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筹备卖粮

    “那就对了,我就说,沈淑...在我的了解里,她不是那种盲目媚上的人。”

    颜思锡了然地点了点头。

    该说不说,与其他单位相比,眼下的民航局实在是一个奇葩中的霸王花。

    管理体制的多元化,运行模式的特殊化,都让民航局内的氛围与一般的工厂、机关单位有着明显的区别。简单来说就是:媚上也好,阿谀奉承也罢,这么做,总得图点什么吧?

    图官位?还是图待遇?总得有一项。

    在民航局这里,待遇上,那没得说。尤其是能上到飞机上的这批人,就没有一个是待遇不好的。

    那么,图官位?

    问题又来了:你拜哪个码头呢?

    以飞行人员为例,飞行员如果是贪图技术号位的提升(类似教授、副教授这种职称),那他们的运作目标就应该放在航行处的检查员身上。这帮检查员,才是决定一个飞行员是否能够晋升技术号位的决定人,什么中队长、大队长,反而决定不了一名飞行员是否能晋级。

    而这些检查员,多半都是中航公司出身的飞行员。要是和他们走得近了,在这样一个较为敏感的时间点,这种事是福是祸,就很难说。

    如果是贪图管理职务,那麻烦之处更多了:作为空军和政府同时管理的单位,你往哪边使劲?

    理论上的人事权在空军手里,可民航局的业务运作也要看政府这边的协调嘛。要是空军这边提出了一個人选,结果遭到政府那边的强烈反对,除非你拍马屁拍得人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然在职场上,又有多少人肯下死力为你出头呢?

    于是乎,在这种待遇普遍不差,各方关系又错综复杂的单位里。溜须拍马,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事情。再加上身份带来的傲气,整个民航局里的氛围,都不似地方单位那样,把领导看得和天一样...

    自家单位里的领导都这样了,那就更别说一些飞机上的其他单位领导了。

    在察觉到许亚林的不满后,颜思锡就在想,沈淑的行为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听了方雅兰的解释,误会,颜思锡倒是了解了,可这之后嘛...

    “现在可有意思咯,这对冤家估摸着又得闹腾一阵子了。”

    “您甭担心了,大不了事儿我不告诉沈淑就是了。这事吧,你还真不能怪许亚林同志,谁让客观事实上,他们的座位分配的确不好呢,他刚刚没有直接当面把事点出来,就说明他其实是在保持克制的。过上个几天,一周的,这事也就忘了。”

    “你确定吗?一会沈淑看到我过来找你,她不会来问我说了什么吗?”

    颜思锡的目光,顺着客舱过道,看向正坐在客舱尾部一个乘务员专属座位上,有样学样地学着许亚林,跟人大婶拉家常的沈淑。

    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颜副驾的目光注视,还是两人的家常话里提到了飞机前部的某个人。沈淑的眼神,时不时地就会掠过客舱过道,向前望上两眼。

    “就说你是来找我沟通中午开餐时间的就行了呗。颜师傅,沈淑这边交给我,你放心。”

    “好,中午11点半,先送两份餐进来吧。然后十五分钟后,再送两份。”

    “嗯,明白...”

    ...

    ...

    空中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虽然许亚林注意到,自从落地户县机场后,沈淑看向自己的眼神便逐渐有点古怪。还有那陕西大婶,在临走前,几乎是硬塞给自己一张牡丹花图案的陕西剪纸。

    说是什么本来以为来首都能见到伟人当面,打算带送伟人的。结果没送成,带回家也容易被问东问西的,不如直接说送出去了。也多亏这剪纸,不是什么“龙凤呈祥”的图案。不然,许亚林还得猜猜那大婶到底和沈淑一路上嘀咕了些什么...

    当然,抛开这些杂乱的念头。回到地上的许亚林,也逐渐变得忙碌起来。

    恰逢四月,春耕已经开始,甚至在南方一些温暖的地区,这会春耕怕是都要结束了。与之相匹配的便是,失去了京郊化肥厂帮工工作的甘子西,重新出现在了南锣的小院里。

    而许亚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与这家伙有关了!

    “林哥,您这搞得我有点心慌啊,有啥事您说话就成,这...”

    东直门旁的国营饭店,与大部分地方的饭店里那门可罗雀的情况不同。作为连接京郊各县,乃至南方各地的交通枢纽,这里的饭店从不缺乏南来北往的食客。

    在各地方言交织的嘈杂环境中,许亚林拉着麻秆似的甘子西,找到大堂角落里的一张空桌。看着甘子西那紧张局促的神情,许亚林淡淡地笑了笑:“古人都说,皇帝还不差饥饿的兵呢。我找你帮我办事,怎么着也得好好招待你一顿啊。”

    喧闹的环境,就是许亚林最好的掩护。

    在这里,并不担心隔墙有耳之类的问题。

    淡淡地摆手招呼甘子西坐下后,不等人小年轻继续客气,许亚林便继续说道:“你也甭跟我客气,知道我要找伱做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相信林哥你不会害我。”

    甘子西看着桌上的一荤两素,回答得格外坚定。瞧瞧眼前的饭菜,真有坏心,人至于这样?

    可不成想...

    “不,这事办孬了...你怕是得进去蹲杷篱子...”

    “啊?林哥,您别吓我,到底是啥事啊?”

    “卖粮!”

    看着眼神瞪大,一脸惊恐,但屁股却压根没挪窝的甘子西,许亚林忽然笑了。

    如果说,大院子弟,算是老首都城里的一个抹不去的时代痕迹的话。那么,在大院子弟的背后,另外一批被喻为胡同串子的年轻人,亦是不容忽视的另一个群体。

    与出身不凡的大院子弟相比,胡同串子们反而才是市井的代表。没有显赫的身份加持,想要在这种物资匮乏的年月存活下来,那走街串巷之事,谁家做得少了?

    无论是鸽子市,还是一些小小的“物资交换点”,哪里都不缺少胡同串子们的身影。

    在填饱肚子、有个活干,与进去蹲号子的对比间,后者固然可怕,但前者,似乎才更加重要。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话,从某些角度来说,进去蹲号子,那也是吃上了国家饭不是?

    “林哥,您那边..有路子?”

    果然,一听许亚林说“卖粮”,甘子西忐忑归忐忑,但双眼里却迸发出了一丝精光:“林哥,不是我胆小...只是,我这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去去去,少跟我扯淡。放心,量不多,就是被逮到了,也不会让你掉脑袋。但是...”

    “要是我进去了,林哥,你可得帮我多照顾照顾我爹和我娘。”

    “放心,这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许亚林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小伙,果然机灵!

    没有胡乱地发誓保证自己进去了一定不会供出自己,反而以一副求人的态度,拜托自己照顾其家人。在令人受用的同时,既表达了“不会出卖你”的忠心,又将家里的事,托付了出来。

    聊过前奏,话进正题。

    甘子西身体前倾,凑到许亚林耳边悄声问道:“林哥,有多大的量?什么时候交货?”

    “大概十斤粗粮、二十斤细粮吧,你先坐下。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咱们是吧?”

    没好气地拍拍甘子西的肩头,将人压回到座位上后,许亚林这才继续说道:“这些粮食,我跟你讲讲怎么操作。我是这样计划的,细粮,先想办法倒换成粗粮,或者直接卖也行,但要更多的粮票。噢,对了,我只要粗粮票,地方的、全国的都要。”

    “这样三十斤粮食,最少换个45斤粗粮,应该不是问题。每卖一斤,我们可以多送人一两,这样,应该能换来40斤零九两的票。我这呢,有两个合作方案,第一个,钱归你,票归我。粮食,我每个月都能给你拉来这么多,我只要你拿41斤粗粮票给我,粮食就全都是你的。”

    “林哥...你...”

    甘子西听到这时,原本古怪的脸色顿时更加古怪。

    开始是惊讶,许亚林搞得阵仗,还以为是什么上千斤粮食的大买卖呢,结果就特么30斤?后来嘛,那更是惊讶许亚林的大方...

    大米、白面这种细粮,正常一毛六一斤;玉米面等粗粮,9分到一毛一斤。即便是抛开粮票不看,单说这二十斤细粮,就值3块2,还有十斤粗粮。

    一下子,四块二毛钱,就这么大方地送给了自己?

    没错,就是送!

    买一斤,送一两的操作,在甘子西看来,这只有傻子才不会买。甚至,在甘子西眼里,这东西,压根就不用这么卖。

    “等等,先听我说完。还有第二种办法,那就是只收粮票...如果客户能多加粮票,那么粮食...”

    “这个不大可能,林哥,您先听我说。您平时工作忙,可能不知道,您知道鸽子市上,一张一市斤的粮票,要卖到多少钱吗?”

    原来是要粮票啊~

    把握住了许亚林的需求核心后,甘子西连忙开口打断许亚林的话:“三毛五到四毛!”

    “谁家的粮票都不够用,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比如要结婚、丧葬等大事,钱不衬手。不然的话,没人会随便用粮票。这还是这几年,情况好转的情况,搁61年那会,格子市上,一张一斤的粮票能卖到三块!全国票四块,白面票更是要五块钱才能买到。”

    “等会,你刚刚说,现在鸽子市上,一张粮票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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