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静谧的夜
窗框绳枢线密密
不胜寒风吹人起
幽幽独往夜曾静
默默望旧红叶里
“到底…是个女孩子啊…”陈叶林又伸了个懒腰，默默感慨到，“年纪也不算大…被人奉为神医…恐怕心理负担也不小吧…”
“明天吧…明天就能知道更多了…”
在大脑重新恢复流畅运营之后，他拍了拍自己有些温热的脸庞，顺便对着地上的杂食叹了口气，随后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前进
“真是…最近越来越难以保持之前的冷静了呢…”一边走着，他一边低声在对着自己述说，“记忆没由来地涌上心头，真是，不应该啊…”
走到了门口，他整顿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随后拉开房门放声说到…
“琉儿！我回来啦！今天的晚饭怕是…没…没有了…”
然而，他脸上悠闲自得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尤其是看到琉儿坐在厅里的木椅上，拿着一脸说不上来有多怪的表情盯着自己时…
总之…气氛有些不对劲…
“琉…琉儿…刚刚…刚刚还挺凉快的哈…哈哈”陈叶林脸上挤出了那么一丝微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了琉儿旁边的桌子前…
“师父…”琉儿顿了一下，眼神稍稍沉了一沉，嘴唇抿了一下，不过同时脸上表情依旧没变，却提出了一个让陈叶林神色一僵的问题，“师父觉得…女生的手…牵起来怎么样？”
“嗯？？？”陈叶林表面看上去镇定自若，但内心冷汗已经狂飙了起来，他脑袋像是一下子死机了一般，停转了片刻，下一秒，便开始慌张起来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感觉怎么回答都是错！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那段著名的拉扯打法…
“你是从哪里开始听的？”
他神色一正，克制住了自己的神色…这一招叫作“转移话题”，将提问者转变为回答者的重要一步…
“从牵手那一段开始…”琉儿淡淡地回答道，“师父许久未归，我便出门看了看…就看到牵手那一幕…”
陈叶林眼神一愣，这一招反击叫“挥之不去”，句句是回答，但句句都包含重点！旁敲侧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你也知道…她的身份了吧”陈叶林自有应对之计
这招叫作“避重就轻”！不仅自然而然的将话题延续了下去，还将重点从“牵手”这一方面转移到了“身份”这一点！
“嗯…”琉儿点了点头，下一刻却再度做出了回击，“在牵手时，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包括动作…也都看到了…”
“直击要害”！这如同拿着生锈的柴刀砍人一样！破防还带附魔！将陈叶林有意回避的重点，看似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出来，但句句都在强调！
面前的局面可以用避无可避来形容，若想要继续下去，只有两条路，一种是正面回答问题，另一种是只能让问题中断
但是，现在问题的提问者，是陈叶林！
也就是说，让问题结束，只会是他单方面的败北！
陈叶林眯着眼睛依旧在笑，他正在强装镇定自若，既然如此，他也要做出回击！
“牵手时的感觉嘛…”陈叶林看向了自己的手，似乎是在回忆和思考，“女生的手，总归是比男生要细腻的吧…哈哈…”
哼！这就是辩论中，打到最后祭出的终极杀招！“偷换概念”！
古人已有事例，前者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而后者回答，“吾知之濠上也”。
这一句话，陈叶林知道问的是心里的感受如何，但是！既然没有出清楚题目，那就别怪他偷换这个概念，这一句话只写事实，但不透露内心所想！最后一个“哈哈…”点出现在尴尬的局面，同时也是在提醒对方，“再追问下去，那就是你不礼貌了”这一观点！
陈叶林抬起头，虽然神色淡定，但那双眼睛却牢牢对着琉儿的眼睛，眼神中甚至还有那么一些些的骄傲
但下一刻…
“是吗？”琉儿看着陈叶林的眼神，随后，在陈叶林怎么也想不到的情况下，微微伸出了自己的手…“那…那…那…师父来试着摸一下我的手吧…”
“嗯？？？”陈叶林原本还有些得意的眼神中，下一刻便布满了震惊
这一击，真正的绝杀，无解！换谁也想不到能够被这样单杀啊！这已经超出了纸面博弈，上升到了实战范畴了！至于陈叶林的实战表现嘛…
他只能说，或许让许久前的他来全杀了，但让现在的他来，完全傻了！
“行啦…”不过的话，陈叶林最习惯的，就是调整自己的心态，他走到琉儿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琉儿，也该别闹了…”
这一举动也就说明陈叶林要说些正事了
对于陈叶林的话，琉还儿是很听的，从她神色立马变得正经起来可以看出…
“如果你从头听到了尾，那么她说的关于明天的事，你应该也听到了吧？”陈叶林将手搭在了桌子上，一阵微风腾起，穿过房间的窗户飘向了四周…
“嗯…”琉儿点了点头，不过内心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心事…
“好的…那我就直接说了，明天她来的时候，你不要待在这里…”
听到这话，琉儿眼神看了过来，在确认陈叶林的眼神没有半点玩笑后，又将头低了回去，默默点了点头
“呼…不要这么急嘛…”陈叶林紧接着话锋一转补充到，“其实…我是希望你能去帮我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找谁？”琉儿好奇地看向陈叶林
陈叶林左右看了看，随后示意琉儿凑过来些…
两人就这样进行了一番谈论…
……
陈叶林伸了伸自己的胳膊，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在经过一顿密谈之后，他觉得有些累了，便早早的去到了琉儿为自己准备好的房间…
“今天晚饭也是没了…啧啧…”他长叹一口气，心里惋惜了几句，便一躺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开摆！”
床前一扇窗，窗外明月光，光似人间床，床上若有霜
他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朦胧的夜色…似乎还能听到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
宁静而又祥和…他缓缓闭上了眼…
大约是在深夜，房间里似是起了雾…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不速之客瞧瞧走入了房间里…
在月光的映照下，琉儿那平淡自然的面庞，夹杂着眼神中，自然而然的情感，来到了陈叶林的床前…
“看样子是睡着了…”他嘴唇微动，但除了轻轻叹一口气外，便再无其他声音，想是心里所想
“真是的…窗也不关…被子也不盖…”
她缓步走向了床前的窗，没有一点点声音地拉下了纸制的窗布，随后，又走到了陈叶林的身旁，将他随手散在一旁，布匹制成的被子盖在了陈叶林的身上…
就在这一动作当中，少女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看向了陈叶林的手…
“只是…只是简简单单碰一下…应该…应该问题不大…”少女的脸色在白光的衬托下，却是那般微红，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师父…也真是的…”
她缓缓将自己的手伸向了他，似是不敢惹到每一处空气一般小心而又谨慎…
少女闭上了眼睛，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手触到了一片温暖的皮肤…
她一咬牙，往前一伸，手搭在了少年的手上…
“摸到了摸到了！”
“师父的手…感觉细腻的，不像是男生的手呢…”
那可不是嘛，陈叶林这几个月下来啥重活累活都没干过，还注重修生养性的…
不过这一微小的举动，仿佛是少女做出最大的决定般…她默数着自己的心跳…睁开了眼睛…
自己的手，搭在了少年的手上，而少女的目光，却看向了少年的脸庞…
“接下来…”少年熟睡的脸，似乎让少女又下定了决心，那搭着的手怎的也不想放开…
溪水，缓缓流淌…
心跳，肆意妄为…
除此之外，透过纸窗的月光，若有若无地洒在了两人的身上，一切被静谧环绕着…那仿佛是属于青春的配色…
只是下一秒…
“晚饭…”
“师唔…！”琉儿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下意识说出来，搭着陈叶林的手也收了回去
躺在床上的陈叶林嘴里念念有词，但似乎并没有醒来的迹象，琉儿便判断出陈叶林在说梦话…
“一顿晚饭啊…师父也饿着吧…”琉儿叹了口气，又理了理陈叶林的被子，微笑着转身，如同来时一样，轻轻退了出去…
也许下次…能够大胆点吧…
“呼…呼…晚饭…啊…”
让人有些想笑的，那梦话仍在继续…
……
“哈唔…”陈叶林打了个哈欠，现在是第二天早晨，他似乎并未意识到昨晚有什么变化，因为他在起来前又把被子扔到了一边！
“昨晚睡得还行呢…”他揉着自己半边的脸，坐在昨天坐的位置上说到，琉儿也就坐在对面，“琉儿，知道要去做什么了吧…”
对面的琉儿点了点头，说到“嗯…时候也不算早了，我现在就出发…”
“师父，别在我不在的时候，惹出什么事啊…”
“知道啦！”琉儿如同妈妈嘱咐儿子一样说着，陈叶林也认真地回应着，随后做出了“四”的手势，象征着自己“发誓”
琉儿见状点了点头，“这样…就足够了…”
随后便站起了身，拉开了门，往着屋外走去…
陈叶林见着琉儿走了，便也走出了房门，靠在了昨晚靠着的栏杆旁，静静等待着施艺昕的到来
在琉儿离开没多久后，施艺昕就来了…嗯…还带着餐盘…
她也看到了陈叶林，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陈叶林则是走到了自己的屋子前
“神医…这次可要小心一点哦…”他半开玩笑的说到，一边拉开了门做出迎客的手势
“知道啦！”施艺昕没安好气地回答道，随后带着餐盘走了进去，安放在了昨晚陈叶林和琉儿议事的桌上…
陈叶林望着施艺昕来的路，眼神眯了眯，风吹草动之间，确认了施艺昕身后没有跟着别人，连昨晚的晚饭也不知道被谁收拾掉了
随后他便拉上了门，和施艺昕面对面坐着
“唔…是有什么事要说吗？还是说…”陈叶林说着说着，还一边用手往嘴里慢慢塞着早饭…“神医您改变主意了？”
基本都是一些眼熟的油条包子之类的食物…但对陈叶林来说，是难能可贵的裹腹之食啊…
毕竟昨晚饭都没得吃…
“呼…其实…真不是我不想治…而是…”施艺昕说到这里，话一时凝塞在了嘴中
“而是你…无法说服自己去治？”陈叶林替她补充到
“嗯…差不多…吧…”
施艺昕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故事的味道…
“是否愿意，讲讲属于你的故事呢？”
陈叶林微微一笑，将话题，引向了施艺昕的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便再度点了点头，开始述说起来…
“我出生在一座…并不那么富有的小村庄里…”
时间在不断地往后倒退…视角渐渐从城中阁，转向了一处不知名的村庄中
思绪在逐渐涌现…回忆的洋流，吹起了过往的画面…
……
那是一个不怎么大的村庄，大约只有个几十户人家，远比不上几百呼人家，堪比城镇规模的村子，虽然人们日子过得不那么富有，但个个都过得享受生活，日常的花销要么种地所得，要么做手艺活找个商人帮着卖出去就好
“阿妈！枫叶又开啦！”在这一天的早晨，一声稚嫩而又清脆的声音，从村庄的一处小屋子里传出
一个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屋子，她的脸色，挂着的，是喜悦而又甜蜜的微笑…
“好好好…咳咳…”屋子里传出清澈的声音，听上去是个成年女子的嗓音，“多摘些回来…阿妈给你摆个好看点的图案…咳咳…”
屋子里的声音似是关照般补充到，言语间满是慈爱，声音的主人是个年纪尚轻的妇女，面色稍白，容貌清纯美丽，年龄不大的脸庞上却有着不少劳累挤出的皱纹…
身着白色衣服，只是白色上，沾满了时间留下的痕迹，沾满着灰尘和污渍，长期清洗也在这件衣服上留下了用力磨损的痕迹…
“那…阿妈，我出去玩啦！”少女回头，装作郑重其事地给妈妈鞠了一躬，在看到妈妈微笑着点了点头后，便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少女，正是年纪尚小的施艺昕，年龄虽小，但她的容貌从幼时便是那般玲珑可爱，散着长发，随着步伐一开一合…只是，那红嫩的脸色，沾了些脏渍，一身灰色的衣服，能看出穿了许久
而屋子里被叫作“阿妈”的女子，便是她回忆中的母亲
记忆中的阿妈，从她计事起，就常常捂着块围巾咳嗽几声，但她一直在安慰施艺昕，说自己只是身子虚，只要保养好，早晚会好的…
乡间的小道上，两边扎满了一颗颗粗壮的枫树，到了临近秋天的时候，叶儿由绿到红，穿了新衣，褪了旧色
施艺昕小时候还闹出过一个笑话，她认为，枫叶并不是由绿叶变为红色的，而是从绿叶上长出来的，由于无根无基，被风一吹，便会直直落到地上…
正如现在这样，路上，全部都是红黄相间的落叶
它们，在散发落叶归根前，最后一丝艳丽，随后便被路过的人们踩碎，被风一扫，扫回到土里…
不过施艺昕却尽量不让自己踩到任何一片枫叶，因为阿妈告诉过她，这些叶子会有自己的使命，它们会去供养生命下一次的轮回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这也让施艺昕打心底里尊敬这帮叶子
也许这些叶子，也该在画上，呈现它们的余晖…
“十二片…十三片…十三片啦！”施艺昕看着自己手中的红叶，自豪地笑了笑，用尚且能够抽出来的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该去给阿妈啦！”
她直起身子，看了看一旁，还有几个男孩儿，穿着体面的衣服，互推互闹地在捡着落叶
“我捡了六片了！”一个男孩儿摊开自己捡到的叶子大声告诉同伴
“切，我正好七片！”另一个男孩儿回过头，得意地看着说话的男孩儿…
“懂不懂什么叫闷声发大财啊！九片！”就在这时，一个男孩儿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眼神宣告着自己是这场比赛的胜者
三人很快互相又吵又笑的闹了起来，捡的叶子，也散了不少…
施艺昕看着他们，嘴角一翘，刚想要上去炫耀，可当她看到自己破旧的衣服，以及松塌塌的鞋子时，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脸上流露着失落的神采，但她摇了摇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枫叶，回过头，朝着家里跑去…
刚到家门口，她便听到了屋子里传来大人们讨论的声音…一个是自己妈妈的声音，另一个，则是邻居阿姨的声音
领居阿姨是个热心肠，看着母女两人生活，常常过来帮些忙
施艺昕则是懂事的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因为妈妈教育过她，大人们说话时，小孩子尽量不要乱听
不过从屋子里飘出来的声音，便不算乱听了…
“孩子她妈呀…”邻居阿姨说到，“你也不用每天操劳成这样吧…”
“不然你这身体…早晚要垮掉，我之前不就让你找过村里的医生了嘛，他怎么说的？”
“没事儿…”这是施艺昕妈妈的声音，“医生说我的身子骨很硬朗…咳咳…”
“还硬朗？这身子…能撑到下一次落叶…唉…你到底有没有去看医生？”
“去看啦…放心吧…”
“你说说看，这孩子她爸…”
“我不想听到他的事…”施艺昕的妈妈严肃地打断了这句话，但紧接着穿出来的咳嗽声却垮了整个气势…
“唉…”邻居阿姨叹了口气，便没再说下去，屋内的声音也渐渐停歇了…
可悲的是，施艺昕对于父亲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了别人口中描述，她的亲生父亲，在她出生之前，就抛弃了母女俩…
现在，生活上一切要操心的事，基本上都是由母亲一人承担…
“阿妈！我把枫叶采回来啦！”
施艺昕听着屋子里大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停了，便拍了拍门，大声喊着跑了进去
“哎…是小施回来啦…”邻居阿姨看到了施艺昕，改掉了原先抱怨的语气，满面笑容地对她说到，“要不要到阿姨家坐会儿？”
“谢谢阿姨…不过阿妈说要给我做枫叶画…”施艺昕摇了摇头，谢绝了阿姨的好意
“咳咳…也是啊，来吧，妈妈陪你作画…”施艺昕的妈妈笑了笑回答道
“那我也就先回去了”邻居阿姨点了点头，和施艺昕的妈妈道了别，也和施艺昕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只是在出门前，她用包含担忧的眼神看了施艺昕妈妈一眼，随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走了…
邻居阿姨走了之后，施艺昕的妈妈将施艺昕拉了过来…同时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枫叶
二人的屋子内部和外部如出一撤，都是一样的破败，简易的木制家具放了几件，除了一些生活的必用品，其余的摆件那是一个也没有…
母女两人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对着仅有的十二片枫叶，来来回回地摆放，这也许就是施艺昕说得枫叶画了…
屋子里，不时传来母女二人的欢声笑语，这也是她童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到了晚上
母女二人挤在一张小床上，床破到翻个身都似要散架了一般，而床的对面，则是一扇小窗，窗的布是母亲敲敲打打遮上去的，上面还有着几个补丁和一个缺口…
“阿妈…讲个故事嘛…”
施艺昕依在妈妈的怀里，夜晚有些凉意，她就拼命地把自己往妈妈的怀里塞，塞到折腾累了，便眨巴眨巴眼睛，求着妈妈讲故事
“好…好好…”每到这时，妈妈都会睁开自己的眼睛，用手将施艺昕搂在怀中，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故事，一边轻轻拍打施艺昕的背…
“从前啊…咳咳…有个小女孩儿…”
施艺昕伴着母亲的故事，渐渐沉入了梦乡…
有片缺口的月，透过有片缺口的窗，洒进破烂的屋子，弥漫着的，依旧是那片朦胧感…
温柔的配色啊…
依旧…是那片静谧的夜呢…
……
不胜寒风吹人起
幽幽独往夜曾静
默默望旧红叶里
“到底…是个女孩子啊…”陈叶林又伸了个懒腰，默默感慨到，“年纪也不算大…被人奉为神医…恐怕心理负担也不小吧…”
“明天吧…明天就能知道更多了…”
在大脑重新恢复流畅运营之后，他拍了拍自己有些温热的脸庞，顺便对着地上的杂食叹了口气，随后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前进
“真是…最近越来越难以保持之前的冷静了呢…”一边走着，他一边低声在对着自己述说，“记忆没由来地涌上心头，真是，不应该啊…”
走到了门口，他整顿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随后拉开房门放声说到…
“琉儿！我回来啦！今天的晚饭怕是…没…没有了…”
然而，他脸上悠闲自得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尤其是看到琉儿坐在厅里的木椅上，拿着一脸说不上来有多怪的表情盯着自己时…
总之…气氛有些不对劲…
“琉…琉儿…刚刚…刚刚还挺凉快的哈…哈哈”陈叶林脸上挤出了那么一丝微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了琉儿旁边的桌子前…
“师父…”琉儿顿了一下，眼神稍稍沉了一沉，嘴唇抿了一下，不过同时脸上表情依旧没变，却提出了一个让陈叶林神色一僵的问题，“师父觉得…女生的手…牵起来怎么样？”
“嗯？？？”陈叶林表面看上去镇定自若，但内心冷汗已经狂飙了起来，他脑袋像是一下子死机了一般，停转了片刻，下一秒，便开始慌张起来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感觉怎么回答都是错！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那段著名的拉扯打法…
“你是从哪里开始听的？”
他神色一正，克制住了自己的神色…这一招叫作“转移话题”，将提问者转变为回答者的重要一步…
“从牵手那一段开始…”琉儿淡淡地回答道，“师父许久未归，我便出门看了看…就看到牵手那一幕…”
陈叶林眼神一愣，这一招反击叫“挥之不去”，句句是回答，但句句都包含重点！旁敲侧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你也知道…她的身份了吧”陈叶林自有应对之计
这招叫作“避重就轻”！不仅自然而然的将话题延续了下去，还将重点从“牵手”这一方面转移到了“身份”这一点！
“嗯…”琉儿点了点头，下一刻却再度做出了回击，“在牵手时，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包括动作…也都看到了…”
“直击要害”！这如同拿着生锈的柴刀砍人一样！破防还带附魔！将陈叶林有意回避的重点，看似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出来，但句句都在强调！
面前的局面可以用避无可避来形容，若想要继续下去，只有两条路，一种是正面回答问题，另一种是只能让问题中断
但是，现在问题的提问者，是陈叶林！
也就是说，让问题结束，只会是他单方面的败北！
陈叶林眯着眼睛依旧在笑，他正在强装镇定自若，既然如此，他也要做出回击！
“牵手时的感觉嘛…”陈叶林看向了自己的手，似乎是在回忆和思考，“女生的手，总归是比男生要细腻的吧…哈哈…”
哼！这就是辩论中，打到最后祭出的终极杀招！“偷换概念”！
古人已有事例，前者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而后者回答，“吾知之濠上也”。
这一句话，陈叶林知道问的是心里的感受如何，但是！既然没有出清楚题目，那就别怪他偷换这个概念，这一句话只写事实，但不透露内心所想！最后一个“哈哈…”点出现在尴尬的局面，同时也是在提醒对方，“再追问下去，那就是你不礼貌了”这一观点！
陈叶林抬起头，虽然神色淡定，但那双眼睛却牢牢对着琉儿的眼睛，眼神中甚至还有那么一些些的骄傲
但下一刻…
“是吗？”琉儿看着陈叶林的眼神，随后，在陈叶林怎么也想不到的情况下，微微伸出了自己的手…“那…那…那…师父来试着摸一下我的手吧…”
“嗯？？？”陈叶林原本还有些得意的眼神中，下一刻便布满了震惊
这一击，真正的绝杀，无解！换谁也想不到能够被这样单杀啊！这已经超出了纸面博弈，上升到了实战范畴了！至于陈叶林的实战表现嘛…
他只能说，或许让许久前的他来全杀了，但让现在的他来，完全傻了！
“行啦…”不过的话，陈叶林最习惯的，就是调整自己的心态，他走到琉儿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来，“琉儿，也该别闹了…”
这一举动也就说明陈叶林要说些正事了
对于陈叶林的话，琉还儿是很听的，从她神色立马变得正经起来可以看出…
“如果你从头听到了尾，那么她说的关于明天的事，你应该也听到了吧？”陈叶林将手搭在了桌子上，一阵微风腾起，穿过房间的窗户飘向了四周…
“嗯…”琉儿点了点头，不过内心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心事…
“好的…那我就直接说了，明天她来的时候，你不要待在这里…”
听到这话，琉儿眼神看了过来，在确认陈叶林的眼神没有半点玩笑后，又将头低了回去，默默点了点头
“呼…不要这么急嘛…”陈叶林紧接着话锋一转补充到，“其实…我是希望你能去帮我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找谁？”琉儿好奇地看向陈叶林
陈叶林左右看了看，随后示意琉儿凑过来些…
两人就这样进行了一番谈论…
……
陈叶林伸了伸自己的胳膊，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在经过一顿密谈之后，他觉得有些累了，便早早的去到了琉儿为自己准备好的房间…
“今天晚饭也是没了…啧啧…”他长叹一口气，心里惋惜了几句，便一躺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开摆！”
床前一扇窗，窗外明月光，光似人间床，床上若有霜
他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朦胧的夜色…似乎还能听到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
宁静而又祥和…他缓缓闭上了眼…
大约是在深夜，房间里似是起了雾…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不速之客瞧瞧走入了房间里…
在月光的映照下，琉儿那平淡自然的面庞，夹杂着眼神中，自然而然的情感，来到了陈叶林的床前…
“看样子是睡着了…”他嘴唇微动，但除了轻轻叹一口气外，便再无其他声音，想是心里所想
“真是的…窗也不关…被子也不盖…”
她缓步走向了床前的窗，没有一点点声音地拉下了纸制的窗布，随后，又走到了陈叶林的身旁，将他随手散在一旁，布匹制成的被子盖在了陈叶林的身上…
就在这一动作当中，少女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看向了陈叶林的手…
“只是…只是简简单单碰一下…应该…应该问题不大…”少女的脸色在白光的衬托下，却是那般微红，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师父…也真是的…”
她缓缓将自己的手伸向了他，似是不敢惹到每一处空气一般小心而又谨慎…
少女闭上了眼睛，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手触到了一片温暖的皮肤…
她一咬牙，往前一伸，手搭在了少年的手上…
“摸到了摸到了！”
“师父的手…感觉细腻的，不像是男生的手呢…”
那可不是嘛，陈叶林这几个月下来啥重活累活都没干过，还注重修生养性的…
不过这一微小的举动，仿佛是少女做出最大的决定般…她默数着自己的心跳…睁开了眼睛…
自己的手，搭在了少年的手上，而少女的目光，却看向了少年的脸庞…
“接下来…”少年熟睡的脸，似乎让少女又下定了决心，那搭着的手怎的也不想放开…
溪水，缓缓流淌…
心跳，肆意妄为…
除此之外，透过纸窗的月光，若有若无地洒在了两人的身上，一切被静谧环绕着…那仿佛是属于青春的配色…
只是下一秒…
“晚饭…”
“师唔…！”琉儿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下意识说出来，搭着陈叶林的手也收了回去
躺在床上的陈叶林嘴里念念有词，但似乎并没有醒来的迹象，琉儿便判断出陈叶林在说梦话…
“一顿晚饭啊…师父也饿着吧…”琉儿叹了口气，又理了理陈叶林的被子，微笑着转身，如同来时一样，轻轻退了出去…
也许下次…能够大胆点吧…
“呼…呼…晚饭…啊…”
让人有些想笑的，那梦话仍在继续…
……
“哈唔…”陈叶林打了个哈欠，现在是第二天早晨，他似乎并未意识到昨晚有什么变化，因为他在起来前又把被子扔到了一边！
“昨晚睡得还行呢…”他揉着自己半边的脸，坐在昨天坐的位置上说到，琉儿也就坐在对面，“琉儿，知道要去做什么了吧…”
对面的琉儿点了点头，说到“嗯…时候也不算早了，我现在就出发…”
“师父，别在我不在的时候，惹出什么事啊…”
“知道啦！”琉儿如同妈妈嘱咐儿子一样说着，陈叶林也认真地回应着，随后做出了“四”的手势，象征着自己“发誓”
琉儿见状点了点头，“这样…就足够了…”
随后便站起了身，拉开了门，往着屋外走去…
陈叶林见着琉儿走了，便也走出了房门，靠在了昨晚靠着的栏杆旁，静静等待着施艺昕的到来
在琉儿离开没多久后，施艺昕就来了…嗯…还带着餐盘…
她也看到了陈叶林，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陈叶林则是走到了自己的屋子前
“神医…这次可要小心一点哦…”他半开玩笑的说到，一边拉开了门做出迎客的手势
“知道啦！”施艺昕没安好气地回答道，随后带着餐盘走了进去，安放在了昨晚陈叶林和琉儿议事的桌上…
陈叶林望着施艺昕来的路，眼神眯了眯，风吹草动之间，确认了施艺昕身后没有跟着别人，连昨晚的晚饭也不知道被谁收拾掉了
随后他便拉上了门，和施艺昕面对面坐着
“唔…是有什么事要说吗？还是说…”陈叶林说着说着，还一边用手往嘴里慢慢塞着早饭…“神医您改变主意了？”
基本都是一些眼熟的油条包子之类的食物…但对陈叶林来说，是难能可贵的裹腹之食啊…
毕竟昨晚饭都没得吃…
“呼…其实…真不是我不想治…而是…”施艺昕说到这里，话一时凝塞在了嘴中
“而是你…无法说服自己去治？”陈叶林替她补充到
“嗯…差不多…吧…”
施艺昕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故事的味道…
“是否愿意，讲讲属于你的故事呢？”
陈叶林微微一笑，将话题，引向了施艺昕的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便再度点了点头，开始述说起来…
“我出生在一座…并不那么富有的小村庄里…”
时间在不断地往后倒退…视角渐渐从城中阁，转向了一处不知名的村庄中
思绪在逐渐涌现…回忆的洋流，吹起了过往的画面…
……
那是一个不怎么大的村庄，大约只有个几十户人家，远比不上几百呼人家，堪比城镇规模的村子，虽然人们日子过得不那么富有，但个个都过得享受生活，日常的花销要么种地所得，要么做手艺活找个商人帮着卖出去就好
“阿妈！枫叶又开啦！”在这一天的早晨，一声稚嫩而又清脆的声音，从村庄的一处小屋子里传出
一个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屋子，她的脸色，挂着的，是喜悦而又甜蜜的微笑…
“好好好…咳咳…”屋子里传出清澈的声音，听上去是个成年女子的嗓音，“多摘些回来…阿妈给你摆个好看点的图案…咳咳…”
屋子里的声音似是关照般补充到，言语间满是慈爱，声音的主人是个年纪尚轻的妇女，面色稍白，容貌清纯美丽，年龄不大的脸庞上却有着不少劳累挤出的皱纹…
身着白色衣服，只是白色上，沾满了时间留下的痕迹，沾满着灰尘和污渍，长期清洗也在这件衣服上留下了用力磨损的痕迹…
“那…阿妈，我出去玩啦！”少女回头，装作郑重其事地给妈妈鞠了一躬，在看到妈妈微笑着点了点头后，便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少女，正是年纪尚小的施艺昕，年龄虽小，但她的容貌从幼时便是那般玲珑可爱，散着长发，随着步伐一开一合…只是，那红嫩的脸色，沾了些脏渍，一身灰色的衣服，能看出穿了许久
而屋子里被叫作“阿妈”的女子，便是她回忆中的母亲
记忆中的阿妈，从她计事起，就常常捂着块围巾咳嗽几声，但她一直在安慰施艺昕，说自己只是身子虚，只要保养好，早晚会好的…
乡间的小道上，两边扎满了一颗颗粗壮的枫树，到了临近秋天的时候，叶儿由绿到红，穿了新衣，褪了旧色
施艺昕小时候还闹出过一个笑话，她认为，枫叶并不是由绿叶变为红色的，而是从绿叶上长出来的，由于无根无基，被风一吹，便会直直落到地上…
正如现在这样，路上，全部都是红黄相间的落叶
它们，在散发落叶归根前，最后一丝艳丽，随后便被路过的人们踩碎，被风一扫，扫回到土里…
不过施艺昕却尽量不让自己踩到任何一片枫叶，因为阿妈告诉过她，这些叶子会有自己的使命，它们会去供养生命下一次的轮回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这也让施艺昕打心底里尊敬这帮叶子
也许这些叶子，也该在画上，呈现它们的余晖…
“十二片…十三片…十三片啦！”施艺昕看着自己手中的红叶，自豪地笑了笑，用尚且能够抽出来的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该去给阿妈啦！”
她直起身子，看了看一旁，还有几个男孩儿，穿着体面的衣服，互推互闹地在捡着落叶
“我捡了六片了！”一个男孩儿摊开自己捡到的叶子大声告诉同伴
“切，我正好七片！”另一个男孩儿回过头，得意地看着说话的男孩儿…
“懂不懂什么叫闷声发大财啊！九片！”就在这时，一个男孩儿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眼神宣告着自己是这场比赛的胜者
三人很快互相又吵又笑的闹了起来，捡的叶子，也散了不少…
施艺昕看着他们，嘴角一翘，刚想要上去炫耀，可当她看到自己破旧的衣服，以及松塌塌的鞋子时，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脸上流露着失落的神采，但她摇了摇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枫叶，回过头，朝着家里跑去…
刚到家门口，她便听到了屋子里传来大人们讨论的声音…一个是自己妈妈的声音，另一个，则是邻居阿姨的声音
领居阿姨是个热心肠，看着母女两人生活，常常过来帮些忙
施艺昕则是懂事的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因为妈妈教育过她，大人们说话时，小孩子尽量不要乱听
不过从屋子里飘出来的声音，便不算乱听了…
“孩子她妈呀…”邻居阿姨说到，“你也不用每天操劳成这样吧…”
“不然你这身体…早晚要垮掉，我之前不就让你找过村里的医生了嘛，他怎么说的？”
“没事儿…”这是施艺昕妈妈的声音，“医生说我的身子骨很硬朗…咳咳…”
“还硬朗？这身子…能撑到下一次落叶…唉…你到底有没有去看医生？”
“去看啦…放心吧…”
“你说说看，这孩子她爸…”
“我不想听到他的事…”施艺昕的妈妈严肃地打断了这句话，但紧接着穿出来的咳嗽声却垮了整个气势…
“唉…”邻居阿姨叹了口气，便没再说下去，屋内的声音也渐渐停歇了…
可悲的是，施艺昕对于父亲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了别人口中描述，她的亲生父亲，在她出生之前，就抛弃了母女俩…
现在，生活上一切要操心的事，基本上都是由母亲一人承担…
“阿妈！我把枫叶采回来啦！”
施艺昕听着屋子里大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停了，便拍了拍门，大声喊着跑了进去
“哎…是小施回来啦…”邻居阿姨看到了施艺昕，改掉了原先抱怨的语气，满面笑容地对她说到，“要不要到阿姨家坐会儿？”
“谢谢阿姨…不过阿妈说要给我做枫叶画…”施艺昕摇了摇头，谢绝了阿姨的好意
“咳咳…也是啊，来吧，妈妈陪你作画…”施艺昕的妈妈笑了笑回答道
“那我也就先回去了”邻居阿姨点了点头，和施艺昕的妈妈道了别，也和施艺昕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只是在出门前，她用包含担忧的眼神看了施艺昕妈妈一眼，随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走了…
邻居阿姨走了之后，施艺昕的妈妈将施艺昕拉了过来…同时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枫叶
二人的屋子内部和外部如出一撤，都是一样的破败，简易的木制家具放了几件，除了一些生活的必用品，其余的摆件那是一个也没有…
母女两人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对着仅有的十二片枫叶，来来回回地摆放，这也许就是施艺昕说得枫叶画了…
屋子里，不时传来母女二人的欢声笑语，这也是她童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到了晚上
母女二人挤在一张小床上，床破到翻个身都似要散架了一般，而床的对面，则是一扇小窗，窗的布是母亲敲敲打打遮上去的，上面还有着几个补丁和一个缺口…
“阿妈…讲个故事嘛…”
施艺昕依在妈妈的怀里，夜晚有些凉意，她就拼命地把自己往妈妈的怀里塞，塞到折腾累了，便眨巴眨巴眼睛，求着妈妈讲故事
“好…好好…”每到这时，妈妈都会睁开自己的眼睛，用手将施艺昕搂在怀中，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故事，一边轻轻拍打施艺昕的背…
“从前啊…咳咳…有个小女孩儿…”
施艺昕伴着母亲的故事，渐渐沉入了梦乡…
有片缺口的月，透过有片缺口的窗，洒进破烂的屋子，弥漫着的，依旧是那片朦胧感…
温柔的配色啊…
依旧…是那片静谧的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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