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玄阳观

    “我怎么这么好看。”

    陈泰站在大落地青铜镜前喃喃自语。

    此时距他与韩道士城门相遇把酒联欢已过了一周。

    当日到底还是没让马县尉付钱。

    是听说有玄门正宗来到本县的韩县令亲至,在酒楼挂了衙门账单。

    没错,县令也姓韩,还是韩道人的亲叔叔。

    这不巧了嘛。

    韩家是陈国公族之一,族中子弟不仅在【灵鹿观】深耕,甚至还有些出挑的拜入了鹿鸣山的山门,至于历史上出将入相的更是数不胜数,家国一体嘛,懂的都懂。

    韩县令大手一挥,城西还空一块地,本来是准备给自己起宅子的,毕竟县衙年久失修住着不甚爽利。

    但既然陈道长要在本县建立道观,护佑一地百姓,那县令宁愿再忍一忍县衙的逼仄。

    县令都这样了,后面纷至沓来的县中大户怎么不也得表示表示?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你出工匠我有砖石、你家木器远销外国我家的瓷器也不差、我家地多可以奉养道长、我家别无长物只有女眷众多可以为道长推忧解难。

    只用了一周,一幢五进五出宅子大小的道观就建好了。

    其实也不怪这些县中富户趋炎附势,实在是这陈国现在修行人士太过稀缺。

    而玄门正宗更是少之又少。

    偌大一个拥有十万户的清河县,勉强迈入修行界的也就不足百人,至于玄门正宗,只有韩道士勉强算是。

    南洲本就贫瘠,但凡有点志向的都不愿意在南洲多呆,更别提地处偏远的陈国。

    在韩道士拍着胸口的保证下,陈道长如果能在清河县持续修行几年,韩县令至少这几年考评都会是上上。

    甚至如果陈道长能传下一脉道统,韩县令越过郡守直指中枢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说陈道长现在修为如何,就不甚重要了。

    玄门正宗从来就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世道,哪有傻子呦。

    ...

    换上崭新的湖绸道袍,出门看着崭新的院子,陈泰也不免有些唏嘘。

    人生大起大落着实有些刺激。

    细细掰数自己过去几个月的经历,社畜、将要饿死的乞儿、忙不得闲一门心思讨好师傅想着学几手的道童、即将被处决的邪道妖人弟子、初出茅庐就要跟妖人比斗的萌新,如今竟然以玄门正宗的身份登上大雅之堂。

    可谁能想到,那一册养元练气决也不过是中洲大派弟子随手便能给人的下法呢?

    除了一门道决,自己更是半门比斗法诀也不会。

    嗯,倒也不是没有,老道的记忆自己翻的差不多了,还是有几门小术可堪一练。

    只是他想起看到的一则秘法,不由觉得世事无常。

    鳏、寡、孤、独、残。

    李老头是个鳏夫。

    余麽麼是个寡妇。

    自己是个孤儿。

    刘大叔是个老独夫。

    谢独脚是个残疾人。

    五人生辰八字都符合要求,一同血祭炼丹可延寿半甲子。

    至于是否有伤天和?都用人炼丹了还在乎这个?

    之前的鬼修只攒齐了四人就被看上洞府的老道除了。

    而老道见到自己本来喜不自胜,但探查一下发现资格资质尚可,便暗藏了直接夺舍的心思。

    天道昭昭,因果循环,若是他当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祭了,自己又当如何?

    也罢,好歹老杂毛救过自己一命,虽动机不纯也一直好生养着,也没让自己与四仆沾染那些脏腌诸事,才能让几人在大派弟子面前逃得一条性命。

    便拜他一拜吧,若有机会,也可以找一找老杂毛的血裔,自己得法求生都赖其所赐,还他血裔一份机缘又有何妨。

    想罢,招来四仆,五人一起焚香祷告。

    三拜之后,念头通达,起身之际只觉浑身炁流涌动,修为竟然直接更进了一层。

    好吧,是他原本就修为低微,恰好堵了小瓶颈。

    四仆原本还以为小洞主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旧主人,心中还颇为不满暗自悱恻,但今日一拜,便已心悦诚服。

    “从今天开始,我便是玄阳观观主。”

    ...

    “嘶~,这些礼物,拿着扎手啊。”

    玄阳观主正在看着手上的礼单。

    当日酒楼上,县中大户把这玄阳观上上下下都大包大揽,这些时日陈泰把一些金银浮财、器具装饰、还有带着取经目的被送进来的侍女逐个退还了回去,直言一心求道,些许俗物心领了。

    实在推不过的,就让对方换成粮食田地。

    北方梁国正值动乱,陈国境内多有流民,正好借此机会半赈济半收拢一些佃户,也算是恒产。

    这些俗事多不复杂,但人情难却办起来却繁琐的很。

    浮财都退了,可这地、这砖瓦、这人工,可没法退。

    “还是要打工还债。”

    “还有修炼事宜。”

    修行四要素,财侣法地,还差得远。

    修仙百艺,这个...不提也罢。

    这些时日在清河县所见所闻,韩道人是个可以深交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差点写脑门上的【名门正派】四个字。

    至少在这清河县内,他是唯一一个能与自己正儿八经讨论修行的。

    陈泰在交流中也受益匪浅。

    譬如韩道人身边那头灵鹿,他就对自己直言不讳【灵鹿观】弟子若是正常炼炁修行走不通,还可以转修御兽路线。

    灵鹿就是门派给每个弟子准备的备胎。

    但这也造成了门派内部的诸多事端,若不是当日韩道人喝的迷迷糊糊,怕不是还听不到此类秘辛。

    清河县的诸多杂修这些时日也陆续拜见。

    确实长了见识。

    他也才知道修行界以外力炼法乃是常事,只要材料来源途径正当、行事作风偏正道,也没那么多正义之士没事闲的到处斩妖除魔。

    比如那一身煞气的郑屠,正是以传家的一柄屠刀入道,但也因此损了寿数,至于说其为了传承家门广纳姬妾子孙满堂这种副作用,咳咳...令人羡慕。

    而那王举人,正是画技登峰造极时突然顿悟,一日竟从画中诞出精灵与其相合,也以此入道。

    但韩道士吐槽说,此人以前迂腐不堪对道观多有微词,但不知撞了什么大运作仕女画时恰好纳了女鬼,偏偏又是个肯与他长相厮守愿意用鬼气补他阳气的傻鬼,但自此之后举人开始求神问道,再也不提子不语怪力乱神等言语。

    县中杂修多诸如此类,或是借物修真、或是撞见鬼祟侥幸共生、又或者是得了三五残篇勉强修行,不一而足。

    这也是目前陈国修行界的现状。

    放大了说也是南洲底层修行界的现状。

    也难怪韩道人见到他如此近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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