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端朝，庆文十二年，夏。
这日的天气炎热异常，但是赵家院子里的气氛，却如同冰窖一样直冒寒气。
大堂之中，一个十岁上下年纪的少年跪在青石地砖之上，一个中年妇人拿着一寸来宽的戒尺，正一下又一下的打着少年的手掌心。细细看去，少年的右手早已高高肿起，红的发紫，眼看就要破了皮了。
“夫人，五、五十下已经打完了！”中年妇人收手，缓缓吐出一口气，退后一步，侍立在一旁，抬眼看着上首的华服妇人，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这么快就打完了？”贵妇人睁开迷离的双眼，那毫不掩饰的厌恶让跪在地上的少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这个一身华服的贵妇人约莫三十多岁，但是或因常年妒忌，却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显得苍老许多，尤其是那恶毒的眼神，总能让人不寒而栗，就连最亲近的女侍，都不敢轻易承接那双眼睛投射出来的目光。
“你知道错了吗？少爷的笔墨也是你能动的？”贵妇人悠悠的问道。
“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犯了，不，绝对没有下次！”少年人一个头扣在地上，态度及其诚恳。他必须咬紧牙关，即便那只手痛的仿佛断掉了一般，他现在不能哭，不点眼泪，是少年在这个冷漠的大院子里唯一能够为自己保有的尊严。
这并不是少年第一次被毒打，也可能不是今生最后一次，好在的是，他知道，只要再忍耐几天，他的父亲就回来了，见到父亲，也许所有的一切就有了转机。
“你也不用心怀怨恨，老爷是答应过我的，你十岁之后就不能再去家学读书。这可是你父亲同意的事情，怪不得我这么对你。”贵妇收回目光，仿佛是担心多看少年几眼，就会弄脏她的眼睛，“你是姓赵不假，但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老爷连你的亲娘是谁都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的野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家的种，让你好吃好喝的活到现在，你得知道感恩！”
少年没有说话，他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向上磕头，他从小到大最会做的就是给别人磕头。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唯一可以救自己的办法。
被再三警告之后，这个少年终于踏入了自己的小院子。
这里是赵府中最为偏僻最狭窄的院子，一处华丽的陈设都没有，有时就连一日三餐都会被府中的下人遗忘，不过这些并不影响赵卓旭很喜欢这里。
这个少年名叫赵卓旭，他今年十岁。回到自己领地的，他很熟练的从一个木盒子里掏出了外伤药，一边龇牙咧嘴的给自己上药，一边若无其事的思考着明天要玩些什么有趣的事情。最好能将一整快砚台的墨汁泼在二公子的那身新衣服上，他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想到这里，少年竟然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
他名义上有一个丫鬟，但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这个丫鬟人影了，好在小院子距离下人住的地方不远，给自己涂完伤药之后，他轻车熟路地准备去吃晚饭。
“陈伯！”赵卓旭亲切的喊着。
陈洪升是赵家的老仆人，现在在后厨做帮手，基本上处于半闲置状态，由于是赵老爷的亲信，赵夫人，即便看他再怎么不顺眼，也没能够把他打发掉，倒给了赵卓旭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陈洪升是看着赵卓旭长大的，或者说赵卓旭，根本就是他带大的。
“陈伯，今天晚饭还有吗？”赵卓旭有气无力的问道。
“给你留了，有肉的！”陈洪生从一个小柜子里端出来一个土碗，很顺手的将碗沿儿在自己的脸庞上碰了碰，“快吃吧，还是热的呢！”
赵卓旭坐在一张小木几的边上，接过满满一碗的饭菜，大口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了。
赵卓旭吃饭的过程中，两个人习惯性的沉默不语，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赵卓旭完全吃干净了碗中的饭菜，放下茶壶的陈洪升这才允许展开今日的话题。
“陈伯，你说我爹到底会怎么安排我呢？”放下空碗的赵卓旭，并没有因为饱餐一顿而感到兴奋，他依旧愁眉不展的望着漆黑的天空。天空很是辽阔，但似乎依旧没有他的容身之所，“我应该是赵家第一个没有书念的孩子吧！”
陈洪升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虽然他不认为赵老爷当真会放任赵卓旭而不管，可是时间已经过了快一年了，这位赵老爷除了每个季度定期送钱回赵家外，根本见不到人影，甚至连这个人是否还活着，陈洪升都不确定。
赵卓旭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可以给这个少年一碗剩饭，让他活命，但却给不了他未来。
望着赵卓旭那稚嫩的小脸，陈洪升咽下了心中的愤怒，用尽可能听起来还算温和的语言开解道，“我想老爷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晚饭过后，赵卓旭借着月光打算洗几件自己的衣裳，他并不在乎去做这些粗活，因为他从小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对于赵卓旭而言，他不在乎赵府的下人是如何看不起他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被看得起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夫人所生的那两个哥哥般荣华富贵，他只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而已，但这一切似乎遥不可及。
他拿着木棒开始捶打早已浸湿的衣服，一下又一下，这相似的场景，让他无法不想起今天挨打的整个过程。
如果说他完全没有丝毫愤怒，那一定是假话。只不过他根本没有底气去反抗，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尽全力捶打着自己的衣服，仿佛这些衣服就是那些恶毒的女人，抡圆了胳膊来给自己出口恶气。
赵卓旭想要念书，他也认为自己应该继续去读书，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家学的先生都去替自己求情，可那个恶毒的女人还是不同意。
赵卓旭是赵氏家学中学业成绩最好的那个孩子，可是他依旧比不过其他的兄弟，而如今，他即将成为他爹众多儿子中第一个被迫退学的，心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
洗干净衣服后，赵卓旭沿着熟悉的小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不得不思考自己的未来，虽然他只有十岁，但离开家学之后，他到底能做什么呢？
“你就是下人的命！”这是他的兄长赵卓宏，每次嘲笑他必然会说的一句话。赵卓宏是夫人的小儿子，比他大三岁，却过着他根本不敢想象的生活。
“他的力气很大，很会打水，以后就让他在府里负责打井水吧，我可以保证让他每天吃饱饭，哈哈哈……”
“绝对不能让他靠近井水，你是疯了吗！”赵卓成立刻提出反驳意见，赵卓成是姨娘生的儿子，但待遇却十分的优越。每日跟在赵卓宏身后，宛如亲兄弟一般。“让他去拉货，去赶马车，如果他可以接近井水，他一定会借机弄死我们的……”
赵家老爷有十三个儿子，赵卓旭是倒数第三个，其中庶出的儿子有九人，只有赵卓旭一个被如此的虐待，过的日子真是闻者落泪，听着伤心。
赵卓旭没有娘，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没有亲娘庇护的孩子又多可怜，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因为一直以来，他活得不如赵家一个下人。
陈洪升这个老头的嘴巴或许开过光，在赵卓旭被打手板之后的第三日，那位失踪了接近一年的赵老爷，终于回来了。
当家家主回归，那自然是鞭炮齐鸣，张灯结彩，热烈欢迎。
赵家家主，赵世谦高坐上首，接受所有儿子的跪拜，他脸上一片和气，不过当他目光从所有人身上划过，最后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赵卓旭身上时，这个略显疲惫的中年男人的眼波中浮现了几次微不可察的气愤。
赵世谦可不傻，从赵卓旭那近乎于呆傻的表情，他便清楚，这个孩子一定在这个府宅中吃了不少的苦。他歪头看了几眼身旁的夫人，内心五味杂陈，他不能责怪这个女人不懂事，因为这一切其实都是他默许的。
赵士谦的回归带回了大量的财富，所以理所当然，府中上下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那一份赏赐，当然赵卓旭这回也并不是例外。
“孩子，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在赵世谦的书房里，只有他和赵卓旭两个人。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这是赵卓旭这辈子第二次走进这个房间，他紧张的揉搓着衣角，深深埋着脑袋不敢抬头。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位父亲，就连这张脸都让人感到陌生。不过他确定，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拯救他的人，也是他唯一的希望，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个希望对于他而言，到底管不管用。
“在我这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赵世谦让赵卓旭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而不是跪在地上。
“我，我，我……”赵卓旭无法果决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并不知道，对着这个男人说实话，会不会有什么自己无法承担的后果。他还没有办法完全相信这个男人，虽然陈老伯总是说他很好，但是，这位父亲的好，少年却从来没有感受过。不过，赵卓旭也很清楚，在这个院子里面，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也是自己必须要把握的机会，“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我其他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读书！家里所有的兄弟都可以读书，为什么就我不行？”
鼓足勇气之后便是泄气，赵卓旭生怕自己迎来一个耳光。
面对这个问题，赵世谦并没有立即回答，他静静的看着这个儿子，眼波流转间满是不忍。
不让他读书是自己的要求，只是苦了自己的夫人，担下了这个恶名。
“如果我说要去很远的地方，你才能有书读，你是否愿意？”赵世谦的语气十分的温和，甚至还流露出了几分的亏欠之意。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只要这样就可以读书了吗？”赵卓旭有些太激动了，以至于他差点大声的惊呼出来。他望着对面的这个男人，硬生生的即将冒头的尖叫声音憋了回去。他非常清楚，如果他敢那样做，他的未来可能彻底的毁了。
“为父说话算话，一切当然可以，只不过那里很远很远！”赵世谦那一双老眼正在微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笑是何时的事情了。
“只要可以读书就够了！”学习是赵卓旭的信仰，他才不要成为一个愚钝的人，至于需要离家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离开这个宅子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到这里才是最好的呢。
“我10日之后便会动身，如果你想明白了，你可与我一同启程！”赵世谦一脸欣慰的望着面前的少年，他眼波中露出了一丝水气，似乎所有的一切本该如此，但却仍有诸多的不忍，想说，却似乎不敢，不能。
赵世谦要带赵卓旭外出读书的消息，并没有在赵府引起什么波澜，似乎对于所有人而言，赵卓旭只要不再妨碍他们的生活，不再分割他们的家产，日后会去哪里，没有人会在乎，哪怕一丁点，而赵夫人早已囤积了足够的钱财，即便赵老爷本人一去不回，她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这日的天气炎热异常，但是赵家院子里的气氛，却如同冰窖一样直冒寒气。
大堂之中，一个十岁上下年纪的少年跪在青石地砖之上，一个中年妇人拿着一寸来宽的戒尺，正一下又一下的打着少年的手掌心。细细看去，少年的右手早已高高肿起，红的发紫，眼看就要破了皮了。
“夫人，五、五十下已经打完了！”中年妇人收手，缓缓吐出一口气，退后一步，侍立在一旁，抬眼看着上首的华服妇人，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这么快就打完了？”贵妇人睁开迷离的双眼，那毫不掩饰的厌恶让跪在地上的少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这个一身华服的贵妇人约莫三十多岁，但是或因常年妒忌，却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显得苍老许多，尤其是那恶毒的眼神，总能让人不寒而栗，就连最亲近的女侍，都不敢轻易承接那双眼睛投射出来的目光。
“你知道错了吗？少爷的笔墨也是你能动的？”贵妇人悠悠的问道。
“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犯了，不，绝对没有下次！”少年人一个头扣在地上，态度及其诚恳。他必须咬紧牙关，即便那只手痛的仿佛断掉了一般，他现在不能哭，不点眼泪，是少年在这个冷漠的大院子里唯一能够为自己保有的尊严。
这并不是少年第一次被毒打，也可能不是今生最后一次，好在的是，他知道，只要再忍耐几天，他的父亲就回来了，见到父亲，也许所有的一切就有了转机。
“你也不用心怀怨恨，老爷是答应过我的，你十岁之后就不能再去家学读书。这可是你父亲同意的事情，怪不得我这么对你。”贵妇收回目光，仿佛是担心多看少年几眼，就会弄脏她的眼睛，“你是姓赵不假，但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老爷连你的亲娘是谁都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的野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家的种，让你好吃好喝的活到现在，你得知道感恩！”
少年没有说话，他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向上磕头，他从小到大最会做的就是给别人磕头。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唯一可以救自己的办法。
被再三警告之后，这个少年终于踏入了自己的小院子。
这里是赵府中最为偏僻最狭窄的院子，一处华丽的陈设都没有，有时就连一日三餐都会被府中的下人遗忘，不过这些并不影响赵卓旭很喜欢这里。
这个少年名叫赵卓旭，他今年十岁。回到自己领地的，他很熟练的从一个木盒子里掏出了外伤药，一边龇牙咧嘴的给自己上药，一边若无其事的思考着明天要玩些什么有趣的事情。最好能将一整快砚台的墨汁泼在二公子的那身新衣服上，他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想到这里，少年竟然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
他名义上有一个丫鬟，但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这个丫鬟人影了，好在小院子距离下人住的地方不远，给自己涂完伤药之后，他轻车熟路地准备去吃晚饭。
“陈伯！”赵卓旭亲切的喊着。
陈洪升是赵家的老仆人，现在在后厨做帮手，基本上处于半闲置状态，由于是赵老爷的亲信，赵夫人，即便看他再怎么不顺眼，也没能够把他打发掉，倒给了赵卓旭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陈洪升是看着赵卓旭长大的，或者说赵卓旭，根本就是他带大的。
“陈伯，今天晚饭还有吗？”赵卓旭有气无力的问道。
“给你留了，有肉的！”陈洪生从一个小柜子里端出来一个土碗，很顺手的将碗沿儿在自己的脸庞上碰了碰，“快吃吧，还是热的呢！”
赵卓旭坐在一张小木几的边上，接过满满一碗的饭菜，大口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了。
赵卓旭吃饭的过程中，两个人习惯性的沉默不语，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赵卓旭完全吃干净了碗中的饭菜，放下茶壶的陈洪升这才允许展开今日的话题。
“陈伯，你说我爹到底会怎么安排我呢？”放下空碗的赵卓旭，并没有因为饱餐一顿而感到兴奋，他依旧愁眉不展的望着漆黑的天空。天空很是辽阔，但似乎依旧没有他的容身之所，“我应该是赵家第一个没有书念的孩子吧！”
陈洪升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虽然他不认为赵老爷当真会放任赵卓旭而不管，可是时间已经过了快一年了，这位赵老爷除了每个季度定期送钱回赵家外，根本见不到人影，甚至连这个人是否还活着，陈洪升都不确定。
赵卓旭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可以给这个少年一碗剩饭，让他活命，但却给不了他未来。
望着赵卓旭那稚嫩的小脸，陈洪升咽下了心中的愤怒，用尽可能听起来还算温和的语言开解道，“我想老爷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晚饭过后，赵卓旭借着月光打算洗几件自己的衣裳，他并不在乎去做这些粗活，因为他从小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对于赵卓旭而言，他不在乎赵府的下人是如何看不起他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被看得起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夫人所生的那两个哥哥般荣华富贵，他只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而已，但这一切似乎遥不可及。
他拿着木棒开始捶打早已浸湿的衣服，一下又一下，这相似的场景，让他无法不想起今天挨打的整个过程。
如果说他完全没有丝毫愤怒，那一定是假话。只不过他根本没有底气去反抗，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尽全力捶打着自己的衣服，仿佛这些衣服就是那些恶毒的女人，抡圆了胳膊来给自己出口恶气。
赵卓旭想要念书，他也认为自己应该继续去读书，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家学的先生都去替自己求情，可那个恶毒的女人还是不同意。
赵卓旭是赵氏家学中学业成绩最好的那个孩子，可是他依旧比不过其他的兄弟，而如今，他即将成为他爹众多儿子中第一个被迫退学的，心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
洗干净衣服后，赵卓旭沿着熟悉的小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不得不思考自己的未来，虽然他只有十岁，但离开家学之后，他到底能做什么呢？
“你就是下人的命！”这是他的兄长赵卓宏，每次嘲笑他必然会说的一句话。赵卓宏是夫人的小儿子，比他大三岁，却过着他根本不敢想象的生活。
“他的力气很大，很会打水，以后就让他在府里负责打井水吧，我可以保证让他每天吃饱饭，哈哈哈……”
“绝对不能让他靠近井水，你是疯了吗！”赵卓成立刻提出反驳意见，赵卓成是姨娘生的儿子，但待遇却十分的优越。每日跟在赵卓宏身后，宛如亲兄弟一般。“让他去拉货，去赶马车，如果他可以接近井水，他一定会借机弄死我们的……”
赵家老爷有十三个儿子，赵卓旭是倒数第三个，其中庶出的儿子有九人，只有赵卓旭一个被如此的虐待，过的日子真是闻者落泪，听着伤心。
赵卓旭没有娘，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没有亲娘庇护的孩子又多可怜，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因为一直以来，他活得不如赵家一个下人。
陈洪升这个老头的嘴巴或许开过光，在赵卓旭被打手板之后的第三日，那位失踪了接近一年的赵老爷，终于回来了。
当家家主回归，那自然是鞭炮齐鸣，张灯结彩，热烈欢迎。
赵家家主，赵世谦高坐上首，接受所有儿子的跪拜，他脸上一片和气，不过当他目光从所有人身上划过，最后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赵卓旭身上时，这个略显疲惫的中年男人的眼波中浮现了几次微不可察的气愤。
赵世谦可不傻，从赵卓旭那近乎于呆傻的表情，他便清楚，这个孩子一定在这个府宅中吃了不少的苦。他歪头看了几眼身旁的夫人，内心五味杂陈，他不能责怪这个女人不懂事，因为这一切其实都是他默许的。
赵士谦的回归带回了大量的财富，所以理所当然，府中上下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那一份赏赐，当然赵卓旭这回也并不是例外。
“孩子，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在赵世谦的书房里，只有他和赵卓旭两个人。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这是赵卓旭这辈子第二次走进这个房间，他紧张的揉搓着衣角，深深埋着脑袋不敢抬头。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位父亲，就连这张脸都让人感到陌生。不过他确定，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拯救他的人，也是他唯一的希望，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个希望对于他而言，到底管不管用。
“在我这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赵世谦让赵卓旭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而不是跪在地上。
“我，我，我……”赵卓旭无法果决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并不知道，对着这个男人说实话，会不会有什么自己无法承担的后果。他还没有办法完全相信这个男人，虽然陈老伯总是说他很好，但是，这位父亲的好，少年却从来没有感受过。不过，赵卓旭也很清楚，在这个院子里面，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也是自己必须要把握的机会，“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我其他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读书！家里所有的兄弟都可以读书，为什么就我不行？”
鼓足勇气之后便是泄气，赵卓旭生怕自己迎来一个耳光。
面对这个问题，赵世谦并没有立即回答，他静静的看着这个儿子，眼波流转间满是不忍。
不让他读书是自己的要求，只是苦了自己的夫人，担下了这个恶名。
“如果我说要去很远的地方，你才能有书读，你是否愿意？”赵世谦的语气十分的温和，甚至还流露出了几分的亏欠之意。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只要这样就可以读书了吗？”赵卓旭有些太激动了，以至于他差点大声的惊呼出来。他望着对面的这个男人，硬生生的即将冒头的尖叫声音憋了回去。他非常清楚，如果他敢那样做，他的未来可能彻底的毁了。
“为父说话算话，一切当然可以，只不过那里很远很远！”赵世谦那一双老眼正在微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笑是何时的事情了。
“只要可以读书就够了！”学习是赵卓旭的信仰，他才不要成为一个愚钝的人，至于需要离家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离开这个宅子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到这里才是最好的呢。
“我10日之后便会动身，如果你想明白了，你可与我一同启程！”赵世谦一脸欣慰的望着面前的少年，他眼波中露出了一丝水气，似乎所有的一切本该如此，但却仍有诸多的不忍，想说，却似乎不敢，不能。
赵世谦要带赵卓旭外出读书的消息，并没有在赵府引起什么波澜，似乎对于所有人而言，赵卓旭只要不再妨碍他们的生活，不再分割他们的家产，日后会去哪里，没有人会在乎，哪怕一丁点，而赵夫人早已囤积了足够的钱财，即便赵老爷本人一去不回，她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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