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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凉千里道

    春节前夕,由于出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较多。

    很多住宅小区都实行封闭式管理,严查外来车辆及人员进入,但新耀广场作为城市商业地带综合体,只能采用半开放式防疫措施:增设保安部人员设卡测量体温,严控外省车牌号码报备机制,公司各个部门联合制定以“清洁消毒--预防测温--卫生宣传--严防报备”四大工作指引楼盘运作,总办采购部加紧配送测温枪,口罩,手套等防疫用品。

    这个注定不平静的农历新年期间,整个楼盘管理工作有条不紊,得到业主们大力赞许。

    物业管理是不间断为业主日常生活而提供的必要服务,新耀广场物业管理公司是要继续安排员工值班的。

    年初十早上,茹菲如常步行上班,到门岗接受测量体温,38.3摄氏度!保安部人员惊诧了一下,再试一次,温度一样,赶紧上报,在公司领导安排下,茹菲赶往就近医院发热门诊,排队接受筛查。

    到了下午,在医院疑似隔离病房等候的茹菲,被告知呼吸道标本RT-PCR检测新型冠状病毒核酸阳性反应,以及血液标本病毒基因测序,与已知的2019-nCoV高度同源,即是确诊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患,并立即启动应急流程:全套防护装罝人员和车辆,护送茹菲前往全市唯一定点治疗新冠患者的医院--第一人民医院。

    茹菲不知是发烧的原因,还是受到了惊吓,整个过程体态麻木,对于登记人员询问旅行史,记录长时间接触人员,短期接触人员,一问一答都神情呆滞。

    茹菲接受入院治疗后,恒和她妈妈以及几个有密切接触的同事,被送往防疫部门指定的隔离地址。

    恒在些崩溃,不知茹菲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下午五点钟,载着恒的汽车来到效区的濠江酒店,防疫人员告诉恒,这家酒店目前已停止对外运营,成为近期市内需隔离人群作医学观察集中点,恒下车后,看见酒店大堂站着几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觉得这个场景很魔幻,有那种生化危机电影的既视感。

    其实在车上,防疫人员已经给恒签署了一份承诺书,写着要服从安排不乱出入,自愿在濠江酒店隔离14天等等条款。

    恒被送上6楼的房间,发现房间已经被消毒过了,空气中有一股浓郁的酒精味道,桌面上放着一个小药箱,口罩,体温计以及一张印着注意事项和医生联系方式的A4纸。

    那是恒从疫情爆发以来,第一次看见N95的口罩。

    恒下午已经不能与茹菲联系了,心里开始为她的处境感到担忧,傍晚从茹菲妈妈微信了解到,重点隔离治疗没能接触电子设备。

    当晚6:30分,酒店房间床边的电话铃声响起:“饭盒到了,出来取吧。”

    片刻后,走廊最西边的601号房门开了,一个女生戴着口罩走了出来,她到走廊的另一头桌面上拿起碗筷和盒饭,然后往回走,到了602号房门口时,她停下来敲了敲门:“吃饭了!”随后低着头走回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过了十几秒,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602号房的人走了出来,重复着和女生一样的动作,603,604,605,……整个楼层的人都是这样,有序地出了房间又拿着餐食回去了,房间里的人竖起了耳朵,仔细辩别门外的敲门声和脚步声,偶尔有人探出头来看看到谁了,但大家无一例外都戴着口罩,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微妙,恒从这几分钟观察到他们建立的默契和规律。

    恒只有间接从茹菲妈妈微信了解状况,医生告诉妈妈:茹菲做完CT胸肺部检查后,肺部感染比较严重,现在积极治疗中,

    困在酒店的第三天,外面下雨天灰蒙蒙的,天花很差,但恒的心情更糟,心里整天在担心茹菲的病情,在酒店房间里已经分不出白天和黑夜,也没留意电视机一直开着,新闻频道轮番播报肺炎疫情节目仿佛就成了这个世界的背景音……

    茹菲妈妈每天都会传微信告诉恒,茹菲最新的病情进展,并安慰恒不用太担心,称医生说治疗效果良好。

    但恒揪心的感觉就没有停止过,到了第六天,收到微信告知,茹菲被转入危重症监护治疗病房,紧急采用无创正压机械通气(NPPV)治疗。

    当晚,恒只吃了两口饭,就把饭盒放回房间门口去了,整个人就是平静不下来,本来就没有特别宗教信仰的恒,现在一会默念阿弥陀佛,一会又求观世音保佑,跟住又是望主宽恕我们,又是阿拉真主……,但心中那不详之感就是挥之不去!

    恒一直教别人相信“生活给了一个人多少磨难,日后定会还给他多少幸运”

    为什么,二十年了,为什么?还一直这样对我和所爱的人啊!

    精神恍惚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朦朦胧胧中听到电话响起,恒过来茶几拿起手机接听,传来一个天塌般的噩耗。

    “茹菲离世了……”

    茹菲妈妈抽泣着说:“女儿在进入ICU的前一天,写下了一张纸条,要求交给你,由于隔离措施原因,医生拍下照片了,现在微信传给你,请不要太悲伤……”

    恒呆呆打开微信图片,看到茹菲最后的话,字迹依然是那么娟秀:“每天急诊室和隔离病房医护人员是那么紧张忙碌对我治疗,而我心里只想着回来上班,能和恒一起上下班,您苦我也苦,您笑我也笑。”

    “您像大哥,又像父亲,而您对我的关怀爱护,却又胜父亲,如果我真的挺不过来了,我要对您说:和您一起工作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唯一快乐的日子!”

    “我知道恒哥憔悴的心境,已深陷发肤之间,但逝去了已不能返,希望恒哥能渐渐溶化心中的冰山,您的世界不再黯淡,绝地尽处总有您精彩的彼岸,这是我最后的冀盼。”

    恒看完微信,双脚一软瘫坐在房间的地毯上,不一会忽然窜起来,发了疯似的,拍打着房门吼叫:“为什么又是这样对她们,我究竟招惹谁了!”

    身体一晃晕了过去,可能恒在晕厥的一刻心中想着:“我是不是命犯天煞孤星了……”

    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飘着细雨和哀诗:

    送送孟婆路,

    遑遑独问津。

    悲凉千里道,

    凄断百年身。

    情意共漂泊,

    生死共苦辛。

    无论静与茹,

    俱已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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