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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火并(上)

    等辛明一行人呼啸而去,大殿中的众多文官这才松了口气,这煞神总算走了。

    巡抚赵彦对杨国栋道:“杨总兵,此事如何解决,咱们还要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个屁!”杨国栋急眼了,唰的拔出腰刀,喝道:“立刻召集军队,拔营行军,咱们去沙河县找那小子算账。”

    他的属下登时同声应诺,大步出殿,一阵风似的不见了。急得赵彦在大殿中一个劲的大叫:“总兵大人请留步,咱们不能自己人火拼啊!要从长计议啊!”

    转眼间,杨国栋一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明朝以文制武,按理说,他的巡抚职位比总兵高的多,可杨国栋盛怒之下,居然全然不理睬他。

    看着杨国栋一行人走没了影子,赵彦急切的对众人摊开双手,跺脚道:“怎么办啊!诸位?”这剿匪任务还没开始,自己人先杀了个不亦乐乎。

    鲁王连连叹气,他有什么法子?辛明又不是他的属下。

    郑国泰一脸冷笑,他是希望两方火拼一下的,杨国栋有五万人马,辛明一个守备正常也就几千人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杀灭辛明,出一口气。

    王府侍卫长罗洋在院外探头探脑,听到鲁王召唤小心翼翼的穿过院子走进来。院子里的惨状让他心惊胆战,数百具尸体浸在血泊当中,死相凄惨,地面上一层厚厚的鲜血凝结,满眼红色,鲜血未干,脚踩上去还有些泥泞。扑鼻的血腥味道,中人欲呕。罗洋当了十多年王府侍卫长了,还不曾见过这般惨烈的战斗,也不曾见过这么多的死尸。

    鲁王吩咐罗洋,先把院子收拾一下,然后备马,虽然知道劝阻不了双方火拼,但样子还要做的。

    这些文官骑马技术不行,只能慢跑,不能疾驰。更有一些文官只能坐马车,拖拖拉拉,到了傍晚时候才赶到沙河县附近,只见远处烟尘飞扬,人马嘶叫,显然是一场万人以上的大战正在展开。

    赵彦、鲁王等人急忙驰到一个小山坡上,居高临下,只见一场大战刚刚展开,靠堤坝一侧是辛明的阵营,另一侧在一面山坡之上,是杨国栋的阵营。两人之间是平缓广阔的山谷,本来是棉农的棉花地,现在棉花刚刚收割完,正好作为战场。此刻,双方人马正在同时向山谷中心移动。

    这是双方的第一次较量,彼此派出来的都是步兵,辛明这边只有两千人左右,而杨国栋派出一万人左右,一万对两千,这人数的差距是很大的。

    杨国栋和参将廖栋站在一辆马车上观看,廖栋看到人数上的巨大差距,咧嘴一笑,“哈!这么点人,我看一个冲锋就能击溃他们,小子们,给我擂鼓,让他们冲的猛些!”

    身边数十皮鼓敲的隆隆作响,震耳欲聋。

    杨国栋不语,他现在心中对辛明有点忌惮,虽然不情愿,但他心中已经承认,辛明的兵是大明朝少见的精锐之师。人数虽少,却也不可小觑。

    正在行动的京营步兵听到擂鼓声音,一起爆发出来呐喊声音,加快了行军脚步。他们一共排列成八个方阵,随着脚步加快,方阵也渐渐有些散乱。

    反观辛明这边,开始的时候只有四个方阵,行到半路,号角吹响天鹅音,听到号声,四个方阵变成八个,然后八变十六,随着号角不停分裂,但阵形始终保持整齐。到了山谷中心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整齐的一百多个小阵,每阵十二人的鸳鸯阵,还有数百弓箭兵列成数排在大阵之后,层次分明整齐。而看看对面冲过来的京营士兵已经没有队列了,只是一窝蜂的冲来,山坡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在远处山坡上的赵彦等人知道已经阻止不了火拼了,只好默然旁观,此刻看到双方阵形上的差异,无不摇头,这京营虽然人多,还号称各地挑选出来的精兵,怎么阵形这么散乱,比辛明的兵差远了。

    跑到山谷中心处,一直沉默不语的辛家军,发出一声整齐的“嘿!”虽只有一声,却低沉整齐,十分有力,比对面狂呼乱喊着冲过来的敌人还有气势。

    接着,一百多面大盾竖立在阵前,像一排整齐的墙,这些巨盾手都是双手持盾,巨盾成方形,高一米半,宽一米。

    这种大盾牌在纪效新书中称之为立牌,有两个支脚可以立在地上,用轻木竹子制成,外面裹皮革或者薄铁皮,表面安装钉子,在紧急情况下可以铺在地上充当障碍物,阻碍敌人行军,也叫钉牌。但这种大盾牌重达五十斤,太过沉重,难以追击敌人,只有确定死守的情况下,才会使用。

    现在辛家军使用的盾牌是被辛明改装的,辛明参考后来清朝时候的复合盾,用轻木作框,内外两层牛皮,涂上清漆,里面两层棉被夹上一层厚纸层,重量三十斤,力大者单手就可以举起来,再配合藤牌手,就足够防御整个阵形了。这种大盾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防御火器,缺点是稍显笨重,而且造价很高,要五两银子一面盾牌。

    长牌手旁边是藤牌手,藤牌,是一种小型盾牌,用大藤条做骨,一圈圈的卷制成盾牌,背后有一个横梁和圆套,手握横梁,圆套套在手臂上。大小像一口锅,只有十余斤重,十分轻便。藤牌手配备的是戚氏军刀,是整个阵形中的近战士兵,危险性最大。藤牌的优点是轻便,可是随时进攻,追击敌人,冷兵器防御效果不错,缺点是不能防御火器,对鸟铳和大炮基本没有用处。

    在京营兵士后面的弓箭兵在一百步之外就开始放箭,这种距离,平射都会被长盾挡住,吊射根本没有威力,稀稀拉拉的落到辛家军的阵营中,根本没什么效果。

    这时,京营士兵已经冲到了谷底,和辛家军第一次接触,在他们面前是一排平列的盾牌。京营士兵平举长枪,呐喊着冲向墙一般的盾牌,山呼海啸一般,不过,喊声虽大,比起对面沉默冷酷的对手,却有点虚张声势的感觉。

    眼看要冲到盾牌之前,还不等他们用长矛刺大盾后面的兵士,一片树枝状的大毛竹从盾牌旁侧伸出来,这是鸳鸯阵的精华——狼筅。粗大的毛竹,每一根枝桠都经过熨烫,再灌注桐油,每根枝桠的顶端都镶嵌上锐利的尖刺,尖刺上还带有倒钩,远远看去,无数大小不一的刺枪闪着寒光。狼筅的作用就是阻隔敌人近身,但如果不识时务的敌人非要尝试一下狼筅的滋味,那么轻则钩下一块皮肉,鲜血淋漓。重则被狼筅前端的最大的枪头刺入体内,一命呜呼。

    京营士兵被排挤到大盾狼筅之外,大盾后面的六名长枪手趁隙进攻,每一次攒刺都是标准的戚家枪法。纪效新书中对枪法的论述最多,但主要是排除各种花法,实际战阵应用,枪法只有简单的几下。下盘要稳,扎好马步,攒刺要有力,眼睛看着敌人,寻找敌人弱点,趁隙进攻,迅疾如风,势不可挡。

    说来简单,其实每一步都要经过千百次训练。平常训练,腿上、腰上、肩上、枪上都要系上沙袋,用负重锻炼力量。辛明更是借鉴曾经看过的武侠小说,让士兵到沙河急流中练习。到后来,这些长枪兵一枪刺出,力大者可以洞穿碗口粗的木桩,力小着也能深入数寸,最大力的兵士甚至可以洞穿砖墙。

    京营士兵身上只有很薄的棉甲,也没有盾牌替自己防护,在这些长枪兵面前简直是活靶子。只见从盾牌空隙中,雪亮的长枪如毒蛇出洞一般,倏出倏回,每一下都能刺中敌人要害。枪尖刺入血肉之躯后,枪手会用力一搅。枪头上的倒刺会把敌人腹腔中的内脏搅碎,最轻也会在皮肤上造成撕裂伤口,这在古代很容易感染,根本没法医治。这样,京营士兵被刺中要害后,会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倒在地上,再被藤牌兵补上一刀。

    藤牌兵在鸳鸯阵的最前列,藤牌防护力不如大盾,但藤牌轻巧,藤牌兵动作灵活,专门攻击敌人下盘。每名藤牌兵都受过地趟刀的训练,刀法精湛,专门向敌人下盘招呼,敌人的长枪兵运转不灵,下盘很容易被他攻击到,而且戚氏军刀极为犀利,有时可以协助长盾兵,斩断敌人的枪尖。

    但杀伤敌人最多的还是长枪兵后面的弩兵,两名弩兵手持短弩,也可以换成鸟铳、火铳、火箭之类的热兵器。在这么近的距离攻击敌人,不说百发百中也差不多了。就算不能射中敌人要害,中了弩箭的敌人也会战斗力大减,很快被长枪兵和藤牌手杀掉。

    鸳鸯阵的最后是伙夫兵,他手持两头带尖的扁担,可以当长枪兵用。但他主要的任务是用一柄解腕弯刀割取敌人的头颅,用来记战功。戚家军规定,整个队伍,只有伙夫兵才有资格割取敌人头颅,剩下的不论何人,擅自割取敌人头颅,都要被斩首。

    除此之外,在大阵之后还有数百弓箭兵,他们主要支援远程火力,其实他们都是火枪兵,鸟铳射击很准。但辛明见对手没用火器,便让自家也只用弓箭。这些人手持反曲弓,射程非常远,把京营后面的弓箭兵射的鬼哭狼嚎,连连后退。如果他们都用鸟铳估计几轮齐射,就能把对手击溃。

    只见,辛家军穿着黑色甲胄的阵线和京营灰色甲胄的阵线区分分明,黑色阵线人数少,只有薄薄的一线,但坚如磐石。远远眺望过去,只见两种颜色的阵线僵持片刻,随即黑色阵线推着灰色阵线缓缓向前,每走一步,都有数不清的京营兵丁惨叫倒地,身上或中箭弩或被长枪刺中。京营兵丁比辛家军多了数倍,可是乱糟糟没有什么阵形,根本没法子把人多的优势发挥出来,除了被缓缓屠戮,没有任何用处。

    辛明这边阵营里,辛明微笑点头,这一个多月,大牛真是下功夫了,士兵们鸳鸯阵的配合明显默契了许多,不过这也得力于京营士兵的无能、缺乏训练。如果对上女真勇士,可就不这么容易了。

    此刻站在山坡上的杨国栋一脸铁青,战况不利他看得很清楚。明明自己人数比对方多很多,可就是打不过对方,而且自己这边已经有了溃败的征兆。廖栋急了,叫道:“让侍卫兵上去,谁敢后退一步,砍了他的脑袋。”

    侍卫兵就是将军的亲兵,相当于现代的宪兵。一般是将军身边最精锐的一批人,在明朝也叫家丁。鲁王府中被辛明杀灭的三百人,就是杨国栋的亲兵。

    但侍卫兵已经不能阻止溃败了,阵前的惨状极大的刺激了这群京营兵丁。他们兵龄虽长,其实从来没参加过大规模的阵战,平时最多也就是清剿一下山匪流寇之类的。万历末年的流寇不是后来的李自成,实力装备都很弱,他们哪见过这么凶悍的部队。

    只见第一排的兵士成片的倒下,惨嗥声不绝于耳,身上往往都有数个血洞喷溅鲜血,将对手的盾牌都染成了红色,许多士兵徒劳的刺着对手的盾牌和狼筅,根本拿对手没有一点法子,而从盾牌后面刺出来长枪,真是枪枪夺命,每一下都深深刺入血肉之躯,力量之强悍,甚至能贯穿身体,根本无视铠甲。更厉害的,连盾牌都能刺穿。更有那神出鬼没的弩箭,专门射兵士的面颊脖子。许多士兵被射中面颊,痛苦惨叫着去捂面孔,随后被数柄长枪刺中胸口,倒在地上,再被一个拿着藤牌的家伙再补上一刀,最后被阵后一个扛着扁担的家伙割掉脑袋。

    他们不知道自己一颗脑袋值三十两银子呢,这些伙夫兵是如此残忍,切割着同类的肉体,还咧着嘴角笑的开心,在他们眼中,这些都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世上没有比钱帛更动人心的了,能让一个淳朴的农民变得如此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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