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混乱

    清池的感官在这一刻瞬间放大,他感受到了污水贴着头皮流淌的湿冷,被浸湿的衣服贴紧全身的挤压。

    他看到了眼前空气中流淌的灰尘,湿气以及血丝,无数深红血水与圆形接近固体的油脂中掺杂着些许异物混合落入河道的落水声在他耳边震耳欲聋。

    他的手脚快速摆动,沉入已然渐红的河道,向着靠岸处快速游动。

    浓郁的红浸润着清池的双眼,但他不敢闭上,只能忍住刺痛,强忍着想要闭眼眨眼的身体本能,在河道中快速游动,到达河边,找到合适的落脚处之后,才敢缓缓探出头来。

    没有臆想中到来的袭击,清池感受不到自己周围还有其他人的气息。

    这到底怎么回事?

    周围强大的腥臭味刺激着清池的鼻腔,这里的通风可不怎么样,清池感觉自己鼻中的毛细血管已经在强大的刺激下被刺破了,现在自己还在闻着自己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在这里待着就像一个空气净化器,清池没有为众生净化大自然的意愿。

    长久地感官相信让他心中一定,于是渐渐地,缓缓地向着源头寻去。

    他已经默认自己的炸药收不回来了,但是自己需要前往去确定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能否解决?自己以后的计划究竟要怎么改变方案。

    他可以放弃自己辛苦劳动一个月的成果,但是那近乎全星团唯一的一份强力异能,他从穿越转生至今一直在谋求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放弃。

    启明星没有月亮,这里距离宇宙的方向始终存在,但是缺少一层重要关键的跳板,这里的人们至今还以为星星只是神明供给他们占卜用的道具,却不知其上有多少个庞大、繁荣、极致到渺小的文明。

    【空间】的重要不只是能让他变得更强,而是能让他升至太空。

    这是神明在剥夺启明星的卫星之后,从另一种形式上对其子民的补偿,是他们前往星空的阶梯之一,清池一定要将它拿到手。

    否则,等待他的,就只有无尽、静寂的死亡。

    爬上满是污水杂物的下水道口,清池再次被眼前的一幕镇住。

    这里与昨晚的安静如出一折,唯一改变的是那变得厚重绵延,遮挡住视线尽头的尸体山堆。

    无数的断指断肢交错摆放如同劈砍之后的木柴,无数眼珠头发缠绕成线仿佛装饰挂在其上妆点,或是消瘦或是丰裕的身体纷纷扬扬的躺着。

    他们的头颅残缺,但不减狰狞地凝视着彼此,他们的爪牙高高立起,仿佛在死亡之后依旧在彼此纷争。

    这里的场景仿佛在清池耳边述说着他们临死前的残暴,这里震荡的空气在回应他们无人逃离的结局。

    清池定定地伫立在原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定定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灵魂仿佛也被定住,似永恒似瞬间从恍惚中脱离。

    清池发疯般向这幅场景的中心奔去,他百分百确定这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活人,但是死人是会说话的。

    他不会让死人说话,但是这里的死人会自己说!

    他要确定那个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他不敢肯定的念头。

    越是接近中心,这里的血味便越发浓郁,尸体的数量也越发增加,他们的脸上也越发狰狞,尸体的残破程度也越大。

    到了正中心,这里的人便将彼此撕扯成为了粉末,他们仅存的头颅狰狞,无数的坑洼、皱皮与沟壑爬满本该光洁的脸,仿佛瞬间衰老,仿佛吃人的怪物,仿佛从地狱中来的恶魔。

    清池一路走来,仿佛摒弃了所有的不适,就好像习惯了这里的血腥味一般自然。

    他分出一部分精神,居高临下般观察着自己的状态,心中的猜想越发沉重,即将落地,发出砰砰沉闷响声。

    不管顾自身状态,他半跪于这片血潭与肉沫的中心,双手插入其中,如狗刨地般将它们泼洒出去。

    直至露出其底下的地面,清池捧起那污浊不堪的泥土,放在鼻尖吮吸着。

    一种渴望感,沉浸感,仿佛一切美好幻觉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迷蒙在脑中一闪而逝。

    清池双手条件反射般将其甩出,甩到旁边一颗被撕扯的只剩下骷髅上残挂着血管与部分肌肉的尸体头颅上。

    那污泥顺着他缺失眼球的眼窝流进空荡荡的脑袋,他突地震动起自己那绝无肌肉残留的下颚。

    清池能够从他没有声带发声的嗓音中听到他正说着什么:

    “我的女儿,你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

    一阵沉默之后,清池突然情绪十分暴躁地一拳砸在那只带给自己幻听的骷髅头上,巨大的力道将其直接砸碎,清池的右手也变得皮开肉绽。

    “该死!该死!这东西为什么现在就出现了!现在的时间段到底是什么时候!索尼商盟在干什么!克莱芬帝国的老东西都是一群废物!维度自治会的傻逼们为什么还不把这群渣滓统统扔到时空错隙里撵成渣滓!”

    清池暴躁地一拳一拳地将自己身周的骨架全部砸得粉碎,在累得气喘吁吁之后,直接躺倒在血泊之中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来。

    在一阵喘息过后,他的意识越发模糊,环境的黑暗,剧烈运动之后身体发热,疲惫与莫名的舒适感涌向大脑。

    就想要在这里躺着先睡一觉之时,他忽的想起自己的火药还没拿走。

    于是艰难地站起身,抖了抖身后沾染的,缓慢勾勒出痕迹的血迹,清池凭借恍恍惚惚的印象找到了自己曾好几次来到的尸堆前。

    这里的尸体数量也增加了,很多仿佛是幼童与老人的尸体零落的飘散在这片区域,他们被当成过境的老鼠虫子一样切割粉碎。

    埋头在原本腐臭的尸堆中扒拉片刻,用被血水浸染的粗大麻绳从其中将自己的收获拽起,清池抱着铁盒,晃晃悠悠地向着来路走去。

    跳进河流,席卷全身的冷意猛地将浑浑噩噩的脑子惊醒,清池控制住自己想要咬住自己舌尖帮助“自己”“清醒”的举动,飞快地倒腾着,向着出口的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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