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恶

    安抚着自己的好徒弟,左羽看向一旁的高艮,高艮的满头尽是大汗,就像是对着自己洗了个澡一样。

    不过在左羽的感知之中,高艮身上的气息极其稳定,这些汗,不是像陆瑾一样崩溃。

    而是平复自身所付出的精力,左羽看着这位一气流高徒,也是有些诧异,随即想想,高艮这个人虽然有些单薄,但是这份较真却是深入骨髓。

    在左羽心里有全性和新全性之分,高艮谷畸亭梅金凤算是新全性,一群真正的全性,尊杨朱为祖师,对自身不拔一毛,对世界不损一毫。

    剩下的就是全性,这么说吧,剩下的全性,基本上都该死,也都有取死的理由。

    在目前的全性里,只有两个人,最难处理,一个是李慕玄,小孩子心性,被王耀祖保护的太好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全性。

    在迎鹤楼,就凭他加入全性的那句话,其他人宰了他,完全没有任何毛病。

    他不是一个全性,也不知道什么叫全性,就是一个孩子,善恶之间,模棱两可,不因善而全为,不觉恶而不为。

    除了拧巴的李慕玄,在全性里还有一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左羽最难下一个定义,或者没有人能够给他下定义。

    那个人就是无根生,全性魅魔,人格魅力拉满,但是却是一个反派,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反派。

    在迎鹤楼前和左羽说的一句:“如果他们能老老实实的,那他们还叫全性吗?”

    这句话就暴露了他的现在的本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这个身份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只是去扮演这个合适的身份,心里是否愿意,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而且现在的他也不可能和三十五人结义。

    换而言之,现在的这位是无根生,而二十四节谷里的那位叫冯曜,左羽这般定义道。

    就是因为这样才难处理,直接杀了无根生不是不可以,他可以做到,但是无根生虽然是全性,也没有罪大恶极。

    如果真的作恶多端,早就在江湖上打出名头了,像白鸮梁挺,一见基本上都能认出来。

    这就是左羽难去处理无根生的原因,无根生自身本就是一个难题,他曾经能放鬼手王耀祖一马,也就不会杀一个没有作恶之人。

    “一个不像魔头的人成了魔头的首领吗?看他以后的表现,也和紫阳山人一样,犯了好为人师的毛病。”左羽摇了摇头,这样想到。

    尊重他人命运,任何事情都是命运给予的惩罚或赏赐,无根生的干涉,虽然让那些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也是身上扛了这些人造成的血债。

    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虽然都是中了所谓的鬼演之毒,高艮和陆瑾的幻境倒是完全不同,高艮刚才再次睁开眼睛,此番场景却是天翻地覆。

    他身处一片汪洋之上,周身满是黑暗,身下则是海水的声音,潮起潮落,随着这些声音的消失,一团团黑色的气,形成一道道人影。

    将高艮包围在中间,高艮面不改色,眼神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影,这些人都是他曾经杀过的人,或者是目睹着他们死掉的人。

    这些人影凝实之后,一个个看着高艮,大声叫道:

    “高艮,你还我命来。”

    “高艮,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杀我为那些死人报仇,你知道他们曾经做了什么吗?”

    “高艮,难道我们全性就该死吗?全性就全是作恶多端的人吗?”

    “高艮,我们杀了人,你会杀了我们,如果你杀错了人,该让谁来处理你的罪孽。”

    这些人都是鬼演之毒演化而来的幻境,也是人最害怕的场景,高艮这么一个拧巴的人,可能害怕的就是杀错好人。

    ……

    “哈哈哈哈。”高艮看着这些已经死去的人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对着那些人影说道:

    “全性吴二牛,在清河镇无恶不作,截杀往来客商十三人,怎么,我杀了你,你难道不该死吗?”

    “全性江也,你师傅对你确实严厉,但是他把你捡回来养大的,你觉醒手段之后,杀了你师傅满门,你难道不该死吗?”

    “全性刘志,你跟随同伙烧伤抢掠,只负责情报,不主动动手杀人,所得你分一半,你是没有杀人,但是你的行为,不是更该死吗?”

    高艮义正言辞的对着周围的人影,一个个反击而去,说的那些人影无言以对,一个个消散而去。

    不过只有一问,高艮有些迟疑,那就是如果他高艮犯了错,杀了不该杀的人,那又该如何。

    就像之前,他面对自己师傅时所问的那句话:“全性皆是该死之人吗?”

    当时他师傅拿出的罪证一般,他自然会杀该杀之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就算是拧巴,也要拧巴到底,顽固到极致就是真诚。

    他看着眼前的那些叫嚣的黑色身影,眼神反而更加坚定说道:

    “我高艮只杀该死之人,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至于你们这些该死的人,还好意思喊冤,都给了老子滚。”

    随后,眼前视野突然开阔,再一睁眼,眼前还是那个小破屋。

    眼前的左门长还是刚才祥和的样子,陆瑾兄弟,等等,陆瑾兄弟眼睛怎么有点红。

    来不及细看,左羽就开口率先说道:“高艮,你很好。”

    不愧是被戏称是最拧巴的人,这个性格,确实是有种钢铁直男超进化的样子。

    而高艮恢复正常也是意识到刚才的场景是幻境,当即说道:“左门长,刚才的幻境是出什么事情了?”

    左羽淡定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一个邪修,在这附近,用的一些手段,不过离得有些远,确定不了他的位置。”

    “等他一会儿靠近,就是拿下他的时候。”

    高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左羽有些好奇高艮的幻境是什么?

    高艮也没有隐瞒,直接对着左羽说了自己幻境里遇到的场景,左羽虽然意外高艮遇到的幻境简单,但是一想,高艮这种把道义看的比自己命都重要的人,梦到这种场景,似乎也很正常。

    而高艮说道最后,也是对着左羽问道:“左门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左羽愣了一下,不过随即猜到高艮想要问的问题,开口说道:“我视你为自家子侄,有问题问即可。”

    左羽的话,让高艮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谢谢左门长,门长也是我最为崇敬仰慕的前辈。”

    “怎么还恭维上了。不是要问问题吗?”左羽淡笑道。

    而高艮却是提出了自己多年之前的那个问题:“左门长,我想问的是,全性的人就全部是坏人吗?”

    一旁的陆瑾闻言睁大的眼睛说道:“高哥,你说什么胡话呢?”

    在陆瑾的眼里,全性差不多等于该死,而高艮的话完全不符合他的认知。

    左羽拦住了一旁的陆瑾,对着高艮解答道:“你这个问题,我曾经也想过,在我师傅第一次给我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全性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直到我后来下山游历,遇见了那些浑人,作恶多端,无一不是全性,看着那一个个因为全性家破人亡的家庭,我才有些明白全性的意义。”

    左羽这像是在回忆一样,他继续说道:“当时我见到那些人,我就知道,如果我不杀了他们,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们手上。”

    “我那些所谓的名号也都是那个时候传开的,而在全性里,也有一些不知道全性是什么而加入的。”

    “比如你上次看到的那个李慕玄,他就是一个孩子,不好不坏,好的不自然坏的不彻底,这样一个人,根本不知道全性是什么?我就不会去杀他。”

    “而白鸮梁挺,欺师灭祖,杀人放火,所以我会杀他。”

    “杀人是为了让他不在作恶,不应该因为门派就有分别,茅山里也有弟子逃出来练邪术害人,就不该死吗?”左羽这样循循善诱的说道,但是这些高艮心里都知道,这个离他的答案还是有些远。

    “那全性里的人也应该有不该死的,如果这样的话,大家对于全性的处理方式是不是太粗暴了。”高艮这样说道。

    现在对于全性的处理方式就是可以随便处置,这是传统。

    而一旁的陆瑾听到这话都要炸了,这说的他都想要给高艮一个嘴巴子了,不过当着师傅的面,他不敢。

    左羽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不然,全性里有一条门规,就是认同同门所做的恶,认同恶本身就是最初的作恶,你认同一个恶人的所作所为,就算你没有作恶,那也有恶业。”

    “就像一个恶人杀了一个无辜人,你在那里拍手叫好,被杀那人的家人要揍你,杀那个恶人是不是应该的。就算你不知道事情的经过起因,不认识杀人者和被杀者,一句不知者不罪也脱不了你自己的嘴。”

    “不知者是无罪,但是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就瞎起哄,这种人不就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吗?这种人不是更该被收拾吗?”

    高艮闻言脸上露出了解神色,他懂了左门长的意思,其实全性就像是一种原罪,加入其中的都背上了原罪。

    不过高艮抓到了左羽言语里的破绽,他开口问道:“既然门长您觉得不知全性者进入全性也有罪,那么李慕玄呢?”

    左羽对此问,微微低下头说道:“他的罪在加入全性的时候就背上了,说到底无非就是个孩子,有罪也不致死,杀了他也合规矩。但那是天下人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

    “那孩子最后能够走上这条路,说到底,也还是我这个大人难辞其咎啊。”

    高艮闻言倒是不继续问了,左羽知道,说再多也比不上自己去看,所以高艮最后还是会加入全性,这是他的命数。

    左羽无力更改,也没有办法去改,他不怕自己这只蝴蝶掀起蝴蝶效应,把未来的事情改的天翻地覆。

    但是冥冥之中修正这一切的力量,叫做命运,左羽又能够用什么样的身份去改变高艮的想法呢?

    就连他自己的师傅都改变不了高艮的想法,更别说左羽这个前辈了。

    ……

    另一边,似冲带着水云下了山,坐上了前往东北的火车,打算去看看,高家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的势力。

    竟然能把高家逼到向关内求助。

    在路过一处小镇时,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满脸凶厉的看着不远处,尽是一身白衣的似冲和水云。

    身边一个小弟看着他说道:“天良哥,你看什么呢?”

    刘天良举起手上的酒碗一饮而尽,说道:“没什么?看到了当年打瞎了我一只眼睛的人。”

    小弟闻言,连忙表忠心说道:“就是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小个老头吗?天良哥,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立马就去废了他。”

    “废个屁,你知道那小老头是谁吗?”刘天良喝了一口酒说道:“那是三一门的旷雅先生,似冲,咱们几个都不是个儿。”

    “没事,您老手上不是有刘婆子的竹牌吗?直接叫上和三一有仇的好手,宰了他们也不是不行。”小弟还在积极的出谋划策道。

    而刘天良看着这个没有脑子的小弟,也是手抡圆了啪的一个嘴巴子,语气恼火道:“你小子是不是嫌命长!”

    “怎么了大哥?”小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而刘天良看着他们说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三一还有一位门长,你们以为他左老儿大盈仙人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是沾着咱们全性的血写出来的,还动三一的人,姓左的不死,谁敢动三一的人。”

    刘天良骂完之后,又喝了一大口酒,看着远处似冲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身影,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随后对着门下的小弟说道:“虽然不能直接动手,但是你去告诉胡方那个疯女人,就说毋澄真的师叔出来了。”

    “让她想办法好好招呼招呼。”

    “嘿嘿,明白大哥。您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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