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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入夜

    入夜,正值三更。

    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又被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被遮掩,好一会儿才有其他动静。

    “吱啊——“

    一道尖锐的摩擦声响起,就像年久失修的门发出的一样,而声音的来源正是王旭厢房的窗户。

    有一道身影将窗户板打开,顺着窗户爬了进去。

    伴随着划火柴的吡啦一声,一个黄色的光点出现,原本昏暗的厢房被微微照亮。随之那黄色的光点移动着,最终点燃了一支白色的蜡烛,便燃尽熄灭不再有光亮。

    “师父,我来了。”

    王旭丢掉燃尽的火柴,缓缓转过头看向窗户边的来者,那正是自己的二弟子沐尘子。他也没有呆呆的站在原地,又转步在厢房中翻找着什么,好一会,才终于开口。

    “沐尘啊,你可知我为何要叫你过来?“

    “啧...咳咳,弟子尚且不知,还望师父明解。王旭叹了口气,便埋头继续翻找着。“别傻站着,坐。”

    终于,他从角落里拿出了一本落了一层很厚的尘的书,轻轻抖撒两下又拍了拍,才勉强让封皮上的书面在这昏暗的光线下能勉强辨认,便移步至何竹身旁,将那本书递给了何竹。

    何竹接过书,很是不解,拿起书对着封皮一看,发现上面林然写着两个大字——《昙经》。“师父,这是?“

    “回去吧。我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你今天晚上也没来过这里。“

    “是,师父。”说罢,何竹便拿着那本书又从窗户翻了出去,顺便带上了窗。王旭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便吹灭了蜡烛。

    也许是回到了久违的环境,抑或是因为涛啼那一案唤醒了记忆,何竹久违的又做了一个关于几时的梦。

    在梦中,他再次看到了那只深邃的眼睛,只是看上一眼仿佛能将他脊柱融化,恐惧占据了他的脑海,便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

    他轻轻的用手腕擦了擦额头,发现自己正流着豆大的汗珠,还一边喘着气,就好像刚刚剧烈运动过一样。

    何竹的面庞微微抽搐,他感到少了些什么,这在天元市内是从来没有过的——不,有过,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知道,自己病了,这种病无法根治,也没有来头,在很久以前的某个瞬间突然就患上了,只能不断用其他“药物”缓解,但也仅仅只是掩耳盗铃罢了,病痛这么久以来一直如同背景音乐般播放着,而现在没有其他声音覆盖终于又被注意到了。

    他感到心烦意乱,为了稍微压制住崩溃边缘的思绪,他拿起了床头摆着的那本书,仔细观察着书的封皮。

    《昙经》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说过,但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便只能作罢,想要翻阅但师父那个态度也在暗示他暂时不要看,等到时机成熟再去浏览。而什么时候时机成熟呢?在所谓时机成熟之前只有师父知道,虽说每次“时机成熟”的时候都能明显的感受到,但果然还是没个低不踏实。

    昨天师父收着力把自己打了一顿后就去带那两人安置厢房去了;至于为什么自己没去......当时他认为师父善心大发了,却没想到那一棍棍都落在了关键的几个穴位上堵住了活动用的经脉,以至于自己在地上趴了将近两个小时个小时动弹不得,直到吃晚饭了才过来甩了几棍疏通了被堵住的经脉才得动弹,但那疏通经脉的几棍可谓是刻骨铭心的疼,感觉身体都要被撕裂,持续了十多分钟,当时自己忍着剧痛扶着墙硬生生走到了餐厅去吃饭,那早就在餐厅落座的罗牧看到自己那狼狈的窘状竟然还没心没肺的没忍住笑出了声,可恶,之后一定要想法子报复回去。

    何竹穿上了衣服,向着院子走去,却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师...师兄?”

    那人背对着厢房,拿着扫帚一下一下的扫动着地面,微微扬起了薄薄的灰尘。

    他记得那个身影,虽然年代久远但完全可以重叠上。

    “啧...何竹啊,这都几点了。”叶朔淡淡回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小时前,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

    “师父呢?”

    “师父在后院。”

    “哦。”

    “问完了吗?该我问你了。三年前你为什么要偷书?”叶朔将扫帚摆在墙边,转过头对何竹说道。

    何竹被问的有些不知所措,顿时感到一阵心虚,但还是勉强用正常的语调答道:“我不想看师父挤牙膏了,书库上千余本他每年只给一本看,这谁受得了?”

    “浮躁。”叶朔走近快速的用两根手指抽了一下何竹的头。

    “啊哦...突然干什么啊?”何竹捂着被抽的那块地方回退了半步。

    叶朔别过头,眼睛向下扫了扫,轻声道:“那种事情没必要瞒着我啊,我早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那两朋友在玉皇殿门口等你,快去吧。”叶朔叹了口气,回头又拿起扫帚默不作声的扫着地。

    何竹听闻后便赶紧向着前院走去,从玉皇殿的后门进入,跨过正门的门槛,便看见了靠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罗牧与唐烟樊。

    “你属王八的吗这么慢?我和烟樊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罗牧不耐烦的抱怨道。将咬的发皱的棒棒糖塑胶棍拿下,观望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垃圾桶,便塞进了兜里。

    “一个小时前我还没起,你等了个什么?”

    “我一个小时前叫过你啊......你说马上起床我就去做其他事了,谁知道你又躺下了?”

    “别扯那么多了,说正事,有啥事吗?”

    罗牧看了一下手机,道:“现在是十一点半,就先等会吃完饭再做吧,总之就是咱下山买点东西,虽说王道长愿意帮咱但用具得自己备齐。”

    “嗷,不过山下...啧,算了——要买什么?”

    罗牧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将其展开。

    何竹和唐烟樊凑了上去,何竹轻声念道:“公鸡一只,鸡蛋三排,糯米十公斤,啊这些中药不念了,然后是...啊?内老壁灯进货来了要这么多?”

    “我一个人去的话跑这么多趟费油钱,而且有些易碎品,我可不保证我能一边开车一边顾及到那些东西,所以干脆咱三个一起下去买,最后买完了一起回来就行。”

    “可以是可以...但你确定不找他讨价还价一下?”

    “牧哥当时答应的特别痛快,王道长都惊呆了,好像原来是想讨价还价什么的就干脆多要了点,但看牧哥答应的太爽快就不好说什么。”唐烟樊回答道。

    “不愧是你...”

    没多久后,叶朔叫他们吃午餐,而吃完午餐后采购便正式开始了。

    何竹是去的中药房抓药,而碰巧附近就有菜市场,于是唐烟樊就去买那些菜市场能买到的。至于罗牧,负责其余所有东西。

    抓药很快就完事了,他将纸条递给那药房的老中医,那老中医很快就将要的东西全部打包进纸包中,还顺带闲聊了几句。

    他提着袋子走出了门,接下来只要等罗牧就行了。

    而这时电话响了,是唐烟樊打来的,她说提不了那么多东西,让他过去帮忙拿一点,于是他便去了菜市场,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唐烟樊,毕竟提的袋子太多了,周围的行人都纷纷给她让路。

    何竹帮忙提了鸡蛋,两人便走出了菜市场。

    还是等待。

    “唐啊,就是那啥...罗牧的能力到底是啥?”

    “他不是说让我憋着别说吗?”

    “管他啊,说吧。”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当时就给我画了一个三角形和一个眼睛。”

    “全视之眼?”

    “差不多吧可能,但他只是很模糊的给了个概念,具体怎么样我不知道。”

    “他还讲了其他什么吗?”

    “我想想...他好像不只是眼睛那一个能力,还有其他的。”

    “比如呢?”

    “比如...他还甩过几个词,我想想...撒豆成兵?腾云驾雾?呼风唤雨?”

    “你确定他没有在胡诌?这哪是什么能力这是仙术吧?!

    “我也是这么问的。”

    “他怎么说?”

    “他说的确是胡诌的,剩下就没讲什么了。”

    沉默。

    “话说,这里是你老家吧,叫什么来着?”唐烟樊开口问道。

    “叫白榆市,其实我对这里...没多少回忆。我七岁之后就上山了,之前的事其实也忘得差不多了。”

    “你以前家住哪?”

    听闻这个问题何竹突然愣住了,环视周围的街区,竟愈发眼熟。儿时的记忆慢慢在他脑海中涌现。

    “说来凑巧,离这里没多远。我看看...看,往那边那个路口左拐,然后走个五十米左右有个路口,进去之后沿着路直走就是我家小区。”

    终于,一辆熟悉的灰色轿车停在了他们等待的路口旁。

    “走了。”车窗被放了下来,罗牧探出头道。

    回到旭阳观时还是下午三点,还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但何竹还是回到了厢房。躺了下去。

    “完全,不想动啊。”

    脑海中被混乱的记忆狂潮填满,无法思考其他事,但也看不清那狂潮之中究竟有些什么。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赋予了形体,等着他去触碰,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甚至连形状都无法分辨,就已迅速的消失,随着那记忆的洪流一起,它的出现没有前兆,消失后也不留任何痕迹,如同亘古流传于平原与山谷的风,仅仅只是刮过,然后不留任何东西,就算有也只是上一个目的地被带走的。

    此时,门被某人轻轻叩响。

    “请进。”

    开门的是叶朔,他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像是知道了什么沉重的事。

    “我能坐下么?”

    何竹坐起了身,答道:“坐吧。”

    叶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在酝酿些什么,何竹便在一旁等待着。

    “师父叫你夜里去他厢房,有事。”

    “又有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说又?”

    “没什么没什么,我知道了。”

    “其实我来还有一件事...你还记得十二年前那个入室杀人案吗?”

    “怎么了?”何竹微微皱起了眉。

    “如果你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讲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要继续听下去吗?”

    他们二人的对话很缓慢,倒并非语速很慢,而是每个停顿都有些太久了,似乎每说一段都要仔细斟酌下一句。

    而这次停顿格外的久,周围的环境彻底安静了下来,有的只是不远处的石板路被踩踏的声音与近冬的风吹落树叶的沙沙声。

    终于,何竹开口了。

    “说吧。”

    “我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是——”

    “咚咚咚——”

    王旭推门探出半个身子,说道:“准备做法了,你们两个过来。”

    叶朔起身答应,又转头对何竹道:“下次找机会再说吧,这次算了。”

    二人跟着王旭走向中院,原本那里摆着一个大香炉,现在被移开了换成了一张盖着黄色上面有八卦纹桌布的方桌。

    “沐云,杀鸡放血,沐尘,去厨房把煎了药的药罐端来。”

    王旭身穿黄色法衣,站在方桌前,拿起一只毛笔沾了点刚刚放好的雄鸡血,在一张杏黄色的纸张上快速画下几笔,然后抽出粘在坐在对面的唐烟樊头上,然后便双眼半闭,一边掐着手诀一边默念着什么,最终停在一个手背朝外双手手指交叉无名指与食指弯曲相扣的手势。

    “坎水。”

    然后又快速的掐了其他几个,又顿在了一个与之前的类似但无名指仍然交叉伸直的手势。

    “兑泽。”

    他快速用指尖沾了点旁边碗里的清水,在五帝钱剑上轻轻一划,用剑尖轻触唐烟樊的双肩,又拿起道铃轻轻一晃,顿时唐烟樊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身体里面出不来。

    终于,何竹用两块湿布端着盛着中药的陶罐走了过来,一闻到那个味道唐烟樊顿时撑不住了,捂着嘴站起身来朝四周张望。

    “排水渠在那。”何竹指着一边道。

    唐烟樊有些站不稳了,被罗牧搀着走向了排水渠旁呕吐了起来。

    吐完后她接过罗牧递出的纸,将嘴边的残留擦干净,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把浊气吐出来就没事了,这几天吃清淡点,然后把这药喝了就行。”王旭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罗牧中的蛊虫呢?”何竹问道。

    “昨天吃饭就解决了,还没长成清理起来很方便,但长成了我也没辙,顶多喝点药续命。还好你们预先知道了,这玩意一般没声没息的就钻进去了,能发现的时候已经长成了,运气好的发个烧没准能烧死,运气不好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炖鸡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

    是夜,正值三更。

    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又被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被遮掩,好一会儿才有其他动静。

    “吱啊——“

    一道尖锐的摩擦声响起,就像年久失修的门发出的一样,而声音的来源正是王旭厢房的窗户。

    有一道身影将窗户板打开,顺着窗户爬了进去。

    “师父,我来了。”这句话如同空空如也的体育馆中偶然掉落的乒乓球一般,清脆的响动后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原本的声音在回荡着。

    不知为何,这个房间中透露着一股死寂,就好像除了何竹外没有其他任何人了。

    他摸着黑找到了桌子,在桌子上摸索着找到了一盒火柴,但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的可燃照明物,便只是抽出了一根火柴在盒子侧面的砂纸上滑动将火柴点燃。

    虽说也不是没有电灯,但突然开灯果然不太好便只能作罢。

    随着火柴的亮起,周遭的环境也稍微清晰了些。凳子,桌子,椅子,积灰的箱子,衣柜,床。

    ——以及,瘫倒在床旁边的地上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王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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