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洪喜全被张两手刺成重伤,当天晚上送到省人民医院抢救治后,经医生确诊,左肺被刺破裂,左边两根肋骨被伤,幸好没有刺到心脏,生命没有危险。洪喜全家人立即给省领导写信,并亲自到市委市府找领导控告新里市公安局串通外人伤害洪喜全。市领导非常重视这起故意杀人案,江松士市长亲自负责处理本案,这还是他本人主动要求的。

    案发第二天,江松士召集廖海洋、张小柱第人会见洪喜全家属,向他们介通报案情。

    廖海洋首先介绍案情说,“这起案件是件报复私仇的案件,与市公安部门没有任何关系。凶手张两手因为早先被洪喜全殴打成重伤,经过长期治疗才得以康复,该凶手家庭为医治他的伤病付出了巨额费用,父母先后离世,家庭不复存在,张两手本人流浪到棚户区暂停,平时靠打短工维持生计。张两手认为他所有的不幸都是洪喜全造成的,因此张两手对洪喜全怀有刻骨仇恨,想报仇雪恨杀死洪喜全已经很久了,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昨天他得到消息,今天要在此地审讯洪喜全,所以伪装成交警,混入审讯室行凶,造成洪喜全肺部重伤。”

    张又兰想看看凶手照片,廖海洋直接给他们放了监控录相,张又兰一看到张两手,当场就惊呆了。这不是她的小相好吗?她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平时大家都叫他小张生。自从跟她做龌龊事被洪喜全捉住并殴打成重伤,他家里来人把他拉走以后就不见踪影了,没有想到躲藏了两年后,现在出来报仇了,差点把洪喜全给一刀扎死!

    张又兰看了录像以后脑子非常混乱,她知道在场的领导肯定知道她和张两手的丑事了。说实在的,要是追根溯源的话,她才是真正的祸根。而且面对婚夫和奸夫,她现在还理不清那个对她来说更重要,洪喜全和她一道拥有巨额财富,他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但张两手能给她带巨大的快乐,这种快乐决非钱财所能替代,她俩者都需要,她这两年一直在悄悄寻找张两手,都没有找到,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的,让她悲喜交集。她自然也想到了,亲友和圈子里外的人很快就会知道她与张两手所干的龌龊事,从而演绎成婚夫和奸夫之间的仇杀事件,祸水祸根的恶名她从此就背上了,她从此就脸面全无啊!

    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就瞪着眼睛看洪峰。

    洪峰明白张又兰的心思,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于是他就看看洪亮。洪亮不知道想什么事,心根本就不在这里,洪峰叫了他一声,他才愣过神了,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听领导的,听领导的,领导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江松士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洪喜全这三个家人的表情,他通过他们三人神态,已经看清他们的基本态度。特别是张又兰的态度,他觉得更有把握。他觉得这事好办了。他所谓的好办就是市府特别是公安局不会受到牵连,而他本人更能轻松塞责。因为这三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人会真正为洪喜全去奔走呼号严办凶手的。特别是张又兰的表情更明显了,她从开始进屋到现在都是泣而无泪,哭声无悲,这说明她对洪喜全没有爱心。

    江松士的分析是对的,张又兰对洪喜全已经没有爱心了。也不能要求她对洪喜全有爱心啊!在那次捉奸事件中,要不是洪峰及时赶到阻拦,她也差点被洪喜全打死!现在细想起来张两手前来杀洪喜全,何尝不是也在为她报仇雪恨呢!她甚至开始欣赏张两手是一个真正的爷们了,敢替自己和自己的情妇报复,一个人敢单挑一个公司,这种胆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啊!刚才听廖海洋说他是摸清了这次审讯行动情况,从而判断出洪喜全应该是在那个地方受审,然后又摸清了把门警察的详细情况,才找到这里的,真正是够威够力的男子汉,自己当初还真没有看错人!如果说她会为一个要打死她的家奴过份悲伤,那就把她看成傻子了!

    洪峰只是堂侄,是个赌棍,洪亮是假子,是个淫棍,对他们俩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更没有什么可费心的,他们都太好对付了。

    江松士分析了一番之后,理出了个头绪,当然主要是对张又兰而言的。纵然张又兰不是真正悲伤,但她却必须真真实实地表现一下悲伤的样子,这种女人在这种情况下,是需要表演一下她作为洪喜全配偶的身份所应该有的表现,也就是要表演一下嘛,那就为她搭个舞台,让她表演一番,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梯子,让她表演完毕好顺当下来,至于她下来再去做什么,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江松士口才很好,不论跟什么身份的人说话都游刃有余。于是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向张又兰,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头脑偏向她那侧,两眼看了看她,表情很亲切,要不是在这样场合,张又兰都会认为他对她有别的想法了。

    “妹啊,你真是有福的人呐!”江松士一开口说话,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境界,令人莫测:人都差点没命了,怎么还是有福呢?

    张又兰被他这句话弄得顿时如在云中雾里。她以为江松士把她满腔的歪歪想法给看出来了,一时满脸尴尬,急切地等他后面的话。

    江松士过了一小会儿,才缓缓说道,“定时炸弹排除啦,人虽然受了点伤,但生命无虞,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话符合逻辑,虽然起势稍嫌突兀,但落脚点倒也妥帖。

    张又兰听到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马上说道,“他这个人命中多难啊,第一次快完了,遇上我救了他。这次...”

    “这次还是你救了他!”江松士这句话又起到了上一句话的效果:又把张又兰给弄懵了。她什么都没有去想,实在是想不起这次还是她救他的缘由啊,一点边都挨不上啊,所以她只能静静地听他下句分解了!

    江松士先朝四周巡视了一遍,过了一会儿,才把嘴巴靠近张又兰的耳朵边上低声说道,“这凶手看在你的威望和品德上,对洪老弟手下留情了。要不是你罩着,洪喜全那小子早就完完了!”

    张又兰听了觉得江松士说得有道理,于是她接茬说道,“是您这样高层领导,高水平的人能够看出问题要害,知道是非,知道感恩。要是换了那个,那个他,就不这样想了!你是不知道啊,当年他被那个女骗子骗得一分钱不剩,是我出手救他啊,医疗当时做手术要压金,我二话没说,就拍出三万,没有我,他早入土成为一抔黄土了,现在活分了,还是韩国整容了,花花肠子多着呢!他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他想整成个人样,然后去找个小的生几个龟儿子将来好来继承财产!今天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他如果敢走这步棋,我让他彻底完完,如果他敢下个猪仔来,我一锤子就把他脑袋给砸烂!”

    江松士瞧着张又兰,不时地配合着她的说话内容,他面部表情很配合地变化着,以示对她的话的高度信任和赞成。张又兰看了很高兴,她很想把想说出来的话都说出来,说不定以后用得上。于是她继续说道,“外面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张家的财产是洪胖子挣来的呢,啊呸!他哪有这种能耐?马神山铜铁矿就是我拿下来的,当时那个领导叫什么,忘了,是我做他的工作,他才同意把矿区转卖给我们家的。我家就是靠这个矿山起家的!”

    “妈,您别说这个,咱们还是先说他的事情最后怎么办。”洪亮说道,他怕他妈说漏嘴了,把她陪矿山老总睡觉的事给说出来。

    江松士觉得事情说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对张又兰说道,“你们不是给省领导写信反映情况了吗,刚才省里来电话说两三天之后就会派人来,还可能是大领导呢。领导来了以后我们就安排你和他们见面,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我们市里的人都不参观会面,这样你就没有顾虑了。总体来说,这个案子就是洪喜全和张两手俩人之间的私仇旧怨,跟我们市里没有关系。唉,我们都是自己人说句心里话,你们家人怎么喜欢与人结怨啊,洪胖子冤家不少,他也好几次告状,把人家送到牢里去了,他自己也好几次被人殴打,这次最严重了,但他如果不改老毛病,难保以后没有再打他。你们是他家人,难保不受他连累而遭人暗算,所以你们自己也要小心呐!”

    江松士说到这里,突然把脸转向廖海洋等人,严肃地对他们说道,“在这起案件中,除了洪喜全自身原因之外,也有你们的问题,张两手是怎么知道洪喜全在这里受审的,这个问题要查清楚,如果是我们内部的人透露出去的,我就要拿他开刀了!”

    “还有,我命令你们将市里近二十年来发生的、还没有破案的案件统统重查一遍,一年之内坚决破案,给百姓一个交待,给冤魂一个告慰,如果到时候没有完成,我就撤你们的职!”说完这番话,江松士拿起一个杯子往地下使劲一摔,“啪”的一声响,杯子摔成碎片,把张又兰等人吓一大跳。

    江松士说道,“张小柱负责与洪喜全家属联系,其他人撤离!”说完头都没有回,就径直走出大门。留下张又兰等人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其实,就在李峥平、饶金寸出事之后不久,他还对新里市副市长由玉发进行过一次要挟,这是由玉发本人告诉江松士的。

    那是周末的晚上,洪喜全请副市长由玉发吃饭。饭吃到一半,他从上衣袋中取出一个U盘插在电脑上,然后打开U盘上一段视频让由玉发看,由玉发一看,那是他和一个女郎床上酣战的场面。

    由玉发瞥了一眼,一点也不慌张,反而笑呵呵地朝洪喜全一乐,说道,“洪总,你也真是脑残了,你以为你P了些这样的东西就能吓倒我?你以为我是李峥平、饶金寸那些蠢东西啊,你以为你那些东西是什么新鲜玩意吗?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比你那些更刺激的东西。”

    说完,他也从衣袋里掏出一个U盘,插到电脑里,一会儿就出现了省里一个高官同女郎在床上酣战的场面,由玉发指着那个高官对洪喜全说:“知道这男人是谁吗?人家是真正的高干,前些天有个女郎给他发了几个这种艳照,要敲诈他几百万,结果呢,这个傻逼玩艺自己把自己玩到监狱去了,起码要判十年呢!”

    由玉发缓了缓口气,继续说道:“洪喜全,你要牢牢记住,你就是一个土老冒碰上好运气挣了几个钱,你就认为你真正是大爷啊,想找不自在啊,忘了前些年被王越打个半残的时候了?这几年来日子好过了,又开始折腾了,想找死是不是?你要是想找死很容易,我让你三天之内脑壳搬家!”

    洪喜全没有想到由玉发也会有这种床战U盘,更没想到由玉发口气这么强硬,特别是点到他被王越痛打的事情,至今也有些心寒,当他听到由玉发说的让他脑壳搬家,他更有些害怕,担心自己考虑不周,让人抓住把柄,造成不利局面。

    但是洪喜全不想这么容易就被由玉发制服,他威胁道,“你收了我那么多钱不害怕?我要是去告你,你还不坐十年二十年的大牢?”

    由玉发听到这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洪瘸子,你这个傻逼玩艺,想入非非,居然红口白牙地想陷害我?我收你的钱了吗?,多少钱?有证据吗?拿出来让老子看看!”

    说完就站起来,一把抓住洪喜全衣领,大声呵斥。

    “你给我拿出来,傻逼玩艺,还偷偷录音呢,你想敲诈我!”说完,猛地把洪喜全向后一推,洪喜全没提防这招,“啪”的一声就摔倒在地上。这时门口两个打手一听不对就冲进来,想打由玉发。

    就在这关键时刻,大门被一脚踢开,两个警察冲进来,迅速拔出手枪,大喝一声,“不许动,谁敢动由副市长一根汗毛,我们就一枪打死他!”

    洪喜全傻眼了,完全被吓住了,他迅速爬起来朝两个打手骂道,“你们给我滚出去,我们喝酒闹着玩的,你们瞎眼了,进来干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由玉发看洪喜全认怂了,朝警察摆摆手,两个警察也退出去了。

    由玉发朝洪喜全鄙视了一眼,说道:“就你这样的傻逼玩艺还做什么美梦呢,什么主事、主理、主管、主统、主席,你就这么个傻逼公司也配叫这样的名字,小心我捏死你!”说完这番话,“啊呸”一声由玉发朝洪喜全脸上吐一口浓痰,然后扬长而去。

    洪喜全目瞪口呆,这次打败仗,使他病了好几天。

    ......

    江松士听了由玉发这个故事后,他第一个感觉是自己在看一部传奇电影,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呢?他想,自己在职场也三十来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但他又不由得不相信,在洪喜全和由玉发这俩个人身上,不排除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由玉发问江松士,“要不要向上报告?”

    江松士回答说,“你不是报告过了吗?”

    “没有啊?”

    “我不就是你的上级吗!至于我向不向上级报告,那是我的事!”江松士最终也没有向刘力琪报告。

    两年以后,当洪喜全和由玉发作为两个囚犯同堂被审时,他才知道,原来那是一出戏。真相是由玉发的两个警察,也就是两个小混混,两把手枪,是他临时从儿童玩具店买的,他被由玉发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还被两个小混混吓得屁滚尿流!当时洪喜全彻底傻了,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智商是多低下!

    就在法庭上,由玉发仍然是那样鄙视洪喜全,在他被解押出法庭的时候,他还转过头来骂洪喜全,“你这个傻逼玩意,死了也只配给老子垫背,下辈子老子还要把你当驴骑,把你的驴脑壳割下来当尿壶!

    这种恶毒的语言,最终也激起洪喜全的极度仇恨,洪喜全竭力回忆关于由玉发的种种往事,终于回忆起了一桩由玉发违法乱纪的事情,由玉发被判刑5年。

    ......

    按照江松士的指示,廖海洋组织人马将市里近二十年来发生而未侦破的大小案件档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梳理出三大案件。这三起案件中,有两起是他主持办理的,一起是新里市海晨投资公司总裁刘扁被害案,一起是新里新瑞飞捷公司总经理魏明被害案,还有一起是洪喜全第一次被殴打案。他曾作为办案领导成员参与案件办理近一年,还因为领导不力被免去新里市政法高官、专案组组长职务,然后去省党校学习。他没有想到的是市领导会继续信任他,让他参与这几起重要案件的复审工作。

    但是,他最清楚这几起案子的来龙去脉,如今重新核查这几起案子,冤案错案什么时候都该纠正,这关乎政治清明和社会安定。

    他翻阅了海晨投资公司总裁刘扁被害现场勘验的结果报告。其中写道,“7日上午9时10分左右,新里市向阳街118号小区777号别墅楼业主刘扁之妻刘美打110电话说,她太夫刘扁在家中死亡。市公安局领导得知消息后迅速向市委常委,政法高官廖海洋作了汇报,廖海洋立即指示迅速破案。辑拿凶手,严惩罪犯。随即向刘力琪作报告,刘力琪指示集中全力尽快破案,依法严惩凶手。

    刘扁是新里市最大的民企老板,市工商联副主席,市人大代表,在市里乃至全省都很有名气,对他的死因至今揣测很多,但因没有查明真相,至今无法向社会公布结果。

    现在,廖海洋重新审阅这些材料,心里仍然忐忑不安。这些案件的材料有许多地方经不起推敲,主要是当时刑侦力量薄弱,许多材料是凑合上去的,严格上说,刘扁这个案子并没有真正查明原因,只是认定刘扁是醉酒导致身亡。刘扁家人不服,多次闹到市里,当时市里领导指示公安局派人强制把他们拉走。后来,刘扁家人不再闹了,原因是刘扁的老婆刘珊在整理刘扁遗物时发现刘扁在外面包养了多个女孩。刘珊对刘扁的背叛既震惊,又气愤,同时她还担心这些女人找上门来争财产,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珊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查明刘扁的死因上,而是放在占据遗产上。刘珊也是经商出身,对财产的争夺比刘扁的父母兄弟高明多了,这样,刘扁名下的几千万遗产,除了一百多万现金归刘扁父母外,其他都被刘珊转走了。刘珊小刘扁16岁,当年不满20岁,正是虎狼之年,那能独守空房?没过几个月就找到一个‘小鲜肉’享受生活去了,‘小鲜肉’20刚出头,体力极好,把刘珊侍奉得无比舒服,她那还有什么心思再去想刘扁的死因呢。有时候,她还想刘扁要是早死几年,她早就可以享受这美妙的生活了。

    廖海洋再主持审查这案子时,好几年过去,刘扁的坟墓早已青草覆盖满了。

    对于这起被列为新里市第1号凶杀案的案件,在当时的办案警察张明跃、刘培全的现场勘验笔录,当时的笔录写道“死者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一滴血迹。上身穿件白色衬衫,下面穿着浅色西裤,床头柜上放着领带、手表、手机、香烟、火机,床边放着皮鞋,死者头发稍有点凌乱,但脸色毫无若楚之色。整个人躺在床上,完全是熟睡的样子,只有一点异常情况,就是整个屋里都弥漫着浓浓的酒味。两位公安人员对酒很熟悉,他们一致认定这是法国的人头马一类的酒。

    综合以上特征上,死者似乎是醉酒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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