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再行之事复归未行
天逐渐黑了下来，一直盯着路易莎眼睛的莎佛朗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转过头去，便看见副官向自己走来。
“陛下上路了？”莎佛朗在看了副官后就转头去继续看着路易莎没有合上的眼睛，询问副官的语气带上一点寂寥的落寞。
“嗯，”副官虽然知道莎佛朗没有看自己，但仍然点头应道：“我亲自开的枪。”
“哦？”莎佛朗转过头来，疑惑地问副官：“那么，陛下有给你什么东西吗？把你单独叫过去一定会有所安排吧。”
“我并不清楚，陛下只是说了两句话。”副官顿了顿，开口道“‘未行之事必将已行，已行之事终将再行’。”
“有陛下的风格。”莎佛朗叹气道。“那么我交给你的东西呢？？”
副官从口袋里探掏出了录音机交给了莎佛朗，莎佛朗沉默得接过了录音机便不再看副官，又开始看着路易莎。
良久突然开口道：“年纪大了，活得太久，太多的东西放不下来。就容易感怀，斯人已去，活着的人却还要前行。我突然有点羡慕起她来，躺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想。什么时候活着对我来说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
莎佛朗蹲下身子想去闭上路易莎的眼睛，可是路易莎的身体早已经冻硬了，她摸了两下也没有合上路易莎的眼睛。莎佛朗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开始相信命运了。我竟然在某一刻真觉得祂在看着我，可祂为什么从来不好好看看这人世间呢。”莎佛朗举着手指着天，她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表情。
副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莎佛朗，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等她平静下来，便吩咐副官道：“去拿点汽油来。”
副官利落地转身离开了，等她走后莎佛朗默默掏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这时从雪夜中走出一个人，走向默默抽烟的莎佛朗。
来到莎佛朗的身边后，她看见了地上的尸体。开口嘲讽道。“这是路易莎·奥雅里斯？跟在坦莉玛尔身后的时候，那么风光无限，那么高贵优雅，怎么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呢？”
莎佛朗没有理会来人的感叹，只是自顾自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陛下的尸身？”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来人骂道。“悬挂在中央公园里，以警宵小。虽然帝制已亡，但是共和国的基础还是很脆弱。总有人想要复辟，坦莉玛尔的十几个女儿虽然死了不少，但是还有几个女儿控制着帝国军区的大权，还有她的妹妹也在，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莎佛朗吐出一团烟雾来，没有继续看来人，就好像此事与她无关一样。
“哈斯廷斯！本将军提醒你，这事没完，我们已经同在一条船上了，你跑不了。”
将军顿了顿继续说道：“参谋部那里刚传来，皇家军事学院被攻下来了，但是艾温妮跑了。我们没有找到她的尸骸，如果她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尤其是你，你在她的眼中可是叛徒啊！”
莎佛朗突然转过头去，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跑了？你们把皇家军事学院密不透风地围了七天，进攻了七天，你们不是把里面的人全杀了嘛，她还能跑？真是一群饭桶！我怎么会选择跟你们合作的？”莎佛朗罕见地破口大骂。
将军被骂得有些郁闷，只能硬着头皮说：“如今就要靠您父亲，他老爷子来主持大局。先稳住局势，我们再徐徐图之。”
“他可是人族啊。”莎佛朗又回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玩味得说。“跟你们的推翻陛下所用的主义不符合吧？”
“我们可以保证在您父亲的有生之年，坦莉玛尔的故事不会再发生了。”将军只能尴尬地笑道。“况且这件事对您的父亲来说也有很多好处的。”
“我考虑考虑吧。”莎佛朗没有再理会将军。
看着副官将拿过来的汽油浇在路易莎和让娜尔的身上后，便让她们离开。
等人都走远后便将只抽了一半的烟丢在了路易莎的身上。
伴随着熊熊而起的大火，莎佛朗转身离去消失在了雪幕中再也没有回头。
将军看着莎佛朗逐渐远去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地开口骂道：“短命鬼牛气什么！真是个老匹夫。”
莎佛朗当然没有看见将军的小动作，如果看见了她也不会在意。
在雪夜的尽头，一辆纯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土路旁，车辆旁边站着一位身穿特工服的女士，见莎佛朗出来便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莎佛朗在车门口停顿了一下，随即很自然的坐上了副驾驶。女士将车门关好后便到了驾驶位上发动汽车，向前开去。
车里静悄悄的始终没人说话。
“陛下走了？”一道苍老的男性声音从后面传来，声音中有无尽的落寞。
没有等到莎佛朗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说：“她是个伟人，是我无论如何也绕不过的丰碑，不过…再伟大的人也无法敌得过时间，再伟大的丰碑也是过去的丰碑。时间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像你们这样的长生种也不行。活得太久了，容易厌生。”
莎佛朗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杀了路易莎……”她说道，旋即又开始摸出了烟盒，但是铁做的烟盒里已经没有香烟了。
她轻轻地合上了烟盒看了看，“我记得她曾经让我少抽烟。”她说这话的时候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像一座雕像。
车内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莎佛朗掏出了副官给的录音机，递向后排，但眼睛始终没有向前后看一眼。
老人默默接过了录音机，也没看。他只是看着莎佛朗缓缓开口叹气道：“你可以让别人来的。”
“但是我本来想给她个交代。但是那太麻烦了，而我讨厌麻烦。”莎佛朗轻声开口。“她一定很恨我，所有人都恨我。艾温妮也一样，她还没死她还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会把本来给路易莎的交代也带给她。”
“我会保护你的，你也是我的女儿。她们没那个能力动手。”老人连忙道。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好像是讨好。
“我曾对你母亲发过誓，会保护她的女儿。你是可以相信我的。”
莎佛朗不置可否，也没有再与老人交流，只是呆呆地看向车窗外。
雪下得更大了。
见莎佛朗的兴致并不热络，老人重新看向手中的录音机，问道：“陛下都讲了什么？你听过了吗？”
莎佛朗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但是以陛下的政治智慧在看到那位副官时就应该知道情况了，该说的点她应该都会说，否则她就是真不管她的帝国死活了。这也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老人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陛下当时情绪可还好？”
莎佛朗想了想回忆道：“陛下好像变了个人……变年轻了。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可笑军方她们还认为，把陛下的尸身当成战利品当众展出能震慑宵小，组织一场闹剧一样的审判就能打击陛下的尊严与权威来塑造自己政变的合法性。军人的单纯总是被人利用，工具化的人终究是……”老人摇了摇头感叹道“一言难尽啊。殊不知她们所期望仰仗的灵族大众虽然厌倦了陛下的统治，但是也不想看见她们的慈母被这样对待。”
“人民总是善变的，一旦失去了就念着她的好了。”顿了顿老人接着说：“坦堡要乱一阵了。”
“看来，这帝国还要看您来拨乱反正呢”莎佛朗轻轻地笑道。
“我老了，这国家终究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您说笑了，父亲。”莎佛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黑色轿车在落雪与夜幕的掩护下驶向远方，却不知何为归途。
理想主义者们都死去了，但现实的生活还要继续啊。
那些老旧的、炙热的、发着光的思想，将会被装裱起来挂在庙里受着香火的供奉。那位建立帝国、主政帝国许多年，早已经被人们习以为常的人，将会被重塑金身，以神圣的形象重新回到教堂里。历史早已证明了，再行之事复归未行，也只是平凡事罢了。
毕竟始终有人相信着：凡间土地上容不下地上的天国，满是淤泥的双足又怎么走得了神圣的道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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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上路了？”莎佛朗在看了副官后就转头去继续看着路易莎没有合上的眼睛，询问副官的语气带上一点寂寥的落寞。
“嗯，”副官虽然知道莎佛朗没有看自己，但仍然点头应道：“我亲自开的枪。”
“哦？”莎佛朗转过头来，疑惑地问副官：“那么，陛下有给你什么东西吗？把你单独叫过去一定会有所安排吧。”
“我并不清楚，陛下只是说了两句话。”副官顿了顿，开口道“‘未行之事必将已行，已行之事终将再行’。”
“有陛下的风格。”莎佛朗叹气道。“那么我交给你的东西呢？？”
副官从口袋里探掏出了录音机交给了莎佛朗，莎佛朗沉默得接过了录音机便不再看副官，又开始看着路易莎。
良久突然开口道：“年纪大了，活得太久，太多的东西放不下来。就容易感怀，斯人已去，活着的人却还要前行。我突然有点羡慕起她来，躺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想。什么时候活着对我来说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
莎佛朗蹲下身子想去闭上路易莎的眼睛，可是路易莎的身体早已经冻硬了，她摸了两下也没有合上路易莎的眼睛。莎佛朗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开始相信命运了。我竟然在某一刻真觉得祂在看着我，可祂为什么从来不好好看看这人世间呢。”莎佛朗举着手指着天，她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表情。
副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莎佛朗，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等她平静下来，便吩咐副官道：“去拿点汽油来。”
副官利落地转身离开了，等她走后莎佛朗默默掏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这时从雪夜中走出一个人，走向默默抽烟的莎佛朗。
来到莎佛朗的身边后，她看见了地上的尸体。开口嘲讽道。“这是路易莎·奥雅里斯？跟在坦莉玛尔身后的时候，那么风光无限，那么高贵优雅，怎么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呢？”
莎佛朗没有理会来人的感叹，只是自顾自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陛下的尸身？”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来人骂道。“悬挂在中央公园里，以警宵小。虽然帝制已亡，但是共和国的基础还是很脆弱。总有人想要复辟，坦莉玛尔的十几个女儿虽然死了不少，但是还有几个女儿控制着帝国军区的大权，还有她的妹妹也在，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莎佛朗吐出一团烟雾来，没有继续看来人，就好像此事与她无关一样。
“哈斯廷斯！本将军提醒你，这事没完，我们已经同在一条船上了，你跑不了。”
将军顿了顿继续说道：“参谋部那里刚传来，皇家军事学院被攻下来了，但是艾温妮跑了。我们没有找到她的尸骸，如果她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尤其是你，你在她的眼中可是叛徒啊！”
莎佛朗突然转过头去，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跑了？你们把皇家军事学院密不透风地围了七天，进攻了七天，你们不是把里面的人全杀了嘛，她还能跑？真是一群饭桶！我怎么会选择跟你们合作的？”莎佛朗罕见地破口大骂。
将军被骂得有些郁闷，只能硬着头皮说：“如今就要靠您父亲，他老爷子来主持大局。先稳住局势，我们再徐徐图之。”
“他可是人族啊。”莎佛朗又回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玩味得说。“跟你们的推翻陛下所用的主义不符合吧？”
“我们可以保证在您父亲的有生之年，坦莉玛尔的故事不会再发生了。”将军只能尴尬地笑道。“况且这件事对您的父亲来说也有很多好处的。”
“我考虑考虑吧。”莎佛朗没有再理会将军。
看着副官将拿过来的汽油浇在路易莎和让娜尔的身上后，便让她们离开。
等人都走远后便将只抽了一半的烟丢在了路易莎的身上。
伴随着熊熊而起的大火，莎佛朗转身离去消失在了雪幕中再也没有回头。
将军看着莎佛朗逐渐远去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地开口骂道：“短命鬼牛气什么！真是个老匹夫。”
莎佛朗当然没有看见将军的小动作，如果看见了她也不会在意。
在雪夜的尽头，一辆纯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土路旁，车辆旁边站着一位身穿特工服的女士，见莎佛朗出来便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莎佛朗在车门口停顿了一下，随即很自然的坐上了副驾驶。女士将车门关好后便到了驾驶位上发动汽车，向前开去。
车里静悄悄的始终没人说话。
“陛下走了？”一道苍老的男性声音从后面传来，声音中有无尽的落寞。
没有等到莎佛朗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说：“她是个伟人，是我无论如何也绕不过的丰碑，不过…再伟大的人也无法敌得过时间，再伟大的丰碑也是过去的丰碑。时间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像你们这样的长生种也不行。活得太久了，容易厌生。”
莎佛朗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杀了路易莎……”她说道，旋即又开始摸出了烟盒，但是铁做的烟盒里已经没有香烟了。
她轻轻地合上了烟盒看了看，“我记得她曾经让我少抽烟。”她说这话的时候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像一座雕像。
车内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莎佛朗掏出了副官给的录音机，递向后排，但眼睛始终没有向前后看一眼。
老人默默接过了录音机，也没看。他只是看着莎佛朗缓缓开口叹气道：“你可以让别人来的。”
“但是我本来想给她个交代。但是那太麻烦了，而我讨厌麻烦。”莎佛朗轻声开口。“她一定很恨我，所有人都恨我。艾温妮也一样，她还没死她还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会把本来给路易莎的交代也带给她。”
“我会保护你的，你也是我的女儿。她们没那个能力动手。”老人连忙道。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好像是讨好。
“我曾对你母亲发过誓，会保护她的女儿。你是可以相信我的。”
莎佛朗不置可否，也没有再与老人交流，只是呆呆地看向车窗外。
雪下得更大了。
见莎佛朗的兴致并不热络，老人重新看向手中的录音机，问道：“陛下都讲了什么？你听过了吗？”
莎佛朗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但是以陛下的政治智慧在看到那位副官时就应该知道情况了，该说的点她应该都会说，否则她就是真不管她的帝国死活了。这也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老人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陛下当时情绪可还好？”
莎佛朗想了想回忆道：“陛下好像变了个人……变年轻了。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可笑军方她们还认为，把陛下的尸身当成战利品当众展出能震慑宵小，组织一场闹剧一样的审判就能打击陛下的尊严与权威来塑造自己政变的合法性。军人的单纯总是被人利用，工具化的人终究是……”老人摇了摇头感叹道“一言难尽啊。殊不知她们所期望仰仗的灵族大众虽然厌倦了陛下的统治，但是也不想看见她们的慈母被这样对待。”
“人民总是善变的，一旦失去了就念着她的好了。”顿了顿老人接着说：“坦堡要乱一阵了。”
“看来，这帝国还要看您来拨乱反正呢”莎佛朗轻轻地笑道。
“我老了，这国家终究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您说笑了，父亲。”莎佛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黑色轿车在落雪与夜幕的掩护下驶向远方，却不知何为归途。
理想主义者们都死去了，但现实的生活还要继续啊。
那些老旧的、炙热的、发着光的思想，将会被装裱起来挂在庙里受着香火的供奉。那位建立帝国、主政帝国许多年，早已经被人们习以为常的人，将会被重塑金身，以神圣的形象重新回到教堂里。历史早已证明了，再行之事复归未行，也只是平凡事罢了。
毕竟始终有人相信着：凡间土地上容不下地上的天国，满是淤泥的双足又怎么走得了神圣的道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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