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案件疑点（上）
池星星默默地将三组警员汇总的口供录音和文字记录过了两遍后，他点燃第三根香烟，陷入沉思。
法医及法证的报告已经出来，对被害者人女儿的口供也已进行补录。
尸检结果显示被害人为中毒身亡，从尸体的胃中发现部分黄褐色液体，内含少量未完全消化的蛋糕和布丁。化验结果显示，心脏血液、外周血、胃内容物中尼古丁含量分别为3.920、2.250、485.560μg/mL，远高于尼古丁中毒剂量(血液中尼古丁的成人致死含量为1.000μg/mL），判定为急性尼古丁中毒死亡。
现场采集的水杯上有死者和保姆莫玉兰的指纹，水杯及杯中剩余的水均未验出尼古丁成分。
足迹检验显示，案发现场的鞋印包含四人：被害人张莉、保姆莫玉兰、继子陈书生、继子同学刘斯利，其中陈书生和刘斯利的鞋印覆盖在莫玉兰和被害者鞋印上面，与三人口供基本一致。
后续询问得知保姆莫玉兰每天早上都会对别墅的各个房间进行基本清洁，其中包括吸尘、拖地和擦拭家具，因此可以确定被害人遇害当天，现场留下的鞋印是属于当天的，而案发所在房间只有采集到鞋印的四人进出过，如果是有人当天下毒，也只可能是在这四人当中。
“尼古丁急性中毒”、“不可能自杀”、“无遗书”、“案发前行为举止无异样”、“回家后、被害前未进食”、“饮用水和杯子无尼古丁”、“家人外的其他人无交集或交集甚少”。
池星星摩挲着下巴新长出来的胡茬，看着桌面的记事本上自己写下的几组文字，思考接下来的调查方向。通宵达旦让他思维变得有些迟钝，望着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休息，但他分明感觉到天灵盖的血管在“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每一次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的时候，就会无法控制地进入持续亢奋的状态。在别墅中见到的每一张脸，和他听到的口供录音中的话语一一对应起来，好像他们都在自己的脑海中与自己在对话。
“我叫陈书生。这间别墅的所有人是我爸，张莉是我继母。大概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吧，我妈跟我爸离婚了，然后没过多久张莉阿姨她就跟我爸结婚，一直到现在。”
“当时我和几个同学正在一楼喝酒吃东西聊天，听到二楼传来的尖叫声，是我们家住家保姆莫姨的声音，然后我跟我同学刘斯利，我们俩第一时间就往楼上跑，想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莫姨说阿姨她好像出事了。我们赶到房间，看到阿姨躺在床上，面部都是扭曲的，很吓人……然后刘斯利就上前查看了一下情况，看他意思人已经不行了，我就让莫姨赶快报警。”
“自杀？应该不会吧，张阿姨很疼我妹妹的，并且她的生活、工作、财富、社会地位各方面都优于一般人，我想不出来她有什么自杀的理由。”
“当时事发突然，我不太清楚其他人都在干什么，只能确定他们都没有上来二楼。”
“他们几个是我的小学同班同学，我们认识很多年了，虽然后来大家基本上都没有在一起上学了，但是至少我跟他们每个人都还有联系。”
“我跟严思琦在一起有两年了，我们上的是同一所大学师大，不过我们都还没跟家里人说过在谈恋爱这件事。”
“张阿姨，怎么说呢，我跟她一直不亲，甚至可以说一直没有接受她做我的继母吧。毕竟当年是她介入了我父母的婚姻才导致他们离婚的。”
“当年我爸跟我妈离婚后，我妈分得一笔财产，足够她衣食无忧了，不过她自己还是做了一些投资，据我了解，收益还是可以的。”
“我妈跟张阿姨应该是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我从未听我妈提起过张阿姨，或者说我和我妈都会很默契地不提这个人。”
“我妈恨不恨张阿姨……我觉得一开始肯定是恨的吧，毕竟张阿姨破坏了他们的婚姻，但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妈现在也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爸跟张阿姨，说实话我不是很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好，反正从明面上看是挺普通的，不是很恩爱，但是也不怎么会吵架。当然我爸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公司经营上，在家的时间本来也不多。”
“他们上一次吵架吗？这个我不太清楚，你们可以问下莫姨，她在家的时间比较多，应该会更了解。”
“那几个同学，他们都来过我家很多次了，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上一次人来齐了是初二的时候吧，成年后今天这是第一次。”
“听张家杰说是跟阿姨有些业务上的往来，具体我就不太清楚了。其他人据我所知跟阿姨几乎都没有交集的，我刚刚也说了，上一次大家聚在这里，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都不可能跟她有过节。”
“长期住在这边的应该是只有张家杰，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出来工作了，也比较早成家，听他说是一直在清水镇。其他人因为都还在上学，大学上学期间都在外地。”
“今天的行踪……我一大早就跟我女朋友回来，因为我女朋友她要住酒店，所以我就陪她一起。今早回到这里大概九点多吧，因为我没有提前通知莫姨，要她一个人准备的话也太匆忙了点，我们就打算回来一起弄。然后我就跟我女朋友简单布置了一下家里，莫姨负责去买菜那些，等她回来了又先给我们做了午饭吃，吃完了我们就开始洗菜啊、腌肉什么的，一直都在忙活，差不多下午四点了才全部弄好，然后我们同学就陆陆续续都到了。”
“晚上大家就是一起吃饭、喝酒，除了上洗手间，我的同学们都没有去其他地方，更加不会有人上二楼，因为二楼都是房间，如果有人上去的话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莫姨是肯定有上去的，因为阿姨回来了，莫姨估计要帮忙打点一下吧，比如收拾东西什么的。”
“晚上大概七点半左右吧，我不太确定，当时我刚好是回了一条微信，我看看……对，是7:34分的时候，我刚好放下手机，阿姨她就回来了，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说今天比较累，先上去洗漱休息了，让大家好好玩尽兴。然后她就上楼了，没有再下来。”
“阿姨那时候的状态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没有什么反常的言行举止啊。我看到她手里还拿着几个购物袋，应该是去shopping了吧。”
“我是陈书生的同学刘斯利，准确来说应该是发小，我们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认识对方了。”
“我们在上大学以前都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所以一直都来往得比较多。后来他去了师大，我去了医大，见面的机会相对少了一点，但是因为都在大学城，距离也不是太远，还是一直都有保持联系的。”
“今天晚上莫姨发出尖叫声的时候，我看了墙上的时钟，是8点37分，我今天刚进门的时候有对比过手机的时间，是没错的……这是我个人习惯，对时间的把握有比较高要求，或者也是因为所学专业的原因吧，我是法医学专业的。”
“然后我和陈书生就一起冲上楼，在二楼走廊碰到了刚从南面房间出来的莫姨，她说‘太太好像出事了’之类的话，然后又跟着我们回到了那个房间，不过她就只站在门口。我看到张姨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五官扭曲，手指因为极力抓住或者撕扯床单而呈现一种怪异的动作，口中也有呕吐物，因为房间灯光是暖橘色的，所以我不确定呕吐物的颜色。之后我用手机开了手电查看她的瞳孔，已经没有反应了，摸了她的颈部也已经没有脉搏跳动……另外我在触碰到张姨的眼皮时，有黏腻的感觉，可能是类似面膜或者其他护肤品的液体吧，我看了一下，她的脸颊两侧也有一些，不过等你们来到后应该都已经干了。”
“张姨回家的时间是7点35分，她跟我们打了招呼，讲了一些客套话就上楼了，然后8点17分，我看到莫姨端着什么东西进了那个房间，一会就出来了，之后莫姨再进去就是8点37分了。”
“我认为张姨的状态很像是中毒身亡。莫姨说她没有碰过张姨，陈书生也一直站在床边，因此只有我一个人碰过尸体。”
“后来陈书生让莫姨报警，然后我们三个人就下楼了，为了保护现场，我请大家都不要再上二楼，直到你们到来。”
“陈书生对张姨应该算是没什么特别的吧，以前偶尔也有听他吐槽过几句，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大学以后基本没有听他提起过张姨了。”
“莫姨……我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寻常的行为，一整晚不是在帮我们准备吃的东西，就是在收拾厨房、洗手间。直到张姨回来后，莫姨才上去二楼。”
“在我和陈书生上二楼之前，其他人都一直在一楼，我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客厅、饭厅和洗手间。”
“在小时候，也就是2二零一一年的暑假，我们曾在这里办过聚会。”
“二零一一年那次是八个人，这次是七个，还有一个男生叫李佳文，他初三还没毕业就跟父母去加拿大了，准备在大学毕业后就回国。”
法医及法证的报告已经出来，对被害者人女儿的口供也已进行补录。
尸检结果显示被害人为中毒身亡，从尸体的胃中发现部分黄褐色液体，内含少量未完全消化的蛋糕和布丁。化验结果显示，心脏血液、外周血、胃内容物中尼古丁含量分别为3.920、2.250、485.560μg/mL，远高于尼古丁中毒剂量(血液中尼古丁的成人致死含量为1.000μg/mL），判定为急性尼古丁中毒死亡。
现场采集的水杯上有死者和保姆莫玉兰的指纹，水杯及杯中剩余的水均未验出尼古丁成分。
足迹检验显示，案发现场的鞋印包含四人：被害人张莉、保姆莫玉兰、继子陈书生、继子同学刘斯利，其中陈书生和刘斯利的鞋印覆盖在莫玉兰和被害者鞋印上面，与三人口供基本一致。
后续询问得知保姆莫玉兰每天早上都会对别墅的各个房间进行基本清洁，其中包括吸尘、拖地和擦拭家具，因此可以确定被害人遇害当天，现场留下的鞋印是属于当天的，而案发所在房间只有采集到鞋印的四人进出过，如果是有人当天下毒，也只可能是在这四人当中。
“尼古丁急性中毒”、“不可能自杀”、“无遗书”、“案发前行为举止无异样”、“回家后、被害前未进食”、“饮用水和杯子无尼古丁”、“家人外的其他人无交集或交集甚少”。
池星星摩挲着下巴新长出来的胡茬，看着桌面的记事本上自己写下的几组文字，思考接下来的调查方向。通宵达旦让他思维变得有些迟钝，望着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休息，但他分明感觉到天灵盖的血管在“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每一次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的时候，就会无法控制地进入持续亢奋的状态。在别墅中见到的每一张脸，和他听到的口供录音中的话语一一对应起来，好像他们都在自己的脑海中与自己在对话。
“我叫陈书生。这间别墅的所有人是我爸，张莉是我继母。大概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吧，我妈跟我爸离婚了，然后没过多久张莉阿姨她就跟我爸结婚，一直到现在。”
“当时我和几个同学正在一楼喝酒吃东西聊天，听到二楼传来的尖叫声，是我们家住家保姆莫姨的声音，然后我跟我同学刘斯利，我们俩第一时间就往楼上跑，想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莫姨说阿姨她好像出事了。我们赶到房间，看到阿姨躺在床上，面部都是扭曲的，很吓人……然后刘斯利就上前查看了一下情况，看他意思人已经不行了，我就让莫姨赶快报警。”
“自杀？应该不会吧，张阿姨很疼我妹妹的，并且她的生活、工作、财富、社会地位各方面都优于一般人，我想不出来她有什么自杀的理由。”
“当时事发突然，我不太清楚其他人都在干什么，只能确定他们都没有上来二楼。”
“他们几个是我的小学同班同学，我们认识很多年了，虽然后来大家基本上都没有在一起上学了，但是至少我跟他们每个人都还有联系。”
“我跟严思琦在一起有两年了，我们上的是同一所大学师大，不过我们都还没跟家里人说过在谈恋爱这件事。”
“张阿姨，怎么说呢，我跟她一直不亲，甚至可以说一直没有接受她做我的继母吧。毕竟当年是她介入了我父母的婚姻才导致他们离婚的。”
“当年我爸跟我妈离婚后，我妈分得一笔财产，足够她衣食无忧了，不过她自己还是做了一些投资，据我了解，收益还是可以的。”
“我妈跟张阿姨应该是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我从未听我妈提起过张阿姨，或者说我和我妈都会很默契地不提这个人。”
“我妈恨不恨张阿姨……我觉得一开始肯定是恨的吧，毕竟张阿姨破坏了他们的婚姻，但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妈现在也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爸跟张阿姨，说实话我不是很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好，反正从明面上看是挺普通的，不是很恩爱，但是也不怎么会吵架。当然我爸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公司经营上，在家的时间本来也不多。”
“他们上一次吵架吗？这个我不太清楚，你们可以问下莫姨，她在家的时间比较多，应该会更了解。”
“那几个同学，他们都来过我家很多次了，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上一次人来齐了是初二的时候吧，成年后今天这是第一次。”
“听张家杰说是跟阿姨有些业务上的往来，具体我就不太清楚了。其他人据我所知跟阿姨几乎都没有交集的，我刚刚也说了，上一次大家聚在这里，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都不可能跟她有过节。”
“长期住在这边的应该是只有张家杰，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出来工作了，也比较早成家，听他说是一直在清水镇。其他人因为都还在上学，大学上学期间都在外地。”
“今天的行踪……我一大早就跟我女朋友回来，因为我女朋友她要住酒店，所以我就陪她一起。今早回到这里大概九点多吧，因为我没有提前通知莫姨，要她一个人准备的话也太匆忙了点，我们就打算回来一起弄。然后我就跟我女朋友简单布置了一下家里，莫姨负责去买菜那些，等她回来了又先给我们做了午饭吃，吃完了我们就开始洗菜啊、腌肉什么的，一直都在忙活，差不多下午四点了才全部弄好，然后我们同学就陆陆续续都到了。”
“晚上大家就是一起吃饭、喝酒，除了上洗手间，我的同学们都没有去其他地方，更加不会有人上二楼，因为二楼都是房间，如果有人上去的话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莫姨是肯定有上去的，因为阿姨回来了，莫姨估计要帮忙打点一下吧，比如收拾东西什么的。”
“晚上大概七点半左右吧，我不太确定，当时我刚好是回了一条微信，我看看……对，是7:34分的时候，我刚好放下手机，阿姨她就回来了，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说今天比较累，先上去洗漱休息了，让大家好好玩尽兴。然后她就上楼了，没有再下来。”
“阿姨那时候的状态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没有什么反常的言行举止啊。我看到她手里还拿着几个购物袋，应该是去shopping了吧。”
“我是陈书生的同学刘斯利，准确来说应该是发小，我们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认识对方了。”
“我们在上大学以前都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所以一直都来往得比较多。后来他去了师大，我去了医大，见面的机会相对少了一点，但是因为都在大学城，距离也不是太远，还是一直都有保持联系的。”
“今天晚上莫姨发出尖叫声的时候，我看了墙上的时钟，是8点37分，我今天刚进门的时候有对比过手机的时间，是没错的……这是我个人习惯，对时间的把握有比较高要求，或者也是因为所学专业的原因吧，我是法医学专业的。”
“然后我和陈书生就一起冲上楼，在二楼走廊碰到了刚从南面房间出来的莫姨，她说‘太太好像出事了’之类的话，然后又跟着我们回到了那个房间，不过她就只站在门口。我看到张姨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五官扭曲，手指因为极力抓住或者撕扯床单而呈现一种怪异的动作，口中也有呕吐物，因为房间灯光是暖橘色的，所以我不确定呕吐物的颜色。之后我用手机开了手电查看她的瞳孔，已经没有反应了，摸了她的颈部也已经没有脉搏跳动……另外我在触碰到张姨的眼皮时，有黏腻的感觉，可能是类似面膜或者其他护肤品的液体吧，我看了一下，她的脸颊两侧也有一些，不过等你们来到后应该都已经干了。”
“张姨回家的时间是7点35分，她跟我们打了招呼，讲了一些客套话就上楼了，然后8点17分，我看到莫姨端着什么东西进了那个房间，一会就出来了，之后莫姨再进去就是8点37分了。”
“我认为张姨的状态很像是中毒身亡。莫姨说她没有碰过张姨，陈书生也一直站在床边，因此只有我一个人碰过尸体。”
“后来陈书生让莫姨报警，然后我们三个人就下楼了，为了保护现场，我请大家都不要再上二楼，直到你们到来。”
“陈书生对张姨应该算是没什么特别的吧，以前偶尔也有听他吐槽过几句，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大学以后基本没有听他提起过张姨了。”
“莫姨……我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寻常的行为，一整晚不是在帮我们准备吃的东西，就是在收拾厨房、洗手间。直到张姨回来后，莫姨才上去二楼。”
“在我和陈书生上二楼之前，其他人都一直在一楼，我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客厅、饭厅和洗手间。”
“在小时候，也就是2二零一一年的暑假，我们曾在这里办过聚会。”
“二零一一年那次是八个人，这次是七个，还有一个男生叫李佳文，他初三还没毕业就跟父母去加拿大了，准备在大学毕业后就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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