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秘密铁盒（下）

    良久，信纸从他的手中滑落，随之掉落在地面的还有他虚脱无力的身躯。

    他的眼睛通红，眼泪似乎早已流干，只剩下没有光泽的干涸眼眶。

    李佳文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吼声随之落下，“陈书生，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发现你爸是这样的人吗？小时候她在你家，你没有保护好她，现在长大了，你在她的身边，你依然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为什么……”

    刘斯利一把抱住即将挥出拳头的李佳文，“佳文，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阿生的错，你不知道这几年阿生为思琦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思琦走了，他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李佳文松开手中紧抓的衣领，挣开刘斯利的手，一声不吭。

    “这条内裤，我记得……”

    林妮塔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她将铁盒中的密封袋拿了出来，放在手上端详，“这是我们小时候一起去集市买的，我们两个一人买了一条，两条都是草莓图案，思琦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草莓图案……”

    她忍不住抽泣起来，用衣服的短袖蹭去眼泪，“当年聚会之后，在她搬家之前，我还去家里找过她，她那时候就表现得很反常，但是我问她，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如果那时候我多一点耐心，多追问几次，或许她就会告诉我了，或许她就没那么痛苦了……”

    房间里只剩下女孩的抽噎声，众人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久久都没有人再说话。

    原本寄托哀思的缅怀行动在最后时刻不欢而散。最终大家决定将铁盒及里面的物品交由刘斯利保管，日后再由他转交给警方。

    陈书生不愿回家，考虑到他目前的状况，刘斯利也认为他现时不适合回去面对他的父亲。

    林妮塔也没有回家的意愿，最后索性四个人都住酒店，开了一个三房一厅的大套间，李佳文表情阴郁地独自回了房间。

    刘斯利将陈书生送到房间后，看着他一头栽倒在床上，不洗漱也不说话，无奈地叹息一声，替他开好空调盖好被子。

    等刘斯利洗漱好后，陈书生似乎已经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他放下心来，连日的劳累和悲伤已经将眼前的这个人折磨得不似人形。

    他在床的另一端辗转反侧，却毫无睡意。他无奈地起身，想起刚进门时看到客厅有一个冰箱，便准备去找找看是否有啤酒之类可以助眠的东西。

    没想到客厅灯火通明，投影屏幕也被打开，正在播放他看不出来是什么名堂的动漫。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熟悉身影。

    “你也睡不着？”听见声响的人转过头来看他，半湿不干的黑色头发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扬起。

    他看着林妮塔应了一声，打开冰箱门，问道：“有啤酒、汽水、果汁、牛奶，你想喝什么？”

    “啤酒吧。”林妮塔头也不回地答道。

    两人坐在沙发上，刘斯利一边啜着啤酒一边看屏幕上的画面，林妮塔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目光也落在屏幕上。

    他不知道林妮塔有没有看进去，只知道他自己的大脑已经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占据，至于电影在播放什么，他毫无意识。

    许久过后，林妮塔才拿起那罐早已给她打开的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之前你问过我关于资助的事情，思琦当年遭遇的那些事，你说，是不是跟资助有关？”她仍盯着屏幕，但眼神已有些许空洞。

    “资助活动大概是个幌子，警方似乎还在调查。不过据我所知，获得资助的名单里面，不仅只有思琦一个人遭遇过那样的事情。”

    “这样吗……”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我拼命地回想，但是好像没有想起来任何这方面的回忆。你知道当年我也受到了资助，但整个过程我好像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你还记得上次我去你学校找你，你跟我说当年你的妈妈在资助活动前特意带你去把头发剪短了吗？”

    林妮塔一脸狐疑看着他，“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个怎么了吗？”

    “我之前看清水日报上面刊登的照片，就发现入选的女孩大抵都是长头发、大眼睛、瓜子脸的形象，可以用两个词概括，‘清秀’且‘清纯’。”

    林妮塔的眼睛倏地睁大，“你的意思是，刚好那时候我因为剪了个假小子的发型，所以才逃过一劫？”

    刘斯利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或许长头发的不一定会被选中，但短头发的话，大概率是可以逃过魔爪。陈……那个人在心理上应该是有明确目标群体的。”

    “所以当时思琦说在资助活动上感觉有双可怕的眼睛盯着她，那都是真的……”

    林妮塔抱着膝盖的手臂收紧，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为厌恶，“这个人渣，让这些可怜的女孩沦为他的玩物。”

    儿时的伙伴已经离世，林妮塔不忍心庆幸自己差点就遭遇和她一样的悲惨经历。

    刘斯利面露难色，“警察一定会咬着资助的事不松口的，我现在更担心的是陈书生。”

    “他一定会很痛苦，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已经逝世的爱人。不过，我认识的阿生，也一定会知道什么才是应该做的事情。”林妮塔的眼中透出坚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