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芒种
前往齐国商队名为云出，寓意日出东方，是这一条商路上比较小型的商队，由于吕乔之前的上下打点，因此商队的领队并不为难陆云。
跟着这个商队，陆云虽然没有跟着吕乔那么舒服，但也可以适应，毕竟他也不娇贵，且商队中并无任何人认识他，因此他也乐得清闲。
跟着商队前行，时间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半个月。
公元前249年夏。
芒种。
平阳城。
作为魏国西部前往齐国中最大的城市，平阳城在地理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因此许多的商队都会在此地休整而后前往邯郸或者大梁。
这种特殊的地形，造就了平阳的某一个行业比较发达：花楼。
千金客，一夜魂，过半途，生无忧。
无论是回来的商队或者离开的商队，都不免会在此驻足并且洒下足够的金钱而后再离去。
兴远客栈。
这是一座离平阳最大的花楼：雨楼不过百米的客栈，云出商队今夜就在此休整，而在那下房中，少年陆云正与他的坐骑流云秉烛夜谈。
躺在吊床上，旁边就是马厩，那股独特的骚味不断的扑面而来，对此，陆云早就习惯了，毕竟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过的。
此刻，商队中的人都已经前往花楼花天酒地，独他一人留在这里。
有那么一刻，陆云真觉得听力太灵敏也不是一件好事，雨楼那琴瑟和鸣的声音老是隐隐约约传来，扰的他心神不宁。
“流云，你说嬴政和冰儿现在在做什么？吕乔那个家伙又在做什么？”
马儿打了一声哈欠，懒得理他。
陆云手中攥着稻草，心知也得不到答案，耳旁此刻又传来那靡靡之音。
心烦之下，穿着单衣，撑着木棍离开了下房。
下房的外面是一个磨坊以及一片空地，旁边还有马厩，里面喂养着商队其他的马匹。
夏天很热，各种蚊虫叮咬，因此陆云不得不拍打着身体来驱赶蚊虫。
感受到月光照射在身上的那种柔和，陆云此刻莫名的觉得有些孤单。
前路漫漫，兵荒马乱的生死难料，谁也说不清他能不能活下来。
也许一场意外，他就会成为一培黄土。
“陆云啊陆云，你要什么自尊，要什么光啊！乖乖的跟他们走，吃香的喝辣的不香吗？明明可以坐保时捷，干啥要自行车啊？”
忍不住对自己吐槽一遍，陆云面露苦笑。
在这黑夜里，他难得调侃自己。
但说归说，只有他知道，人终究会长大，友情也会磨灭，若是他真的和寄生虫一样依附嬴政，那他未来也将会如同抹布一样被人抛弃。
要想站在嬴政面前站着说话，他就必须去追寻自己的光。
和风拂面，芒种思途，陆云也不由的对自己的未来动摇了起来。
不说找不找得到医家，单说就算找到了，医家愿不愿意为他出手，能不能救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但如今，他心中只有这一个目标，也只想着这一个目标。
至于结果，他根本不敢去想。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陆云的身后。
“你似乎很迷茫？”
陆云顿时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两步，右手握住身后的短剑。
如今的他听力敏锐，自信一丈之内很少有人能靠近自己而不被发觉，而今这道声音竟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近乎咫尺之间。
这意味着，若是歹人，他此刻已经死了。
经历过短暂的紧张后，陆云冷静了下来，既然没对他出手，那就表示没有恶意，而这道声音，他似乎听到过，只是他不敢确定。
“是鸣凤阁遇到的前辈？”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披着黑色斗篷风衣的中年男子，其对陆云的警惕性微微点头，表示赞赏，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听到这话，陆云松了一口气，这种级别的大佬，应该不会为难他这种小孩子。
“不知前辈找我何事？”
男子走到他的身边，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温柔道：“你似乎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陆云抿了抿嘴，犹豫不决。
此刻这个细微动作的他，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小孩。
值此月夜下，陆云也不免有些放开心怀，轻声道：“前辈，不瞒你说，虽然我一直在鼓励我自己，但我有时候依旧会迷茫。双目失明的我，真的可以拥有未来吗？”
走到磨坊旁，手触碰到那磨盘，陆云用力的想象着它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但很遗憾，他真的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摸到与看到的，真的不一样！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这片黑暗已经伴随我快两年了。我无数次惊醒，渴望能看到那一抹光，但无数次失望后，我也明白这似乎是一种奢望。黑暗尽头，未必是黎明。”
“那你为什么还坚持？跟他们走，不好吗？”
摸着心，陆云笑了一笑，
“也许是我那可笑的自尊心吧。他们不嫌弃我，但我会嫌弃我自己。”
“为了你的自尊心，而致自己于危险之中，你不怕死吗？”
这句话，触动了陆云的内心，他不怕死吗？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人嘛，有时候就是那么倔，那么傻。
“怕。怎么不怕！但不能因为恐惧，就停下脚步。我宁愿死在途中，也不希望死在黑暗里。”
见自己越说多，陆云也明白自己今晚有些失态，悄悄抹去眼角的液体，笑道：“让前辈见笑了！”
这一刻，坚强的他，软弱的他，骄傲的他，还有迷茫的他，男子尽收眼底。
他不禁伸出手，摸了摸陆云的头，叹道：
“你让我想起一句话”
“当一个人的心中有着更高的山峰想去攀登时，它就不会在意脚下的泥沼，它才可能用最平静的方式，去面对一般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孩子，陪我走走！”
……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长街上，男子与陆云缓慢而稳定的前行。
身旁是行人的擦肩而过，耳边是花楼里的醉生梦死，两人仿佛与世隔绝，却又仿佛身处其中。
一世繁华，一世枯荣。
来到拱桥上，那河流上的渔船在河面上摆渡，左侧的花楼里姑娘们正笑脸迎客，右侧的街道依旧繁华。
男子停在桥上，转身，迎着那长河问道：“陆云，你喜欢乐吗？”
陆云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喜欢。”
摸着依旧系在自己左侧的埙，陆云将其放在脸庞上，那冰冷的感觉却依旧无法阻挡他心中的温暖。
“每一次吹响它，我都仿佛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嗯。乐的确可以共鸣万物，化声为眼，你用眼睛看不到的世界，用声音未必办不到。”
“真，真的吗？”
“当然！”
话虽如此，但陆云知道，这何其之难，他温习了万物心决，也不过堪堪能稍微感知到一些轮廓而已。
“陆云，在你心中，什么音乐。”
“这……”
陆云顿时哑口无言。
凭着自己理解，陆云轻声道：“带给人幸福的声音。”
中年人瞬间愕然，他本以为能听到陆云独到的见解，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然而仔细一想，他突然觉得也许音乐真的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你说的有道理。上古时期，先贤以乐通天音，与万物共鸣。后来诸侯修乐器，修曲谱，定五音十二律，彰显国之大器，如今世人以琴瑟和鸣，以声悦世人，求的也是幸福两个字。”
听到男子的夸赞，陆云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蒙的而已。
男子咧嘴一笑，双手放于身前，行云流水一般，开始上下起伏，
“陆云，仔细感受！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陆云一脸茫然，他如今听力敏锐，自认一般的声音都能听到，但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啊。
男子提醒道：“用心去感悟！”
“心吗？”
沉心静气，当世界多余的声音都消失后，陆云的世界一片空旷。
突然，一道音符闯入了他的世界，
“这是？”
那一道音符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数之不尽的音符接踵而来。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仿佛泉水击打在石头上，仿佛涓涓细流潺潺不绝，那每一个音符都敲打在陆云的心弦之上，那心中的震撼令陆云无法言语。
他肯定自己的耳朵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但他真的听到了演奏着高山流水的琴声，似乎有个人在拨动他的心弦一般，引导他进入那高山流水的世界。
桥下。
一群游鱼此刻汇聚在两人的下方，不断的翻腾着，那滚滚浪花让渔夫惊诧万分。
天空中。
夜鸟盘旋，上千只不同种类的鸟儿在空中久久不愿离去。
这种百鸟朝凤的景观属实罕见，令整个平阳城都惊动了。
陆云此刻沉浸其中并未理会任何嘈杂的声音，口中呢喃道：
“高山，流水，知己，逍遥！”
中年男子听到这里，缓缓点头，叹道：“陆云，这么多年来，你是我第一个看中的少年，不知你可愿拜我为师？”
跟着这个商队，陆云虽然没有跟着吕乔那么舒服，但也可以适应，毕竟他也不娇贵，且商队中并无任何人认识他，因此他也乐得清闲。
跟着商队前行，时间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半个月。
公元前249年夏。
芒种。
平阳城。
作为魏国西部前往齐国中最大的城市，平阳城在地理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因此许多的商队都会在此地休整而后前往邯郸或者大梁。
这种特殊的地形，造就了平阳的某一个行业比较发达：花楼。
千金客，一夜魂，过半途，生无忧。
无论是回来的商队或者离开的商队，都不免会在此驻足并且洒下足够的金钱而后再离去。
兴远客栈。
这是一座离平阳最大的花楼：雨楼不过百米的客栈，云出商队今夜就在此休整，而在那下房中，少年陆云正与他的坐骑流云秉烛夜谈。
躺在吊床上，旁边就是马厩，那股独特的骚味不断的扑面而来，对此，陆云早就习惯了，毕竟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过的。
此刻，商队中的人都已经前往花楼花天酒地，独他一人留在这里。
有那么一刻，陆云真觉得听力太灵敏也不是一件好事，雨楼那琴瑟和鸣的声音老是隐隐约约传来，扰的他心神不宁。
“流云，你说嬴政和冰儿现在在做什么？吕乔那个家伙又在做什么？”
马儿打了一声哈欠，懒得理他。
陆云手中攥着稻草，心知也得不到答案，耳旁此刻又传来那靡靡之音。
心烦之下，穿着单衣，撑着木棍离开了下房。
下房的外面是一个磨坊以及一片空地，旁边还有马厩，里面喂养着商队其他的马匹。
夏天很热，各种蚊虫叮咬，因此陆云不得不拍打着身体来驱赶蚊虫。
感受到月光照射在身上的那种柔和，陆云此刻莫名的觉得有些孤单。
前路漫漫，兵荒马乱的生死难料，谁也说不清他能不能活下来。
也许一场意外，他就会成为一培黄土。
“陆云啊陆云，你要什么自尊，要什么光啊！乖乖的跟他们走，吃香的喝辣的不香吗？明明可以坐保时捷，干啥要自行车啊？”
忍不住对自己吐槽一遍，陆云面露苦笑。
在这黑夜里，他难得调侃自己。
但说归说，只有他知道，人终究会长大，友情也会磨灭，若是他真的和寄生虫一样依附嬴政，那他未来也将会如同抹布一样被人抛弃。
要想站在嬴政面前站着说话，他就必须去追寻自己的光。
和风拂面，芒种思途，陆云也不由的对自己的未来动摇了起来。
不说找不找得到医家，单说就算找到了，医家愿不愿意为他出手，能不能救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但如今，他心中只有这一个目标，也只想着这一个目标。
至于结果，他根本不敢去想。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陆云的身后。
“你似乎很迷茫？”
陆云顿时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两步，右手握住身后的短剑。
如今的他听力敏锐，自信一丈之内很少有人能靠近自己而不被发觉，而今这道声音竟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近乎咫尺之间。
这意味着，若是歹人，他此刻已经死了。
经历过短暂的紧张后，陆云冷静了下来，既然没对他出手，那就表示没有恶意，而这道声音，他似乎听到过，只是他不敢确定。
“是鸣凤阁遇到的前辈？”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披着黑色斗篷风衣的中年男子，其对陆云的警惕性微微点头，表示赞赏，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听到这话，陆云松了一口气，这种级别的大佬，应该不会为难他这种小孩子。
“不知前辈找我何事？”
男子走到他的身边，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温柔道：“你似乎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陆云抿了抿嘴，犹豫不决。
此刻这个细微动作的他，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小孩。
值此月夜下，陆云也不免有些放开心怀，轻声道：“前辈，不瞒你说，虽然我一直在鼓励我自己，但我有时候依旧会迷茫。双目失明的我，真的可以拥有未来吗？”
走到磨坊旁，手触碰到那磨盘，陆云用力的想象着它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但很遗憾，他真的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摸到与看到的，真的不一样！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这片黑暗已经伴随我快两年了。我无数次惊醒，渴望能看到那一抹光，但无数次失望后，我也明白这似乎是一种奢望。黑暗尽头，未必是黎明。”
“那你为什么还坚持？跟他们走，不好吗？”
摸着心，陆云笑了一笑，
“也许是我那可笑的自尊心吧。他们不嫌弃我，但我会嫌弃我自己。”
“为了你的自尊心，而致自己于危险之中，你不怕死吗？”
这句话，触动了陆云的内心，他不怕死吗？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人嘛，有时候就是那么倔，那么傻。
“怕。怎么不怕！但不能因为恐惧，就停下脚步。我宁愿死在途中，也不希望死在黑暗里。”
见自己越说多，陆云也明白自己今晚有些失态，悄悄抹去眼角的液体，笑道：“让前辈见笑了！”
这一刻，坚强的他，软弱的他，骄傲的他，还有迷茫的他，男子尽收眼底。
他不禁伸出手，摸了摸陆云的头，叹道：
“你让我想起一句话”
“当一个人的心中有着更高的山峰想去攀登时，它就不会在意脚下的泥沼，它才可能用最平静的方式，去面对一般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孩子，陪我走走！”
……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长街上，男子与陆云缓慢而稳定的前行。
身旁是行人的擦肩而过，耳边是花楼里的醉生梦死，两人仿佛与世隔绝，却又仿佛身处其中。
一世繁华，一世枯荣。
来到拱桥上，那河流上的渔船在河面上摆渡，左侧的花楼里姑娘们正笑脸迎客，右侧的街道依旧繁华。
男子停在桥上，转身，迎着那长河问道：“陆云，你喜欢乐吗？”
陆云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喜欢。”
摸着依旧系在自己左侧的埙，陆云将其放在脸庞上，那冰冷的感觉却依旧无法阻挡他心中的温暖。
“每一次吹响它，我都仿佛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嗯。乐的确可以共鸣万物，化声为眼，你用眼睛看不到的世界，用声音未必办不到。”
“真，真的吗？”
“当然！”
话虽如此，但陆云知道，这何其之难，他温习了万物心决，也不过堪堪能稍微感知到一些轮廓而已。
“陆云，在你心中，什么音乐。”
“这……”
陆云顿时哑口无言。
凭着自己理解，陆云轻声道：“带给人幸福的声音。”
中年人瞬间愕然，他本以为能听到陆云独到的见解，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然而仔细一想，他突然觉得也许音乐真的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你说的有道理。上古时期，先贤以乐通天音，与万物共鸣。后来诸侯修乐器，修曲谱，定五音十二律，彰显国之大器，如今世人以琴瑟和鸣，以声悦世人，求的也是幸福两个字。”
听到男子的夸赞，陆云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蒙的而已。
男子咧嘴一笑，双手放于身前，行云流水一般，开始上下起伏，
“陆云，仔细感受！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陆云一脸茫然，他如今听力敏锐，自认一般的声音都能听到，但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啊。
男子提醒道：“用心去感悟！”
“心吗？”
沉心静气，当世界多余的声音都消失后，陆云的世界一片空旷。
突然，一道音符闯入了他的世界，
“这是？”
那一道音符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数之不尽的音符接踵而来。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仿佛泉水击打在石头上，仿佛涓涓细流潺潺不绝，那每一个音符都敲打在陆云的心弦之上，那心中的震撼令陆云无法言语。
他肯定自己的耳朵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但他真的听到了演奏着高山流水的琴声，似乎有个人在拨动他的心弦一般，引导他进入那高山流水的世界。
桥下。
一群游鱼此刻汇聚在两人的下方，不断的翻腾着，那滚滚浪花让渔夫惊诧万分。
天空中。
夜鸟盘旋，上千只不同种类的鸟儿在空中久久不愿离去。
这种百鸟朝凤的景观属实罕见，令整个平阳城都惊动了。
陆云此刻沉浸其中并未理会任何嘈杂的声音，口中呢喃道：
“高山，流水，知己，逍遥！”
中年男子听到这里，缓缓点头，叹道：“陆云，这么多年来，你是我第一个看中的少年，不知你可愿拜我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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