备凑齐五百万缗的时候,就拿去向契丹赎回燕、蓟。如果契丹南侵,朝廷还可以用这笔钱去悬赏。按二十万买一个人头计算,二百万匹缗足以买尽契丹的十万精兵。”

    “恕臣直言,不过,我朝脱胎于五代十国乱世,太祖、太宗关于我朝的一系列制度设定,就给埋下了冗官、冗兵的恶果。”

    “嗯。这三冗问题,早在宝元二年(1039)西北战事吃紧的初期,天章阁待制、同判礼院的宋祁就提出来了。你今天好好给朕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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