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梦见爸爸

    自从离开家去读大学之后，我做梦的次数就变得更加频繁起来，特别是午休的时候，几乎是入眠就入梦。梦见爸爸的次数、梦魇的次数简直能用泛滥成灾来形容。大学之前也经常梦到爸爸，偶尔也会梦魇，但梦境的惊悚程度都勉强还可以接受。大学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离家太远的缘故，经常性梦到他，每次还都生着重病，整个人看上去又瘦弱又憔悴。

    记得一个比较完整的梦境是，天已经黑透了，我站在他临死前梦到有阴间的公职人员和他说话的那个桥头等妈妈，她出去跑三轮车拉人挣钱了。夜太黑了，我十分担心她，她本来胆子就小，遇到这样的夜晚，又一个人在赶路，该有多么的害怕。这种担心使我伸长了脖子，垫高了脚尖，只为尽可能远的看清前方的路。然而，无论我多么焦急，三个方向的路上，始终都看不见一丁点车灯的影子。

    担心和多想，整得我情绪几近崩溃，都想站在那里放声大哭。正在我辗转徘徊，不知道该去哪条路多接接妈妈时，突然看到从西边田地的方向走来了几个人。都是青壮年男性，走的速度很快，又加上天太黑，等我反应过来想看清楚是谁时，他们已经走到我的身边了。

    我定眼一看，其中一人竟然是爸爸。他穿着破旧的衣服，佝偻着背，还用一个带着面罩的帽子把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的。

    一看到是他，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呜咽着和他说：“爸，你怎么回来了？你的病还没有好吗？”

    他侧着脸不看我，生气地和我说：“谁让你这么晚了还站在这里的！赶快回家，听见没有？”

    说完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掀开脸上的面罩，很费劲地往地上吐了很多东西。

    从侧面被他掀开的面罩往里看，他露出来的脸又瘦又黄。我赶紧走上前去，想要搀扶着他，但还没等我碰到他的胳膊，他就恼怒地忍住咳嗽呵斥我说：“不要过来！”

    我赶忙缩回了手，边难过地看着他，边小声抽泣，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生了场病吗？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他又剧烈地咳嗽着吐了一会儿，直到应该是吐完了，才又抬头瞪了我一眼说：“回去！快点回去！”然后也没等我说话，就和那几个人一起头也不回地往南边的路上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情绪十分低落。以前的爸爸是十分爱我的，哪怕是犯了挺大的错误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吵过我，可今天，我只是正常地想关心他，看能不能帮到他，就被他训斥了好几句。

    就这样悲伤地从梦中醒来，心情比在梦里面还要沮丧。不知道人死后是不是真的去了阴间，不知道活着时生的病是不是在阴间也看不好，不知道如果真有阴间，正值壮年的他怎么会过的那么落魄，不知道去了那里的他还是不是他，不知道时间久了，他会不会忘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