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迟到的接风宴
辛明微微点头，这是他一路上走来，见过的最坚固的堡垒了。是潘赵两位义兄也认识到此堡位置重要，所以小小堡垒中驻扎三千兵马，堡主是一个总兵，叫李秉诚。
进入堡中，迎接的是两个佥事，一个叫韩原善，一个叫阎鸣泰。原来总兵李秉诚去辽阳参加新任经略大人的接风宴，岂料，经略大人绕了一个圈子，已经到了他的防区。
两名佥事跟着辛明到了堡垒中的指挥司，辛明据案坐下，打量两名佥事，只见他们一副精神不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二人也在史书上有记载，都是胆小鬼。熊廷弼巡视辽东，让他们两个去沈阳，两人害怕的要命，阎鸣泰尤其夸张，走到虎皮驿吓得哭起来，逃回辽阳。但后来阎鸣泰投靠阉党魏忠贤，最大的官居然坐到兵部尚书。还曾驻守山海关，表现也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如鼠。
此刻他们二人不知为何驻扎在奉集堡，这地方也很危险，显然二人不情愿在此地办公。
辛明让二人把奉集堡中各种账目，刑狱讼状，官吏名单全部拿来。二人去了好久才取来，只见刑狱讼状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不知多长时间没处理了。那些关押在牢狱中的无辜百姓也不知病死了多少！
辛明现场办公，让范文程和孙元化当助手，审理案情。狱中关押的大多都是欠税，或者被诬陷冤枉的普通百姓，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三人就把所有的狱情都给断完了。这其中，范文程尤其敏捷干练，往往把宗卷读上一遍，就立刻能看出头绪。辛明暗中点头，到底是人才，果然同历史上所言一致。
审到一个因为不敬长官被拘押的士兵叫何树林，他父亲叫何九叔的也一同被召唤到大堂。看看他们的宗卷，辛明心中一动，这不就是义兄赵梦麟提到的那个兄弟九人，有八个都因为抗击女真而牺牲的那个何家吗！
细细询问，果然如赵梦麟叙述的一样，何九叔的女儿被虎皮驿的参将陈伦抢走，还把他当兵的儿子何树林关押在牢中。要不是辛明来了，几天之后，何树林就要被处斩了。辛明问他女儿的情况，何九叔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原来他女儿很刚烈，誓死不屈，在陈伦府上撞柱而亡了。
辛明气的直咬牙，好你个陈伦，做了多少恶事，如此残暴卑劣的人还能当上将领，牧守一方百姓，简直是没天理可言了。
傍晚，辛明带着众人到城墙上巡视，城墙上很宽阔，有马道，还架设着大炮，一座小城堡能防御成这样，也算武装到牙齿了。可一看到城墙上守卫的士兵，辛明就皱起眉头。
只见城墙上守卫的士兵，坐在地上，靠着箭垛，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取暖，一个个面黄肌瘦，无精打采，武器也放在地上，没一点精锐的样子。他们看到辛明，才勉强站起来。
辛明仔细看，才发现，原来他们穿的很单薄，如此严寒，只穿一层单衣，外面套着软甲，难怪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辛明询问才知道，他们基本上不怎么训练，倒经常被总兵大人支派干活。兵饷欠了大半年的，上次还是潘赵二人用自己辽东特产股份的银子给他们发放过一次呢！现在军心很散，每天都有逃跑开小差的士兵。
这时候送晚餐的兵士，抬着大桶上来送饭，这些士兵一拥而上，连有长官站在一边也顾不上了，一阵乱抢，因为饭食不多，抢不到的就有可能饿肚子了。辛明看看他们吃的饭菜，是野菜汤和窝头。
辛明又叹气了，城修的这么好，可是指望一群乞丐兵，怎能抵挡住敌人？
辛明对孙元化和范文程二人吩咐，“你们二人暂时驻守此座城堡，替代那两个佥事，任务是处理民政。安抚城中的居民，召集四面逃难的百姓，人越多越好。”
范文程很怀疑，问：“召集这么多流民，怎么养活他们？”
辛明笑道：“第一批粮食很快就到，随后还有更多的粮食运来。但我不是要白养活这些百姓，我要让他们服役练兵，干活养活自己。”说完用手指着这些疲惫的士卒道，“我要的是精兵，我要在这些朴实的辽东农民中选择士兵，训练后，逐步淘汰这些老兵，这叫且屯且兵，这种模式要推广到整个辽东。
听辛明的计划，这几名亲随都很兴奋，尤其是范文程，他胸怀大志，渴望一展才能。跟辛明干一番事业，想想就让他热血沸腾。
向城外原野眺望，雪已经停了，乌云散去，天气转晴，夕阳斜照，一望无际的白皑皑的田野也被镀上一层金色光芒，十分壮观。
忽然地平线上出现几个黑点，渐渐清晰，是几个明朝骑士，到城门下自称是赵兴邦的亲随，辛明让他上城楼。
这名亲随给辛明施礼之后笑道：“赵大人知道辛经略不顾危险，一路巡视，十分担心，知道大人到了奉集堡，特遣小人过来，请大人明早去辽阳见一见诸将。”说完又奉上赵兴邦手书的一封信。
辛明看信，原来是一封求情信，信中列举了李如桢、马林，以及这次弃城逃跑的有罪责的诸将名单，希望辛明不要追究，只需判一个革职，遣送回京即可，还特意的说，这是首辅大人的意思。
这亲随俯在辛明耳边轻声道：“辽阳诸将都给大人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厚礼，赵兴邦大人把这些礼物都放在了大人的经略府中了。”说完递上来一张礼单，辛明接过来一看，礼单上第一个就是李如桢，白银十万两，辛明心中一叹，万历开一次内帑，也不过才十万两银子，这出手也太大方了。
后面是马林五万两，铁岭副将李大方五万两，再后面便是各处参将，镇守各处的游击守备之类的。镇守辽阳的几个总兵，还有辽阳的官员一般都是孝敬几千两。但丢守过城池堡垒的武将最少也是一万银子，一共几十位，合计五十万两银子。
辛明冷笑，这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送重礼贿赂自己，是想花钱买平安。但出手如此豪阔，可见平时他们自己贪了多少银子。而赵兴邦如此卖力的为他们求情，他自己也没少收好处吧！
第二天一早，辛明出发去辽阳，孙元化和范文程被他留在奉集堡安抚百姓，尤世功被派回去驻防沈阳，贺世贤、赵率教带着两千兵马跟着他一起去辽阳。
中午时分，已经能看到辽阳的城门了，辽阳是整个辽东的都会，相当于现在的省会城市。方圆数十里，人口十余万，商业繁荣，店铺林立。战争的失利，不但没有让它萧条，反而由于大量难民和官员的涌入，让他产生了畸形的繁荣。
辛明还没到城门口，城中的文武官员都一起迎了出来。李如桢骑马到辛明身前，下马叩拜，身后马林，还有几十个丢弃城堡的将领也一起跪在他身后。李如桢道：“罪将李如桢丢城失土，待罪家中，愧见天使，请经略大人责罚。”说完叩拜，以额头触地。
辛明下马，笑着伸手把李如桢搀扶起来，道：“将军不必如此，丢城失土原是大罪。可是辽东兵饷不足，士兵缺乏训练，城池破旧，武器不精良，这都是宿弊，非将军一人之过。努尔哈赤凶残狡诈，圣上也很头痛。过去的事情先不用提了，咱们还要集思广益，同心协力的想出对付女真人的办法才行。”
李如桢顺势站起身，他身后的众将也跟着站起来，他们见辛明和颜悦色，又说什么“不提过去之事”，登时把心放下一大半，脸上也露出笑容。
李如桢拱手陪笑道：“经略大人，小将在宅中略备水酒，给大人接风，还请大人赏光。”他都六十多岁了，年纪可以当辛明的祖父，说话的语气却异常谦卑，自称“小将”，因为官场上的经验是，姿态放的越低，越能讨得上官的欢心。
“好，好！”辛明也笑着点头，拉住马林的手，握了一握，笑道：“马总兵，小商县并肩血战，如在眼前，咱们今天可要好好喝上一杯。”说完和李如桢、马林一起入城。
到了辽阳城中，只见市面繁华，行人如织，丝毫不受战争影响。有军士前驱喝道开路，引导众人到了一处大宅之前。只见五开的正门十分气派，青红的铁门，拳头大小的金色门钉，门口一对狮子十分威武，，侧门、下马桩一应俱全。
辛明审视正门，指着门上牌匾笑道：“大门很好，只是这门额上的匾怎么没有字啊？是块空匾。”
李如桢笑道：“这里面有一个缘故，请经略大人先进宅子，小将自会跟你解说。”
众人于是走入大宅，只见院落繁复，穿过一重又一重，屋宇宏阔，处处飞檐斗拱，仆人很多，见到众人纷纷叩拜。大宅后面还有一片大花园，这是内宅，假山怪石花木繁多，虽然是冬季，花树上都缠着彩带，粘着用绸缎做的五颜六色的假花，看起来缤纷艳丽，好似到了春天一般。
不时的可以见到穿着绸袄纱裙的侍女或者丫环，都年轻貌美，身材窈窕。
园中有一个小湖，有木头栈道通向湖心。冬季湖水结冰，众人索性踏冰而过。在湖心有一个小岛，岛上建立好大一座厅堂。赵兴邦带着几名总兵从厅中出来，笑着拜道：“咱们的辛经略可算是来了！哈哈！”
挽着辛明的手给辛明介绍驻守辽阳的几个总兵侯世禄、姜弼、梁仲善、朱万良，还有从奉集堡赶来李秉诚，从虎皮驿过来的参将陈伦等。除此之外，还有几名负责辽阳民政的佥事、推官之类的，众人一一见礼完毕，才坐下。
辛明坐在里侧正位的一张大方桌前，两侧将领按着品级官职依次排列坐下，每人身前都是一张方桌。一列穿着彩色纱衣的侍女捧着各色果盘，鱼贯而入，这些侍女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清一色的花容月貌，身材曼妙，头上插满闪亮的珠钗，脚步轻盈，笑容迷人，从众人身前掠过，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辛明笑道：“李将军家里美女好多啊！看的我眼花缭乱，真是艳福不浅呢！”
李大方笑着应和道：“小妮子嫩的能掐出水来。”
武将言语粗俗，一名文官佥事就文雅多了，他捋着胡子笑道：“这些女子皮肤白皙，好似羊脂白玉一般，不若北方苦寒之地的女子肌肤，难道是江南女子？”
李如桢轻笑道：“你眼光不错，这些女孩子是我从江南挑选出来的，都是好人家的女孩，能歌善舞，善解人意，聪明伶俐，花了我数万两银子呢！”
众人不禁啧啧赞叹，这时候，果品已经摆放上了，辛明十分惊奇，笑道：“李将军从何处得来这么多新鲜水果。”
李如桢笑道：“这都是从关内紧急运送过来的，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这是经略大人的接风宴，下官怎敢草率怠慢！”
众人又是纷纷赞叹。
李如桢道：“经略大人刚才看到的无字牌匾，下官也给大人揭开谜底了。”说完吩咐下人抬出来一块门匾，只见上面有两个烫金大字，“辛府”。
辛明惊喜道：“难道这大宅子是将军送给我的。”
李如桢拱手笑道：“正是，经略大人以后常住辽东，怎能没有自己的府邸。这宅子连同里面的仆人侍女全是我送给大人的礼物。”
堂中众官都是一脸艳羡，李家豪阔，别人是比不了的，这宅子连同仆人，没有二三十万两银子是下不来的。李如桢这次可真是花了血本了。
“好，李将军的心意果然真诚。”赵兴邦笑着举杯，道：“来，咱们一起恭贺辛经略，治理辽东，旗开得胜。”众人一起举杯共饮。
席上果品撤下，山珍海味，各地特产，珍馐异馔如流水价的送上来。席上辛明绝口不提开原、铁岭惨败之事，酒到杯干，谈笑风生，只说些不相干的风月之事，众官纷纷打趣附和，阿谀谄媚。席间李如桢又召唤出来一群歌女跳舞助兴。一时间丝竹盈耳，歌舞升平，言笑晏晏，气氛极为融洽。
进入堡中，迎接的是两个佥事，一个叫韩原善，一个叫阎鸣泰。原来总兵李秉诚去辽阳参加新任经略大人的接风宴，岂料，经略大人绕了一个圈子，已经到了他的防区。
两名佥事跟着辛明到了堡垒中的指挥司，辛明据案坐下，打量两名佥事，只见他们一副精神不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二人也在史书上有记载，都是胆小鬼。熊廷弼巡视辽东，让他们两个去沈阳，两人害怕的要命，阎鸣泰尤其夸张，走到虎皮驿吓得哭起来，逃回辽阳。但后来阎鸣泰投靠阉党魏忠贤，最大的官居然坐到兵部尚书。还曾驻守山海关，表现也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如鼠。
此刻他们二人不知为何驻扎在奉集堡，这地方也很危险，显然二人不情愿在此地办公。
辛明让二人把奉集堡中各种账目，刑狱讼状，官吏名单全部拿来。二人去了好久才取来，只见刑狱讼状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不知多长时间没处理了。那些关押在牢狱中的无辜百姓也不知病死了多少！
辛明现场办公，让范文程和孙元化当助手，审理案情。狱中关押的大多都是欠税，或者被诬陷冤枉的普通百姓，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三人就把所有的狱情都给断完了。这其中，范文程尤其敏捷干练，往往把宗卷读上一遍，就立刻能看出头绪。辛明暗中点头，到底是人才，果然同历史上所言一致。
审到一个因为不敬长官被拘押的士兵叫何树林，他父亲叫何九叔的也一同被召唤到大堂。看看他们的宗卷，辛明心中一动，这不就是义兄赵梦麟提到的那个兄弟九人，有八个都因为抗击女真而牺牲的那个何家吗！
细细询问，果然如赵梦麟叙述的一样，何九叔的女儿被虎皮驿的参将陈伦抢走，还把他当兵的儿子何树林关押在牢中。要不是辛明来了，几天之后，何树林就要被处斩了。辛明问他女儿的情况，何九叔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原来他女儿很刚烈，誓死不屈，在陈伦府上撞柱而亡了。
辛明气的直咬牙，好你个陈伦，做了多少恶事，如此残暴卑劣的人还能当上将领，牧守一方百姓，简直是没天理可言了。
傍晚，辛明带着众人到城墙上巡视，城墙上很宽阔，有马道，还架设着大炮，一座小城堡能防御成这样，也算武装到牙齿了。可一看到城墙上守卫的士兵，辛明就皱起眉头。
只见城墙上守卫的士兵，坐在地上，靠着箭垛，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取暖，一个个面黄肌瘦，无精打采，武器也放在地上，没一点精锐的样子。他们看到辛明，才勉强站起来。
辛明仔细看，才发现，原来他们穿的很单薄，如此严寒，只穿一层单衣，外面套着软甲，难怪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辛明询问才知道，他们基本上不怎么训练，倒经常被总兵大人支派干活。兵饷欠了大半年的，上次还是潘赵二人用自己辽东特产股份的银子给他们发放过一次呢！现在军心很散，每天都有逃跑开小差的士兵。
这时候送晚餐的兵士，抬着大桶上来送饭，这些士兵一拥而上，连有长官站在一边也顾不上了，一阵乱抢，因为饭食不多，抢不到的就有可能饿肚子了。辛明看看他们吃的饭菜，是野菜汤和窝头。
辛明又叹气了，城修的这么好，可是指望一群乞丐兵，怎能抵挡住敌人？
辛明对孙元化和范文程二人吩咐，“你们二人暂时驻守此座城堡，替代那两个佥事，任务是处理民政。安抚城中的居民，召集四面逃难的百姓，人越多越好。”
范文程很怀疑，问：“召集这么多流民，怎么养活他们？”
辛明笑道：“第一批粮食很快就到，随后还有更多的粮食运来。但我不是要白养活这些百姓，我要让他们服役练兵，干活养活自己。”说完用手指着这些疲惫的士卒道，“我要的是精兵，我要在这些朴实的辽东农民中选择士兵，训练后，逐步淘汰这些老兵，这叫且屯且兵，这种模式要推广到整个辽东。
听辛明的计划，这几名亲随都很兴奋，尤其是范文程，他胸怀大志，渴望一展才能。跟辛明干一番事业，想想就让他热血沸腾。
向城外原野眺望，雪已经停了，乌云散去，天气转晴，夕阳斜照，一望无际的白皑皑的田野也被镀上一层金色光芒，十分壮观。
忽然地平线上出现几个黑点，渐渐清晰，是几个明朝骑士，到城门下自称是赵兴邦的亲随，辛明让他上城楼。
这名亲随给辛明施礼之后笑道：“赵大人知道辛经略不顾危险，一路巡视，十分担心，知道大人到了奉集堡，特遣小人过来，请大人明早去辽阳见一见诸将。”说完又奉上赵兴邦手书的一封信。
辛明看信，原来是一封求情信，信中列举了李如桢、马林，以及这次弃城逃跑的有罪责的诸将名单，希望辛明不要追究，只需判一个革职，遣送回京即可，还特意的说，这是首辅大人的意思。
这亲随俯在辛明耳边轻声道：“辽阳诸将都给大人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厚礼，赵兴邦大人把这些礼物都放在了大人的经略府中了。”说完递上来一张礼单，辛明接过来一看，礼单上第一个就是李如桢，白银十万两，辛明心中一叹，万历开一次内帑，也不过才十万两银子，这出手也太大方了。
后面是马林五万两，铁岭副将李大方五万两，再后面便是各处参将，镇守各处的游击守备之类的。镇守辽阳的几个总兵，还有辽阳的官员一般都是孝敬几千两。但丢守过城池堡垒的武将最少也是一万银子，一共几十位，合计五十万两银子。
辛明冷笑，这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送重礼贿赂自己，是想花钱买平安。但出手如此豪阔，可见平时他们自己贪了多少银子。而赵兴邦如此卖力的为他们求情，他自己也没少收好处吧！
第二天一早，辛明出发去辽阳，孙元化和范文程被他留在奉集堡安抚百姓，尤世功被派回去驻防沈阳，贺世贤、赵率教带着两千兵马跟着他一起去辽阳。
中午时分，已经能看到辽阳的城门了，辽阳是整个辽东的都会，相当于现在的省会城市。方圆数十里，人口十余万，商业繁荣，店铺林立。战争的失利，不但没有让它萧条，反而由于大量难民和官员的涌入，让他产生了畸形的繁荣。
辛明还没到城门口，城中的文武官员都一起迎了出来。李如桢骑马到辛明身前，下马叩拜，身后马林，还有几十个丢弃城堡的将领也一起跪在他身后。李如桢道：“罪将李如桢丢城失土，待罪家中，愧见天使，请经略大人责罚。”说完叩拜，以额头触地。
辛明下马，笑着伸手把李如桢搀扶起来，道：“将军不必如此，丢城失土原是大罪。可是辽东兵饷不足，士兵缺乏训练，城池破旧，武器不精良，这都是宿弊，非将军一人之过。努尔哈赤凶残狡诈，圣上也很头痛。过去的事情先不用提了，咱们还要集思广益，同心协力的想出对付女真人的办法才行。”
李如桢顺势站起身，他身后的众将也跟着站起来，他们见辛明和颜悦色，又说什么“不提过去之事”，登时把心放下一大半，脸上也露出笑容。
李如桢拱手陪笑道：“经略大人，小将在宅中略备水酒，给大人接风，还请大人赏光。”他都六十多岁了，年纪可以当辛明的祖父，说话的语气却异常谦卑，自称“小将”，因为官场上的经验是，姿态放的越低，越能讨得上官的欢心。
“好，好！”辛明也笑着点头，拉住马林的手，握了一握，笑道：“马总兵，小商县并肩血战，如在眼前，咱们今天可要好好喝上一杯。”说完和李如桢、马林一起入城。
到了辽阳城中，只见市面繁华，行人如织，丝毫不受战争影响。有军士前驱喝道开路，引导众人到了一处大宅之前。只见五开的正门十分气派，青红的铁门，拳头大小的金色门钉，门口一对狮子十分威武，，侧门、下马桩一应俱全。
辛明审视正门，指着门上牌匾笑道：“大门很好，只是这门额上的匾怎么没有字啊？是块空匾。”
李如桢笑道：“这里面有一个缘故，请经略大人先进宅子，小将自会跟你解说。”
众人于是走入大宅，只见院落繁复，穿过一重又一重，屋宇宏阔，处处飞檐斗拱，仆人很多，见到众人纷纷叩拜。大宅后面还有一片大花园，这是内宅，假山怪石花木繁多，虽然是冬季，花树上都缠着彩带，粘着用绸缎做的五颜六色的假花，看起来缤纷艳丽，好似到了春天一般。
不时的可以见到穿着绸袄纱裙的侍女或者丫环，都年轻貌美，身材窈窕。
园中有一个小湖，有木头栈道通向湖心。冬季湖水结冰，众人索性踏冰而过。在湖心有一个小岛，岛上建立好大一座厅堂。赵兴邦带着几名总兵从厅中出来，笑着拜道：“咱们的辛经略可算是来了！哈哈！”
挽着辛明的手给辛明介绍驻守辽阳的几个总兵侯世禄、姜弼、梁仲善、朱万良，还有从奉集堡赶来李秉诚，从虎皮驿过来的参将陈伦等。除此之外，还有几名负责辽阳民政的佥事、推官之类的，众人一一见礼完毕，才坐下。
辛明坐在里侧正位的一张大方桌前，两侧将领按着品级官职依次排列坐下，每人身前都是一张方桌。一列穿着彩色纱衣的侍女捧着各色果盘，鱼贯而入，这些侍女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清一色的花容月貌，身材曼妙，头上插满闪亮的珠钗，脚步轻盈，笑容迷人，从众人身前掠过，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辛明笑道：“李将军家里美女好多啊！看的我眼花缭乱，真是艳福不浅呢！”
李大方笑着应和道：“小妮子嫩的能掐出水来。”
武将言语粗俗，一名文官佥事就文雅多了，他捋着胡子笑道：“这些女子皮肤白皙，好似羊脂白玉一般，不若北方苦寒之地的女子肌肤，难道是江南女子？”
李如桢轻笑道：“你眼光不错，这些女孩子是我从江南挑选出来的，都是好人家的女孩，能歌善舞，善解人意，聪明伶俐，花了我数万两银子呢！”
众人不禁啧啧赞叹，这时候，果品已经摆放上了，辛明十分惊奇，笑道：“李将军从何处得来这么多新鲜水果。”
李如桢笑道：“这都是从关内紧急运送过来的，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这是经略大人的接风宴，下官怎敢草率怠慢！”
众人又是纷纷赞叹。
李如桢道：“经略大人刚才看到的无字牌匾，下官也给大人揭开谜底了。”说完吩咐下人抬出来一块门匾，只见上面有两个烫金大字，“辛府”。
辛明惊喜道：“难道这大宅子是将军送给我的。”
李如桢拱手笑道：“正是，经略大人以后常住辽东，怎能没有自己的府邸。这宅子连同里面的仆人侍女全是我送给大人的礼物。”
堂中众官都是一脸艳羡，李家豪阔，别人是比不了的，这宅子连同仆人，没有二三十万两银子是下不来的。李如桢这次可真是花了血本了。
“好，李将军的心意果然真诚。”赵兴邦笑着举杯，道：“来，咱们一起恭贺辛经略，治理辽东，旗开得胜。”众人一起举杯共饮。
席上果品撤下，山珍海味，各地特产，珍馐异馔如流水价的送上来。席上辛明绝口不提开原、铁岭惨败之事，酒到杯干，谈笑风生，只说些不相干的风月之事，众官纷纷打趣附和，阿谀谄媚。席间李如桢又召唤出来一群歌女跳舞助兴。一时间丝竹盈耳，歌舞升平，言笑晏晏，气氛极为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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