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林岳县
“大人，前面就是林岳县了，已经能隐隐约约见着那根县衙前的旗杆了。”
坐在马上跟着马身行走自然起伏的叶榕只是答应了一声，便任由身下的马继续跟着前方人慢腾腾走着，他的心思大半还在胸口衣服中塞着的那卷轴上：
这其实是一份已经被积压了接近大半年的卷轴，上面不但有负责去下属县城巡查，筛选有资质的人进入镇魔司的日常任务，还有弹压当地妖邪的职责......
没错，镇魔司名中既然有“镇”字，便说明它并不是见妖就杀，而是与世间的妖怪维持着一种古怪的平衡。但一提起平衡其中就自然有了些灰色地带存在——有的地方会尽诛妖邪，只要是妖就死，有的地方则会在一些允许的牺牲范围之内，寻求到某种血腥的平衡。
至于那些允许的牺牲......
鼻中嗅到由风送来的腐臭味，叶榕看向不远处路边倒伏的无名尸骨，看着那还挂在骨骸上的残破衣衫上留下的点点褐色痕迹......
“老张。”叶榕突然唤住前头骑马引路的张济，待到对方回头才说道：“到此地便可了。”
“啊？”张济一愣，随即脸上习惯性地浮出讨好地笑来：“叶大人，咱们再赶赶就到了，现在日头还盛，趁着这时进县城......”
缓缓摇了摇头，眼前这镇子是个龙潭虎穴，且里面作乱的妖怪还有化形大妖站在后面，俨然就是一副妖怪割据，圈养人类当粮食的模样，他进去可以毫无顾忌一掌拍死一个，身无长物的张济去了不是送菜上门么？
再次抬头望了眼刚爬到中天的太阳，叶榕眯起眼睛看向前方被笼罩在扭曲热浪下的夯土城郭，也不知是不是在那卷轴上看到了太多龌龊，亦或是灵觉一直在隐隐约约得示警，前方那林岳县城只如引君入瓮的龙潭虎穴一般。
再次摇了摇头，手腕一抖扥开挂在张济马鞍后的缰绳窝在手中，叶榕催着马上前与张济并排站着：“老张，我知道你想法，但富贵险中求好歹也有条生路，你连个傍身的手段都没有，进去就真是千里迢迢给人送菜了。”
说话间叶榕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枚金锭扔给张济，待对方手忙假乱接住，又把马鞍侧面挂着的水袋扔到他怀里：“行了，回去吧，记得一路别停，现在离天黑还有三个多不到四个时辰，不惜马力的话足够你进到咱们路过的章强镇了，你在那里住下等我回返便是。”
见张济眼睛转动显然还有话斟酌着想说，叶榕又嘱咐道：“等我七日，若是还不见我回返，你就回固始县向上面如实报告就是。放心，没人会找你麻烦的。”
“可是大人我......”
伸长胳膊拍了拍张济肩膀，叶榕笑道：“行了，婆婆妈妈的，你有空跟我表忠心，不如回去琢么琢么怎么帮我写这趟活回去的详细报告，那玩意我可是苦手，不如你先按着往日的章程做个纲要出来，到时等我回去咱俩一起填就是。”
眼见人家连活都给自己安排好了，毕竟自己也人微言轻，加上林岳这个下级县发生的事在固始县镇魔司衙门中并不是什么秘事，张济自然也知道一些，想到城中那些已有了气候的妖物，他也是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叶榕要注意安全，转身便打马一溜烟跑了。
待到张济骑着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叶榕才拽着马头正过马身，磕了磕靴根，老马自然便晃晃悠悠向着城门而去。
不过时功夫，叶榕便看到年久失修已塌了半边的城门楼，和遍布斑驳痕迹的夯土城墙，他伸手搭了个凉棚挡住头顶炙阳，眯着眼睛看向城楼，却发现城门上的阴凉处正躺着个人形的妖怪。
待到接近城下，叶榕拽住马儿左右看了看人丁稀落，或者该说连个人影都没，连日常依着城墙搭着的凉茶摊子都没了顶棚只剩下几根支撑立柱的城门前，本就有些低落的心态更是沉到了谷底。
视线从身前半掩着，上面满是足有一指后裂隙，还有个狰狞爪印，几乎被彻底摧毁的包铁城门看进去，原本该是最繁华的，正对城门的街道上，也是攒了不少灰土，连个敢冒头的人影都没有。
既然头顶那玩意不下来，叶榕也没必要自降身份冲上去把人脑袋拍烂，他抖了下缰绳，身下马儿缓缓步入城门下的甬道中，马蹄铁敲打在石砖上发出的清脆鸣响，在甬道中左右回荡，听起来像是在敲着磬似得。
林岳县城作为下级县，虽然比镇的行政级别高一些，但因为所处地段上下不靠也没个特产，早些年还能依着附近商道吃些残羹冷炙，但随着二十年前那场大雨把固始县旁的清流河改道冲毁重要桥梁，迫使官道改路之后，这里也就渐渐没落了下来。
开始那些年还有孤身游商之类，仗着地面熟抄近路走这里，但伴随着几家不知道哪来的妖怪搬到这里，加上固始县对下面的求援讯息从来都是没听着、不知道、你没说，装死三连......
这里就愈发荒凉了。
到了十四年前，随着一些不知道哪来的盗匪肆虐，林岳县竟连与其它县城正常的通行都无法保证，这里也就剩下了个名存实亡的镇魔司衙门和县衙，后来随着镇魔司衙门被占了，两者干脆合并到一处去了。
这就是那张卷轴上关于林岳县的大半内容了，叶榕此时已控马走上大街，远远看着那镇魔司衙门光秃秃的旗杆，感受着周边建筑物暗处传来的不知名视线。它们有好奇、有愤恨、更多的则是麻木，仿佛是圈中的牲畜在看着新人补上前些日子被吃了的同僚空缺似得。
只有十字形排列的林岳县城真的很小，叶榕只是回忆了一遍卷轴上的内容，便已到了原本的镇魔司衙门前。
原本是黑色的大门给随意扔在一旁，早已被太阳晒得褪成灰色，上面只有与城门上一模一样的，三根爪子留下的透彻伤痕。
叶榕被里面传来的腥臭味和恶臭味，还有其它的乱七八糟臭味熏得小小打了个喷嚏，抬起头透过满是斑驳光斑的门洞看向内里。
那原本该伫立的影壁墙塌了一半，残垣上躺着个满身纠结长毛的大马猴正呼呼酣睡。
还不等叶榕开口，一样圆滚滚的东西便从侧面疾速飞出，啪得一声在叶榕马头前的台阶上摔成一团碎块。
坐在马上跟着马身行走自然起伏的叶榕只是答应了一声，便任由身下的马继续跟着前方人慢腾腾走着，他的心思大半还在胸口衣服中塞着的那卷轴上：
这其实是一份已经被积压了接近大半年的卷轴，上面不但有负责去下属县城巡查，筛选有资质的人进入镇魔司的日常任务，还有弹压当地妖邪的职责......
没错，镇魔司名中既然有“镇”字，便说明它并不是见妖就杀，而是与世间的妖怪维持着一种古怪的平衡。但一提起平衡其中就自然有了些灰色地带存在——有的地方会尽诛妖邪，只要是妖就死，有的地方则会在一些允许的牺牲范围之内，寻求到某种血腥的平衡。
至于那些允许的牺牲......
鼻中嗅到由风送来的腐臭味，叶榕看向不远处路边倒伏的无名尸骨，看着那还挂在骨骸上的残破衣衫上留下的点点褐色痕迹......
“老张。”叶榕突然唤住前头骑马引路的张济，待到对方回头才说道：“到此地便可了。”
“啊？”张济一愣，随即脸上习惯性地浮出讨好地笑来：“叶大人，咱们再赶赶就到了，现在日头还盛，趁着这时进县城......”
缓缓摇了摇头，眼前这镇子是个龙潭虎穴，且里面作乱的妖怪还有化形大妖站在后面，俨然就是一副妖怪割据，圈养人类当粮食的模样，他进去可以毫无顾忌一掌拍死一个，身无长物的张济去了不是送菜上门么？
再次抬头望了眼刚爬到中天的太阳，叶榕眯起眼睛看向前方被笼罩在扭曲热浪下的夯土城郭，也不知是不是在那卷轴上看到了太多龌龊，亦或是灵觉一直在隐隐约约得示警，前方那林岳县城只如引君入瓮的龙潭虎穴一般。
再次摇了摇头，手腕一抖扥开挂在张济马鞍后的缰绳窝在手中，叶榕催着马上前与张济并排站着：“老张，我知道你想法，但富贵险中求好歹也有条生路，你连个傍身的手段都没有，进去就真是千里迢迢给人送菜了。”
说话间叶榕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枚金锭扔给张济，待对方手忙假乱接住，又把马鞍侧面挂着的水袋扔到他怀里：“行了，回去吧，记得一路别停，现在离天黑还有三个多不到四个时辰，不惜马力的话足够你进到咱们路过的章强镇了，你在那里住下等我回返便是。”
见张济眼睛转动显然还有话斟酌着想说，叶榕又嘱咐道：“等我七日，若是还不见我回返，你就回固始县向上面如实报告就是。放心，没人会找你麻烦的。”
“可是大人我......”
伸长胳膊拍了拍张济肩膀，叶榕笑道：“行了，婆婆妈妈的，你有空跟我表忠心，不如回去琢么琢么怎么帮我写这趟活回去的详细报告，那玩意我可是苦手，不如你先按着往日的章程做个纲要出来，到时等我回去咱俩一起填就是。”
眼见人家连活都给自己安排好了，毕竟自己也人微言轻，加上林岳这个下级县发生的事在固始县镇魔司衙门中并不是什么秘事，张济自然也知道一些，想到城中那些已有了气候的妖物，他也是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叶榕要注意安全，转身便打马一溜烟跑了。
待到张济骑着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叶榕才拽着马头正过马身，磕了磕靴根，老马自然便晃晃悠悠向着城门而去。
不过时功夫，叶榕便看到年久失修已塌了半边的城门楼，和遍布斑驳痕迹的夯土城墙，他伸手搭了个凉棚挡住头顶炙阳，眯着眼睛看向城楼，却发现城门上的阴凉处正躺着个人形的妖怪。
待到接近城下，叶榕拽住马儿左右看了看人丁稀落，或者该说连个人影都没，连日常依着城墙搭着的凉茶摊子都没了顶棚只剩下几根支撑立柱的城门前，本就有些低落的心态更是沉到了谷底。
视线从身前半掩着，上面满是足有一指后裂隙，还有个狰狞爪印，几乎被彻底摧毁的包铁城门看进去，原本该是最繁华的，正对城门的街道上，也是攒了不少灰土，连个敢冒头的人影都没有。
既然头顶那玩意不下来，叶榕也没必要自降身份冲上去把人脑袋拍烂，他抖了下缰绳，身下马儿缓缓步入城门下的甬道中，马蹄铁敲打在石砖上发出的清脆鸣响，在甬道中左右回荡，听起来像是在敲着磬似得。
林岳县城作为下级县，虽然比镇的行政级别高一些，但因为所处地段上下不靠也没个特产，早些年还能依着附近商道吃些残羹冷炙，但随着二十年前那场大雨把固始县旁的清流河改道冲毁重要桥梁，迫使官道改路之后，这里也就渐渐没落了下来。
开始那些年还有孤身游商之类，仗着地面熟抄近路走这里，但伴随着几家不知道哪来的妖怪搬到这里，加上固始县对下面的求援讯息从来都是没听着、不知道、你没说，装死三连......
这里就愈发荒凉了。
到了十四年前，随着一些不知道哪来的盗匪肆虐，林岳县竟连与其它县城正常的通行都无法保证，这里也就剩下了个名存实亡的镇魔司衙门和县衙，后来随着镇魔司衙门被占了，两者干脆合并到一处去了。
这就是那张卷轴上关于林岳县的大半内容了，叶榕此时已控马走上大街，远远看着那镇魔司衙门光秃秃的旗杆，感受着周边建筑物暗处传来的不知名视线。它们有好奇、有愤恨、更多的则是麻木，仿佛是圈中的牲畜在看着新人补上前些日子被吃了的同僚空缺似得。
只有十字形排列的林岳县城真的很小，叶榕只是回忆了一遍卷轴上的内容，便已到了原本的镇魔司衙门前。
原本是黑色的大门给随意扔在一旁，早已被太阳晒得褪成灰色，上面只有与城门上一模一样的，三根爪子留下的透彻伤痕。
叶榕被里面传来的腥臭味和恶臭味，还有其它的乱七八糟臭味熏得小小打了个喷嚏，抬起头透过满是斑驳光斑的门洞看向内里。
那原本该伫立的影壁墙塌了一半，残垣上躺着个满身纠结长毛的大马猴正呼呼酣睡。
还不等叶榕开口，一样圆滚滚的东西便从侧面疾速飞出，啪得一声在叶榕马头前的台阶上摔成一团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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