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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连环计

    初春后,下了一场小雨,天边卷起了青色的涟漪,雨水打在屋檐,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声音,无聊时刻认真去听,竟还有几分动听。

    林欢心情不错的问道:“梨花燕,你说这雨会下到几时?”

    梨花燕双手托腮,坐在林欢不远处,这一主仆动作一致,一同望着外面心游远方。

    “细雨缠绵,怕是要下到明日……”

    ……

    此刻的东宫,太子宋让收到一封密信,起初只是不在意的放在桌上,因为已当了两年太子的宋让,奉命监国也有半年了,这半年来,来送监国府的最多东西不是银子,就是书信。

    此刻下起了小雨,平时好游走的宋让,也只好呆在屋子里,百般无聊便看了那封书信。

    只是不过看了半刻,宋让的脸色已变得惊慌无比,正巧赶上了一道春雷响起,宋让被吓了一跳,那封书信掉在地上。

    宋让颤抖着手捡起,心中已是天人交战。

    信中不过几个字,五月五,杀皇帝。

    宋让平复下心情,毕竟半年监国让他的心境早已大多当初,而且也不像当初一样只是一个关在金囚笼的麻雀了。

    他已具备了察言观色和自己去努力思考的能力,而当今教过他的太傅也对他夸赞道,已懂了帝王心术几分。

    看到这封信的第一眼,宋让便下意识想直接去禀告父皇,可是心智也大多以前的宋让却顿了顿。

    他犹豫了几分,便烧掉了那封书信。

    晚间他叫来千刀部校尉庞汇。

    “末将拜见太子。”

    宋让亲自扶起庞汇,随意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庞汇起身,“谢太子。”

    宋让令下人备好茶上来,“庞汇我知道你喜欢喝酒,原本我也想着有好几日不曾和你同饮了,想和你大醉一方,因为宫中的人皆知你庞将军虽无将军一实职,但你所掌控的千刀部却是比起镇北将军的正牌军,名声还要响彻几分。”

    听罢庞汇哈哈一笑,有些得意忘形,他本就是个粗人,靠有些蛮力当上了这千刀部校尉,这些年来太子宋让上位以后,没少对庞汇施恩,庞汇虽不懂政治,可他懂得谁对他好,以前在百官要罢黜自己千刀部时,那时还不是太子的宋让挺身而出,一顿争辩,力保了庞汇的官职,却有些得罪了众臣。

    但在宋让当了太子后,重臣就在没有非议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宋让没忘,一天天过着没心没肺生活的庞汇也没忘。

    所以,此时庞汇绝对是宋让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刀,而且庞汇的忠心不二。

    宋让也不在乎庞汇的不还礼,虽然一心浸淫在帝王心术的宋让,知道和下人这样不以位高的说话,是很不好的苗头,不过宋让虽说心冷,但还有些人情味,有些朋友,他还是愿意交的,甚至放下身段。

    庞汇举杯,把茶水当酒水一般,痛饮着,却敌不过茶水烫,有些滑稽的伸着舌头。

    宋让看见,哈哈一笑,说道:“等办完了这件事后,我请你最烈的酒。”

    “太子,有何事要在下去办?”

    宋让环视了一下周围刚刚上茶的下人,下人们懂规矩的退了下去。

    宋让让庞汇离得近些。

    小声道:“随我护驾。”

    …………

    正阳殿内,皇帝宋瑨随意翻了一个牌子后,却没有着急碰她,而是在大好时光里,把这美人晾在了一旁。

    美人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奴婢们伺候着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小姐这下可贵为妃子了。”

    “小姐正名了之后,可不要忘了小的们。”

    “小姐我当初就说你有高位之命,又有天资,早晚都会有这一天。”

    杨时月听着下人们阿谀奉承,思绪却飘到了远处,此刻她最盼不是皇帝早些恩宠她,而是想念着一个身在远处的人,过的可否安好?是否中了举?

    巧盼公子,兮兮无方。

    …………

    把美人晾在一旁的宋瑨竟去找了一个太监。

    王掌印脸色严肃,终于等到了皇上。

    雨声不停,但此刻雨声却不动听,因为这两人心中心事重重,早已感受不到这大自然最自然的美好了,想反这等雨声在他们耳中竟有些烦躁。

    宋瑨问道:“还有几个时辰?”

    王掌印道:“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五月初五了。”

    宋瑨欲言又止。

    王掌印道:“皇上是问太子宋让有没有动静吧?”

    宋瑨没有直接答是,而是问道:“你把那封信都给了谁?”

    王掌印道:“除了大皇子远在云南,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我都给了。”

    宋瑨道:“嗯。”

    王掌印有汗水在额头上,道:“除了四皇子禀告了以外,太子和三皇子并没有任何动静。”

    宋瑨道:“还是老儿子孝顺。”

    王掌印并没有答话,他觉得此时下定论,还有些早。

    这时,有甲士传报,太子携几十刀手,穿着夜行服,潜伏到了正阳殿东门处。

    宋瑨看着王掌印道:“你说他是来杀我,还是救我?”

    王掌印仔细斟酌道:“是救驾。”

    宋瑨道:“那他为何不禀告我,却又来救驾呢?”

    王掌印道:“臣答不出。”

    宋瑨道:“我替你答,他一定会说他想彻底除掉暗党,又不想打草惊蛇,只好作势,演下去,用我性命之威胁换除掉暗党。”

    雨水虽没打到王掌印的衣服上,可王掌印的衣服却被自己的汗水打湿了。

    从皇上最开始和他聊天时,不称朕开始,王掌印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不是死前的甜枣?

    王掌印不敢说话,默默望着宋瑨远去的背影,兢兢战战。

    自从当年出了林安国妻子一案后,世人都以为当今圣上是个不打折扣的昏君。

    可真正明白这件事来龙去脉的王掌印,却是知道,这件事上皇上不是昏君,而却是力挽狂澜,他把一件灭九族的案子,换成一人之死,而且皇帝还挂念着林安国的交情,隐瞒了此事,让林安国安心去恨他。

    因为当初皇上接手这个国家时,就是一烂的不能在烂的摊子了,只是没几个人知道。

    宋瑨刚上位时闹蝗灾,宋瑨对外称京都有一个陈仓,有万石粮食,可供天下百姓共食。

    只是不到真正时刻,还不能大开,可那一年,百姓的收成实在太差了,无数知府和户部尚书一同上书,求皇上开仓。

    宋瑨却是装上昏君,死也不开,说还没到时刻,老百姓经得住饿。

    户部尚书被气的得了重病,没几日郁郁而终。

    众臣借着此事,闹得更欢。

    宋瑨敌不过百官闹,只好说下周就开仓,这消息一传达下去,上下欢快,老百姓也有了活着的动力,等着下周的开仓。

    只是到了下周,宋瑨却又变了卦,说这一周以来,也没听说有多少百姓饿死啊,再拖一周。

    这话一说,朝中沸腾不已,有不少忠臣甚至以死相逼,宋瑨无奈赶紧下朝息事。

    就这么拖了无数周,老丞相忧天下百姓,擅用私权亲自打开了陈仓。

    在看见陈仓后,老丞相愣在那里。

    这陈仓哪里是皇帝所说的有万石粮食啊,这里穷的恐怕连老鼠都不会来。

    空的不能在空。

    于此同时,宋瑨把除了玉玺,能卖的几乎都卖了,这一年,粮商赚了不知多少,宋瑨悄悄托一个太监卖掉这些玉品,去换粮食,然后赶紧填满陈仓。

    不过硬是把皇宫卖空了,也填不满陈仓,甚至连一层也填不满。

    实在拖不下去的宋瑨愁眉苦脸,回宫时,竟看见了老丞相。

    老丞相跪在那里,看着宋瑨贵为天子,硕大一个皇宫,竟是一无一玉品的皇宫,简朴的不像话,老丞相已是泪眼婆娑。

    “老臣有罪。”

    宋瑨道:“你去陈仓看了吧?”

    老丞相道:“是,臣用私权擅自开了陈仓的门……只是那陈仓却没有一丝粮食。”

    宋瑨叹气道:“是没粮食,不过过了今晚,明早会堆积一些,先开仓送一些吧。”

    宋瑨扶他起身,道:“你无罪。”

    宋瑨随后推心置腹。

    “朕也无奈,也不想失信与百姓,朕知道百姓和朕就如同水与舟的关系,而是朕没办法,哪怕失信于人,哪怕让百官认为朕是昏君,朕都不在乎,朕只希望那些百姓有个盼头,盼着朕何时开仓救济天下,哪怕是个空仓,可百姓不知道,他们有个盼头在加上可以整日骂朕,这下就有了活着动力。”

    “人啊,有个盼头,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了很多。”

    “等到明年丰收,就一切都好起来了。”

    “朕和你们一样,天天喝粥,饿不死人。”

    那一年,宋瑨被天下人骂尽。

    而只有两人知道真相,一是这老丞相,二是帮皇上卖玉品的王掌印。

    除了这二人,无人知道真相。

    有时候听着那么多人骂皇上,王掌印真想帮皇上还还嘴,可是皇上却看样子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思来考去,也就默默憋在心里。

    除了这件等价“望梅止渴”的事以外,宋瑨还做过很多默默的事,王掌印离他最近,也知道不少,可是不能公众。

    当年林安国的案子,宋瑨已做到极限。

    王掌印知道,那件事宋瑨只错在一点,不该心慈手软,杀夫妇要杀一对,不能留一个,若是留林安国妻子,那倒也无妨,毕竟一介女流翻不起大浪。

    可是宋瑨却选择留下了林安国,而林安国也绝不是胆小怕死之人,他怎会感谢皇上不杀之恩,他只会恨自己或恨皇上害死了自己妻子。

    这些年来,林安国干了不少的事,其中也有威胁着皇权的事,宋瑨念着旧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毕竟不是个头,王掌印觉得这件事若是不解决,早晚会出大变故。

    所以这一套连环计,就这么施展开来,以此事测太子,测皇子,再逼林欢进殿。

    王掌印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听着雨声,这连环计的第一幕就要看太子如何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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