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叩叩!”

    一阵突兀急促的敲门声把李淳从睡梦中惊醒,他起身随手披了一件衣裳,一边打着哈欠,心里纳闷不会又是谁家的鸡走丢了让他帮忙找,一边晃悠悠地走向自家大门。

    敲门的人似乎笃定屋里有人,坚持不懈地拍打木门。

    李淳将门栓拉开,门外的人借力一下子推门而入,然后又转身将李淳家的门关上。

    一系列动作水到渠成,看样子是平时没少做过。

    此人做完这一切,背对着李淳,停顿了一瞬,而后才慢慢转过身来。

    只见此人衣着褴褛,蓬头垢面,凝成块的头发间似有苍蝇的嗡嗡声。全身上下唯有一双眼睛像汲了春水,如日月之光华。

    李淳看着眼前的“乞丐”不禁张大嘴巴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师兄?”

    陈爱吟也不着急李淳反应慢,气定神闲地等他这句“师兄”出口,才道:“师弟,好久不见!”

    李淳仍是不敢相信眼前这块垃圾,啊不!这个人,竟然是他那个比花孔雀还要花里胡哨百倍、日日揽镜自顾万遍犹嫌少的师兄!

    士别三日,士竟越混越不像样了?

    “你,你,你!逃难?!”

    陈爱吟见自家师弟连口吃的旧疾都出来了,终于忍不住笑了,开口道:“确实是逃难。”

    陈爱吟说罢还自顾自大摇大摆地在李淳家中兜了一圈,心中暗道:唉!这师弟混得也不咋的,没有美人在卧、家财万贯也就算了,这家徒四壁是怎么回事?

    这厢陈爱吟嫌贫爱富眼露嫌弃,那厢李淳也止不住打量陈爱吟,心想:没道理啊,师傅仙逝之前,一根手指指着陈爱吟,笃定地说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即便没有封王拜相、大富大贵也不至于像条丧家狗一样吧!

    李淳看见陈爱吟眼中的嫌弃不禁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口问道:“师兄这是在逃什么难?”

    陈爱吟像事不关己似的笑道:“不小心得罪了个人,一路被追着逃过来了。”

    李淳心想也是,虽然眼下时局算不上太平,但比起百年前豪强林立、尸殍遍野的局面好了不少,杨家父子也有一统天下的意图。再过百年,盛世将至。估计这陈爱吟要么是嘴贱调戏谁家妇人,要么是赌输了钱没得还被人追债,走投无路才跑到自己这里来避难。

    也罢!师兄弟一场,师兄有难做师弟的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李淳叹了口气,开口道:“既然是这样,想必师兄一路奔波也累了,要不先在师弟这儿歇两天,过两天再作打算?”

    陈爱吟虽然嫌弃李淳家徒四壁,但眼下也只好如此,于是点点头,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李淳道:“甚好!甚好!好师弟!”

    李淳向来知道陈爱吟话里没多少真心,于是开口道:“那师兄先稍坐歇息,我去给你烧些水洗洗吧!”你实在是太他娘的脏了!

    陈爱吟点点头表示满意。

    李淳转身要走,而就在他的脚即将跨出家门那一刻,忽然福至心灵,开口问陈爱吟:“敢问师兄得罪的是哪位权贵?”

    陈爱吟也不在意,挑了张看得过去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随口道:“当朝二皇子。”

    陈爱吟话音刚落,只见李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过身来将刚坐在椅子上的陈爱吟拖起来扔出门外,然后迅速把门关上栓好门栓。

    一套动作做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看样子平时也是没少做过。

    陈爱吟呆立在门外,眨了眨眼,随即开口大喊:“李淳,你什么意思!”

    李淳隔着木门叉腰大喊:“我什么意思!我还要问你什么意思呢!以前跟着师傅时你瞎闯祸也就算了,二皇子是什么人?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人你他娘的也敢得罪!你陈爱吟不嫌命长我还嫌呢!我李淳的小窝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陈爱吟:“……”

    他转身看着这个小村落,山水相傍,黄发垂髫,鸡犬之声相闻,俨然一处世外桃源。李淳在门前种了六棵梅树,看这树枝的粗细,他应该在此住了一段时间。他倒是个会挑地方的人,但是这里不合适他。

    眼下陈爱吟自己正被人追着,得找个靠谱的人投靠,李淳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但这货是个贪生怕死之徒,陈爱吟思考片刻,离开李淳的家。

    李淳原以为以陈爱吟的狗皮膏药属性会跟自己大吵三天三夜,没想到这就安静了?

    李淳不信陈爱吟这坑货,扒着门缝观察外面。李淳一边感慨自己当初这个门造得太好,门缝都这么小,一边暗叹陈爱吟居然跑了!

    李淳小心翼翼打开门,门口竟然真的没有人!

    李淳走到门口大摇大摆环视几圈,然后带着一肚子疑惑走回家里把门关上。

    就在木门将将关上的那一刻,李淳的鼻子动了动,一缕不可言状的香味狡猾地混入李淳的呼吸。

    李淳猛地把门打开,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陈爱吟手中的一坛酒,不耐烦道:“回回来这一招,你烦不烦呐!”

    陈爱吟用手在坛口扬了扬,香味忽然间愈发浓郁。

    他盯着李淳笑嘻嘻地道:“我是烦了,但是有人不烦不就好咯!”

    李淳皱眉问道:“这回是哪一坛?”

    “奉君王。”

    李淳伸手要将酒夺过来,陈爱吟侧身躲开,然后十分得意地用下巴示意李淳让他进屋。

    李淳无可奈何,只好侧身让开一条路,让陈爱吟进屋。

    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李淳“哐当”一声把门关上,愤愤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爱吟也不着急,一只手托着奉君王,一只手摆弄自己的头发,说:“师弟,此事不着急。当务之急,是赶紧烧点水让师兄我洗个澡,我这一路跑来没洗过一个安生的澡!待我把自己拾掇好了,自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此刻陈爱吟落在李淳眼里俨然一只搔首弄姿的山鸡,还是一只讨人厌臭烘烘的山鸡!

    但无可奈何,谁叫人家手里有奉君王呢?

    李淳只得任劳任怨地去挑水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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