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双方共同的努力后,几经周折想尽一切的办法。最终凑足了秀娟家所要的彩礼钱,如数奉上给了她父亲。俩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只是他们不光成了裸婚,还有着许多的外債。结婚时,秀娟只买了一件抻面子的外套,其余就一无所有了。

    在许多人看来,恋爱是天堂,结婚是地狱。真正感情的验金石,是婚后的过日子。长林和秀娟他们婚后物质虽过的清贫,但俩人的情感依然浓烈如初,许多家庭琐事的纠结,统统都会让那杯浓浓的情感“香槟”弥盖。可谓“感情好,喝水都饱”。完全践踏了人们对恋爱与婚姻的理论概念认知。

    结婚第二年,秀娟有了身孕,请了产假在家待产。不久他们的大女儿诞生。取名楠楠。谐音“男”字,寄望她长大有女性的温柔,也不失男人的魄力。可喜的是那一年,安安也如愿地考上了大学;喜上加喜的是,小兰子也有了意中人,准备结婚。

    一门三喜——添丁、中举、大婚。对于好多人来说,都是前所未有千载难缝的大喜事。家里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然而,对于长林却压力山大。因为秀娟请了产假,就意味着少了一份经济来源,家庭的责任更加沉重地压在了长林肩上。为了能减压一些长林身上的担子,请假待产的秀娟和长林妈妈也没闲着,养了一窝肥猪,以备急需之用。可有时偏偏就会不随人愿。一天早晨,秀娟突然紧张地趴在长林耳上悄悄地说:

    “长林,你去看看。我们家猪圈的几头肥猪,今早不知为何都躺着站不起来,也不进食。”

    “不会是你昨天把它们喂的太饱了吧?”长林心头一惊,不愿意相信是事实,自我安慰反问道。

    “不像是。你还是去看看吧。”秀娟有点着急。

    见她紧张的样子。长林的心悬了起来。说实在的,这窝肥猪在他心中,可有大用场呢。过年的花销、年后安安上大学的费用、开春的种子化肥等等。都还指望着这窝肥猪呢,在当时别说是在他这个穷家破户,无论谁家,一窝几头的大肥猪,也算的上是一笔财富。它们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心里想着,脚步急忙紧随秀娟身后来到猪圈。只见平日里爱窜爱拱的几头肥猪趴在一起,全身抽搐发红喘着粗气。他急忙找来根竹子,抽了它们几下。它们也只是艰难地挺了挺身子,又无力地瘫卧着。

    “这些猪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长林心急地问。

    “昨天有一头猪打蔫,我没多再意。今天就都这样了。”

    “我去请兽医来看看。你在家看着点。”

    “那你快去吧。我在家看着。”秀娟摧着。

    一会长林领着兽医赶来。只见秀娟倚在门前,表情难过地说:“一圈肥猪都已经死了。”

    一听说猪全死了,长林的心里如同跳崖似的下沉,手足无措。在他眼里它们是财富,在秀娟和妈妈的眼里,是她们常年共同辛苦的成就果实。看着猪圈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死猪的尸体,他们都心灰意冷沮丧地低垂着头,秀娟和长林妈妈还难过地流下泪水。不一会,长林妈妈抹干泪花,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傻孩子,不就是死了几头肥猪吗,有什么好难过。破财消灾吧。肥猪死了,我们明年再养;钱今年没赚到,明年继续还可以赚。只要我们一家人健康、平安就是最大的丰收。”

    他妈妈安慰的话,虽然给了大家很大的宽心,但现实的生活还得现实对待。眼看快过年了,人们都在为家人准备年货买新衣服。长林也在为自己没钱,无法给妻儿家人添一件新衣服和办买年货而挠心抓耳。还有小兰子结婚的日子也一天天临进,从小就与自己相依为命,也没少吃苦,为家做了不少贡献的她,结婚时总该不能让她空着两只手走吧,送点东西给她是理所应当的;年后开学,安安上大学的学费和车旅费怎么办。这些事都把他愁煞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送安安去上大学火车站的情景,历历在目。为了能省下几个路费给他当生活费的钱,所以家里人一致决定,只让长林送安安到城里上火车,后程由他一人前行。

    那天,长林和安安走进火车站的候车室时,黑压压一片毫无秩序的人群早已在候车。大包小包又笨又重的行礼,有用双手提,也有用肩挑,还有人把行礼高高举过头。远远望去,就像洪流中一团杂乱无章的漂浮物在晃动着。吵杂鼎沸的人群里,还夹杂着有人不停地呼亲唤友和寻找孩子的声音。

    站里偶尔有一、俩个服务员,拿着扩音器出来吼上几声:“大家按秩序排队,不要挤!”

    乘客们好像当做耳旁风,毫不理会。服务员见没人理会执行,也当是在列行公务,几嗓子过后,爱理不搭又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直到列车快要进站,服务员才懒洋洋出来检票。

    小站停车时间短,检票后的人群,如潮水般涌进站台,朝列车奔去。挤入车廂的刹那,眼前的一幕让人更加惶恐,车厢里的秩序比站台还乱,不仅座无虚席,过道里都站满了水泄不通的人群,有的甚至蜷缩着身子,躺在座位的下面。时不时会有人叫:“你踩到我脚了”或“你碰到我人”的争吵声。最可恨的是那些频繁不定时,来回穿梭的:“瓜子、花生、啤酒、可乐……”的叫买声,在拥挤的人群里,不停地循环走动。引起一次次几乎都无法避让的骚动。

    眼前的一切,让长林为自己原先的决定感到后悔,可又无法改变。都是那该死的穷闹得。

    他艰难地在车厢的连接处,找了个缝隙,帮安安安顿好行礼,火车已拉响了启程的汽笛。长林急忙走出车厢,向安安挥手告别时,发现安安眼里闪着迷茫无助的表情,让他心里增添了无限的牵挂。

    火车朝北上缓缓启动越走越远,他的心也越疚越紧。如此纷乱的场面,不知对方那个从未谋面的城市,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迎接安安呢。谁也不得而知。只有默默地在心里祝福远行的学者“一路平安。”

    想到这些,长林心里就更加心急火燎不淡定。人在逆境时,免不了有时就会犯些饥不择食的行为。但在当时,却自认为是一种对社会不满,发泄愤慨的方式。

    放眼望去故乡满山遍野的森林,个个不劳而获,吃的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建造起超空前的青砖蓝瓦大房。而一些遵纪守法的公民。这是那时村民们共同的心声。

    城里人怕虎,可乡下人怕官有礼又说不清。尽管百姓有满腔的愤怒,却也不敢发声呐喊。一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维护’自身的利益,那就是村干部明着砍,他们就暗地来。为了生活,长林也不得不参与这场‘斗争’。

    寒冷的冬夜,森林里山涛阵阵,寒风凌冽,雨水频繁的闽北,冬夜总喜欢飘洒着凌晶细雨,又冷又潮的山谷里,风一吹,成了凌晶小雪,冻的让人瑟瑟发抖。

    这种天气,丝毫没有影响一群和长林一样缺钱人的干劲。每人肩上扛着根远超自身体重一半的木头,深一脚浅一脚地穿梭在泥泞的山路上,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和雨水湿透。也许是年轻,男儿身上火力旺,体温把身上的湿内衣捂得跟开了锅似的冒着蒸气;尽管山路崎岖,天黑路滑步履艰难,但每个人手里的手电筒上,都还裹上一层薄布,以此减小目标。怕把村干部引来招麻烦。

    一枝藏在泥水中的枝条,绊了长林个踉跄,脚一倾“叭喳”一声,摔个嘴啃泥。一时起不来,感觉脚上钻心的痛。他顾不了泥水里的湿冷,痛苦地捂着脚蜷在地上。只觉的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有排泄失禁的感觉。

    同伴们见状,急忙围了过来。有的帮他按摩,有的用树叶给他捧来水,关切地寻问着:“怎么样,没事吧?”

    长林摆摆手,不想说话,只想安静地歇会。片刻,他试着艰难地站起来,欣慰地说:“没事你们看。”他用一只脚抻起身体,摇晃着那只受伤的脚。

    大家见他没事,建义都休息会。一个个脏兮兮跟泥猴似的他们,也未泯灭那平朴乐观的天性,相互逗趣调侃着。

    “瞧,我们身上可有特异功能,都能把冬天的水烧开锅了。”解开外套前襟,散发着热气。

    “这不是特异功能,是富的流汁冒油。”

    “对呀,都成猪油结板了。”有个同伴指着脏衣服说。

    “哈,哈哈!”大家开心地逗着嘴笑着,抖动着身上让泥水粘膜脏来都结块的衣服。但又压底着音律,怕声音暴露了自己。

    干这事虽说是在荒郊野岭月黑风高地进行,但也免不了会被举报发现。一但被暴露,除了白辛苦还要挨罚款,运气不好的会被刑拘。所以大家都特别的小心。若真暴露,平时在心里感觉名正言顺的他们,立马会人作鸟兽散,各自保平安,消失的无影无踪。

    笑声过后,一个声音怨声载道地说:“他妈的,三更半夜我们累死累活的赚点血汗苦力钱,见了他们(村干部)还跟耗子见猫一样。他们自己一年半载的用汽车拉,倒没事。”

    “他们是干部,你不知道吗?”

    “别说他们是干部了,就连他们身边的那些‘狗腿子奴才’。都快被抻死了。”

    “别没事说事了。”有个声音底沉地喊了句。从湿漉漉的衣兜里掏出用一小块熟料布包好的火柴,点了支烟。悲观地说。

    说完拍拍屁股,边走边说:“我们还是干活吧,能平安弄些钱回家,就万福了。”

    这似礼非礼但又现实的话,把大家说的挺沉闷的一时都不言语了。起身跟着他行进在泥水的山路上。突然安静的只剰踩在泥水里的“叽喳”脚步声,和阵阵呼啸的山涛。

    此时,长林因为崴伤脚的疼痛,被落在了后面。倒感觉喜欢这种咛静,甚至觉的他们说话多了,都是噪音。前方的同僚们踩出深深的脚印,带出的泥团,这时都成他那只崴伤脚艰难跨越的山峰。

    突然,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美丽的遐想:假如路边的这些红泥坨和泥水,能化成一坨坨的金疙瘩、银元宝,那该多好。人人处处随手可捡,天底下不就没有穷人了吗。转念又一想:要是财富都那么轻而易举地伸手可得,人人都成了富翁,到时谁愿意去劳动吃苦。那么没人去劳动生产,物资生活又从何而来呢?这是一个多么矛盾的问题。

    “噗呲”走在后面的长林自潮地笑了。在心里骂了句:“你是穷疯了吧。”脸上掠过一丝悲凉的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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